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跳樓一(內容已替換)

春風不是一成不變的溫柔,在三十層遇到的比在一層遇到的,脾氣差了很多。

市政大樓三十層頂樓,凜風烈烈。

一個青年趴伏在傾斜的護欄上,一條腿跨出樓體,腳懸在空中,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

他擰著脖子看身後的男人,麵上沒有赴死之人的灰敗絕望,更多的則是憤怒。

“遊書朗,看到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剛剛趕到的遊書朗有些氣喘,他向現場的消防人員確認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走到人前,距離張晨三米左右停了下來。

遊書朗未理會張晨的憤怒,而是確認了他攀爬姿勢的安全指數。水泥台上的欄杆有向外傾斜的角度,隻要不是決意尋死,想死也並不那麽容易。

確認了此事,遊書朗繃緊的神經一鬆,尋了一處離張晨不遠不近的圍欄,將沉重的身體靠了上去。

他從煙盒裏抖出一支煙,用嘴直接銜了,背著風點了煙,才說:“有什麽事,你下來我們好好談。”

張晨嗤笑了一聲:“我倒是想和你好好談,可你倒是接電話呀,你知道這幾天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

短短幾天,遊書朗又瘦了不少。麵頰收窄,下頜鋒利,襯著淡淡的神情,像他吐出的煙霧一樣,讓人捉不到摸不著,約莫片刻便要散了似的。

和著風,他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樊霄給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這樣賣命。”

張晨一嗤:“什麽好處?我能得到什麽好處還不都是由你決定的?遊書朗,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厭惡樊霄,還是單純的見不得我好?”

煙灰隨風自散,可遊書朗還是習慣性的磕了磕:“張晨,公安、消防這麽多人耗在這裏等你,這種開場白就算了吧。”

他翻起窄薄的眼皮:“簡潔清楚的告訴我,我做到怎樣你才能滿意?”

張晨確實在等這句話,咂摸了一下,又覺得不對味兒。

他準備了很多鋪墊還沒用,遊書朗也不該是這般手起刀落的強勢態度。

“我……”張晨心一橫,“我的想法你還不清楚嗎?說開了就沒勁了。”

遊書朗的臉上透出微微的疲憊,他用夾煙的手指勾了一下:“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況且我們還不是親的。說吧,清清楚楚的告訴我,我要做什麽,你才能滿足。”

張晨明顯一哽,他瞄了一眼身邊的救援人員,猶豫的說道:“我需要保住現在的這份工作。”

“唔,”遊書朗吐了口煙,白色的煙霧迅速消散,遮不住他暗淡的眼眸,“你想我回到樊霄身邊,幫你籠絡他,讓他將資產拿出來交由你投資,順便讓你把自己的口袋賺得缽滿盆滿。是這樣嗎?”

自嘲地笑容慢慢的在遊書朗臉上氤開:“張晨,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這不過是樊霄無聊時玩的一局遊戲,我是玩具,而你隻是遊戲裏的一個道具。”

“知道他為什麽現在還對這局遊戲感興趣嗎?”煙蒂被咬出清晰的齒痕,“因為不是他先按的結束鍵。”

摘了煙,遊書朗看向張晨:“你知道他要如何繼續遊戲嗎?找我的軟肋。”

沉默了片刻,遊書朗緩聲道:“小晨,在這世上,我的軟肋隻有你了。”

天空並不明朗,暗沉沉的,從身後鋪陳而來的蒼茫,好似馬上要吞噬遊書朗孤獨的身影。

而那孤獨中,此刻緩緩孕育出碎星般的期盼:“小晨,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裏的寒冷嗎,和我離開這座城市好不好?”

“算哥,求你。”

陣風將遊書朗的聲音吹得顫抖,傳到張晨的耳中時,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湖之中,泛起巨大的漣漪。

遊書朗微紅的眼尾,在暗沉無邊的天色中,清晰得驚人。張晨握著欄杆的手微微發抖,唇色壓得蒼白,好半晌才從喉嚨裏幹啞的吐出了一聲:“哥……”

這個強大的男人何時卑微的開口求過人?即便少年時也不曾有過。

窮人家的孩子自然早當家。遊書朗少年老成,從小做事便思慮周詳,計劃得井井有條。偶有與人對峙,也很少落於下風。高中時他被霸淩,因性格過於強勢,惹了校痞眾怒,被七八個人堵在偏僻胡同,幾乎打成了血葫蘆,也不曾開口求饒一句。

張晨11歲那年,遊書朗14歲。那年冬天,出租屋忽然回收,他們一家人淪落街頭。馬上過年,紅燈映雪,可張晨卻隻覺得冷,他捧著包袱,跟在遊書朗身後,邊哭邊說:“哥,這裏太冷了,我想去沒有冬天的地方。”

所有人都覺得遊書朗會去求張晨的便宜爸爸。畢竟那是唯一能與他們一家扯上關係的人。

可遊書朗寧願在一家餃子館,幫人擀餃子皮兒,擀到腕子都提不起來,賺了幾個錢,將張晨與張母安排在最簡陋的旅館,也沒去求平常總願意施舍張晨幾個小錢兒,傳言中欺負了張母的韋林明。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