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宮裏傳言徐常在失寵, 而上年進宮的那拉貴人,吳答應與庶妃袁氏紛紛開始承寵,因吳答應與庶妃袁氏身形豐腴,宮裏又有傳言皇上喜歡豐腴的女子, 起初徐常在得寵, 大家不以為意,後又連著來兩個, 她們開始相信皇上開始喜歡豐腴的女子, 越豐腴越得寵,於是後宮女子漸漸形成一種多吃的風潮, 不過大多堅持不下去就放棄了。
六月二日,在西南處的禦茶房,海芸過來茶房給恵妃娘娘煮藥,惠妃娘娘近幾日飲食不佳,吃什麽都吃不下,太醫給開的消食健食藥方, 煮藥熬藥一般都要時時刻刻盯著,離不開爐子, 免得被人動手腳, 往裏麵下了什麽的藥。
“又在煮藥?”
海芸問了一句, 看了看已經在爐子前的玉晴。
“是,芸姐姐。”玉晴拿著一柄扇水墨圓扇給爐子扇風, 扇一會停下, 沒有要跟海芸交談的意思。
海芸把藥罐洗淨後也開始熬藥,又看一眼玉晴, “你家小主近些日子真得寵,怎麽還需要你親自來盯藥, 讓茶房的人看著就好。”
“反正我也無事,盯著也好。”
“你家小主是什麽病,為何需要天天熬藥,藥吃這麽久還沒好?”
“沒什麽大病,女子體弱,我家小主想吃一些溫補的藥,慢慢養身子。”
海芸似了然地點點頭。
兩人沒什麽交談,提前熬藥的玉晴把藥煎好後將藥汁往藥盅裏倒,藥盅放進食盒裏,隨即將藥渣一股腦倒進旁邊大木桶渣鬥的裏,弄好之後才提著食盒離開,海芸目光落在渣鬥最上麵的那些藥渣上,她想了想,用自己的手帕包起來一些。
海芸之後又在茶房碰到玉晴幾次,每次都會把藥渣撿起來一些。
……
六月份的天不冷不熱,今日陽光也不刺眼,牆角花盆裏種的那些花有些實在養不住,枯萎下去,徐香寧在自己院子裏拿來一張躺椅躺下,剛才看的書遮住臉龐,閉眼養神,讓眼睛休息一會。
“香寧,香寧,我們去密貴人那坐一坐好不好?”常常在跑進來,高喊。
“密貴人今日不是要去德妃那看小阿哥嗎?”徐香寧書沒拿開,甕聲道。
“是嗎?不是明日嗎?我記錯了?”
“你記錯了,是今日。”密貴人偶爾去看小阿哥,德妃本來就不是難相處的人,加上她有十四阿哥養在膝下,她對密貴人的孩子做不到視如己出,但也不會苛待虐待,偶爾允許密貴人過來探望小阿哥,允許母子兩相處。
“我好無聊啊,香寧,你陪我聊聊天,別老是看書了。”
徐香寧拿開書,其實屋裏那些書,她看得差不多了,先前得寵時,她可以往皇上那的藏書閣借書,書可以帶回來,看完再還回去,不得寵後自然就沒有這種待遇,來來回回隻看原本有的那幾本書,她手上這本還是從密貴人那借的。
“天天見麵,哪有那麽多話聊,你無聊的話就自己踢毽子吧,我剛做好的新毽子。”
“不要,一個人踢多無聊啊,你陪我。”
“不要,我想就這樣躺著。”
“你好懶呀,算啦,我去找周立安陪我踢。”
徐香寧擺擺手,示意常常在快去,常常在還沒走,秋鈴先氣呼呼地走進院子,本來就有點嬰兒肥,腮幫子又鼓起。
“喲,是誰惹我們秋鈴妹妹生氣了?”常常在調侃道。
