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好大的膽子◎
方柔原先一心擔憂著手裏那隻受傷的幼鳥,沒什麽心思聽沈清清和蕭翊說話。
等到這位沈姑娘離去,她招呼也沒來得及打,人就被蕭翊往屋裏帶。她哎了一聲,鳥窩差些摔落地,還是何沉眼明手快接了下來,轉手遞給了春桃。
房門已給關上了,日暮西山,室內仍是一陣亮堂。方柔被按在蕭翊腿上坐好,他見那瑪瑙墜子已被她摘了下來,眼下兩垂又是空空****,臉色便稍稍沉了下來。
長指還是撫上了她的耳垂,慢慢摩挲,又觸碰到了某個角落,引起了方柔輕顫。蕭翊被她這份隱秘的敏感給取悅到,語氣很柔和:“爬這麽高,就為了個鳥窩?”
方柔按著他的手臂解釋:“是隻受傷的幼鳥,瞧著兄弟姐妹也沒了,雌鳥好些天沒回來,再不處理可不得了。”
蕭翊聽她說得煞有介事,沒了隻鳥兒,能有多不得了?心裏這樣想著,可嘴上倒沒有嫌棄,隻是並不感興趣。
他在好奇,在觀察,方柔至今沒開口過問關於沈清清的任何事情,甚至連一絲絲情緒也沒有流露。他在思考,方柔究竟是在裝不在意,還是真不在意,而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會喜歡。
裝不在意,便是有了心思,有了算計,在籌謀反過來安排他。真不在意,便是不將他放心上,對潛在的情敵不感興趣,這更不被接受。
腿上的人倒好,見他不接腔,她也不主動找話,反而翻出了兩個茶杯,分別倒了一杯水,自顧自先喝了起來。
蕭翊蹙眉,臉色又沉下去一些,現在的揣測倒更接近於,方柔是在裝不在意,不找話題,就是心裏存怨,在這跟他暗暗較勁賭氣。
“呀!”方柔終於有了動靜。
蕭翊臉色稍轉,等待著她的下一個動作。
“我忘記傳飯了,阿翊也餓了吧?”
她猛地要站起身,沒瞧見蕭翊黑透了的臉色,人還沒站穩,忽而竟被他壓到了桌上,那滿桌的茶器叮叮當當撞到地上,全碎了,可沒人敢推門進來收拾。
他還以為方柔會說出些什麽不樂意的言語,又或終於肯問一問沈清清到底什麽來曆。
可是,她沒有。
方柔滿腦子想著的,居然是到點了要吃飯,若說稍稍還能讓他不那樣氣惱的話,她至少有關心他餓不餓。
方柔驚訝地望著蕭翊,上半身動彈不得,腰也使不上力,這姿勢實在又累又別扭,心中還怕他莫不是要在這裏折騰她,眼下天都還沒黑。
“阿翊,怎麽了?”她無辜地望著蕭翊,兩隻手緊張地拽著他的胳膊,生怕滑落下地。
蕭翊咬牙,她竟還問他怎麽了。上身欺近了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軟潤、滑膩,莫名就叫人起了一陣燥。
“你見過沈姑娘了,覺得她如何?”終於還是他先開口問,也罷,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蕭翊不會就這樣讓這個話題繞過去。
方柔麵色坦然:“她挺好的,不是那麽高高在上。”
聽聽,竟還認真評價上了,蕭翊怎麽就那樣不信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她的丫鬟沒有頂撞你麽?”蕭翊終於沒忍住將這話說了出來,王府本就是他一手遮天的地方,發生了什麽事都能傳到他耳朵裏,這不稀奇。對方柔來說,不管她覺著自己被監視、被傳話,都好,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她遲早要適應。
而蕭翊想象中的驚訝或者委屈並沒有發生,她甚至沒因著蕭翊主動遞了台階,就想要牢牢踩穩,再趁機要點別的東西。
方柔恍然大悟地笑了,眸色澄明:“什麽呀,這點小事算不得頂撞。”
蕭翊一怔,壓著她的力道鬆下來,方柔察覺到,這便終於直起了身子,抬手輕輕揉腰。
“她沒說什麽,丘城確實是個小地方,不出名的,也是有些亂。”
她說著,蕭翊寬厚的大掌已拂開她的手,替她揉腰,人便又順勢坐在了腿上,是方柔自願、自覺地,她再次無意中取悅了蕭翊,哪怕她渾然不知他臉上已浮起了一抹淡笑。
“可她說歸她說,丘城在我心底是很好的,這就夠了。總不能還不許人議論,不許人有自己的看法,這多霸道、多沒自由。”
蕭翊幾乎就沒怎麽認真聽她說完,方柔發梢的幽香擾著他的神思,他忍不住湊上去,細細地品嚐,手裏的勁也越來越重,她的腰太細了,單手便能握住似得,衣裙反而是累贅。
