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隻要是我看上的人,這輩子都別想跑◎

一計得逞, 司徒朝暮誌得意滿,悠悠然然地伸了個懶腰,以一種勝利者的傲嬌姿態說:“我還以為小風哥哥沒有味覺嚐不出來酸甜苦辣呢,沒想到竟然還能嚐出來我是甜的。”

顧晚風:“……”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

甚至可以預料得到, 未來一定也是如此。

她不僅像是一把威力無匹的長刀, 能將他壓得死死的,莫敢輕舉妄動, 還像是一根柔軟纏綿的春藤,看似纖細嬌軟,實則韌勁十足, 敏銳靈巧, 能夠貼身而盤, 纏繞而上, 在渾然不覺間便卸了他的盔、棄了他的甲,令他潰不成軍, 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司徒朝暮又得意洋洋地翹了下唇角,然後把腿上的東西放回了後座上,再將座椅的後背往後一調:“不打擾小風哥哥開車了, 人家困了,要睡覺了。”說完, 便把衝鋒衣的帽子蓋在了臉上, 閉起了眼睛。

女流氓終於熄了火,顧晚風當即長舒一口氣, 然後回了聲:“睡吧,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下一個服務區。”

司徒朝暮沒睜眼, 隔著一層衣料回:“到時候記得喊我。”她也是真的困了,畢竟昨夜一晚沒睡,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麽折騰,沒幾分就睡著了。

接下來的行程也簡單,就是開車,先從東輔自駕到D市,中途在長安市住了一晚,順便吃了一碗羊肉泡饃,去看了看夜色中的大雁塔,逛了逛傳聞中的不夜城。

逛完之後,司徒朝暮和顧晚風的內心就一個感受:人真多啊。街道兩側的仿古式建築群燈火通明、輝煌端正,且走在街頭的大部分人都是古風穿搭,真像是穿越回了大唐盛世,親眼目睹了一次萬邦來朝的盛況。

而且這地方還沒法兒開車來,隻能徒步穿越。

想要在長安城的夜晚不堵車,也隻能搭乘公眾交通。

當晚回到酒店之後,司徒朝暮的腳都要被累斷了。洗漱完,她就累癱在了**,然後用手機給住在她隔壁房間的顧晚風發了幾條微信:

【我的人生常態】

【在家的時候】

【想出去玩】

【出來玩的時候】

【想回家睡覺】

然而顧晚風卻一直沒有回複她。

在奇怪中等了十分鍾之後,司徒朝暮又給顧晚風發了三條消息:

【你不會】

【已經】

【睡了吧?】

這才十一點多啊!睡這麽早麽?

司徒朝暮一邊在內心驚訝著一邊刷手機,一直刷到淩晨一點才睡覺。清晨七點鍾的鬧鍾一響,她痛不欲生地睜開了眼睛,關鬧鈴時候,看到了顧晚風發來的回複信息:【你怎麽睡這麽晚?】

發送時間,清晨六點。

該睡睡,該起起,絕不熬夜,也絕不賴床。

還不近女色,不受**。

循規蹈矩,清冷自持。

他真的不是出家人麽?

司徒朝暮又困又震驚,混混沌沌的腦子像是打了結一樣,不可思議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三秒鍾後,稀裏糊塗地就回了句:

【你以後】

【要是結婚了】

【也舍得睡得】

【這麽早麽?】

顧晚風:【……】

這句話,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麽?

顧晚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換言之,他就從沒往這方麵想過,齷齪之思,成何體統?

但是司徒朝暮卻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流氓:

【半夜三更】

【四下無人】

【大好時光】

【你睡得那麽早】

【你老婆】

【會覺得】

【空虛寂寞冷】

【的吧?】

顧晚風:【……】

司徒朝暮:

【女人是需要】

【嗬護的】

【但是當然】

【我也隻是】

【隨便說說】

【道爺您】

【不必放在心上】

【反正】

【您也不能】

【破戒】

【不理睬我是】

【應該的】

顧晚風:【……】

司徒朝暮發完最後一段消息之後就把手機扔了,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困頓地眯了十幾分鍾後才真正起了床。用涼水洗漱完之後,她的腦子終於清醒了過來,然後才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發言有多麽的大膽且**……真羞恥啊!

這可如何是好?

絞盡腦汁地思考了五分鍾後,司徒朝暮決定采用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技能之一:揣著明白裝糊塗。

在酒店大堂與顧晚風匯合之後,司徒朝暮就開始裝沒事兒人了,就像是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神色如常地談笑風生。

顧晚風也是一樣,心照不宣地“遺忘”了半個鍾頭之前收到的那些微信消息。

然而誰都不可能真正地遺忘。

越想忽略,越記憶猶新。

繼續出發前往D市的途中,司徒朝暮一路上都在裝死,啞巴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後倒的座椅上,還特意用蓋在身上的衝鋒衣帽子蒙住了臉,像是一個不掉心踩掉自己褲子的人在試圖兜住僅剩不多的臉麵。

顧晚風也一直沒有說話,沉默寡言地開車。

開了將近十個小時才到D市,晚上也隻能留宿在D市。

先找酒店,又開了兩間大床房。

後來兩人各自拿著各自的房卡,一前一後地沿著安靜悠長的走廊去找房間。

這次是麵對麵的兩間房。

背對背開門的時候,顧晚風忽然開了口,語調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靜,卻認真:“我可以陪著她熬夜,但是熬夜對身體不好,我更想幫她調整作息。”

司徒朝暮:“……”

緊接著,顧晚風又斬釘截鐵地說了句:“還有,我不是道士,沒有清規戒律。”

沒有“戒”,何來“破”?

