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老板日記：上個這麽囂張的已經永遠留在了混沌星不知名的小巷子裏◎
熟悉虛擬星網的過程中, 三天時間過得飛快，到了普魯托大學和普魯托附屬小學開學報到的日子。
普魯托大學校門口。
時冽麵容嚴峻，雙手捧著光腦, 跟隨箭頭方向轉身, 東南西北麵朝了個遍。
“我的位置在……在北大門, 往前走前麵左拐以後直走再右拐，然後……不對我剛從那條路繞回來, 那邊是北食堂後門。”兩分鍾過去她還在原地看地圖。
時冽抓狂：“什麽鬼嘛，地圖看不懂，早知道不讓蘇樂先走了。”
遊行倦把她和蘇樂分別安排在機械係和信息係, 雖然同屬機甲學院，但是班級集合地點天南海北，蘇樂所在的信息係接近學校中心偏南區域, 她的機械係臨近北大門。所以他們抵達學校附近後就分開了。
早就看攻略上說普魯托大學校內道路錯綜複雜, 是個大型迷宮, 當時她不以為然，自信能找到路，認為再不濟也能問別人，不料導航迷路不說開學路上遇到的都是同樣迷茫的新生。
她在北大門轉悠了幾圈仍在原地徘徊，琢磨好久也沒摸清方向。
“沒辦法, 聽聞這片土地原本是一座戰後遺留的星際墳場, 改建成學校後發生許多離奇事件，學校隻好找來大師測風水, 最終建成了這座巨大迷宮，西南角至今供了一片往生牌位。”光腦解釋道。
“為什麽我在星曆3063年還能聽到封建迷信。”親切但離譜。
時冽吐槽。
“冽冽加油, 開學通知上講, 集合以後有班助帶我們熟悉校園, 到時候就不怕再迷路了，咱們的班助是個聽上去很靠譜的大三學姐。”光腦安慰。
“有班助，那不錯。”時冽不由想起上輩子收到錄取通知書後沒多久被拉進新生班級群，班助每天在群裏活躍氣氛，那會兒她挺期待大學新生活來著。
“要是有空閑的引路小精靈就好了。”光腦說。
引路小精靈是學校裏專門帶路的小機器人，可惜僧多粥少，它們和時冽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個空閑的小精靈。
“誒，那邊飛著一個，在屏幕旁邊。”頭繩忽然喊道。
時冽轉頭，果然看見一個銀白色金屬材質的迷你機器人正在一張巨型屏幕前起起伏伏，顏色幾乎和屏幕邊框融於一體，因此沒其他人發現。
“還是你眼尖。”時冽驚喜，連忙走過去。
正準備向引路小精靈輸入目的地，餘光掃到屏幕上的內容。
上麵顯示的是大二各專業優秀學生的名字。
時冽上下掃視找到機甲學院一欄，兩眼放光道：“在混沌星很偶爾才能遇上一個同行，這邊機械師那麽多，交流技術的機會就多了。”
她始終記得在十七號賭場使用過的那把槍，無論外形、結構還是製作思路都和她相當相像。遇到知己的惺惺相惜久久難散，遺憾的是沒能問出它的製造者是哪位。
“你是機械師？”
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激動的男聲。
時冽側過頭，對上一雙熱切的眼睛。
“你也是？”她反問，以為遇上了順路的同學。
“我不是機械係的，我是指揮係大一新生，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以後說不定有合作機會。”男生滿腔熱情地拿出光腦，“你成為機械師多久了？製作過幾台機甲？”
時冽如實回答：“很久了，但是沒做過機甲。”
男生眼裏的火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冷卻。
他皺起眉頭，似是鄙夷地後仰，輕嗤道：“落後星係考來的？才入行沒多久吧？沒獨立製作過機甲的不能算機械師，鄉巴佬連這種常識都不清楚，以後可別亂吹自己是機械師。還以為遇到機甲世家培養的人才，白高興一場。”
最後一句自言自語時翻了個白眼，他為自己紆尊降貴結果搭訕了個普通人而羞惱，幹脆遷怒無辜的時冽。
——“你才入行沒多久吧？”
——“以後可別亂吹自己是機械師。”
兩句話不停在時冽腦海中交雜、回旋，猶如漲潮時的駭浪凶猛拍打海岸，雄渾有力，振聾發聵。
時冽其人，入行七年，上手製作過的機械類型多達上千，市麵上流通的機械構造無一不精。
如今莫名其妙被一個路人反問是不是入行沒多久，還被否定機械師資格。
光腦出離憤怒了，率先為她打抱不平：“冽冽你就是最棒的，你是最優秀最有思想的機械師，別聽他胡說八道！”
