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叔回來了雙更
“噗嗤”一聲。
混戰中景端被箭射中,踉蹌一下摔在地上。
“景端!”賀子裕一下拉住她,看見箭簇都快把肩胛刺穿了,他輕嘶一聲,“你還能活嗎?”
“……能。”景端咬牙在心中罵他個狗血淋頭。
“再撐會兒,朕帶你回宮尋禦醫。”
“去驛館,”景端捂著傷口,躲至暗箭傷不到的地方。“帶我去驛館。”
楚非騎馬帶人趕來了,那些人見狀連忙撤退,各處道士已被全部絞殺,楚非手中劍刃滴著血,繞過躺在地上的景端直直奔向賀子裕。
“陛下,您沒事吧。”
“朕沒事,公主有事。”賀子裕扯過韁繩來,照秦見祀教的蹬鞍上馬,他本想拽景端上來,卻發現她死沉著拽不動,最終還是她自己麵色蒼白著砍斷長箭,借力爬上馬匹。
這個過程下來,景端便快半昏厥了,血一路蜿蜒滴著,將衣裙大片地染紅,她近乎有些無力地往後靠去。
賀子裕猶豫了會兒,抱上她腰,“護朕速速去驛館,留一部分人清剿餘孽,務必捉到活口。”
“陛下您……”
“朕要帶公主回去,你再派人尋大夫來。”他踢了踢馬肚,“駕!”
陰暗裏,有雙眼睛沉沉看著,賀子裕全然沒有發覺,隻駕馬往驛館而去,一旁楚非及禁衛軍隨即騎上馬,奔馳在後。
“不用大夫……”馬背上,景端被顛得傷口更痛了,但她眉頭緊皺地執著道,“這種傷,我自己處理,不用大夫。”
“你這時候逞什麽能,真不怕自己死了嗎!”賀子裕急了,要是北秦公主在他地盤上出事,北秦借此宣戰都有可能,這種關口萬不能出此紕漏。
但景端冷嗤一聲,說什麽也不肯依了賀子裕。
血染下來,染得他掌心發紅。
·
直至回到驛館,景端留守在館中的人都迎了上來,賀子裕從馬上下來後就拖著景端入館,又讓楚非看看大夫到了沒。
“砰”的一聲,屋門卻被景端關上,她無力倚靠在屋門前,麵色慘白,冷冷看著賀子裕,“本公主說過不必大夫……請陛下出去,景端自會處理傷勢。”
那張臉失了血色,愈發蒼白,眉目美豔中帶著不可侵犯的清冷,大夫急急趕來了卻被攔在屋門口,四目相對間賀子裕的神色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景端公主,你這是做什麽。”
她死死捂著傷口,不肯讓大夫進來,也不讓驛館裏她自己的人幫忙,憑她自己現在的氣力更不能處理傷勢,賀子裕最終隻能往外走。
然而才走一步,景端就昏了過去。
“……”
賀子裕無奈歎口氣,熱水、剪刀與止血散都是已經備好了的,他抬手趕緊吩咐外頭守著的兩個丫鬟進來,為他們的公主處理傷口,賀子裕正想要離開,卻腳步一頓。
景端這般防著她身邊人,說明她身邊也不安全,如果他就這樣一走了之,難保不會出什麽意外。
索性他就在屏風後背對著,揮揮手讓丫鬟的動作快些。丫鬟剪開衣衫,想要拔出箭簇及時止血,然而衣衫一下扯得有些多。
唰啦一聲,纏胸的裹布早已被血浸透散開來,掉出兩個塞在裏頭的結實沙袋,那兩個丫鬟一下子驚呼起來。
賀子裕聞聲立即轉過頭來,下一刻,他也傻眼了。
眼見箭簇留下的傷口在肩胛上顯得可怖,可去掉沙袋與裹胸的長布,景端平坦的胸膛與他一般無二,甚至還要再健碩許多……
賀子裕看了看景端的臉,又看了眼他的胸。
賀子裕又揉了揉眼。
“什麽情況。”
他想問小皇帝,可小皇帝在玉玨中沒有動靜,之前的道士作法對他傷害好像不小。
丫鬟急急要往外跑去,被賀子裕一把伸手攔住。緊接著他走近了,低頭看著躺在**麵無血色的景端,又捂著眼睛,透過指縫把景端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嘶。”
賀子裕如今才知道,那天在禦花園他撞在景端胸膛上,為什麽會覺得這般痛。
堂堂北秦公主,竟然是個男人。
賀子裕抬起眼,看向那兩個麵有異色的丫鬟。他緩緩拿被子蓋上景端,沉下眼,開口喚楚非進來。
“陛下。”
賀子裕猶豫著握緊拳頭,“堵了她們的嘴……處理幹淨。”
那兩個丫鬟正想要呼救,就已然被楚非掐上了喉,哢嚓一聲,楚非拖著那兩個丫鬟出去了,賀子裕才將被子拉下來,抬手摁上景端傷口。
他摁緊傷口,看景端即便昏迷過去也皺緊了眉頭,還好這傷不是在要害處,雖然血流得多些,他也能幫忙處理。
噗嗤一聲,賀子裕用勁拔出了箭簇,撒上止血散。他多的也不會,隻能先用紗布緊緊包紮上景端的傷口,又替他攏上衣衫,隨即收拾了地上的東西。
他正想扛起景端,倏然間景端睜開了眼,不知哪來的力氣攥住了他的手腕。
賀子裕疼的臉一白。“你做什麽?恩將仇報。”
“誰處理的我傷口?”
