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母講評書

“爹,我覺得開頭太生硬了,咱們可以先寫寫生產隊的困難,然後大隊長還能上馬種草藥,是不是顯得特有魄力。”白淑華絞盡腦汁“啟發”白爹,就差替他寫了。

“啥叫魄力?”白爹沒懂。

白淑華就幹巴巴硬解釋,“就是很多人怕這怕那的,然後就慫了,退縮了,魄力正好相反,很果決,下定決心就幹了。”

其實以白爹的情商和高超的說話水平,寫點文章不難,但有個大缺陷就是詞匯量太少了。

很多東西他講的出來,寫不出來。

就是水壺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來。

白淑華已經讓他每天看報紙了,但想補上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

白爹點點頭表示懂了。

“爹,等以後咱們生產隊將草藥種好了,再和現在做對比,又是一篇好文章,你得將眼光放長遠。”白淑華又開始畫餅。

嗐!這個年代的人們樸實,沒喝過“雞湯”吃過“畫餅”,還是很管用的。

白爹感覺有些思路了,就是又行了。

趴在炕櫃上悶頭開寫。

趁著天還沒黑,還能寫不少。

白淑華也不打擾,就在一邊看書。

為了讓她們父女倆好好學習,白母帶著白小軍出去遛彎了,省得在家鬧騰。

“閨女,你看這麽寫成不成。”白爹這回信心十足。

白淑華低頭看了起來,“我看看啊…寫的很樸實,就是這個調調,除了個別詞匯,都挺好的。”

爹也是需要誇的。

“那你給改改。”白爹很是自然的說道。

一點不覺得讓自學三年級的閨女給改詞有啥不對。

在他們眼中,閨女學習好,腦瓜子靈,會點東西不是應該的麽。

白淑華確是不敢暴露太多,“有些我也拿不準,就是讀起來別扭。明個我問問老師吧。”

白爹有點不好意思,“那…成麽?我這還得改呢,你老師不得笑話啊。”

白淑華就道,“我將這幾個詞記住就行,不用拿本子。”

這樣文章就不會被看到了。

白爹自然也不反對了。

這篇文章終於在磨了一個多星期後完成了。

白爹忐忑著去了鎮上郵局給郵寄了。

直接寄向東北農業報,專業比較對口。

這個當然是在白淑華的參與下決定下來的。

文章寄出去了,白爹並不像正常人那樣每天眼巴巴的盼著想著,他好像已經拋去了腦後。

這樣也好,省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白淑華也不能保證白爹經過她潤色的文章能刊登。

畢竟她隻讀了一些報紙,也不算熟悉這個年代的寫作風格。

白爹這邊算是告一段落了,除了每天監督他看報紙,白淑華的重心開始轉移了,因為開學了,還有白母也要重點“照顧”一下才行。

最近她又犯懶了,基本功不練了,晚飯後就帶著小軍四處瞎溜達聽八卦。

白淑華先找了個小幫手——白小軍。

然後開始施展忽悠大法。

白淑華:“小弟,你和娘出去好玩麽?”

白小弟:“好玩啊。”

白淑華默了默,“那有娘講《西遊記》好玩麽?”

就不信他不愛猴哥了。

果然…白小弟毫不猶豫的回答,“《西遊記》好玩。”

白淑華煞有其事的瞎幾把扯,“那就是了唄,可娘天天聽大娘嬸子她們嘮嗑,回頭《西遊記》就忘光光了。咱們得將娘留下,然後這樣那樣…”

姐弟倆開始咬耳朵。

又是一天晚飯後,白母收拾完了,很是自然的喊道,“小軍咱們走啊。”

白淑華在心裏腹誹,這是溜達慣了。

一到點就想走。

給白小弟一個眼神。

白小弟抓著白母的胳膊,“娘,不出去。今天講《三打白骨精》。”

白母有借口,“咱們出去講,你爹在家看報紙呢。”

白淑華覺得她娘智力增加了,這個借口就非常的不錯。

還是得她來,“娘,咱們去房後講,不耽誤我爹看報紙,還涼快。我和小軍摘點豆角,明個乎著吃。”