“荒謬！”手套更是怒不可遏，“就他還指揮係？指揮官需要包容的思維，需要善於發現每一個人的閃光點，他這副趨炎附勢的嘴臉配當指揮調動機甲隊伍作戰嗎？”
紙片們一改平常笑嘻嘻的模樣，義憤填膺道。
“這種指點江山的外行人最討厭了！我們不要理他，他根本不懂機甲！”
“就是就是，我記得開學以後有各種比賽，到時候讓他瞧瞧什麽叫真正的機械師！”
出乎意料，時冽隻是眯了眯眼，語氣沒有憤怒或不耐：“我不是機械師，那我算什麽？”
男生收起光腦，不屑地哼了聲：“勉強算個修理工吧，想來你這種小地方來的這輩子也無法獨立製作一台機甲，也就修理修理小破玩意兒了。”
時冽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感謝賜教。”
“賜教”二字微微加重。
“你叫什麽？”她問。
“反正以後你會在賽場上聽說我的名字，我叫許銳意。”名為“許銳意”的男生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招呼也不打便轉身離開。
時冽垂下眼眸，默默不語。
“冽冽別不開心。”
“別為了莫名其妙的人生氣啦，我們回頭在賽場上贏回來。”
非生命體們紛紛安慰。
片刻後時冽抬起頭，眼睫微微一彎。
“有點不爽啊。”上一個在她麵前擺譜的已經永遠留在了混沌星不知名的小巷子裏。
輕輕摩挲指腹，她依舊是隨性的模樣，看上去沒把剛才發生的一切放在心上。
“呀，大壞蛋把小精靈順走了，明明是我們發現的！氣死我啦，今天好好的來學校，這人莫名其妙招惹我們，還搶走我們找到的小精靈，怎麽有這麽壞的人啊！”光腦氣憤極了，它平時最怕胡亂行動給時冽招來麻煩，今天卻難得在她不主動操控的情況下震動了好幾次。
時冽微笑：“安啦，我讓紙片給他導航去了西南角。”
白紙從口袋裏探出一角：“搞定。”
等許銳意以為自己到達了班級所在地，一抬頭一片驚喜。
但願他還能保持刻薄。
光腦聞言得到了安撫，時冽替它打開貪吃蛇。
“去玩吧，回頭賽場上我打爆他給我們腦腦出氣。”
“嗯嗯！可是沒有了小精靈，我們怎麽去教室啊。”光腦苦惱，問題不解決它都沒心情玩貪吃蛇。
時冽抽出疊得四四方方的白紙，拆開後將它重新折成一架紙飛機：“必要時刻還得靠我的小可愛們。”
“噢噢噢，飛得高望得遠，我們來探路！”紙片們躍躍欲試。
送到嘴邊哈口氣，她將紙飛機舉到耳後，準備給它個助力擲出。
沒想到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到走在後麵的人。
“不好意思。”
“對不起！”
時冽回頭道歉，一股涼意撲麵而來。
“這位同學，對不起撞到你了，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看路，真是不好意思。”瘦高男生後退一步扶正撞歪的眼鏡，一臉歉意道。
涼氣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沒事。”對方身上傳出的涼氣過於舒坦，時冽難得燃起搭訕的欲望，“同學你好哇，你知道機甲學院機械係怎麽走嗎？我是大一新生，繞暈了找不著路。”
男生愣怔幾秒，而後緊張到手足無措，語無倫次開始結巴：“你、你好，我、我也是大一的，我叫許夢忱，是異能學院自然係的新生，我認識一點路馬上帶你過去，我被錄取後就進學校參觀過，大致記住了路線。對不起！我話多了還請同學你不要介意！”
許夢忱又是道歉又是雙手不自覺比劃，臉漲得通紅。
時冽有點懵，她雖然人格魅力十足，但不至於搭個訕把人激動成這樣吧。
“那就勞煩你了。”作為對方友善幫助的交換，她也報出名字，“我是時冽，對異能涉獵不深，你要是有機甲上的問題可以來找我，給你友情價九九折。”
“友情價。”許夢忱呢喃了一句，低頭小聲說，“謝謝。”
時冽覺得這人怪有意思，每句話裏不是對不起就是謝謝，好客氣。
許夢忱話說得謙虛，他哪裏是“大致記住了路線”，他分明把整個校園地圖背了下來。
一路上他比景區高級導遊還敬業，不僅指給時冽每個岔路口通向何處、每棟建築功能作用所屬院係，還告訴她哪條路是食堂捷徑、哪條道早上最堵。
時冽歎為觀止。
“牛哇。”她走到第一個岔路口就豎起的大拇指至今沒有放下。
許夢忱臉上又是一紅，細聲說：“多走幾遍就記住了。”
