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楚沅不知道來者何人,巧妙地借助石壁擋住身子。

他勢單力薄,本能的想要防範任何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很快,腳步聲在他左前方停下。

楚沅屏住呼吸,黑暗中慢慢攥緊了手指。

他不知道此人為何來此,但若是那兩名侍女下的毒計,定然是要他身敗名裂。

來人似乎是站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腳步聲再度響起,逐漸走遠。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待確定四周恢複寧靜,楚沅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

他扶著石壁,僵硬的身子一點點挪出來。

剛走出來,楚沅還沒來得及抬頭,左側忽然猛地亮起來。

一盞燈籠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眼前。

高大的身影將他籠罩。

“何人在此?”冷沉陰戾的聲音隨後響起。

但楚沅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他的眼前隻剩那盞燈,繪著梅蘭的紙皮燈籠裏,蠟燭正瘋狂的舞動著,張牙舞爪的,好似地獄裏的惡鬼,伸出鬼手要來抓他。

“不……不要……拿開……”他臉色慘白,腦袋暈眩,不停地後退。

楚沅耳朵嗡鳴,渾身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隨後,他就像離了水的魚,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仍在艱難地喘息著,但窒息感如影隨形。

燭火還在亮著,楚沅臉上的神色變得絕望而無助。

陸容淮蹙眉,靜靜站立,冷眼瞧著這一幕。

方才路過假山,聽見東西落地的聲音,走過去後發現地麵遺落一把紙傘,雪麵上還有腳印。

他沿著腳印尋過來,察覺有人藏匿此處,他便生了貓捉耗子的閑心,故意使計一詐。

“你……”

他正要說話,隻聽“咚”的一聲輕響,眼前搖搖欲墜的人,如同落葉般,倒在了雪地上。

陸容淮:“……”

弦霜和弦雨快速的飛身而來,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弦雨:“主子,皇子妃不見了。”

弦霜:“主子,您殺了皇子妃?”

弦雨:“?”

陸容淮:“?”

弦雨傻眼,“不是,你在瞎說什……我去,這裏怎麽躺了個人!?”

弦雨話說一半猛地拔高語調,看樣子驚嚇不小。

弦霜則是被主子死亡般的眼神凝視,自知說錯了話,弱弱地指了指地上的人。

“主子,這便是皇子妃。”

“……”

弦雨看看地上,又看看陸容淮,嘴巴張的老大。

不會吧,月黑風高好殺人,他家殿下真的把皇子妃給哢嚓了?

“拿著。”陸容淮將燈籠丟給弦霜,上前兩步,冷著眉眼將地上的人打橫抱起。

他低頭,懷裏的人很輕,靠著他胸口,神情痛苦,蜷縮成一團,口中呢喃著聽不清的低語,身子還在止不住的低顫。

他將人往上提了提,楚沅歪著頭,整張臉埋進了他懷裏。

弦雨嘴巴張的更大了。

“把嘴閉上。”

“去傳府醫。”

陸容淮轉身朝外走去。

樂書在抱春院裏急的團團轉。

雪越來越大,門口漆黑安靜,始終不見人回來。

戌時剛過,雪地裏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公子!”樂書聽見動靜,直接衝了出去。

然後猝不及防的跟陸容淮打了個照麵。

陸容淮一身黑衣大氅,麵容沉冽,臂彎裏抱著他家公子,樂書嚇得腳下一滑,直接趴在了地上。

“奴才見過三殿下。”

陸容淮懶洋洋的應聲,他身上落了雪,懷裏的人從頭到腳被披風裹著,沒受到風雪襲擊,被人直接抱回了屋。

樂書後背開始冒冷汗。

他家公子怎麽會在三殿下懷裏?

“起來吧,人都走了。”弦雨打著燈籠走過來,朝樂書喊道。

樂書爬起來,麵色緊張的跟在兩人身後。

陸容淮夜間視力極好,哪怕屋子裏漆黑,他也能從容不迫的走進去,準確的將人放到**。

“掌燈。”陸容淮沉聲說道。

弦雨將燈籠裏的蠟燭取出,暫時放到桌上照明。

然而一支蠟燭的光,根本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

陸容淮皺眉,“再多點幾支蠟燭。”

弦雨和弦霜看向樂書。

樂書站著沒動,他絞著手指,聲音弱弱的說道:“屋、屋子裏沒有蠟燭。”

弦雨好奇的問了句,“你們夜裏不點蠟燭?”

樂書低著頭,他擔心主子,可又不敢過去,小聲回答:“嗯,公子他,害怕蠟燭。”

“怕?”

樂書點頭,提心吊膽的看了眼陸容淮,又把頭低下去,“公子不能聞蠟燭的氣味,更不能看見蠟燭,會喘不上氣,嚴重的話還會昏迷。”

說完,屋子裏再度安靜。

陸容淮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弦雨挑眉,悄咪咪的又看了眼手裏的燈籠。

原來如此。

弦霜領著府醫匆忙趕過來。

“老臣見過殿下,給殿下請安。”府醫朝陸容淮跪拜下去。

“免禮,過來給他看看。”陸容淮走到床尾坐下,讓開位置給府醫。

府醫原先是在太醫院當差,後來被弘嘉帝賜給陸容淮,便一直待在三皇子府裏。

“皇子妃體虛氣弱,又受驚過度,這才導致昏迷,老臣開一劑安神湯,喝下便沒事了。”府醫收回手,說道。

“隻是,”府醫抬眼看向陸容淮,斟酌著語句說道:“皇子妃幼年未能及時補充營養,如今身子嚴重虧空,須得好好調養才是。”

陸容淮聽完,視線轉向床榻。

楚沅安安靜靜的躺著,麵容平和,肌膚白皙瑩潤,就是太白了些,跟外麵的雪花一樣,白的失了溫度。

楚沅閉著眼,冰冷蒼白的嘴唇翕動,嘴裏無意識的呢喃,陸容淮盯了半天,他傾身過去,想要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麽。

然後,他就被揍了。

旁邊四雙眼睛瞬間睜大,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

陸容淮低頭,摸了摸自己莫名被打的右臉,又看向昏迷中仍不老實的人,眯了眯眼。

樂書命都快嚇沒了,膝蓋一軟撲通跪地,抖著嗓子解釋,“三殿下恕罪,公子他做噩夢會胡亂揮手,無意冒犯殿下,請殿下息怒。”

陸容淮哼笑一聲,意味不明。

作者有話說:

陸容淮:老婆剛剛摸我臉了,幸福!

楚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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