白母兩隻胳膊都被拉著,不想去都不行了。

白母在評書這塊真得很有天賦,一點沒生疏,相反講的更引人入勝了。

小弟聽得入神,白淑華則是時不時來點彩虹屁。

白母越講越感應,娘仨一直到天黑下蚊子才進屋。

之後的幾天也差不多是這樣。

白淑華覺得可以進行第二步了。

開荒工作早就結束了,畢竟頭回種草藥,即使大隊長有魄力,也不敢一下子步子邁太大,所以隊裏眾人又回到了晚飯後在幾個“據點”納涼吹風扯老婆舌的日子。

白淑華的計劃是讓白母走出去。

為了怕白母害怕,被嚇到了。

所以得慢慢來。

先找幾個小夥伴,這個不難。

白淑華沒啥要好的同學,但和同學們也能說幾句話,何況還有倆堂姐的同學們呢,隨便喊一喊就好幾個了。

白淑華發現白母有點緊張,不過她們都是小孩子,白母很快就進入“表演”狀態了。

這些小孩子可是頭次聽,一個個聽得聚精會神的,時不時還“哦啊”兩聲捧捧場。

他們毫不做作的表現讓白母信心大增。

然後孩子越來多,越來越多,還有大人來湊熱鬧,院子根本放不下了。

白淑華就建議,“娘,要不明個去大柳樹底下吧。院子都被他們整亂了。”

白母立馬搖頭,“我不去,不夠丟人的。”

白淑華不同意,“丟啥人啊,哪個聽了不說好的。主要是再在院子裏講,大伯娘又該叨叨了。”

白母就說,“那就不講了,反正講的也差不多了。”

白淑華一點不意外呢。

不過她早就想到了辦法,“那就隨你吧。”

可白母不想講,她能答應,還有那麽多沒聽完的呢。

他們就不難受?

所以轉天傍晚,一個又一個來找白母趕緊講(評書)。

人多了,就不好總拒絕了。

加上白爹也跟著起哄,白母最後去大柳樹講了,而且還是從頭講。

白小弟顛顛的跟著去了,白淑華沒去。

“大閨女你咋沒去,想跟爹一起看報紙。”白爹很是大方的遞過來一份報紙。

白淑華自然不是為了看報紙,“爹,家裏這些舊報紙看的差不多了吧。”

白爹搖頭,“你買那麽多,且看呢。主要是我看得慢,有的得讀好幾遍才能讀通。”

“爹爹好厲害!”白淑華拍彩虹屁都快成條件反射了,“爹,那信郵多少時間了?”

白爹愣了下,“我算算啊,這都九月九號,十來天了,估計沒戲了,你也別惦記了。”

白淑華真沒惦記,“爹你也別傷心,我覺得你文筆很有進步了,下次會寫的更好。”

白爹嘴角抽抽,“還寫啊。”

白淑華開始忽悠,“爹啊,寫文不是任務,也沒人強迫你,但你現在已非吳下阿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懂不,所以寫文就是一種檢驗你進步的手段而已。”

白爹沉思,有點聽進去了。

不過白淑華並沒想趁熱打鐵,因為今天留下來不是為了白爹,她的目標是白母。

而且白爹更多的需要自己想明白。

“爹你想不想多掙些工分?”

白爹抹了把臉,“閨女啊,爹最近可沒磨洋工,每天都有七個工分呢。”

要知道沒分家之前,他一般都是六工分,甚至更少。

白淑華隻得解釋,“爹我沒說你,你已經很努力了,我說的是娘。”

白爹還是疼媳婦的,“你娘也累,每天都是五工分,就比我少兩個,可以了。回頭秋收的時候我和你娘使使勁,不會讓你和小軍餓肚子的。”

白淑華很是感動,爹娘懶歸懶,還是有些責任心的。“爹,我娘講評書可好了,現在半個生產隊都跑去大柳樹下去聽,你說咱們能不能收點費啊?”

前期鋪墊差不多了,該到收費環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