第49章 霓虹

◎“你走吧。”◎

但身份證號輸到第八位的時候, 背後有人叫她。

手上動作一頓,回頭,發絲被夜風吹得飛揚, 司嘉伸手捋了下, 看著站在一半光亮一半陰影裏的賀遇青, 他右手還拎著一盒小蛋糕。

司嘉把手機鎖屏,垂在身側,沒動, 賀遇青就朝她走, 兩人的影子很快在地上重疊,他笑了笑, 說道:“抱歉啊, 前幾天在忙著跟導師見習,沒能抽出空祝你畢業快樂, 現在補上還來得及嗎?”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讓人很難拒絕, 可頓兩秒,司嘉並沒有接,反而退一步回:“謝謝學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蛋糕就算了,怕胖。”

一句學長直接把賀遇青的有些話堵了回去,他看著她, 司嘉聞到他身上很淡的消毒水味, 轉移話題地問他讀的是什麽專業, 賀遇青說是臨床醫學。

司嘉點頭, 手慢慢插進口袋, 迎著風,也迎著路燈光,笑道:“我男朋友應該也會讀這個。”

陳遲頌那麽厲害,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優秀的醫生,能救他想救的。

情勢因而明朗了,司嘉見賀遇青長久地不說話,就先開口說一句那我先上去了,然後轉身,卻在刹那,聽見賀遇青在身後說:“可是我聽你的同學說你們寒假就分手了。”

腳步停住,她重新把視線移回賀遇青的臉上,問他什麽意思。

他就笑一聲:“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聽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不是。”司嘉秒回,“我們隻是分開了而已。”

潛台詞昭然若揭,賀遇青聽著,而後聳肩,“行,那我知道了。”

司嘉也不去問他到底知道了什麽,但被賀遇青這麽一打岔,上樓進門,客廳的燈亮起,有些刺眼,剛才的頭腦一熱也徹底冷靜下來了,她垂眼把等待支付的訂單取消,然後把手機往**一扔,鬆了皮筋進浴室,鏡子很快被水霧模糊。

一夜無夢,睡得挺好,隔天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陳遲頌在淩晨發來一條已經平安落地的消息,她又在腦子裏過了遍時差,想著那邊是晚上,就問他晚飯吃了麽。

消息發出去不到半分鍾,他回了,一個視頻直接殺過來。

司嘉還躺在**,猝不及防的,手機一震,沒想接,但指腹偏偏陰差陽錯地劃過最右邊的按鍵,想收回已經來不及,屏幕跳轉兩秒後,陳遲頌就這麽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

他在那邊租了套公寓,一個人住,和她這裏的天光大亮截然相反,飄窗外是茫茫夜色,隻開著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很安靜,他坐在沙發上,俯著身,膝蓋上放著筆記本,看樣子在寫作業,接通到第十秒才往她這兒撂一眼,然後字也不打了,問她是不是剛醒,聲音比她想象得啞。

司嘉嗯一聲,也還沒反應過來現在自己是什麽樣子,直到陳遲頌在那頭改了坐姿,手肘撐膝,臉湊得離鏡頭更近,問她一句“你說我要不要再回來一趟”,直到從左上角的小窗口瞥見自己滑下來的睡衣領口,頭發也有點亂,陳遲頌的話在耳邊回放,帶著某種強烈的暗示,耳根才徹底一紅,她連忙把手機倒扣在枕頭上,坐起身,伸手理好,兩分鍾後才重新入鏡,朝那頭的陳遲頌瞪一眼,讓他別想了。

陳遲頌不置可否地挑眉,笑得更不著調,“我還以為你故意的。”

“故意什麽?”

“釣我。”

他這兩個字說得又低又沉,連背後的燈光都變纏綿,司嘉透過屏幕和陳遲頌對上眼,耳根的熱意慢慢散去,她問:“那你上鉤嗎?”

“你說呢?”他慢悠悠地反問。

司嘉笑出來,也沒瞞著:“陳遲頌,我要真想釣你,現在應該已經在你房門口了。”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嘍,昨天晚上一衝動都想飛過去找你了。”

“那為什麽不來?”頓了頓,他補:“機票路費我都報銷。”

眼神挺濃的,又帶點蠱惑,但剛才那麽一遭算是讓司嘉醒透了,沒理他,隻說:“我去了你還要分心思在我身上,沒必要。”

陳遲頌沒說話,司嘉就繼續道:“四個月你都等了,差這一個月?”