根本不需要破。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向她申明自己不是道士了。

司徒朝暮又不傻,當然能夠明白顧晚風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鵝蛋小臉瞬間就紅透了,麵皮更是熱得發燙,血液幾乎沸騰。

甚至都不好意思回頭去看他一眼。

嬌羞淩亂地回了聲“嗯嗯好”之後,她就用慌慌張張的手刷開了房門,逃一般的鑽了進去,迅速反碰上了門。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麵,反複不斷地回味著顧晚風的那兩句話,越回味越羞澀,越回味越激動,越回味嘴角翹得越高,馬上就要扯到耳根子後麵去了。

直至收到了顧晚風的微信,詢問她想不想出去轉轉?她才艱難不已地把唇角從耳根子後麵拉了回來,平複了一下心情,搬出了一副矜持又傲嬌的姿態,回了句:【行吧。】

還挺“勉為其難”的。

實則竊喜萬分。

但其實司徒朝暮之前已經來過D市很多次,隻不過每次都是工作出差、交際應酬,基本沒怎麽在這裏遊逛過,這還是她第一次以一種十分輕鬆閑適的狀態遊玩D市。

兩人先去吃了一頓地道的蜀地火鍋,然後一起去逛了逛春熙路太古裏,逛完之後,就一個感受:人多,且潮。

大家真的都好潮啊,穿著打扮靚麗新穎,拍照姿勢自信酷拽,奔走在時尚前沿。

就連掛在樓頂的那個大屁股熊貓看起來都比別的地方潮。

回酒店的路上,司徒朝暮還在對顧晚風說:“D市真不能多待,時間長了容易得風濕。”

顧晚風點頭讚同,然後很認真地回了句:“南方的空氣濕度確實比北方高。”

誰知,司徒朝暮竟然給他回了句:“我的風濕病和空氣濕度無關,是因為這裏的人都太潮了。”

顧晚風:“……”

她是真的,很有趣。

為了避免高速堵車的情況,兩人在臨睡前一致決定明早七點就從D市出發,盡量在落日之前趕到小金縣。

這天晚上休息的比較好,所以第二天早起之後,司徒朝暮就主動提出說今天由她來開車——顧晚風已經連著開了兩天了,她想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誰知顧晚風竟沒答應她,理由是:“開車耽誤你拍照,今天會看到雪山。”

她是真的很喜歡拍照,走到哪都要舉起手機拍幾張。

但是雪山有什麽好拍的呢?

司徒朝暮無奈回道:“可我又不是沒見過雪山?”

她過去九年,年年去嘎隆,一路上什麽樣的雪山沒看過?

顧晚風卻搖了搖頭,嗓音溫和又虔誠地回了聲:“不一樣的,每一座神山都是不一樣的。”

司徒朝暮愣了一下,心想:

神山?

是指雪山麽?

真是一個幹淨又聖潔的詞匯。

不過吧,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也不足為奇。

隨後,司徒朝暮又想了一下,問了句:“碧嶼村裏麵的那座雪山,是不是你們當地的人的神山?”

顧晚風點頭:“嗯。”

司徒朝暮:“那你們會拜山神麽?”

顧晚風:“當然!”

司徒朝暮:“一般都什麽時候拜?”

顧晚風:“逢年過節,還有,婚喪嫁娶。”

司徒朝暮:“婚喪嫁娶你們也拜?怎麽拜呀?拜天地麽?”

顧晚風鄭重其事地回答:“是要對著山神發誓的,此生不渝,絕不背叛。”

哇,好神聖啊。

也好單純好真摯呀,竟然還信仰此生不渝,信仰絕不背叛。

但是,這世間有幾個人能真正地做到這兩點呢?

“那要是,有人背棄誓言呢?”司徒朝暮好奇地問。

顧晚風:“會受到山神的懲罰。”

司徒朝暮:“你相信會有天罰麽?”

顧晚風點頭,篤定回答:“信。”

因果循環,天理昭彰,若是人心不古,縱使沒有山神,也會引來其他天罰。

更何況,連自己親口許下的誓言都會背棄的人,這一生又怎會過得順心坦**?

司徒朝暮歪著腦袋,盯著顧晚風看了一會兒:“小風哥哥,你這麽單純,就不怕遇到感情騙子麽?”