“謙虛了大神。”時冽發自內心稱讚，“加個聯係方式？下回請你吃飯。”
占用人家時間還把人家當講解員怪叫她不好意思的。
“可以嗎？”許夢忱驚訝。
“為什麽不可以，當然可以。”時冽熱情地掏出光腦，切換到通訊界麵。
這樣的人才當然要認識一下啦，有這樣的朋友以後走在外麵再也不怕迷路了，夏天還自帶空調，什麽神仙同學。
許夢忱呆呆地遞出光腦。
除了父母，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加他好友。
其他人寧可繞暈在學校也不可能向他張口問路，皆視與他搭話為一件極度羞恥的事情。
他抵擋不住被人關注的**。
兩邊好友加上，時冽揮揮手準備告別，卻突然被喊住。
許夢忱猶豫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時冽同學，我的異能正在外泄。”
“感受到了，冰係外泄。”她當然知道，她不光知道還沉浸其中，恨不得多蹭一會兒室外移動空調。
炎炎盛夏如沐冬風，並肩來的路上她還想過他們是同班同學就好了。
許夢忱露出不解的神情：“你不覺得和我走在一起丟人嗎？”最後三個字發音極輕，“剛才我們走過來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看你……”
他習慣了一個人被嫌惡的目光注視，並不願意將這種差勁的體驗傳給別人。
時冽摸摸下巴，露出比他還要疑惑的神情：“他們難道不是為了我的美貌回頭嗎？”
“啊，那、那可能是吧。”許夢忱落荒而逃。
時冽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不是？”她迷惑。
“當然是！”光腦無腦吹捧，將高情商話術展現得淋漓盡致，“不過或許也夾雜一丟丟別的原因。”
“哦——一丟丟別的原因。”時冽拉長語調，似懂非懂，“遇事不決問蘇樂。”
說罷便讓光腦發信息，講述今天偶遇冰冰涼許同學的全過程。
【諦聽：他要是我們室友該多好，分攤房租還順帶解決夏天空調費】
對麵秒回。
【雙喜：冰係外泄屬於異能變異】
【諦聽：什麽是異能變異？我在斯珀斯怎麽沒聽說過】
【雙喜：沒聽說過是因為稀有，放課本上都是小框單拎出去的課外補充知識】
【雙喜：異能變異類似人類基因突變，你可以將其理解為異能者裏的畸形。變異大致分為兩個方向，一種是本源極其強大的異能突然弱化，這種算廢了；另一種難以控製異能，時不時釋放無差別攻擊，破壞性強大令人畏懼，是普通人不願意接觸的危險人物。能被普魯托錄取八成屬於後者，所以沒人願意和他一起】
【諦聽：難怪那麽多人看我，原來在他們眼裏我是美少女勇士】
時冽剛想放下光腦，又彈出一條來自蘇樂的信息。
【雙喜：剛才說錯了，你遇到的那個人是個話題人物，你自己看吧】
隨後轉發幾條鏈接。
鏈接裏是論壇上專門為許夢忱建的幾棟高樓。
時冽迅速瀏覽完畢，姑且提取出兩個主題：
主題一，許夢忱出身頂級冰係異能家族然而專挑廢基因變異，白白浪費優秀基因，異能弱化不具備攻擊力不說偏偏失控外泄，為家族蒙羞給異能者丟臉，乃自然元素類異能者之恥。
時冽對此疑問：“他們從哪個老墳場爬出來的？怎麽做到在星曆3063年當封建餘孽的？”
主題二，實力至上的普魯特大學為什麽錄取許夢忱，他異能無用，即使理論成績學院第一也不配進異能學院。正是因為有他這種異能廢物還死皮賴臉出風頭的人存在，異能派才會被機甲派抓住把柄打壓日漸弱勢。
時冽對此銳評：“這種絕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甩鍋技巧我也想學，學出盲目，學出自大。”
她退出論壇，進行最後總結：“哇哦，希望未來我寫畢業論文的時候也這麽能扯。”
她確實不了解異能界的彎彎繞繞，可就算現在了解了也覺得很沒意思，隻覺得不愧是封建帝國的大環境，酷愛給人劃分等級。
她敲擊屏幕，發了條信息後收起光腦。
“走吧，瞧瞧我們的大學新生活。”
另一邊蘇樂無所事事坐在椅子上，看著跳出來的最新消息。
“閱後即焚。”他一字一頓念出，“眼不見為淨更貼切吧，又讓我做閱讀理解。”
“許夢忱，運氣不錯。”
片刻後鏈接裏的幾條帖子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