“差。”陳遲頌看她,“一個月夠我幹挺多事了。”

有些字咬得別有深意,司嘉聽笑,指著屏幕說:“你要點臉。”

陳遲頌不置可否地哼笑,然後才終於正色,回答她最開始的那個問題,說吃過晚飯了,又問她今天有沒有什麽安排。

司嘉說約了科目一,“準備去把駕照考了。”

陳遲頌笑,“不考也沒事,我給你做司機。”

司嘉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哪怕知道陳遲頌能說到做到,但還是覺得自己手裏有證踏實,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而當天科目一順利考過之後,她就直接問陳遲頌要了他當時駕校教練的電話,沒拖,想趁還沒立夏之前把科目二科目三練完,一鼓作氣地考掉,以防曬黑。

然後接下來半個月就全泡在學車上了,金水岸和駕校兩點一線,踩離合踩得小腿都虛,晚上邊揉腿邊和陳遲頌視頻,他那邊因為時差又變成白天了,有時候有課,聊幾句就得掛,但好在一天一天過得很快,離他回國的日期也越來越近。

期間司嘉回過兩趟翡翠華庭,一次父親節,一次端午節,但沒想到司承鄴兩次都不在家,聽老太太說好像是公司出了事,好幾天沒回家了,司嘉一愣,問能有什麽事兒。

司承鄴當年以房地產白手起家,吃了時代的紅利,發展迅速,後來公司又在孟懷菁的幫助下成功上市,也算風生水起,家大業大,這幾年更有向外擴張的趨勢。

但細枝末節的,老太太就不清楚了。

直到三天後高考出分,和司嘉估的大差不差,一本線往上一大截,可以選擇的餘地很大,大半年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她轉手把成績截圖發給陳遲頌,他剛好下課,回了個電話,含笑著說:“恭喜啊司嘉同學。”

司嘉也笑,問他回來的時間定了沒有,“我現在很忙的,你想見我的話得提前約。”

隔著聽筒陳遲頌仿佛能看見她翹起來的尾巴,直接把早就買好的航班發給她,讓她好好等著。

可是司嘉還沒來得及點開那張圖片,司承鄴的電話就先衝進來,伸出去的手指下意識地點了接通,她怔了兩秒後放到耳邊,“爸?”

……

司嘉從沒想過有一天翡翠華庭會這麽熱鬧,老太太在沙發上坐著,麵色看著很差,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司承鄴站在茶幾前,像是一夜白頭,而書房裏進進出出好幾個穿著法院製服的公職人員,在對司承鄴進行財產清算。

讓人從天堂到地獄需要多久,半天足矣。

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的項目被做空,資金鏈因此徹底斷裂,據說是和司承鄴有過糾葛的女人聯合競爭對手給他下的套,這麽多年來他造的孽,欠的情債,終於以這種方式加倍奉還給了他。

門很輕地關上,微不可聞,司承鄴卻敏銳地捕捉到,立馬向她走來,問她東西帶來了沒有。

司嘉從口袋裏把銀行卡拿出來,“我就這麽多錢。”

“多少?”

“二十萬。”

司承鄴聞言皺眉,“你怎麽可能隻有這麽點?孟懷菁不是每個月都給你打很多錢的嗎?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兩年你自己也在外麵掙了不少錢,你現在幫爸爸難道不是幫自己?”

司嘉捏著卡的邊緣沒放,抬眼看向司承鄴:“媽媽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的爛攤子憑什麽要拿她的錢收拾?至於我自己掙的那些錢……早就捐掉了。”

“捐掉了?”司承鄴的聲音一下沒控製住,拔高,惹來旁人側目,他才又不得不壓低,咬牙問她:“捐哪兒去了?”

“兒童基金會。”

司承鄴胸口狠狠起伏一下,剛想開口,有個公職人員拿著一份文件夾,走過來,朝兩人拉扯著的銀行卡看一眼,語氣平靜地打斷:“司先生,這份東西是您的嗎?”

但與此同時,沙發處突然傳來一聲有人倒地的悶響,咚的一聲,很重很重,砸在司嘉心口。

司嘉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個傍晚,兵荒馬亂,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天際,火燒雲像血,鋪滿整片天空。

或許是從那場大雪跌倒的後遺症開始並發,或許是這些天接踵的噩耗能完全消磨掉一個人求生的意誌,又或許僅僅是因為剛好摔得不巧,頭撞到了茶幾的尖角,搶救室的紅燈亮了整整一夜,門終於在破曉的時候被推開,可是司嘉等來的卻是一句“抱歉,我們盡力了”。

奶奶走了。

而司承鄴又因為涉嫌行賄罪被警方帶走了。

接下來幾天,司嘉不知道自己怎麽過的,明明她即將開始新的人生篇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在滿心歡喜地等待愛人歸巢,卻又被拖入無盡的黑暗。

她一個人安排著奶奶的後事,去派出所注銷戶籍,收拾遺物時回了趟奶奶曾住過的破舊小區,樓梯年久失修,踩著吱嘎吱嘎地響,照明燈也閃爍,她想起小時候每次到這兒來時,奶奶都會站在路口等她,然後牽著她上樓,會給她做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家裏牆上還貼著她小學拿過的獎狀。

