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時老板日記：是賢，是你嗎是賢！◎
時冽邁進教室, 一個班三十號人已經差不多齊了。
本想隨便找個位子坐坐，忽然瞥見每張桌子上擺放了一張透明麵板，仔細一瞧麵板上寫了名字。
“看到啦, 第二列左數第八個, 冽冽跟我們來。”
一直沒發揮用處、埋頭努力記路線的紙飛機在剩餘的三兩空位中迅速鎖定時冽的名字, 飛過去晃晃悠悠降落，示意她跟上。
時冽徑直走向擺著她名字的座位, 坐下沒多久右手邊出現一小片陰影。
身旁落座的女生長相英氣，說話也豪邁，上來就伸出手表示友好：“我們座位挨一塊, 看樣子學號連著，都是緣分，以後經常交流。”
“那敢情好, 我是時冽。”時冽回握她, 與此同時留意到她手腕佩戴的金色鏈子。
女生回應：“是真名。”
時冽一頭霧水：“當然是真名。”一個班的還有人報假名不成。
女生泰然自若, 顯然習慣了這幅場景：“我姓是，名叫箏明。”她指向跟前的透明麵板著重強調“箏”的發音。
是箏明等著她接諸如“頭次聽說有是這個姓氏”“你的重名率很低吧”“好特別的名字”之類的話，從小到大報出名字走的都是這套流程，偶爾收獲幾句千篇一律的調侃，最後再用幾句無趣尬聊結束話題。
她幾乎想好了接下來回複的話。
出乎她預料的是, 時冽猛地將右手握拳捶進左手掌心, 神情豁然開朗：
“可惡，我當年翻字典怎麽沒翻到這麽有創意的名字。”
是箏明愣了下, 笑容真誠起來：“誰讓我爸媽腦洞絕妙呢，話說你自己翻的名字嗎？”
“是啊, 手氣不行。”時冽懊惱。
她被師父領養當天翻了一宿字典才為自己揀出“冽”字。
到底局限了。
“往好裏想, 有我在你上課不用擔心被點名回答問題了。”是箏明拍拍胸脯, “有我為你衝鋒陷陣。”
“是哦，老師鐵定對你名字印象深刻。”時冽感動不已，捎帶著戲癮上來了，“明兒！我的好明兒！我的未來托付給你了！”
情緒到位極了，是箏明不由聲情並茂接上：“冽兒！我的好冽兒！我會對你負責的！”
二人執手相看淚眼，道不盡的情意綿綿。
一套極速版相識相知相守驚呆了坐在她們後座的兩個同學。
同桌二人對視一眼，瞠目結舌。
趁著氛圍濃厚，是箏明補充道：“不過以後你翹課需要人替你答到的時候我可就愛莫能助了哦，估摸著老師兩節課內就能記住我。”
時冽聞言歪了歪腦袋：“哦謔，那麽以長遠的目光來看收益不高了喔。”遂果斷撒開她的手，抹去眼角從未有過的眼淚。
是箏明捂住心口，震驚且傷心：“渣女！剛才還明兒明兒的叫，這會兒聽到人家沒用了居然立馬放手！”
時冽邪魅一笑，食指中指並攏吸了口不存在的煙：“女人，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不！南宮時冽，你的心竟如此冰冷！是我看錯了你！”是箏明撕心裂肺。
“那又怎樣，慕容蘇櫻璃歌落影詩珍明，我和你的那一夜不過是被下藥才發生的意外，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卡裏有五百萬，乖覺點自己離開，不然的話，嗬。”時冽仰頭四十五度角睥睨一切，甩出一張白紙。
有了戲份的紙片們歡呼雀躍。
是箏明手捂上肚子，悲痛萬分：“我肚子裏有你的骨肉，它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得另外加錢。”
時冽用欽佩與驚喜的目光看著她。
是箏明回以驕傲的昂首。
狗血大劇落下帷幕，兩人不約而同為自己精湛的演技鼓掌。
霎時掌聲雷動。
後桌二人鼓著掌再次對視，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呆滯。
“呃，你好？我們座位挨一塊，看樣子學號連著，都是緣分……”
短短幾分鍾，時冽不僅和是箏明友誼上升到了相見恨晚的高度，還一不小心替後座同學拉近了心靈距離。
功成身退，她和是箏明各種話題聊得更加熱絡。
“你手腕上的鏈子是你的作品不？”
“是啊是啊，怎麽樣，我特地做成金色的，富貴不。”
“巧了，我剛做了一枚銀色手環。說起來它正在完善階段，我加了攻擊和防禦功能，但是能源很難長時間儲存，一次性待機時長隻有68小時，你有解決辦法嗎？”
“你可問對人了，我跟你說，我高中就數能源壓縮那塊聽課最認真，我想你應該……”
一通交流完畢，兩人重又執手相看淚眼。
“明兒造詣精深！我七年野路子第一次了解到能源壓縮方麵的知識，茅塞頓開！”
“冽兒見解獨到！我三年套路化學習第一次知道機械有那麽多種不同的結構做法，思路一下打開了！”
“知音難覓！”
“知己難尋！”
“摯友！”
“至親！”
後座兩人堪堪互換完姓名，猛然發現前麵兩個已經互稱家人了。
家人手挽著手。
“你開學前收集情報了麽？”是箏明忽然神神秘秘地低下腦袋湊過來。
“什麽情報，願聞其詳。”時冽也湊過去。
“當然是開學考核的押題。”
時冽震驚：“有開學考核？”
是箏明同款震驚：“好家夥，他們擱那兒卷生卷死，你竟然連開學考核這回事都不知道？”
她看著時冽的眼神變了，仿佛在注視一個連佛教都不肯臨時抱一下的極品差生。
時冽：OuO
“你好歹了解一下考試流程嘛。”她恨鐵不成鋼地歎息，“來來來，姐姐跟你詳細說說。”
“好嘞姐。”時冽擺出謙遜好學的求教態度。