“……朕啊。”
景端沉沉地看著他。
“沒事,朕替你保守秘密。”賀子裕猶豫道,“如今你也算有把柄在朕手上,盟友之位豈不是更加穩固。”
他雖不知景端為何要如此掩埋身份,但是如今他需要景端做助力,卻又不能對這個鄰國公主完全信任,恰在此時他能握住景端男兒身的秘密。
他們倆如今,算是徹底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景端緩緩鬆開了手,不再說話了。賀子裕扛起已經醒轉的他來,往外走去,驛館對於如今的景端太過危險,他得把這家夥接進宮去先照顧著。
他扶著景端坐上馬車,楚非仍舊在前頭趕車,什麽也沒問,隻聽賀子裕的吩咐。
而馬車裏,景端萎靡縮在馬車角落裏,目光卻又警醒打量著賀子裕。
“你放心,朕不會說出去的。”他拍拍景端沒受傷的那端肩膀,如今卻像是一下親近起來,多不容易啊,他們倆一個傀儡皇帝,一個還要扮女裝和親苟活。“相逢即是有緣。”
“誰和你有緣。”景端冷冷看他,多少沒有好氣。
馬車駛進宮中,車軲轆吱呀呀轉著。
賀子裕最終幫襯著景端又仔細處理了一遍傷勢,喝了碗麻沸散,在偏殿躺下。他換回了玄色龍袍,負手看向外頭。
此時天將將暗下,暮色四起。
賀子裕的眼皮又開始跳動著。
他不安地摩挲著指腹,不知為何心中沒底。他與景端的和親事宜幾乎已是板上釘釘,隻差聖旨發下,再行冊封禮,而這聖旨,本該在幾日後宣讀。
眼下景端受了傷,賀子裕有心想再晚些,可是景端和他說這事萬不能再拖,越拖則變數越多,他聽著也是在理。
“改成什麽時候?”
“就明早。”景端說,“我如今受了傷,他們不知情形,你於明早早朝時候宣讀詔書,表明不論如何都要與公主和親的強硬態度,他們會明白的。”
國師想阻止景端借到武朝的勢力,左相想牢牢掌控住賀子裕,他們倆今日聯合起來,一個刺殺一個作法,如今兩樣都失了算。
賀子裕若不乘此站穩腳跟,隻怕以後就再無機會。
“不錯。”
賀子裕忽然想到秦見祀,罷了,消息再傳去西邊也是七八日之後,有什麽事今日就得下了決斷,他若不能借北秦拿到實權,秦見祀在西境的處境隻會更加危險。
更何況納後一說,納的也並非嬌滴滴的公主,而是景端這個大老爺們。
於是他們倆商議過後,最終如此下了決斷。
·詔書送去中書門下,經審議,蓋了章。
一夜無眠。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天蒙蒙亮,晨鍾撞開聲響,一聲聲悠揚鍾聲在都城中散開,啟明星帶著點點亮光,映在東天邊上。
百官公卿,手執笏板走入大殿,俯身下跪喊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王總管最終站在殿前,聖旨一展,尖聲開始宣讀。
“朕聞寶曜騰輝,儷乾樞而作配;金泥煥采,申巽命以揚庥……”
朝堂上,百官前列,左相涼薄看著那道明黃的詔書,握緊了手中的笏板,又是一出先斬後奏,這位小皇帝越發出格與恣意。
而賀子裕不知為何,眼皮子跳得更厲害了。
王總管接著念道:“……谘爾北秦公主景端,溫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備,久昭淑德。既宜家而作則。當正位以稱名,名……”
突然,殿門外,傳來兵器劃過地麵的刺耳聲,王總管的聲音也隨之一頓。
賀子裕猛然抬眼看向殿門,隻看見遠遠有身影近前來,一步步登上台階。
“是誰?”
“誰膽敢帶兵器上朝?”
王總管止了聲,四圍一下寂靜下來。
隨即那身影逐漸顯露,陰暗裏隻見那人步步逼近,手中劍尖劃過石磚,又一身是血,散發著森冷寒意。
賀子裕忽然站起身,連著百官公卿回過頭去,見到那人都是震驚。
“這是……王爺?”
“王爺怎麽會突然回來了,此時此刻,難道不該在千裏之外行軍布陣?”
“攝政王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帶劍上殿!”