“至於沈姑娘,她是你的朋友,怎樣的人品都是合適的,因我在意的是你,你說好,那便不會差。同樣的,我的朋友,你自然也是不會有壞評的。”
後半句蕭翊徹底沒聽進去了,他隻聽見他的阿柔說,她在意的是他。
原來不是裝不在意,也不是真不在意,而是,在意的對象自始至終都隻有他。
方柔忽然被蕭翊捏住了下顎,她意外,隨後臉跟著轉過去正對著他,那霸道的掠奪就覆了上來。
他經常吻她,無論是在榻上還是平日裏,輕輕的、重重的,有時溫柔,更多的時候強勢,而這一次,就是掠奪。
發了狠似得,像是要將她揉為一體,腰間的力道也重。
最後方柔喘不上氣,蕭翊吻住她的頸。
“阿柔。”
他喚她。
“嗯,我在。”
方柔細聲答,聲音顫抖。
“阿柔。”
他撫摸著她的發端。
“阿翊,我在。”
她回應他。
兩人抱著依偎,過了會兒,方柔才小聲問:“阿翊,你不餓麽?我午飯沒吃多少,我餓了。”
蕭翊吻上她的發,扶她站起,叫了何沉去安排。
兩人吃了個滿足,這次蕭翊倒沒催著收東西,反而有興致叫來了兩碗冰鎮甜湯,對坐著慢慢喝完,又與她閑聊,繼續說他這次南下所見趣事。
方柔同樣聽得入迷。
夜深之後,西辭院越發清靜,浴房起了霧,方柔先洗過了,披著發坐在鏡前絞幹。她很愛幹淨,哪怕在宿丘山時條件沒王府這樣好,也沒人伺候,可師父和師兄也特地引了山泉到宅院裏,讓阿嫂和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沐。
蕭翊曾說過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可方柔是不用香粉的,她甚至不怎麽梳化打扮,就是簡簡單單,如她在宿丘山的日子,肆意灑脫。
如此,她也不知蕭翊說真說假,權當是哄她開心的討喜話。
她整理好,蕭翊也正好披衣進來,方柔不施粉黛,隻穿著件單薄的紗衣,坐在燈前更顯絕色。
蕭翊第一眼見她,便知她這模樣放眼天下也難出其二。
也就是那一眼,似乎注定要將她帶回王府,之後發生的都是順理成章。
蕭翊卷著她的發,繞緊,一鬆,順滑柔軟的青絲微微**漾,每一絲都劃過他的心底,對此蕭翊愛不釋手。方柔見他心情好,忽而笑道:“昨日我見著了一位宮裏來的嬤嬤。”
蕭翊剛卷起她一束長發,手間一頓,烏發早早墜了下去,麵不改色:“是秦掌教。”
方柔點點頭。
蕭翊複又把玩她的發,心中想,她若是問起婚事,不若順水推舟跟她說明白,遲早要知道的事情,她今日也見了沈清清,雖看樣子並不知曉她就是王府未來的主母,可她對沈清清印象也不太壞,總會接受的。
“她們說,秦掌教是太後娘娘的人。”
蕭翊默認,等她說下去。
“太後娘娘,是個什麽樣的人呀?”
他便停住了手裏的動作,垂眸,方柔正好仰起頭,笑意盈盈地望過來。
蕭翊眸色一暗:“你好大的膽子。”
問起太後,這是存了要見二聖的心思?想討封賞,還是別有所求,蕭翊一時拿不準,卻也好奇,方柔對朝堂後宮從來不感興趣,向來是他說,她聽,卻不主動問。
方柔皺眉,卻不是生氣的表情:“太後娘娘,不是你的娘親嗎?”
蕭翊心間一墜。
娘親,這聲稱呼太久遠了,遠到父皇還沒有離世那時,他年紀小,不喊父皇母後,跟乳娘學了民間裏阿爹、娘親的稱呼,竟討得二人歡心滿滿,順帶捎還重賞了乳娘。
之後,父皇駕崩,母親成了太後,他沒了爹,自然也不再喊她娘親。
蕭翊憶往事出神,方柔見他麵色古怪,心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我隻是好奇罷了,阿翊若不想說,我也可以不聽的。”
他的手按在方柔肩頭,輕輕摩挲著,似乎在考慮。最後,他沒說話,俯下身嗅著她頸間的淡香,方才不好的情緒徹底沒了。
“日後你會知道的。”他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聲答。
之後便是方柔被抱上了寬床,床幔掃落,蕭翊今夜又盡興了,雖沒用上那些物件,可方柔同樣累得不行。
離開宿丘山越遠,回來王府越久,蕭翊心底的真實似乎逐漸都暴露出來了。
並不是那樣溫柔、充滿溫存之意,更多的是掠奪、占有,如他前往丘城的真實目的,如他本人的真實性情。溫柔玉潤是少俠蕭翊,而這位身居高位的寧王,卻不是個多斯文良善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