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耍我,你參與了嗎?

罕見的,遊書朗攢了場子請人喝酒,打的主題是感謝薛寶添對博海藥業的關照。

請的人不少,樊霄和施力華都在場,薛寶添也算給麵子,沒再鬧什麽幺蛾子。

氣氛不錯,有人拿著麥克風幹嚎,也有人摸著姑娘的腿談心,薛寶添被如水的恭維話捧著,慢慢散了肚子裏所剩無多的怒氣,與樊霄和遊書朗碰了幾次杯,話也多了起來。

他摟著一個女孩兒吧唧親了一口,歎道:“這他媽才是生活啊!”

“玩幾把?”遊書朗提議。

沒人反對,幾位主賓湊到了一起開始玩牌。遊書朗洗牌、切牌行雲流水充滿美感,可不知為何樊霄眼皮跳了一下。

遊書朗今天一切如常,妥帖沉穩,處處逢源,待他也無異樣,隻是偶爾投來的一眼,好似帶著輕飄飄的捉不到的冷意。

樊霄怪自己多心,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胸口的四麵佛,壓下了心中隱隱的不安。

“輸了隻喝酒沒什麽意思。”遊書朗邊發牌邊說,“玩點刺激的?”

薛寶添眼睛一亮:“遊主任我現在怎麽越看你越順眼,玩玩玩,越刺激越好!”

施力華也隱隱興奮,將菩提手串換了個腕子,揚眉道:“來吧。”

隻有樊霄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遊書朗什麽性子他最了解,必然不會主動提出玩什麽刺激的遊戲。

這事透著反常。

從不在公共場所吸煙的遊書朗,將咬在齒間的煙摘下磕了磕,磕落煙灰,露出隱隱一點紅光,才又送回口裏掐著牌回視樊霄:“樊總呢?玩嗎?”

兩人的目光交匯,遊書朗眼中的深意,樊霄卻未能看懂。他有心哄人,軟著聲音回複:“全聽遊主任的。”

別開臉,遊書朗繼續發牌,修長的手指夾著最後一張牌甩了出去,又將事先倒好的酒推到幾人麵前。

雕著繁複花紋的銀質酒架上放著六個鬥酒杯,褐色的酒湯像勾扯著遇望的引信,危險又誘人。

遊書朗睨著那酒緩緩說道:“六杯酒,其中有一杯加了料的,輸了的隨意自取一杯,至於喝到什麽,就聽天由命了。”

一句話,震驚了另外三個男人!

這橋段似曾相識!

施力華終於記了起來,七八個月前,也是在這家酒吧,好像也是這間包房,他們為了整治遊大善人,讓坐台女扮成薛寶添的女下屬,又故意在遊書朗麵前向酒中下料,做出對女孩兒意圖不軌的樣子。

整個晚上,他們都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遊書朗暗自焦急,三番五次的想辦法救人,卻幾欲不成,最後隻得自己喝了那杯加料的酒!

如今遊書朗反常地玩起這樣的遊戲。幾個人都不傻,知道這是東窗事發了!

施力華下意識去看樊霄,薛寶添嗤笑一聲,也去看樊霄。

遊書朗覷著兩人的微表情,最後也隨著他們將目光落到了樊霄身上。

男人垂著眉目,不辨神色,手肘壓在膝上微微探身去摸酒台上的火柴。翻轉火柴是樊霄煩躁或是隱怒時的小動作,隻有與他最親近的人才知曉。

指尖一點點向前,遊書朗的心一點點下沉,當他握緊拳頭的時候,那手卻在半路停了下來,折轉拿起了一杯酒架上的黃湯。

一翻手,樊霄吞了杯中酒!

眾人:“!!!”

酒杯送回原處,男人麵上一派輕鬆:“遊主任說笑的,你們還不知道他,最守法依規,喝了酒在自家院子裏都不開車的人,哪能玩這些花樣,逗你們的。”

說話的同時,他暗中拉了一下遊書朗的袖子,是戀人之間提點對方的小動作。

此時,幹嚎的人飆了高音,驟然而起的破音分走了薛寶添和施力華的一點注意力,樊霄便在高昂的曲調中,偏頭與遊書朗低語:“現在不是整治薛寶添的時候,他剛剛幫你辦了博海的事,動不得,想要教訓他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覺得我是要整治他?”

“不然呢?”樊霄的聲音壓得更低,“他是混蛋,但現在的確不是動他的好時機。”

遊書朗冷眼看著樊霄,想起了昨日與坐台女在這個房間裏的對話。

女孩兒依舊清麗,穿著白色連衣裙,臉上略施薄粉,與其他同行天壤之別。

她點了一顆煙,沒有掩飾眼中的滄桑:“我是走清純路子的,很多男人喜歡這款。”

“我記得你。”女孩吞吐煙霧,“我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好人。當時我都覺得你傻,幫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值得嗎?”