“小主,奴婢今日去禦茶房,禦茶房那些人說我們這可以有三個香瓜,奴婢去拿香瓜的,可是奴婢到了那,香瓜沒有了,奴婢就問香瓜哪去啦,那些人說我們的香瓜被石常在那邊的人不小心拿走了,多的沒有了,說我們要吃香瓜就自個去找石常在那要去,他們實在變不出來多的香瓜出來,奴婢覺得他們是故意的,石常在最近得寵,他們得罪不起石常在,我看我們份例之內的香瓜肯定被他們拿去給石常在獻殷勤了,一群壞人。”
秋鈴氣得跺腳。
徐香寧隻覺得自己暈香瓜兩個字,見秋鈴氣鼓鼓的樣子,想笑又不能笑出來,怕秋鈴更生氣,她強忍笑容安慰道:“幾個香瓜而已,不用這麽生氣,大不了不吃了,屋子裏還有兩個水梨。”
“小主,你不懂,是那些人見風使舵,他們看小主……”秋鈴猶豫,沒敢直說,“總之是他們不對,明明是我們的香瓜,為什麽要被別人拿走,那是我們的香瓜。”
徐香寧聽出來秋鈴想說她失寵了,正因為失寵,所以那些人才敢欺負到她頭上。
常常在打圓場道:“秋鈴,別生氣,我看我那有沒有香瓜,我那要是有的話,我給你們拿過來。”
秋鈴看過來,還是很生氣,“常常在,小主,你們不懂,這不是香瓜的事,這是……這是屬於我們的東西被別人拿走的事,石常在也是常在,為什麽她們能拿我們的香瓜。”
“算啦,秋鈴,你都說石常在得寵,我們總不能跟她們鬧,誰讓你家小主失寵了,等什麽時候你家小主重新得寵,我們再把香瓜搶回來,不止搶香瓜,我們還要搶蘋果,搶蜜桃,把她們的水果通通都搶過來。”
常常在開解的話讓徐香寧有點哭笑不得,輕輕推了推她,“別教壞小孩子行不行。”
“我又沒說錯。”
徐香寧過去給秋鈴捏肩膀,“好啦,別生氣了,香瓜我們下次再吃。”
等到了傍晚,春喜讓人給她們送過來五個香瓜,可能是聽說了這件事,石常在得寵,可春喜更得寵,那些人的確是見風使舵的,春喜得寵,所以春喜那有不少好東西,她這裏反而隻有份例內的東西,份例內的東西偶爾都需要催討,他們才會給,真是風水輪流轉。
好在她已經是常在了,加上她失寵,那些人可能忌憚她哪一日會重新得寵,哪怕現在是失寵,也比當時還是小答應的待遇好不少,不愁吃不愁穿。
可不知是石常在看她不順眼,私下嫉恨她,明明兩個人交集不多,沒有明麵上的仇恨,香瓜事件後又發生了一件事,她失寵後就低調許多,很少過去禦膳房點菜,老老實實吃禦膳房給她們準備的那些吃的。
小鄧子過去拿膳食時,她們的膳食再一次被石常在的人拿去,說是石常在那邊想吃她們的膳食,她們等不及先拿走她們那一份,等膳房的人再給她們做一份,於是小鄧子在禦膳房那等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才重新拿到她們的膳食。
拿回來一看就是兩菜一湯,一份青菜豆腐,一份苦瓜炒蛋,一份紫菜湯,真是清湯寡水,徐香寧真不知她跟石常在有什麽過節,以致於石常在針對她。
反正閑著沒事,徐香寧帶著秋鈴抽空過去石常在住的鍾粹宮,拜訪石常在,大白天的,石常在沒出去,很快接見她們。
“真是難得,妹妹竟然過來探望我,姐姐真是受寵若驚。”石常在迎上來,托著她的兩隻手。
徐香寧也堆起笑容,“妹妹也是閑著無事,於是想過來看看姐姐,跟姐姐聊聊天,妹妹還給姐姐帶了一個禮物,姐姐看看滿不滿意。”