“開學考核分筆試和實踐，筆試就在後天，今年很特殊，機甲學院和異能學院用同一張試卷，說是促進合作交流，因此考核內容涵蓋人文曆史、法律常識、機甲知識、異能內容四大板塊。為防止抄襲等現象，每個人都是當場從題庫裏抽取題目組合成一套試卷，我們隻能祈禱多抽點機甲相關的題目。”
“等下。”時冽伸手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她好奇，“為什麽還有法律常識？”
“當然有，搞機甲的和放異能的容易找借口亂來，所以法律常識很早就納入考題範圍了。”是箏明說，“比如針對機甲係需要背誦哪些是禁開區域，針對數據係記住不能登入哪些網址，而對於我們創造修理機甲的要熟悉各種許可證的申請流程。”
時冽幾乎預見自己麵題思過的畫麵，她滿懷希冀：“有選擇題嗎？”
“有，開卷第一大題就是。”
時冽欣喜：“有幾道？”
“五道，一題兩分。”是箏明回答，“是從去年開始規定的減少選擇題，目的是為了降低考生運氣因素。”
時冽不信邪：“如果我五題都蒙對……”
是箏明遺憾地告訴她：“滿分四百八。”
時冽眼中的光迅速黯淡。
她放下心中執念，問別的：“說到創造修理機甲，我們專業有沒有一種說法，沒做過機甲的不能算機械師，隻能叫修理工？”
“當然沒有，都是外行瞎傳的，我們偶爾拿來自我調侃。”是箏明嗤之以鼻，“縱然我們當中大半人最後會轉行，有些人這輩子都無法獨立製作一台機甲，但是起碼的尊重得有。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什麽了，走走走我們一起揍他。”
她的音量不低，引起後座兩人同仇敵愾。
“哈？3063年還有人開這種低級玩笑？”
“修理工怎麽了，我們拆卸槍炮的手速比機甲係的還快，誰瞧不起我們來比一比！”
時冽笑意盈盈：“沒事，你繼續講開學考核，筆試範圍我明白了，實踐呢？數據係指揮係機甲係是不是和我們一起？”
“是，不光是他們，異能學院也一起。”是箏明繼續說，“往年有過機甲個人戰和團隊賽，都是在星網上模擬進行，今年要和異能學院一起所以改了。今年先是機甲學院和異能學院內部各自廝殺，人數腰斬後打通通道，兩邊有啥恩怨各自解決。”
“那不就是大亂鬥？”時冽想象幾十米高的機甲和一堆亂竄的異能者對峙，畫麵過於滑稽。
“差不多，第一年搞融合肯定亂，而且學校估計有讓大家發泄一下的意思，近幾年校內打架鬥毆事件太多了。”
時冽聽懂了：“要是有異能和機甲雙修的很占優勢嘛。”
“對啊對啊，指揮係有個叫許銳意的就是，出身冰係異能世家，但是從小學習機甲，看來老牌家族也有兩手抓的打算。”
“許銳意。”時冽慢動作掀起眼皮，眼睛逐漸亮起，“冰係。”
腦海裏閃過什麽。
是箏明沒發覺她走神，自顧自說：“對了，開學前有個選課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時冽回過神，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光腦羞愧地關掉貪吃蛇頁麵。
它光關注校園環境和食宿條件了，忘了注意課表安排。
時冽並不在意：“現在選來得及不？”
“我看看。”她看了眼時間，“來得及，隻不過好的課都七七八八被選完了，要不你登陸看看還剩什麽，再晚就要被係統自動分配了。”
是箏明同情地看著她。
她意識到時冽不是事不關己的差生，而是消息閉塞。
不少偏遠星球來的新生都是這樣，學校把通知掛在內網上，認為學生理所當然會看到消息，但很多人其實連內網怎麽登陸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被憐愛了的時冽按照她給的教程登陸內網，瀏覽完剩餘課程後大喜，手指飛快操作，邊動作邊說：“運氣真好，好課都空著。”
是箏明疑惑，難道大家把選課的事情忘了？
她湊近一看。
選課一，帝都家具美學。
選課二，帝都服飾新風尚。
選課三，機甲的線條與色彩。
是箏明愕然。
一溜排全是大名鼎鼎難及格的選課，任課老師為同一人，出了名的藝術瘋子，鄙視一切沒有審美的人。
但他們做機甲機械的要什麽審美啊，好用不就行了。
她飛快按住時冽的雀躍的雙手，盡管如此還是晚了一步，時冽點了提交。
“你怎麽選了瘋子的課！還是三連選！”她驚叫出聲。
“多有意思的課程。”時冽相當滿意。
是箏明一噎，更加憐愛了：“傻孩子，以後開課你就明白了。”
“是箏明，外麵有人找你。”靠近門口的同學突然喊道。
是箏明摸不著頭腦，嘟囔道：“才開學我在這兒沒幾個認識的人啊。”
她轉頭對時冽說：“陪我去看看？”
時冽當即跟上。
一出門，她們就對上一雙眼淚汪汪的眸子。
“言瑞？”是箏明顯然很吃驚這人的到來，她慌忙瞥了眼時冽，抬手就要把人往外推，“你來幹嗎？你可冷靜點，有什麽事等我回家再說。”
“是！箏！明！你竟然棄我不管不顧！我找你找得好苦！”來人倔強地站在原地，飽含情愫望著是箏明，說出的話猶如投入水麵的巨石，砸起一道駭然激浪。
時冽驚駭不已，猛地側首轉向是箏明。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南宮箏明，沒想到啊沒想到。
“是賢，是你嗎是賢！”她深情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