“值得。”遊書朗擰開了一瓶水,推到女孩麵前,“能幫就幫一把,實在幫不了,我也不會強出頭。”

煙霧斷了一截,女孩兒沉默了一會兒浪聲說道:“你找我,是不是有話問我啊?”

“有,能告訴我上次是誰在耍我嗎?”

女孩兒笑了一下,奚落:“現在才看出來他們在玩你啊?你還真是個呆子。”

她沉吟了片刻:“你知道的,做我們這行,嘴得嚴,不然就沒飯吃了。”

“我知道,也理解。”遊書朗打開錢包,“不知我付多少錢,你能告訴我你知道的。”

女孩兒嗤了一聲,睨著錢包:“還是瞧不起我們做這行的是吧?”她將細長的女士香煙按進煙灰缸,“你給我買個棒棒糖,我就告訴你。”

她仰著頭,落寞哀傷:“誰讓你是我入行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個好人呢。”

遊書朗想到女孩兒最後的話:“都他媽不是好人,都拿你當小醜耍呢。”

“全部嗎?”他同樣記得自己當時暗啞的聲音。

女孩兒思忖了片刻,才道:“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的沒怎麽說話,但我覺得他是知道的。”

“你確定?”

“也…不是特別確定,但我們女人的直覺很準的,他雖然表麵上看著未參與,但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女孩兒含著棒棒糖站起身:“好人兒,那些人你動不起,都他媽是有錢的混蛋,離他們遠遠的,別想著報複。”

女孩兒的背影孤單落寞,從異常寬大華麗的門走出去時,像一條虛虛的隨意可以擦掉的線段。

回神的遊書朗忽然有點倦了,厭煩了這樣的拉扯試探和虛與委蛇。他深深地凝視了一眼樊霄,然後直白如劍地問向薛寶添:“薛副總上次你那個女下屬是假的吧?為了耍我臨時找的?”

他拿起一杯酒輕輕搖晃:“酒裏加的料倒是真的,當時我喝下去,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好玩、很刺激?”

“!!!”

三個男人皆驚,隻有樊霄的表情隱得最快,他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猶在愣怔薛寶添,在第一時間丟了一句泰語過去。

“不好意思,一急便切到了泰語。”他沒有半點歉意地換回國語,低緩的語氣看似在緩和遊書朗與薛寶添之間的劍拔弩張。

“薛副總,遊主任有點介意當初那件事情,當時是什麽情況?要不勞煩太子爺給說說,話說開了就沒有誤會了。”

“我他媽的…”薛寶添恨不得給樊霄一個大逼兜,掀了他的皮露出最邪惡的芯子。可是剛剛那句聽不懂的泰語卻瞬間提醒了他,若是透了樊霄的底,自己千辛萬苦搭成的路子也就毀了!

正當他猶豫之時,施力華的聲音涼涼地插了進來。

“遊主任,當初是我要耍你。”

眾人:“!!!”

施力華不抽煙,如今也拋了一支在嘴裏含著:“當初我看你不順眼,覺得你圍著樊霄轉是有所圖,你又太能裝B,一個小小辦公室主任,卻拿著架子讓樊霄供著,所以那天我和太子爺說要同你開個玩笑,逗逗你。”

“太子爺沒惡意,但我有。”

“我他媽現在也看不上你。”施力華點了煙,“知道樊霄在你弟弟身上花了多少錢嗎?你圖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啊?!”

“施力華!”樊霄沉聲,“你過了。”

他轉身拉起遊書朗,餘光掃著看熱鬧的其他人,低聲說:“我們先走,現在不適合再說下去。”

待遊書朗被樊霄拉著離開,薛寶添才反應過來:“不是,這都哪跟哪啊?樊霄那孫子又成好人了?”

剛出酒吧,樊霄就被遊書朗一把按在牆上,冷言問:“耍我你參與了沒有?”

樊霄肌肉緊繃,出口的話卻是輕軟又委屈的:“我怎麽會耍你?那天我整晚都在護著你,你忘了?”

桎梏的力量未鬆反重,遊書朗傾身靠近樊霄:“那你剛剛緊張什麽?”

“我緊張了?”樊霄迎上遊書朗壓迫性的目光,“我不是怕你和薛寶添鬧僵,他再搞出什麽事端嗎?”

遊書朗輕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貼上樊霄的耳後,冰冷的指尖順著那裏的皮膚緩緩向下遊走。

“你知道嗎,你在極度恐慌的時候,這裏的筋絡會一鼓一鼓的,聽見濤聲,看到海水,在黑暗中沉入舊夢,都會如此。今晚這裏動了三次,別說你是怕薛寶添生事,這種量級的事情,還驚擾不到你吧,樊總!”

樊霄沉默了片刻,翻起犀利的眉目:“遊主任就憑這個定我的罪?”

遊書朗站直身體,鬆開桎梏:“是,我沒有實證,但心裏很不舒服。”

他轉身離開,遠遠地留下一句:“最近別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