陳遲頌不是沒打過電話來,但都被她借口空調吹多了感冒了,沒接,不想讓他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影響他的考試。

直到火化那天,一切才塵埃落地。

結束時外麵天已經黑了,這年北江的梅雨季來得晚,走出殯儀館剛下完一場大雨,空氣潮著,悶著熱,司嘉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目光掃過鎖屏的日期時頓住,後知後覺地想起今天陳遲頌回國,他買的那班機是七點落地。

而現在已經八點十分。

可是微信裏特別安靜,陳遲頌並沒有發來一條消息,沒有問她怎麽失約,也沒有問她在哪,有的隻是許之窈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來兩條消息。

一條是轉發的微博熱門,另一條是問她這是什麽情況,怎麽又和梁京淮糾纏上了。

看到梁京淮三個字時眉心微跳,也不顧站的地方有雨水滴落,她點開那條微博。

是個百萬粉絲的營銷號發起的一場挑戰,名為“曬曬你拍到的最像韓劇的瞬間”,其中熱度最高的是一個賬號名叫“星星不眨眼”的網友發的。

星星不眨眼:家人們誰懂啊!我除夕那天出去吃飯,剛進店就碰上一個完全長在我審美點上的帥哥,當時他女朋友應該是去洗手間了,沒看見,不然我也不會傻乎乎地上去要微信[捂臉],他跟我說不好意思,有喜歡的人了,還祝我新的一年能找到一個喜歡我的人,直接就把我拿捏了嗚嗚嗚,後來他女朋友出現,我就更服了,真的超級漂亮,兩人真的很般配,然後他們吃完之後在飯店門口,不知道在說什麽,那個場景,簡直就是在拍韓劇好嘛,氛圍感絕了,話不多說,看圖吧。(當然偷拍無禮,如有冒犯立刪!)

冗長的一段看完,司嘉的呼吸被潮濕空氣攪著,她看著那張圖片,漫天紛飛的大雪裏,她和梁京淮站在飯店門口的台階上,兩人一上一下地站著,剛好並肩,距離不足五厘米,影子在地上交疊,她的手臂被梁京淮握住,他低著頭,因為角度問題,看起來就像是在動情地擁吻。

後麵還附了張女生偷拍的梁京淮側臉照,像素不高,但能看出來是個帥哥。

而經過半天的發酵,下麵評論已經堆起高樓,其中認出她並爆料她的那條點讚最多。

第七頁序:這不是司嘉麽,之前火到國外去的小模特,能不漂亮嗎?圖上的男生我也認識,她前前男友,也是她前男友的兄弟,所以現在這算是舊舊情又複燃了?蠻有意思的。

Suveblue:還不是男朋友?這麽刺激?!@第七頁序,展開說說唄,我不缺這點流量。

小柴棉花糖:放個小板凳,乖巧等瓜。

第七頁序:睡個午覺醒來這麽多讚,還以為我幹啥了,嚇我一跳。我知道的也就是司嘉先和這個男生,我姑且叫他L,談過,但後來好像是被他兄弟C撬了牆角吧,反正兩個人都很帥,都是富二代,隻能說司嘉牛逼,兄弟倆還沒為此反目,不過司嘉和L的一段,我們學校知道的人不多,倒是和C的一段稱得上轟轟烈烈,兩人都為愛紋了身,可惜寒假分手了,這麽看來別是C又被反撬了吧。

關你西紅柿:我靠!真的假的?

溫和的涼白開:司嘉,就讀於北江大學附屬中學,今年剛高考,所以這層樓裏還有知情者嗎,這不比電視劇精彩?

然後司嘉就眼見著越來越多明顯是附中學生的賬號湧進這層樓。

用戶10086:在學校牆上吃到這個瓜了,聞風而來,作為和司嘉同屆的,應該最有發言權了吧,照片看了,是司嘉就不稀奇了,她段位特別高,想讓她出書開班的那種程度。

Hkkznhuims:這話怎講?

用戶10086:我們年級誰不知道她之前缺課過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在哪混的,結果還能不沾一身腥地回來,還一下勾搭走了兩個帥哥,絕了。

發什麽呆:樓上是女生吧,酸味太重。

用戶10086:我說錯了?你隨便拉個附中的問問,就知道司嘉的名聲有多差,處分單有多少。

冰搖紅莓黑加侖:我覺得還好吧,我和她同班,她人挺好的,之前造她黃謠的那幾個男生不是也出來道過歉了嗎?

ZHY:哦,說到那些男生,有些事估計司嘉本人都不知道,歉是C跟人打了一架之後,逼他們道的。

發什麽呆:對個暗號,是高二西巷不?

