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霓虹

◎喜歡得不行。◎

晁藝檸問她什麽情況, 屏幕光線同樣映著司嘉的眼睛,上麵是陳遲頌發來的消息,她讓他抬頭, 緊接著和他在躁動的夜場裏對上一眼, 眼裏都浮著層笑意, 然後才收視線回晁藝檸:“這陳遲頌的場子。”

不遠處DJ打碟的鼓點一下又一下,震得人頭皮都發麻,晁藝檸看了看漫不經心的司嘉, 又看了看已經走到他們這桌前的陳遲頌, 他隨手從桌上拎了兩瓶酒,經過外圈的男生女生, 經過方屹銘, 經過她,最後停在司嘉麵前。

耳邊太燥, 她聽不清司嘉仰頭對陳遲頌說了什麽,隻能看見司嘉朝陳遲頌勾了勾手指, 卡座寬敞,陳遲頌彎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就跟之前還在學校的時候,他無數次進二班那樣駕輕就熟, 沙發跟著彈動一下,他才朝周圍一圈人笑了笑,說你們繼續, 像是渾然不知自己攪動的一池水。

還是方屹銘先反應過來, 他之前和梁京淮關係不錯, 連帶著和陳遲頌也算熟, 這麽一招呼下來, 沒拿當他外人,嚷著遊戲繼續,又問陳遲頌玩不玩。

陳遲頌靠著沙發,懶洋洋地問他玩的什麽。

方屹銘旁邊另一個男生搶答:“小姐牌!”

說話時手裏正抓著一張2,方屹銘笑著催他:“周易憧,我剛剛那杯酒你還沒陪完,別賴啊。”

“放心,賴不了,”周易憧滿不在乎地擺手,他是校籃球隊的,跟陳遲頌更熟點,半輪遊戲下來,酒也沒少喝,這會兒有點上頭了,拿著酒杯就往陳遲頌走,和旁邊男生換了個位子,在他右邊坐下,手搭上陳遲頌的肩膀,“哥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陳遲頌偏頭看他一眼,手上動作沒停,也不用開瓶器,直接在桌沿撬開瓶蓋,往杯裏倒著酒,調完一杯後答:“前兩天。”

“回來幹嘛的?”

“追人。”

幹淨利落的兩個字撂下,場內的人都聽清了,都深吸一口氣,周易憧嘴張成O型看他,方屹銘看他,晁藝檸看他,還有一部分人下意識地看司嘉,偏偏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淡定,八風不動地坐著,司嘉手裏捏著一張紅桃5,眼睛盯著陳遲頌麵前那杯酒,終於在大家沉默的這兩秒裏開口:“你到底玩不玩?”

“玩。”陳遲頌回得也快。

司嘉點頭,掃一圈其他人,斜額示意那就繼續吧,然後下一秒,她把手裏那張牌按到桌上,嘴裏跟了三個字:“照相機。”

這招先斬後奏來得猝不及防,全桌的反應瞬間又被這三個字壓住,按照遊戲規則,當有人抽到數字5的牌,並說出照相機後,其他人就要保持十秒的靜止不動,所以在場子越來越熱,而他們這桌卻出奇的靜的那十秒裏,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司嘉俯身拿起陳遲頌的那杯酒。

他調的是瑪格麗特,有點烈,但司嘉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十秒很快結束,沒人動,司嘉跟著放杯,一滴不剩,“罰完了。”

陳遲頌看她,而後輪到他抽牌,沒想到他一上來就抽中了灰色的小王,場內一陣激動,按規矩,小王是接受真心話回答,這種機會周易憧首當其衝,他先給陳遲頌倒了杯酒,遞過去,“那我就問一句,人追到手了沒有?”

“還沒,”說著陳遲頌拿起那杯酒,喝了本不需要罰的一杯,然後又懶洋洋地補了句:“在等她點頭。”

指向性很強的一句,落在司嘉耳裏,她別了別腦袋,和旁邊的陳遲頌在不到10厘米的距離裏對視,他笑了笑,而桌邊男生跟著起哄,吹口哨。

司嘉的耳根有點熱。

遊戲繼續,輪到陳遲頌左手邊的周易憧抽牌,他個倒黴鬼又抽到了方塊9,直接自罰一杯,方屹銘笑他還能不能行了,周易憧就回懟說你趕緊祈禱等會別抽到大王,不然我怕你到時候玩不起。

可方屹銘注定無緣大冒險挑戰,因為抽牌又輪過一圈之後,那張牌被司嘉抽中了。

她看著手裏那張畫著彩色小醜的牌,往沙發背一靠,環著手臂,一副你們隨便說我都奉陪的樣子,也知道陳遲頌就在旁邊,兩人的膝蓋從他坐下就碰著,他的體溫,他的呼吸都那麽近,其他人在她和陳遲頌之間轉溜的心思也昭然若揭,所以當周易憧口齒不清地提出要她在場裏找個男生接吻時,沒多驚訝。

她起身,搭上陳遲頌的肩膀,一條腿屈著,直接跪了下去,整個人俯身,湊到陳遲頌耳邊吹氣:“前男友,幫個忙吧。”

