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就喝口湯

夜晚的山風爭先恐後地從敞開的窗子呼嘯而進,在幾近**的男人身上狂野地打了一個卷,無情地瓜分了男人體表僅存不多的溫度。

男人雙手被縛於身後,身上僅著一條短褲,被人壓著半跪在地上。他低垂著頭,目光暗掃,神色還算冷靜。

驀地,別墅的大門彈開,陰風率先而入,與未關的窗子形成對流,窗簾的墜腳嘩啦啦地碰撞,**的男人又抖了抖。

踩風而來的是一個麵色陰鷙狠厲的男人,他的身後隨行兩個嘍囉,場麵頗為駭人。

“抓到了?”那人聲音裏帶著恨意,幾步便竄至男人麵前,抬腿猛然將他踹翻。

“你個死基佬,我說過的遲早要弄死你的!”

地上的男人塊頭很大,肩寬背厚,肌肉虯紮。即便被束縛,也不見落了下乘,麻繩緊束,胸肌鼓脹,反倒看出些暴力美學的意思。

他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雙目噴火的男人,眼中露出一點疑惑:“…你是二百塊?”

二、百、塊!

薛寶添想起了拍在自己臉側的二百塊錢,和那句“不能再多了,你長得不好看”。

“我草你媽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薛寶添故技重施抬腿就踹,大皮靴高高揚起帶著萬鈞之力,揚的高落得急,本應是重重一擊,卻不料半伏在地的男人伶俐的撤身一躲,讓薛寶添一腳踏空,險些來了個趔趄。

用力過猛,鞋底落地,震得半條腿都麻了。薛寶添瘸著腿震怒,指著男人身旁立著的幾個黑衣保鏢:“我雇你們來幹什麽的?都他媽吃屎的啊!給我摁著他!”

地上的男人被七手八腳的控製,躲無可躲,結結實實挨了薛寶添十幾腳。

被胡亂踹了一通,男人吐了一口血沫子,抬眼看著麵色陰狠、氣喘籲籲的薛寶添,語氣竟是不溫不火的在講道理:“上次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再說我也和你道過歉了,錢我也給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一提錢,薛寶添又火了,嘴裏罵罵咧咧地四處找趁手的家夥。

男人也不想再挨皮肉之苦,加快了語速分辨:“再說,你身上被人揍的那些傷,都是我給你上的藥,後麵也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這事翻篇不論了,你怎麽還事後算賬呢?”

薛寶添的牙齒都要磨碎了,一個月前的那個傍晚是他人生的至暗時刻。他先被人無故痛毆,又被這人撿回雞尖,事後還不讓罵人,威脅他罵一句草一回,他憋得像個臨炸的氣球,又因全身是傷,疼得動不了半步。

這人中途離開了一會兒,買了兩管藥膏和幾袋方便麵,一邊用小電爐煮麵,一邊給他淤青的傷口塗藥。

薛寶添從小到大沒受過苦,是個少爺羔子,藥膏清涼,暫時緩解了傷痛。因而他雖有心抗拒,但也不多,推推搡搡就從了。

“最疼的是他媽後麵!你他媽驢啊,不掂量掂量自己那東西就…那什麽?放古代報官就得閹了你,現在也得化學閹割!”

“你還是要報J?”男人塗藥的手停在了薛寶添的後頸,虛虛地搭著,不輕不重,讓人提心吊膽。

薛寶添張了好幾次嘴,最終還是慫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爺爺弄不死你!

擰蓋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男人似乎換了藥膏。冰涼的觸感從後麵傳來,薛寶添猛然一凜,脊背瞬間僵直!

“你幹什麽?”聲音變調,他費力地轉頭後視,顫抖著問道。

“給你擦藥,你不是說疼嗎。”

“我他媽自己來,不不,我不擦,趕緊拿開!”

男人覺得他嗔怪,轉手不再理他,蹲在小爐子前專心煮麵。

薛寶添給自己的親信打了電話,讓他來接。放下電話時麵已出鍋,年輕的男人坐在小凳子上埋頭吃麵。

麵香四溢,充滿了逼仄的鬥室。

薛寶添的肚子一咕嚕,胃疼得厲害。他喝了一肚子酒,被揍又被尖,如今早已腹中空空,期待添一粟熱食。

“來一碗?”男人頭都沒抬地問道。

“誰他媽吃這垃圾食品。”薛寶添恨恨地別過臉。

五分鍾後,他在滿室的麵香中別回臉:“那什麽,我就喝口湯。”

這段記憶是薛寶添最想消除的,又慫又賤。多少個午夜夢回,他都懊惱地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在別墅裏轉了一圈,他找到了一個玻璃煙灰缸,掛在指尖上踱步回到男人麵前緩緩蹲下。

“叫什麽?”

男人抬眸,細細看過薛寶添,才道:“原來你長這樣。”

薛寶添想到一月前鼻青臉腫的自己,憤然一怒:“操你大爺的!我他媽…”

“張弛。”男人的話緊隨其後,“我叫張弛。”

薛寶添壓了壓脾氣,咬齒磨牙:“好,張弛,你不懂一個詞叫‘小不忍則亂大謀’嗎?”他用煙灰缸拍打著男人的麵頰,“我一個正常男人被你這個死基佬…,你說咱倆這賬怎麽算?”

張弛麵容年輕,五官俊朗,嫩且爺們。

他略略思考,開口的話竟帶著點真誠:“我是gay,權衡不出這事對你的傷害有多大,你要是心裏真過不去,就由著性子揍我一頓。”

“揍你一頓?”薛寶添獰笑,“當然要揍,不過…”他微微傾身,貼近男人的耳朵,“不過我也會讓你嚐嚐這種事對人的傷害有、多、大。”

身子驀地撤開,薛寶添在張弛疑惑的目光中,舉手狠落,厚重的玻璃煙灰缸重重地砸在男人頭上,皮肉驟然翻出一道血口子,溫熱的鮮血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