徐香寧從兜裏拿出一個梅花圖案的橢圓形香囊,香囊上掛著一個小小的蔥綠色方形絡子,裏麵裝著一些香料,“這香料是安神用的,妹妹偶爾睡不著,就把這香囊放在床頭,聞著入睡,效果不錯。”
“妹妹好生客氣,過來就過來,怎麽還帶禮物,我什麽都沒準備。”
“隻是小禮物,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芍藥,快給徐常在奉茶,妹妹快坐下。”
茶上上來後,徐香寧端起喝兩口,稱讚這茶水味道濃鬱,是好茶。
“我這裏都是一些粗茶,哪裏算得上好茶,妹妹肯定喝過更好的。”
“我在皇上那喝過,皇上那的茶都不錯。”
“那是必然,禦用的東西哪有不好的,我也喝過,我比妹妹入宮久,喝的說不定比妹妹還多。”
這是要以輩分壓她了,徐香寧麵不改色,嘴角依舊保持著淺淺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石常在,她對石常在的印象還是上次在圍場時,恭親王的小世子踢了她,而石常在替小世子說話,誣陷她。
石常在容貌其實不算漂亮,鼻子有些塌陷,不是精致的長相,但也不算醜,就普普通通,她記得跟石常在交好的襄嬪才是美人,兩人好像是同一年入宮的,比她早六年,同樣是八旗選秀進宮的。
早六年而已,又不是早十幾年,徐香寧輕聲道:“是啊,姐姐入宮比妹妹早,姐姐入宮時是不是就被封為常在了?還是姐姐厲害,一入宮就被封為常在,妹妹入宮時隻是一個小答應,不過好在,如今我們姐妹兩都是常在了。”
徐香寧伸手過去握了握石常在的手,以示親昵。
石常在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強行放大笑容,嘴角反而有些抽搐,“是啊,還是妹妹比較厲害,這麽快就從答應升為常在,希望妹妹有機會從常在升為貴人,不要像姐姐這樣入宮這麽多年還是常在,不過皇上似乎更喜歡春答應,春答應比妹妹長得漂亮,皇上喜歡春答應也情有可原,妹妹多久沒侍寢了?”
徐香寧收回手,改成雙手掩麵。
“喲,妹妹這是怎麽了,姐姐說錯話了?”
“不是,妹妹是突然想到傷心事了,姐姐說得對,我很久沒有侍寢了,皇上怕是早把我忘了,所以誰都敢踩到我頭上,姐姐有所不知,你底下那些奴才可是背著姐姐行事,原本茶房那邊分給我們這些常在幾個香瓜,這是我們常在的份例,可姐姐底下的奴才把我的香瓜拿走,說是要拿給姐姐吃,我知曉姐姐不是這樣仗寵欺人的人,幾個香瓜而已,姐姐得寵,肯定不會貪這個幾個香瓜,姐姐想吃荔枝櫻桃山竹,禦茶房那些都會給姐姐弄過來,可姐姐手下那幫奴才不懂事,背著姐姐行事,擅自主張,把我的香瓜挪給姐姐這,姐姐,我再不得寵,我跟姐姐一樣還是常在,那些奴才怎麽敢踩到我頭上,拿走我的東西,這事要是被人知道,那些奴才少不了一頓責罰,姐姐,你說是不是?”
石常在臉色更難看了,笑容都扯不出來,扯出來也很虛假,她變了變臉色,假裝詫異道:“還有這事?我竟不知道這幫奴才是這樣辦事的,芍藥,你去問問是誰到禦茶房拿走徐常在的香瓜,把他找出來,帶到這來!”
石常在還拍一下桌子,桌子都震了震。
芍藥趕忙下去,過了一會帶上來一個太監。
“是你到禦茶房偷偷拿走徐常在的香瓜?”
