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噩夢

搏擊館中,施力華被一拳打倒在地。

“不他媽玩了!”他氣喘籲籲地用牙齒撕開拳擊手套,抬起累得顫抖的雙臂摘掉了頭盔,甩了甩貼在額頭上的濕發,“樊霄,你這是在報複!”

八角籠中的樊霄像一隻困獸,幾近脫力地靠在圍欄上平複著急促的喘息。他的麵色難看極了,眼下濃重的烏青加重了從骨子裏透出的陰冷。雙拳相對一擊,他再次直起脊背,沉聲道:“再來。”

施力華明顯一驚,猛然支起上身盤腿坐在擂台上:“樊霄,我就是在信息中多說了幾句,你不至於把我往死裏揍吧?”他委屈的嘟囔,“再說還是那個姓遊用你的手機先給我發信息的,我他媽知道對麵是誰啊?”

樊霄恨得隻差磨刀:“人家隻發了‘遊書朗’三個字,你就把我賣得幹幹淨淨!施力華,遊書朗已經把你的德性摸透了!”

樊霄避無可避地想到了昨晚。沉鬱的暮色中,那扇門內,遊書朗坐在一盞窄燈中,指間鬆鬆地夾著煙與自己對視。

世界忽然靜得可怕,一切好似倏忽遠去,樊霄的感官中隻剩下了那道目光,寒潭般的幽深,流露出難以名狀的悲傷。

他緊緊握著手機,對話框中的那些文字像烙進了腦海裏的似的,任憑他怎樣驅趕,也揮之不去。

樊霄:遊書朗。

施力華:?遊書朗怎麽了,說啊,怎麽沒頭沒尾的?

施力華:難道…你成功了?甩了他了?怎麽甩的?達到你說的狠狠甩掉的效果了嗎?

施力華:姓遊的什麽狀態?發瘋了嗎?草,我還真想看看他發瘋的樣子,嘖,你就不能當我麵甩嗎?

施力華:你用什麽理由甩的他啊?對了,我覺得你有空得敲打敲打薛寶添,那個傻逼,我怕他給你說漏了。

施力華:說話啊?怎麽冒個頭就不見了?

施力華:樊少真是越來越變態了,厭惡的人也能往**帶,玩爽了草夠了就甩,真是變態他媽給變態開門,變態到家了。哈哈哈哈今天新學的,好玩吧?出來了,給你開派對慶祝,不是,你倒是說句話啊?!

“樊總,施公子可比你誠實多了。”

遊書朗緩緩起身,一步步向玄關走去,他走一步樊霄就退一小步,待至近前,樊霄已經退到了玄關的角落。

“不好意思,私自動了你的手機。”遊書朗的眸色很淡,看人卻沒有薄情的感覺,可如今那雙淺淡的瞳眸中隻剩了冷漠的自嘲,“密碼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在機場拖著行李箱不方便接陸臻電話那次。現在想想,你不是不方便接,而是覺得我替你接通電話,放在你的耳邊,才特別刺激是不是?當著我的麵你約我的前男友出來吃飯,同時把我們兩個人耍的團團轉,滿足了你的獨特的變態嗜好?”

樊霄再也端不住胸有成竹的姿態,緊貼在牆壁上,虛著聲音:“…書朗,你聽我解釋。”

一點猩紅明滅,遊書朗吸了一口煙。苦淡的尼古丁在他的身體裏遊走了一圈,沾染了繁雜的情緒也變得沉重起來。

遊書朗緩緩將煙霧吐在了樊霄的臉上,淡聲道:“你解釋,我聽著。”

樊霄的口鼻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辛辣的味道,絲絲落落的煙霧攪纏著他的思維,亂得如同一鍋粥一樣。

他張口結舌,想不出托詞,施力華將他捶得太實太死,不給他一點翻盤的機會。

隻能胡亂找了理由:“…施力華…胡說的,你知道他那個人……”

嗬,遊書朗冷笑一聲:“也就是說,你讓薛寶添做局耍我;故意引誘陸臻讓我們分手;和我在一起沒有半分真心;狠狠甩掉我隻是你的一個遊戲,這些都是施力華胡說的?”

樊霄麵如紙色,五指緊扣,恨不得將掌中的手機捏碎!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遊書朗驟然逼近一步,身體緊貼著樊霄,在極近的距離注視著他,冷聲問,“樊霄,我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至於你這樣恨我?”

“你…”樊霄慌亂地避開了目光,向來巧舌如簧的他此時喉嚨裏像封滿了水泥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自認沒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情,事事想你在先,處處為你著想,到底是什麽讓你對我產生了這麽大的恨意?”

“不恨你。”樊霄搖頭,“沒有恨你。”

“哦對了,施公子用的詞兒是‘厭惡’。”遊書朗淒然一笑,眼尾泛紅,“厭惡。樊霄,你看我多傻啊,竟然還一直認為起碼你是愛我的。我收回我剛剛的話,你確實是一個好演員,特別特別牛逼,對厭惡的人都能演出那麽逼真的愛來。”

“我沒有,我不是…書朗,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樊霄徹底慌了,什麽成敗、輸贏,遊戲的結局,都不顧了,他隻想尋回原來護著他、縱容他、愛著他的遊書朗。

“不是假的,我愛你是真的,沒有騙你。”

遊書朗無聲的大笑起來,他笑彎了腰,笑出了淚,笑得牙齒幾乎都咬不住煙蒂,連一直愣在客廳中的陸臻都震驚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遊書朗,也是第一次看到笑出來的悲傷。

“愛我?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緩緩收了笑,遊書朗掀起鋒利的眼皮直視麵前人,“樊總這是沒草夠我?還是覺得甩我甩得不過癮,還想將我哄回去,草夠了重新甩?”

“書朗………”

身後的門被人推開。

遊書朗用指尖掐滅滾燙的煙蒂:“樊霄,我就當我這一年做了一個惡心的噩夢,今天終於夢醒了。從今往後,請你再別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再也別讓我見到你。”

“滾!”

樊霄被用力推出了門,室內暖黃的光線瞬間被切斷收回,夜晚天涼,樊霄墮入了冰冷的寒意中……

八角籠中的白熾燈晃得人眼暈,樊霄胸口疼痛,他低頭看看心髒的位置,又去看地上坐著的施力華。

“再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