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話問得好沒道理。你給孤下的藥,反倒還來問孤?”◎
身後的懷和見狀立刻上前一步, 卻見自家殿下擺了擺手,已經就著銜池的手咬了一口。
確實還熱著。
銜池保持著俯身喂他的動作,耐心地舉著他咬了一半的栗子糕, 下一刻覺察出有視線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隻能是沈澈。
她不動聲色抬頭,與沈澈交換過一個眼神。
他想找她,剛好她也有話想說。
沈澈起身離席, 她看著他背影正微微出神, 指尖突然一痛。
寧珣若無其事直起身,將最後一口栗子糕咽下。
好像方才隻是不小心才咬到了她。
明明被咬的是她, 可她麵上沒分毫波動, 反倒是他,唇齒間還殘留著她的觸感。
她指間染上了些栗子糕的味道, 甜得發膩。
一股無名火隱約自腹間燃起,寧珣深深看她一眼, 壓下莫名躁意。
沒完沒了。
看這架勢,今日若是不讓她同沈澈見上,就算回去她也要找機會再溜出去見一麵。
銜池下意識撚了撚手指, 一心琢磨著找個什麽理由再離開一會兒, 突然聽他淡然道:“一炷香,就回東宮。”
話說完他起身,“孤去更衣。”
正合她意。
時間雖短,但也夠她和沈澈說完話了。
銜池應了一聲,乖乖站到後麵,看他身影走遠。
天熱得人頭疼。
寧珣拐進一排廂房前,侍立簷下的婢女立刻恭謹引著他到最裏一間, 為他推開門, 跟進來伺候——房裏備了茶水點心, 本就是供賓客醉酒後小憩用的。
寧珣抬手叫人退下,沒動案幾上的東西,滿臉躁意,反複捏著眉心。
等一炷香,他好去接人。
貴人想要清淨,不需人伺候,外頭侍立的婢女也退了個幹淨。
房裏陰涼,可方才那股火氣卻卷土重來,變本加厲。
頭疼欲裂。
他熱得難耐,抬手鬆了鬆衣襟,而後幹脆將外袍解下來。
寧珣深吸了一口氣,靈台在混沌中勉強清明了一霎。
他中藥了。
出門在外,他入口的東西,明裏暗裏懷和都會驗過。
唯獨一樣沒來得及驗——她喂到自己嘴裏那塊栗子糕。
他閉了閉眼,扶著案幾起身,卻已是連路都走不穩,跌跌撞撞才摸到榻邊。
藥性雖烈,但好在除了不斷衝刷在四肢百骸的躁意,倒沒什麽旁的。
靜躺一會兒,等這股躁意退下去便好。
寧珣閉上眼,不知不覺間意識竟昏沉下去。
門吱呀一聲,有人輕手輕腳進來,停在榻邊。
他於迷蒙中看了一眼,宮婢的裝束,臉上麵紗擋住半張臉,眉目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緊接著便是衣物落地的窸窣聲響。
榻邊陷進去一塊兒,她跪上來,慢慢向他靠近。
在她的手搭上他衣襟的那刻,寧珣倏而睜眼,眼神霎時清明,尚流著血的左臂在榻上一撐,右手瞬間掐住那人脖頸,狠狠摜在**。
左臂那道血口,顯然是剛用利器劃的。
不過幾個動作,他已喘息不止,伸手扯下麵前那人的麵紗,看清麵目後,神色愈發冷下去。
果然不是她。
麵前的宮婢隻著單薄裏衣,衣襟散落,麵上雖驚懼,卻仍帶著殊死一搏的渴慕,嬌聲喚他:“殿下……”
寧珣按著她喉嚨的手驟然發力,直到她麵色漲紅發不出聲,才又鬆開,臉色陰沉:“誰派你來的?”
那宮婢咳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道:“奴婢是自願的。”
她話音未落便又被掐住,空氣迅速稀薄下去,頸骨承受不住,仿佛要直接斷裂開。
發覺這回太子是下了死手,她臉上才終於露出徹底慌亂的恐懼,奮力拍打他的手,焦急而無聲地一遍遍重複“我說!”
寧珣撤手,她顫顫巍巍跪在他麵前,嗓音已經嘶啞:“是殿下身邊那個宮婢……”
話說完,周遭一時寂靜得可怕,她不覺間將身子伏得更低,抖如篩糠。
寧珣握著腰上匕首的手越攥越緊,“宋銜池”三個字在他唇齒間滾過,恨不得將每個字都咬碎嚼爛,拆吞入腹。
她到底是何意,是想為她自己爭取時間,還是想在他枕側塞人?
他冷笑了一聲,若是後者,又何須假旁人之手。
不過一分神的功夫,方才壓下去的藥效又倏地衝上來。她的眉眼在他眼前漸漸清晰,意識卻混沌下去。
那宮婢聽他喘息聲重下去,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的神色,猶豫了片刻,心一橫,抬手想環住他脖頸——這回被徑直摜下了榻。
“滾。”
寧珣狠狠攥住左臂那道傷,剛止住血的傷口驟然崩裂,鮮血湧出,換來片刻清明。
既然設計了這出戲,半個時辰後必然會有人來“撞破”。他今日沒帶人來,若真殺了這人,不好收場。
但那宮婢似乎也發覺他暫時不能殺她,既然已經做到了這步,也就不妨再賭一把。
“殿下忍得辛苦,不如讓奴替殿下解藥……”
銜池怕自己剛出去便撞見寧珣,是以在寧珣起身離開後,耐著性子等了一陣兒才走。
沈澈也沒同她說在哪兒碰麵,她隻能往人少且安靜的地方找一找。
不覺間便走到廂房前。這兒連婢女都沒有,安靜得出奇。
她往裏找了找,沒見沈澈,卻聽見一聲什麽動靜,心倏地一跳,下意識要走。
卻在經過某間門前,門驟然從裏打開,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人捂住嘴拽了進去。
她被壓在門板上,黃花梨雕花的木門沉重,重重合上的那刻,她被那股衝力震得一抖。
嘴被捂住,她背對著身後的人,滿心驚慌在聞到身後沉沉侵染過來的龍涎香時消散下去。
他在發什麽瘋?