而殿門前,秦見祀正冷冷站在那,麵上沾著血,許久未見好像瘦削不少。
百官的話他充耳不聞,隻是目光直視著龍椅上的賀子裕。
“陛下這是在念什麽詔書?”秦見祀又往前走了幾步,哂笑一聲問道,“讓臣也來聽聽。”
賀子裕久久看向那人,指尖一顫,多是對他平安無事的寬心。但隨即,對上左相震驚過後看好戲的眼神,賀子裕的心悸動著沉了下去。
晚了一步,和親的詔書已然宣讀,他確信這種時候絕不能被秦見祀所阻攔。否則,等同於是在打北秦的臉,也是推景端這個盟友入火坑。
而秦見祀在此刻回來,無非是讓賀子裕在北秦與自己之間做個選擇。
賀子裕緩緩僵住身子,但他不能。
“禁衛軍何在!”
訇然,楚非帶著一隊人擁了上來,將秦見祀團團圍住。秦見祀又持劍不動了,隻抬頭盯著皇位上的賀子裕。而他心一揪,垂下眼去閃躲。
“王孝繼,繼續念。”
王總管顫顫看了眼賀子裕,猶豫著,還是繼續宣讀了。“茲,以金冊金寶,立爾為皇後……”
“陛下。”遠遠的在殿門口,秦見祀忽然喊了聲。
一聲陛下,賀子裕不知何故呼吸一緊。
縱橫權謀的攝政王如何不知他兩相為難,可賀子裕不懂秦見祀為何還是要如此逼他。他再次對上王總管猶疑目光,哽著喉嚨嘶啞出聲道:“繼續。”
“……恪共祀事,聿觀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讚和平之治,欽哉。”
訇。
詔書合上。
朝堂寂靜,秦見祀與他隔著百官公卿四目相對,許久之後,熟悉的身影帶著點點陌生,秦見祀久久站在原地。
·
朝散了,眾人再次俯身行禮,自秦見祀左右退下,目光或多或少帶了些戲謔嘲諷或是感慨。
誰不知這位攝政王暗中脅迫帝王做了多少齷齪事,如今君王借著北秦羽翼漸豐,與左相為敵,也與他要斷幹係,當真是精彩萬分。
直至眾人都退下,秦見祀的人關上了殿門。楚非意要阻攔被賀子裕眼神安撫,最終還是帶人守在殿外。
賀子裕坐在龍椅上,看著秦見祀步步走近,他猶豫著開口。“皇叔,朕本來與北秦結盟也是聽說你在西境有危,卻不知你今日突然回朝,詔書既下總不能中斷,你……”
“陛下還要誆臣多少次?”秦見祀平靜問道。
賀子裕一愣,這是怎麽了。
“陛下先前每次麵上討好臣,背地裏圖謀自己的算計,不都是如此解釋麽?”秦見祀淡淡道,“想親政,陛下可直說,臣斷不會為難。”
“朕這回真不是——”
冰涼劍刃抬起,倏然直刺而去,賀子裕閉上眼也不閃躲,那劍刃卻停住了,最後涼涼地貼上賀子裕的麵頰,輕輕拍了一下。
賀子裕坐在位子上攥緊拳頭,大氣也不敢喘,“皇叔你聽朕解釋。”
“解釋什麽?”
秦見祀抬手將他摁在龍椅上,劍狠狠插在他身邊,冰涼盔甲貼近了,帶著血氣,隔著龍袍膈得他有些作痛,耳邊傳來秦見祀沙啞聲音。
“陛下既然能抱著北秦公主同乘一匹馬,”他的手用了勁,血氣彌漫得愈發濃烈,“那麽不論是何人,隻要陛下能借來倚靠,都能演得情真意切。”
賀子裕睜開眼,眼神一凝,“你……昨日就回來了?”
“陛下看來是想起來了。”
賀子裕抬眼顫顫看去,對上那雙涼薄的眼,秦見祀曾經拉著他在馬背上做過那樣的事,在秦見祀眼中,就再不能有人再與他如此親近。
他確實說不清為什麽秦見祀回來了他仍執意封後,他不能說他除了讓北秦支援西境之外,還想著借此扳倒左相,如果左相真的倒台了,那麽在最後的最後,賀子裕一定要去消減秦見祀的勢力。
他不能說他整個計劃到最後完全沒有一點私心,哪怕摻了一點,也都是有。
“陛下,還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沒,沒有了。”
唇瓣上傳來重重的痛意,賀子裕又想起那晚生辰秦見祀回來,問他有沒有過擔憂,他有卻說沒有。
秦見祀卻又告訴他說,若真的沒有,當說有。
身下一痛,賀子裕嗚咽一聲,秦見祀卻沒有因此停下手來,反而變本加厲。掌心遊離揉弄間,龍袍被蠻橫扯開。
“秦見祀,求你別這樣……”
“那陛下想怎樣?”
若是旁人,不過劍一揮取了性命,要不然各樣刑法一一試過,然而對他又怎麽舍得,隻能借此折辱。
秦見祀拔起劍來,卻是反握住劍柄抵去,賀子裕被迫屈腿壓在龍椅上,瞳孔猛然一縮。
“不——”
扯開的衣裳散亂一地,秦見祀撐膝而下,攥緊賀子裕掙紮的手,直至掌壓著他腿折疊至胸膛,毫不客氣地下手。
殿內,猛然傳來人痛苦忍耐的呻吟。
“秦見祀,為何要如、如此……羞辱朕……”
“這副劍柄,陛下看來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