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親一下抵賬

“我已經19年沒到過海邊了。”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壁燈,是樊霄為遊書朗留的。

昏黃的光線將瞳孔映成朦朧隱約的暖色,樊霄深陷沙發,神色迷茫疲憊。

“我7歲的時候遭遇了印尼大海嘯,你知道的,那場海嘯死了很多人。”

遊書朗眼瞼頓然下壓,眸中皆是震驚之色。樊霄口中的印尼大海嘯發生在19年前,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海嘯,近30萬人在那場災難中失去了生命。

沒想到樊霄竟是那場浩劫的幸存者!

“溫水還是啤酒?”沉默了一會兒的遊書朗問道。

樊霄勉強一笑:“啤酒。”

賓館小冰箱中的啤酒散發著麥芽的醇香,似有似無地攪動著室內沉重的空氣。

樊霄喝了一口啤酒,眼中都是空茫:“當時我們全家正在海島度假,那天心血**想要逛逛當地集市,我還記得集市上那種用芭蕉葉包起來熱騰騰的黏米飯的味道。”

濕糯的嘴唇緩緩開合:“以至於很多年後,每個可怕的噩夢之前都會繚繞著這種糯米香。”

“可是剛剛並沒有做夢,我卻又聞到了那種味道,我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好像回到了七歲的時候,我依偎母親怕得瑟瑟發抖。”

樊霄用手指壓了壓額角:“抱歉啊,沒有嚇到你吧?”

遊書朗搖搖頭。他坐在樊霄的身邊,手裏握著同品牌的啤酒,口中噴吐著一樣的酒香,似乎可以與他感同身受。

這種時刻不需要安慰的話,遊書朗伸手鬆了兩顆樊霄喉下的扣子,這些天這種事,他已經做得習慣了。

樊霄的目光跟了過來,幽暗的燈光下有些病態的迫人。

“遊書朗,”他的聲音有些幹啞,“如果在那種情況下,你會伸出援手保護別人嗎?”

遊書朗迎上他的目光,思量了一下才回道:“我不知道。在生死時刻,沒人能保證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果是你的愛人和孩子呢?”

遊書朗微怔,但隨即回複:“我不會拋下他們。”

遊書朗的眸中撞入一道視線,深邃又隱晦不明。視線停留了很久,久到遊書朗開始暗自審視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不小心刺痛了樊霄。

終於收回目光,樊霄灌了一口啤酒,仰頭靠在沙發背上,輕輕說道:“我就知道遊主任是好人。”

他的膝蓋微偏,緩緩蹭了過來,不輕不重的貼上了遊書朗的腿。

隔著褲料的輕微摩擦讓遊書朗有些不適,但他忍住了沒動,身體的接觸有時是靈魂的撫慰,哪怕隻是微乎其微的體溫相融,都是一種慰藉。

“還好你和你母親逃過了一劫。”

“她死了。”

“!!!”

“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像一堵牆,人們尖叫著四散逃命,我與她慌不擇路上了一棟二層民房,走廊的盡頭是一間雜貨間,沒有窗子,木門擋不住水。”

“水位線越來越高,迅速地淹過了她的小腿、大腿和胸口。她起先背著我,後來又讓我坐在她的肩頭,可是那時她在水裏已經站不穩了。最後,她用盡了力氣把屋子裏所有的雜物堆到了牆角,讓我站了上去。”

樊霄喝了一口酒,瓶身的霧氣凝結成水珠,緩緩沿壁下滑,像是誰的眼淚。

“雜物多是腐朽木料,根本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我是看著她一點點沉入水麵的,她最後和我說的話是…”

“活下去。”

啤酒瓶重重的落在茶幾上,酒沫子翻湧而上,樊霄忽然聲嘶力竭:“活下去!她為什麽要讓我活下去?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活著才是!”

他的眼中有瘋狂的紅痕:“我媽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屋子那麽黑,我隻有一盒火柴!後來火柴也用完了,我看不清水中的那張臉了!”