“奴才不敢,奴才是不小心拿錯的,奴才以為那香瓜是屬於我們的,禦茶房那些人沒說奴才拿錯,奴才就拿走了,事後才知那一份是徐常在房裏的,奴才知錯,對不住徐常在,徐常在還請原諒奴才,奴才辦錯事,奴才願意自打巴掌。”
啪啪啪,跪在地上的奴才開始扇自己巴掌。
“算啦算啦,兩份香瓜放在一起難免錯意,不要再打了,我原諒你了,不是什麽大事,怎麽還打上臉了,我就說是姐姐底下的人辦錯事,姐姐定是不知情,憑姐姐的身份,幾個香瓜肯定吃得到。”
“我的確不知情,那幫奴才做錯事還試圖遮掩隱瞞,不曾告訴過我。”
“妹妹自然是曉得的,唉,妹妹失寵了,日子過得艱難,隻希望別人別來再煩擾我,不然日子都這麽難過了,我怕我一時失控把事情鬧大,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妹妹何出此言,妹妹哪是失寵,皇上心裏一直有妹妹,隻是皇上朝事繁忙,一時把妹妹忘了而已,等忙完這陣,肯定會想起妹妹的。”
徐香寧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假裝哽咽道:“希望如此吧,跟姐姐聊了這麽多,妹妹心情好多了,妹妹還是不在這裏叨擾姐姐,免得說多怨多招人煩,妹妹先告辭了,下次再來找姐姐聊天。”
“妹妹還是多多過來,姐姐有好多話想跟妹妹說。”
徐香寧笑著點點頭,臨走前又喝一口茶才離開。
……
“小主,徐常在她……”
石常在氣得把剛才徐常在喝過的茶杯摔在地上,“她是不是過來警告我,她有什麽資格警告我?”
“小主,別生氣。”
石常在無法冷靜,她一想到徐常在剛才那番話,她就氣得想扇徐常在幾巴掌解氣,她入宮比她久,她竟然敢這麽威脅她,尤其是徐常在已經失寵,皇上已經很久沒召她侍寢,她還敢直接過來威脅她,誰給她的膽子
“小主,別生氣。”
石常在瞪向說話的芍藥,眼神凶狠,“還不是你們的錯,被那個賤人抓住把柄,辦點事都辦不好。”
“是,奴婢錯了,小主,別生氣。”
石常在氣不過,一巴掌甩在芍藥臉上,十分清脆的一聲,見她的臉多出巴掌印,她才稍微解氣。
芍藥不敢躲閃,被扇完也隻是垂眸,還是恭敬地站在一邊,等自家主子消氣,見自家小主臉色緩和,她才開口:“小主,奴婢覺得我們還是別針對徐常在了,徐常在畢竟得寵過,萬一她又重新得寵呢,而且她與小主同是常在。”
“我還比不過她?”
“小主自然勝過她,隻是徐常在不像是好欺負的人,萬一事情鬧大,對我們也不好。”
石常在冷靜下來,覺得芍藥有幾分道理,本以為徐常在咋這個人好欺負,哪怕是在一些小事上針對她,她也不敢聲張,結果與她預想的相反,徐常在話裏話外想把事情鬧大,哪裏像是軟弱不敢聲張之人,她撫上芍藥的臉,“疼嗎?”
“奴婢不疼。”
“算啦,這裏不用你伺候,你下去擦藥吧。”
“是,奴婢這就下去。”
……
徐香寧去石常在屋裏走一趟後,便沒有再發生膳食被搶之事,閑暇之餘,她開始清點自己房裏的財物,清點才發現她的財物不少,因有一次皇上把宜妃半年的俸祿移賞給她,她這裏積攢下不少銀子,足足有一百兩,比她剛進宮時還要富裕,還有一些首飾,一些布匹,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不少東西,況且春喜得寵,她也不會受虧待。
失寵後,她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日子過得不錯,心情舒散,原先生病瘦下去的體重又開始慢慢增回來。
七月的某一日,巳時,原本一大早還是大晴天,忽然天空上的烏雲開始遊動密集,將陽光遮罩,開始變得跟太陽快落山時一樣,沒見多少光亮,明明還是大早上,快跟傍晚黑夜來臨前差不多。
徐香寧坐在窗邊,在打絡子,感覺到風忽然變大,吹得她頭發淩亂。
“小主,似乎快下雨了,還是先把窗關上,免得打濕屋內。”
“嗯,關上吧。”
張嬤嬤過來把窗關上。
關上沒多久,豆大的雨珠掉下來,起初還是幾粒幾粒,後變得急驟,劈裏啪啦砸在地麵上,砸在屋簷上,十分清晰大聲,大雨來臨前的悶熱也被雨水澆退不少。
屋內也變暗了,徐香寧走出房間,站在房門口,看著外麵的大雨。
“小主,要不你還是披一件披風吧,免得著涼。”張嬤嬤提醒道。
“沒事,我不冷,我看一會就好。”
“小主在看什麽?”秋鈴也過來,跟她一起擠在門邊。
“看雨啊。”
雨珠砸在地上又濺起來,眼前成了一片雨簾,看不清院子裏的東西。
主仆五人都站在廊下看雨,難得悠閑。
這種悠閑被一個人突然冒著雨衝破雨簾,渾身濕透站在他們麵前打破。
“小萬子,怎麽了?”