她沒有開玩笑打趣他,是真心在為了他考慮。

他雖然在這繁亂的人世間顛沛流離過八年,嚐遍了人間疾苦,但卻從未被世俗玷汙,始終堅守著心中的那一片淨土,始終信仰著他心中的那座巍峨高大的聖潔雪山。

如此單純的人,很容易發展成戀愛腦啊!

顧晚風卻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不怕。”

嘖,你這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

司徒朝暮煞有介事地說:“但是感情騙子最喜歡玩弄的就是你這種單純沒心機的男人,如果我是女騙子的話,我就先騙你的心,再騙你的身,把你吃幹抹淨,最後無情拋棄你,然後再去找一個新鮮的小哥哥繼續玩,反正你這麽單純,肯定不會懷疑我是騙子。”

顧晚風神不改色,淡淡啟唇:“沒關係,我有刀。”

司徒朝暮:“……”呀,我怎麽就忘了這一茬?

顧晚風盯著司徒朝暮的眼睛,一字一頓:“不管她是不是騙子,隻要是我看上的人,這輩子都別想跑。”

司徒朝暮:“……”好,好好好,我確實不應該擔心你,我該擔心的是騙子本人。

“那她要是、真的、跑了呢?”司徒朝暮懷揣著一股未雨綢繆的心態,鬥膽問了句,“你應該不會對她拔刀吧?”

顧晚風:“當然不會。”然而,還不等司徒朝暮舒口氣,他就又淡淡地、狠狠地說了句,“看看誰敢帶她跑,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

司徒朝暮:“……”行,算你狠。

“哎呀,放心吧,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感情騙子呀!”司徒朝暮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都是以真心換真心噠!”

顧晚風:“……”

剛剛不是還要無情拋棄他麽?

顧晚風簡直是哭笑不得,無奈地盯著司徒朝暮看了一會兒,而後,由衷而發地感慨了句:“看來對付女流氓,還是刀更好用。”

司徒朝暮:“……”你才是流氓呢!

往後的這一路上,司徒朝暮都在抱著胳膊生悶氣,直至皮卡車穿出了熊貓大道上的某條隧道之後。

車頭一衝出洞口,豁然開朗,天光大亮,道路兩側盤臥著植被豐茂的翠綠青山,盡頭處的山嶽交匯處,冒出來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壯闊雪山。

“哇!哇!”景色變化之驚豔之突然,令司徒朝暮瞬間看呆了,立即抓起了手機,先拍照後錄像,接連錄了好幾段小視頻。

後來路過了一座石橋,橋下是湍急的河水,水色如同碧玉一般蒼翠,仿若一條連綿不絕的青色緞帶,在陽光的照樣下反射著粼粼流光。

顧晚風將車停在了河堤旁,司徒朝暮下車之後,先舉著手機對著四周圍的景色“哢哢”拍了一通,然後站在河邊擺起了pose,讓顧晚風給她拍照。

但是吧,該怎麽形容顧晚風的拍照技術呢?

司徒朝暮淨身高一米六二,穿著登山鞋大概能有個一米□□、六五,結果一看顧晚風給她拍的照,感覺照片裏麵的自己頂多隻有一米高,跟勇闖大世界的小矮人似的。

“你不能這樣拍!”司徒朝暮氣得要死,一邊拿著手機比劃一邊教顧晚風,“你要把手機放低一點,蹲著給我拍,把我腿拍長一點,還有背景不要那麽多,你看你這張照片裏麵都快沒我了,全是後麵的山和水!”

顧晚風思索片刻,十分謹慎地問了句:“你的意思是,隻拍你麽?”

司徒朝暮都被氣笑了:“那你還想拍誰呀?”

顧晚風:“……”

真的不需要一點風景麽?

他滿心都是困惑和茫然,但卻不敢再繼續問了,怕再被罵,隻得服從地點了點頭:“行……”

司徒朝暮再度跑去了河邊,興衝衝地重新擺好了pose,半分鍾後,又興衝衝地去看成片,結果,好家夥,滿屏全是她,跟綠巨人似的,一點點景色都看不到。

司徒朝暮咬緊了後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顧晚風:“你猜猜,我為什麽要站在河邊拍照?”

顧晚風:“……”

所以,到底是要風景還是不要風景?

司徒朝暮也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什麽叫做直男了,心裏隻有“要風景”or“不要風景”這兩個選項,就不會考慮一點點“or”!

她也是真的不想再讓顧晚風拍了,但現在也找不到第二個旅行搭子了,要是不把顧晚風給**好,接下來的路途中她隻會得到一籮筐醜照!

再說嚴重點,現在不**好,後半輩子都是醜照!

於是乎,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麵,司徒朝暮一直在教顧晚風該怎麽拍照,橫著教,豎著教,站著教,蹲著教,各種角度全教一遍。

**了無數遍之後,顧晚風終於勉強地拍出來了一張令她滿意的照片。

重新回到車上的那一刻,兩人皆如蒙大赦,同步拿起了水杯,同步擰起了瓶蓋,同步喝了一大口水,最後,同步長舒一口氣——終於過關了。

再拍不好,他們倆都要一起麻在河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