周身戾氣騰然,久壓的情緒將樊霄拖進了瘋狂的深淵,痛苦的碎片再一次擊穿他,讓他回到了那個噩夢!

“媽,你為什麽一遍一遍的告訴我要活下去!我的火柴用完了,ฉันอยากไปกับคุณโลกนี้มืดเกินไป(我想去陪你,這世界太黑了。)我恨他們,我恨所有人!”

“樊霄!”遊書朗雙手扳住樊霄肩膀,“看著我,看著我,海嘯已經過去了,所有的事都過去了!”

“遊書朗?”

“是,我是。”

“知道嗎?”樊霄的瘋狂愈甚,“我現在最恨的就是你!”

驀地,男人撲了上來,狠狠地吻住了麵前的男人!

“你…”遊書朗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錯愕的瞬間已經讓樊霄擼到身前,用力地壓著。

“คนดีวิสุทธิชนขนาดใหญ่ทำไมคุณถึงเข้าไปยุ่งกับชีวิตและความตายของผู้อื่น?(我的爛好人、大聖人,你憑什麽幹涉別人的生死?)”

遊書朗瞪大眼睛,頭驀地後仰,用力抵著男人的胸膛,厲聲道:“樊霄,你清醒一點!”

尾音還沒脫口,樊霄便又壓了上來。

遊書朗顧及著他的傷手不敢用十足的力氣,卻將樊霄慣成一頭野獸,肆意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他被抱得很緊,兩人的身體隔著衣料緊緊相帖,腰後是一隻堅實有力的手臂,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牢,似要把他永遠禁錮住。

吻,實在太激烈了,吞噬間仿佛奪走了他的氣息。呼吸漸漸感到困難,眸中銳利的慍色隨著意識的模糊而逐漸消弭。

身前的這個男人,帶著痛苦的絕望,帶著難耐的渴望,汲取著他的氣息,期待著他的回應,遊書朗心上一軟,抓著樊霄後頸兒的手鬆了鬆。

像是得到了什麽信號,樊霄的親吻愈深愈烈,含著、吮著,裏裏外外放肆了一遍。

遊書朗心間澄明,身體卻不受控製地起了反應。

熱。

被樊霄一吻再吻的嘴唇在發熱,緊密貼合的身體在發熱。

當男人的手從他襯衫底部探入,摸上他的腰時,遊書朗終於清醒過來,猛地伸手,用了十足的力氣,將樊霄一把推開!

沉重的舛息聲漸弱,昏黃光線網著兩個沉默的人。

“對不住。”樊霄先一步打破死寂,“我剛剛…”

“知道。”遊書朗攔了話茬,“應激反應,理解。”

他起身走向冰箱,又翻出一瓶啤酒,拉開拉環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飲罷,拇指揩去唇角的濕意:“上次我喝醉了糊裏糊塗地冒犯了你,這回你應激,咱倆也算是扯平了,事過,便不提了。”

樊霄緩緩靠入沙發,眸底的慍怒被垂下的眼瞼掩藏,他輕輕一笑:“好啊,你親我,我親你,抵賬不提。”

言辭張揚露骨,聽得遊書朗臉上有些熱辣,好在樊霄的手機響了,堪堪解了他的圍。

“喂?對,是在S市。”

電話是施力華打來的,他對樊霄到海濱城市出差表示出十二分的震驚。

“你不怕犯病啊?”

“已經犯了。”

“我草,那現在聽著怎麽這麽正常?”

“遊主任在。”

“什麽意思?”

遊書朗守禮,樊霄接起電話時便進了衛生間。樊霄看著那扇門,低聲說道:“我總不能一直逃避,既然要試著向前走一步,還不如順便在他麵前賣個慘。”

電話裏開始罵罵咧咧,樊霄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衛生間前,隔著門:“書朗,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在出差的名單上加上你的名字嗎?”

門鎖被拉開,遊書朗掐著煙靠在門框上,表情淡然:“為什麽?”

“因為…”樊霄的目光沉沉,“因為我怕的時候,希望你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