ZHY:哥們也知道啊。

發什麽呆:救護車都來了,能不知道麽,C也是不要命,一個人單挑對麵四個,不是還因為這個請了一周的假麽,明顯是住院去了,所以後來他把人追到手我服氣。

……

司嘉看完所有評論的時候,肩上已經覆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全身僵著,隻有睫毛微微顫動。

所以陳遲頌高二打的那次架,是因為她?

說不清當下什麽心情,累到麻木,卻還是遵從本能地給陳遲頌撥過去一個電話,通的,但沒人接。長久的嘟音後自動掛斷,她又接著打,但始終沒人接。

不得已她又給許之窈打電話,問她知不知道陳遲頌在哪。

那頭的許之窈遲疑一瞬後回道:“老地方。”

-

司嘉打車到BRUISE CLUB門口的時候,是晚上九點,腳踩過水塘,激起淺小的水花。

一門之隔,場內的電音震耳欲聾,鐳射燈照得她下意識地想閉眼,周圍的人都在狂歡,煙霧徐徐,隻有她步履匆忙,像是誤入仙境的愛麗絲,連日的疲憊和不堪都在此刻發作,卻還是拖著腳步往樓上私人包廂走。

許之窈並不在,私包裏隻有陳遲頌一個人,頭頂隻開了一盞燈,昏暗流光輾轉過他的肩身,壓著趕飛機的倦累,他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煙,麵前煙灰缸裏已經有很多煙頭,酒也空了幾瓶,而她推門進去的動靜並沒能讓他抬頭,桌上的手機長久地亮著,發出微弱的光。

上麵是她和梁京淮的那張照片。

司嘉的腳步慢下來,叫他,他沒應,俯身拿過他的手機,按滅,他才動了動,抬頭看她,沒笑,低聲說了句:“你來了。”

好像並不意外她會來,司嘉問他現在什麽意思。

陳遲頌手裏的煙無聲地在燃,一坐一站,他撣了下煙灰:“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樓下的躁動還能從門縫隱約地傳進來,司嘉看著他,明明都很平靜,卻都能感受到彼此慢慢豎起來的刺。

“給完我甜頭,再複製一份給梁京淮,然後看誰表現好,再決定選誰是嗎?”說著,他往沙發上一靠,燈光剛好照過他微紅的眼睛,“是這個意思嗎?”

“你就這麽想我?”司嘉皺眉。

陳遲頌緊接著反問:“那你讓我怎麽想?”

“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這他媽的就是一張錯位圖啊陳遲頌,還是說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一個能隨便腳踏兩條船的人?”

“為什麽非要是梁京淮?”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又道德到哪兒去?再說那時候我和你已經分手了陳遲頌,就算我跟梁京淮真的親了也沒事吧?你現在跟我算什麽賬?”

“所以隻要我和他同時出現在你身邊,你還是會選擇他。”

“你別扯這些屁話!”就像是這麽多天積壓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包廂裏的冷氣很足,渾身都在發抖,理智也跟著劈裏啪啦地燒,司嘉把陳遲頌的手機往桌上一扔,“你不就是覺得我和他有點什麽嗎?”

說完她轉而去拿自己的手機,解鎖,屏幕上麵還停留著給陳遲頌打過的無數通未接記錄,她自嘲地點掉,當著陳遲頌的麵找到梁京淮的電話,作勢要打,手腕就被陳遲頌一拉,整個人被他的力氣帶著摔進沙發,手機啪的一聲,連著陳遲頌手裏那根煙掉在地上,兩人的呼吸瞬間攪在一起,他唇間的煙酒味也盡數渡進司嘉的口腔。

司嘉嗚咽著去推他,卻被他按住,吻到她喘不上氣,陳遲頌才微微偏頭,壓在她身上,以一種緊貼著她耳朵的姿勢,講給她聽:“可是那天晚上,梁京淮還問過我知不知道你家空調遙控在哪。”

陳遲頌拉開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兩雙眼睛通紅地對視,“司嘉你讓我怎麽想?你告訴我。”

胸口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司嘉因為這句話而失力,手從沙發上滑落,與此同時感覺到一滴眼淚也順著眼角往下滑,而陳遲頌重新低下頭,吻上她,不複剛才的粗暴,帶著濃烈的情/欲,從唇流連到脖頸,抓著她的手十指緊扣,抬過頭頂,再一點一點往下,司嘉一言不發地受著,流著淚。

身上那件衣服也薄,一手就能掀翻,但良久後,她等來的卻是陳遲頌一拳砸在沙發背上,手背青筋因為隱忍而起伏,他一下子放開她,坐起身,滿身頹敗,從茶幾上的煙盒裏又抖出一根,點燃,抽了兩口之後啞聲說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