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恐同

雖然已是後半夜,陸臻從會所出來的時候,還是被潮濕的暑氣包裹住了皮膚。

他拉了拉身上的短褲,有些後悔今天穿得這麽風情。

不遠處有人向他招了下手,陸臻知道躲不過,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莫名的緊張,走了過去。

奢華的豪車上靠著高大的男人,他脫去西服已經換了風衣,敞著懷兒隱約能看清襯衫上壓出的皺褶,用發膠固定的頭發也散落了不少,垂在額間與風衣的衣角一起以相同的力度被夜風輕輕的浮動。

他指間夾著煙,在陸臻走近前主動滅了,抬手扇了扇還在升騰的白霧,向來者露出了笑容。

陸臻下意識地又去拉褲腿,恨不得找一塊布遮上向來引以為傲的長腿。

“很好看。”男人的嗓音十分好聽,清冽裏帶著若隱若現的沙啞,鑽入耳朵,像羽毛輕輕拍打,酥癢又繾綣。

“隻是搞不懂你是熱還是冷。”語中含著促狹,他不帶情澀的目光在陸臻光裸的大腿和人造毛的寬大外衣上切換了一遍,再次肯定,“不過確實好看。”

那種感覺又來了,被人握住呼吸一樣的感覺。陸臻的手指抓握了一下空氣,然後僵硬地說道:“樊先生,今天謝謝你,其實你不用破費的,他們……算不上我的朋友。”

“知道。”

“知道?”

不知是不是沾了酒,男人的笑容不似剛剛溫和,他慵懶的靠在車上,散漫的弧度掛在唇角。

“進了屋子便見你像小公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他們麵前,想也知道肯定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寵溺黏糊的“小公雞”不比“臻臻”的殺傷力低,陸臻自動忽視了心中莫名的波瀾,勉強地尋了一圈記憶:“你不是最後才看見我的嗎?”

男人哧哧地笑,帶出一點頑劣:“做樣子罷了,增加戲劇效果。”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樊霄果然在陸臻眼中看到不解。

兩人所占的位置臨著停車場,這會兒有車從陸臻的身後通過。樊霄的長指搭在青年外衣的鎖鏈紐扣上,輕輕一勾,將他驀地拉至自己身前。

汽車呼嘯而過,帶起的流風將陸臻衣服上的人造毛吹得飛舞,就像他現在管不住的心髒,全亂了。

手指未鬆,依舊勾著紐扣,樊霄低頭看著幾乎貼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輕聲道:“請他們喝酒是在打他們的臉,誰也不能欺負我的、臻臻。”

“!!!”

好熱,畫室的熱浪,夏日的暑氣、血液的溫度都在燃燒!陸臻愣愣的盯著男人英俊的麵龐,感覺著沉重又急促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自己的耳膜。

驀地,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撕開了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氛圍。陸臻猛然後退一步,慌亂地拿出手機,在看到上麵跳躍的名字後,神色瞬間一凜。

樊霄成功地接收到了陸臻表情中的那份懊惱和自責,他將身子再次倚在車上,饒有興致卻又彬彬有禮地問道:“需要我回避嗎?”

陸臻搖了一下頭,接起了電話:“嗯,快結束了,現在和……朋友在一起。”

果不其然,樊霄聽到了遊書朗的聲音從聽筒中隱隱傳來。垂下眸子,掩下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勾出煙盒,彈了一支煙出來咬在齒間。

適當的吸煙能夠讓心情更加愉悅,比如現在。

以橋正裏

陸臻的電話還在繼續:“你加班吧,不用來接我,到家我會給你電話,啊~”

高大的身影忽然壓了過來,像是要將陸臻擁入懷中一樣,強健的胸膛幾乎貼上了他的口鼻,絲薄的西褲料子掠過他光潔的大腿,留下了一片涼意。

男人的手快速在陸臻的身側一揮,帶起的風打在了青年的頸上。

樊霄沉下身子,靠近陸臻的耳邊用極低的氣音緩緩地說道:“有蚊子,已經幫你趕跑了。”他歪頭瞄了一眼放在青年另一側耳邊的手機,好心的提醒,“電話裏的人問你怎麽了?他好像有點……焦急。”

陸臻像從深夢裏忽然醒來,迅速用手半攏手機,慌忙說道:“我沒事,別擔心,就是遇到了……飛蟲。我先掛了,好,再見。”

陸臻放下電話,暗自舒了口氣。如今,樊霄已經撤回身體,含著煙問道:“抽支煙,介意嗎?”

見青年搖頭,他用火柴點了煙,然後腕子搖動熄滅了那團螢火。

“剛剛電話裏是你……?”

樊霄吐出的白霧與聲音一起散在陸臻耳邊,青年沉吟了片刻,像下了決心似的說道:“樊先生,今晚讓你破費了,那些酒錢我會還給你,但我現在沒有那麽多,可不可以讓我一點一點慢慢還?”

不等樊霄反應,他又快速地說道:“還有,剛剛電話裏的是我的……”

“樊哥、陸臻?你們還沒走?”悅耳的男聲忽然打斷了陸臻的話。

循聲望去,是剛剛坐在包房沙發正中央的漂亮男人。他從會所出來,拾級而下,笑容很甜,眼神似鉤子似的,始終落在樊霄身上,未分給陸臻半分。

施施然地走來,漂亮男人站得離樊霄極近,仰著頭露出嬌嗔的神情:“樊哥的酒都把人家喝醉了,你酒買的痛快,醉了人卻不管了。”

“是嗎?”樊霄淺淺咬著煙蒂,在薄藍色繚繞的輕煙中乜了一眼身邊的人,散漫地笑道,“那還真是罪過。”

然後目光一轉,他的目光重新放回陸臻身上,問道:“你剛剛說電話裏是……誰?”

陸臻看了一眼站在樊霄身後,目漏輕蔑的漂亮男人,慢慢地握掌成拳,搖了一下頭:“沒什麽,他是……家人。”

樊霄挑眉:“家人?”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愉悅地深吸了一口煙,然後下了結論,“你的……家人真的很關心你。”

身旁的漂亮男人不喜被忽視,他的眼尾壓了俏皮的神色,指間在樊霄的袖口一勾,微微搖晃著他的手臂:“樊哥的酒喝醉了人,要怎麽贖罪呢?”

又是緩而悠然的語速:“你說。”

漂亮男人瞄了一眼身旁的豪車,腳下虛浮地矜持道:“我有些頭暈,要不樊哥送我回家吧。”

男人笑了一下,陸臻好似在他半眯的笑眼中看到了冷酷。

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偏頭吐掉,然後將煙扔在地上,用鞋底撚滅。做完這些,樊霄忽然揚手,破開了勾在袖口上的手指。

他向後攏著風衣,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中,微微沉身,看向漂亮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恐同,所以離我遠點。”

“不過……”他將胳臂搭在了陸臻的肩頭,“不過陸臻除外。”

陸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