小萬子氣喘籲籲,都說不出來話,等氣喘勻一點才開口,慌亂道:“徐常在,我們家小主……出事了,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小萬子臉上全是水珠,連衣服都滴著水,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徐常在,救我們家小主,不好了,我們家小主她跟玉晴幾人都被帶去鍾粹宮了。”
“鍾粹宮?為什麽被帶去鍾粹宮,你先起來說話,把話說清楚。”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她們被榮妃叫過去,小主身邊的人都被帶過去了,她們還搜了小主的房間,帶走一些東西,隻有奴才當時在恭房才沒被帶過去,是通貴人身邊的拂雲看到告訴奴才,拂雲說她看著覺得不對勁,讓我過來通知徐常在,求徐常在想想辦法。”
“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想什麽辦法,你可有打聽榮妃為何叫春答應過去?”張嬤嬤問道。
小萬子搖搖頭,說他太著急了,急忙跑過來,還沒來得及問。
“拂雲親眼見到榮妃宮裏的人把春喜他們都帶走?”
“是,拂雲是這麽說的,拂雲還說端嬪娘娘也被叫去鍾粹宮了。”
徐香寧凝著眉,“隻有春喜跟端嬪娘娘被叫過去,通貴人跟陳貴人沒被叫過去?”
“沒有,隻有春喜他們跟端嬪娘娘。”
春喜近些日子十分得寵,榮妃不至於在春喜得寵時還為難她,把春喜屋裏人叫過去是為什麽,端嬪又為什麽被叫過去,徐香寧沒想明白,問小萬子人何時被帶過去的。
“一炷香前。”
那不算太晚,徐香寧想著她直接過去鍾粹宮好了,既然端嬪都已經過去了,她想找端嬪娘娘救春喜已經行不通,說不定已經牽扯到端嬪娘娘,她讓張嬤嬤跟小鄧子留下,如果她們折騰到天黑還沒回來,讓張嬤嬤去稟報皇上,說春喜被困在鍾粹宮,求皇上解救。
“迎蓉,你跟我過去吧,小萬子,你也跟我過去,不過不用進去,在後麵候著,不對勁就跑回來跟嬤嬤說。”
張嬤嬤進屋去拿油紙傘。
這雨大的,傘都不大管用,在去鍾粹宮的路上,徐香寧問小萬子春喜這些日子可有什麽異樣異常,雖然都是住在長春宮,但她跟春喜不再是住在相鄰房間,加上春喜常常侍寢,侍寢前她總是要準備,她又喜靜,喜歡做針線活,她跟常常在偶爾往外麵走逛,她們不是每一天都見到麵,或有異常,她沒發覺到。
“小主並無異樣,隻是小主想要孩子,這段時間一直在喝補藥。”
她知道春喜在陸陸續續喝補藥,春喜覺得她身子上次有所虧損,她又特別想要孩子,所以一直在持續喝藥,若沒有其它異樣,榮妃為何要找春喜過去,春喜不是會直接跟榮妃等人起衝突的人。
徐香寧滿身濕透出現在鍾粹宮前,不過被攔下,她說是要覲見榮妃,也沒能進去,她假意要往裏麵闖,榮妃還是讓人出來帶她進去,隻見春喜等主仆三人跪在中間,不過人沒怎麽淋到雨。
“徐常在,你的消息真快,既然過來了,那就賜坐吧。”榮妃淡淡說了一句,讓人給她搬來一張椅子。