頭頂紅藍光交織,視野跌宕,陳遲頌仍敞著腿坐在沙發上,抬眼看她,哼笑一聲沒說話,隻在司嘉低頭親下來的時候,伸手扶住她的腰,也不顧周圍海嘯式的起哄,像是從兩人重逢以來,就克製到現在的事,借著遊戲的名義,他們吻得無聲又熱烈。

時隔四個月再次感受到他的氣息,泡在夜場都清冽,卻又比酒精更讓人上頭,司嘉扯著陳遲頌衣領的手慢慢鬆了,但緊接著被他握住,十指緊扣,壓在身旁,從主動到被動,她被陳遲頌反過來捏著下巴,往深裏吻了。

後來分開的時候,陳遲頌在她耳邊喘著氣說了句不用謝。

夜還沒深,遊戲仍在繼續,接下來司嘉抽到的牌都無傷大雅,但是晁藝檸作為她上家,點兒背地次次抽到J牌,結果遭殃的是司嘉,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還被同班一個估計是暗戀陳遲頌的女生針對,抽到數字3 的牌後開始玩逛三園,說要逛星期園,正好卡到司嘉麵前,一周七天都答完了,她還答個屁,端起桌上的杯子要喝。

但下一秒被人按住手,她側頭看向陳遲頌,陳遲頌沒看她,往桌上甩了一張剛抽的梅花8,“我用牌。”

說完他就著司嘉的手,把那杯酒喝掉,然後朝使絆的女生看了眼。

那女生羞惱地別開視線。

小插曲過後司嘉又喝了幾杯,到散場的時候,她已經差不多了,酒精在腦子裏冒著泡,一路是被陳遲頌牽著出去的,他也喝了酒,車不能開,就打了輛出租,送她到小區樓下。

司嘉問他要不要上樓坐坐。

夜風微熱,吹著兩個人,她這話問得輕,但足夠陳遲頌聽清,也足夠他聽明白。四目相對的那幾秒裏,他抬手撫過她被酒意染紅的臉,從額頭到唇角,最後把她攬進懷裏,說不了,“怕你明天酒醒不負我這個責。”

司嘉就緩緩點一下頭,也伸手環住他的腰,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問:“明天幾點的機票?”

陳遲頌那邊學校要到七月初才放假,他這趟是專門請了假回國找她的,待夠三天已經是極限。

“下午一點。”他低聲說。

“好,我送你。”

陳遲頌嗯一聲,放開她,但額頭仍近距離地抵著,兩人的酒精都在揮發,都在和理智鬥爭,看著彼此眼睛裏的自己,再到雙唇相貼,很慢的,失控的,和酒吧裏那個吻不同,空氣裏都是夏夜黏膩的幽香,司嘉摟住陳遲頌的脖子,主動和他糾纏,想閉眼,但陳遲頌沒讓,他要她看他,像要她永遠記著親她的人是誰。

吻了多久不知道,隻知道到後來的時候,身體發軟,左手無力地滑下,司嘉改為握住陳遲頌的右手臂,指腹摸過那片紋身,心髒空缺的一塊好像被填滿。

一夜的好眠,第二天果不其然地斷片。

司嘉起來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天光大亮,離陳遲頌走還有三個小時,她緩過那陣酒後的不適,洗漱完,給陳遲頌發了條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兩分鍾後他的消息回過來,讓她開門。

司嘉愣了兩秒,轉身出浴室,剛把公寓門打開,就看到一身清爽的陳遲頌,站在樓道裏,兩側樓梯間透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肩身,手裏拎著幾個打包盒,透明蓋,還能看見裏麵色澤誘人的菜肴。

她的手搭在門把上,側身往後退了一步,陳遲頌熟門熟路地進,把菜往桌上一放,又進廚房拿碗筷,司嘉才把門砰的一聲關上。

他帶的菜特別好吃,司嘉就問他買的哪家店。

“我家阿姨做的,”陳遲頌往她碗裏夾一塊糖醋排骨,“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帶你回去吃啊。”

這話說得有意思,司嘉抬頭看他一眼,“誰要跟你回去。”

陳遲頌勾唇笑了笑。

一頓飯吃完是十一點,到樓下司嘉才知道陳遲頌早就到了,沒給她發消息是不想打擾她睡覺,車就停在小區車位裏,沒有行李,去機場的一路,兩人都沒說話,但司嘉的手始終被他握著,她發呆地看著窗外的街景。

之前他出國她沒能送他。

所以這次她送他到登機口,周圍人來人往,廣播裏正播著他的航班信息,但陳遲頌沒急著走,他垂眼看著她問:“還記得你昨天晚上喝醉後跟我說了什麽嗎?”

司嘉因為這一問而皺眉,腦子裏零碎地閃過片段,和他緊密相碰過的肌膚觸感似乎還留有餘溫,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說過什麽。

陳遲頌見她反應,也無所謂,手從褲兜裏抽出來,將她拉得更近一些,低頭說給她聽:“你說你還喜歡我,喜歡得不行,想和我重新在一起。”

周遭鬧哄哄的,也有不少人在告別,幾秒的相顧無言後,司嘉直視著陳遲頌的眼睛,問他真的假的。

“真的。”

又是兩秒的沉默。

“哦,”司嘉點頭,然後慢條斯理地反問道:“那如果我說不是醉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