他壓得太緊,木門上的雕花硌得人疼,她用手撐了撐,兩手卻驟然被他拉到身後絞到一起,死死扣住。
他身上溫度燙得驚人,銜池皺著眉抽了抽鼻子,在沉重香氣間,似乎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她張嘴想問他,卻被他捂得更緊,隻能發出無意義的音節,下意識想回頭確認,也隻被壓得動彈不得。
下一刻,他低頭,突然咬住她後頸。
銜池吃痛悶哼了一聲,後頸的疼卻漸漸變了味道。
從一開始單純泄憤似的咬,慢慢夾雜上吸吮,最終退化成發著狠的親吻。
疼痛與酥麻交混,倏而竄到頭頂。
他順著她不自覺仰起的脖子吻下去,嘴唇擦過她繃緊的筋脈,再向下。
銜池在他愈發灼熱的呼吸間後知後覺,劇烈掙紮起來。
他鬆開了捂住她嘴的那隻手,卻依舊壓得她轉不過身,而空出來的那隻手,便順著她向後聳起的肩向下,慢慢自她凹陷的脊骨處劃過。
“殿下!”
他抬眼,低頭俯在她耳畔,嗓音喑啞:“嗯。”
手上動作卻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
銜池又掙了掙,也不好說別的,隻幹巴巴道:“殿下能不能鬆手,這樣很疼。”
他輕笑了一聲,手上驟然使力,將她翻轉過來,麵對著他。
雙手卻依舊被製住。
銜池這才看清他此時的樣子。
不知是因為熱的還是怎麽,他身上隻穿了中衣,也已近被汗濕透,散亂的衣襟間隱隱看得出緊實輪廓。左臂上一道新傷,三寸見長,像是將將止住血。
眼尾氳著薄紅,眼神卻銳利著,像要將她死死釘在眼前。
不對勁。
她在他充斥著侵略欲的目光裏吞咽了一下,試探著問:“殿下是不是,中了什麽東西?”
這屋子裏有迷香?
他卻突然笑起來,聲音低沉,胸腔震顫。半晌,他摩挲著她手腕,摁住她的脈搏,緩緩道:“這話問得好沒道理。你給孤下的藥,反倒還來問孤?”
她心跳驟然亂起來。
霎時她便想起那碟子栗子糕。
她當時為了避開熙寧和池清萱太慌亂,沒有仔細核對,接過去也隻是為求解圍。更何況他剛給自己嚐過一塊,再要一碟似乎也合理。
不該那麽草率地喂給寧珣的。
寧珣感受著她的脈搏,“心慌什麽?”
他體溫高得嚇人,燎原一般。
銜池意識到他誤會了,但他的手已經解開了自己的外裳,她來不及解釋,匆匆道:“殿下!這裏並不安全,一會兒怕是會有人來,殿下三思。”
她今日是宮婢打扮,便隻能是他的宮婢。熙寧郡主的生辰宴,堂堂儲君被人發現和宮婢絞在榻上,必將背上荒**的罵名。
他低頭,自她下頜一路吻到耳後,才又開口:“下藥的時候,不就是為了有人來的那一刻?”
銜池驚愕抬頭。
她以為他被藥效攪得糊塗了,才會如此行事,如今看來,倒不像完全糊塗。
像瘋了。
“殿下怎麽會以為藥是銜池所下?銜池出去時確實是貪涼,順著溪流走遠了,又看了一會兒魚,發覺出來時間太長,怕殿下找我,便匆匆往回趕,途中有婢女將栗子糕交到我手裏,說是殿下親自要的。”
“我以為殿下愛吃,才趁熱喂了那一塊。”
他望著她的目光依舊發沉,顯然藥效未退,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扣著她手腕的手卻鬆開了。
怕他一會兒藥勁又衝上來,做事不計後果,她眼疾手快伸手,在他左臂那道傷上一捏——傷口繃開,瞬間湧出的血甚至染上她的手。
銜池懵了片刻。
她猜出那傷是他自己為求清醒劃的,隻是沒想到他對自己下手還這麽狠,劃得挺深。
她手忙腳亂解下臉上麵紗,替他包紮。
寧珣隻靜靜望著她,若有所思。
一直到她緊緊為他係好,他才伸手握住她沾了血的手。
銜池被他拉住的那刻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寧珣抬頭看她一眼便又垂眸,不知從哪拿了帕子,細細為她擦淨每根手指。
他像是平靜下來了,嗓音卻依舊喑啞得過分,指尖溫度也依舊灼人:“嚇著你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7-29 18:07:25~2023-07-30 17:20: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amellia、Cathy今天學習了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