徐香寧坐在最末尾,掃了掃殿內的人,比上次會審她時人還要多,連佟妃也被請過來,還有安嬪她們,就是嬪位以上的小主都被請過來,甚至還有汪太醫,汪太醫還站著兩個麵生的人,應該也是太醫。
她手上多了一張幹淨的毛斤,她抬眸看了看貴嬤嬤,說了一聲多謝。
“春答應,你有什麽可說的?”榮妃主持大局,顯然在她來之前,審訊已經開始了。
“那藥是王太醫開給臣妾的,臣妾不懂醫藥,臣妾隻是按照太醫開的藥方抓藥熬煮,臣妾不知娘娘所言。”
榮妃很是平靜道:“汪太醫,你再細細查聞從春答應屋內搜出來的藥,還有春答應平日喝的藥餘下來的藥渣,裏麵都含有什麽,再如實告訴我們,免得我們誣陷了春答應,至於王太醫,王太醫在趕來的路上。”
汪太醫在內的三名太醫開始檢查那些沒熬煮的藥材,還有熬煮剩下來的藥渣,幾人不停用鼻子聞,聞了很久。
徐香寧不明所以,隻能靜靜看著,春喜背對著她跪著,她也不知發生了什麽,看向端嬪,端嬪亦是端正坐著,目不斜視。
不知過了多久,恵妃開口:“可聞出什麽,那些藥材是什麽,你們還看不出來嗎?”
三名太醫跪下來,汪太醫先回道:“微臣細細辨認,這些藥材裏麵均含有浣花草跟黃荊葉。”
“這兩種草藥有何異樣?可有不妥?”
三人沉默不言。
恵妃輕輕皺眉,冷聲道:“如若你們有所蒙騙,你們這官職不要也罷,老老實實說,不要遮掩。”
“浣花草跟黃荊葉是避孕之物。”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甚至屋簷都能聽到雨落的聲音,濕透的徐香寧隻覺得身子發涼,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什麽浣花草跟黃荊葉,她沒聽過,她以為麝香藏紅花等藥物能避孕墮胎,浣花草跟黃荊葉這兩樣,她今日是第一回 聽說。
春喜是不可能避孕的,她有多想要孩子,她是知道的,她害怕這又是別人為她們設的局,跟上次那樣。
“當真?每一副藥都有這兩種藥材嗎?萬一這兩種藥材跟其它藥材疊加起來,避孕效果沒有了呢?萬一它們成了助孕藥,你們又如何說。”榮妃眼裏有一抹訝異。
“回娘娘的話,這些藥材,微臣幾個剛剛細細辨認了,這並非助孕藥方,而是避孕藥方,浣花草跟黃荊葉是避孕之物,沒有其他藥材與它們的藥效相抵,二者避孕效果比麝香等藥物要輕一些,麝香會有損身子之根本,可能致使往後生孕困難,但浣花草跟黃荊葉對身子的危害要少一些,它們的確是避孕用的。”
榮妃看向跪在中間的春喜,沉聲道:“春答應,這裏的每一副藥都是從你屋內搜出來的,而且聽說你每次侍寢完後都會喝上一碗,這些藥渣也是你的宮女替你熬藥剩下的,是當場抓獲,你有什麽可說的?”
“臣妾不懂醫藥,臣妾隻是按照太醫開的藥方抓藥熬煮,臣妾不知它們可避孕,還請娘娘明鑒。”
“不懂醫藥?好一個不懂醫藥,等王太醫過來,審一審便知道春答應是想助孕還是避孕,侍寢小主主動避孕可是大罪,這是損害皇嗣,損害大清之根本,你一個答應敢偷偷避孕,那可是欺君之罪,春答應不知它們可以避孕,你說你身邊的兩個丫鬟知道嗎?”
恵妃說話時沒有刻意加重,但也能讓人聽出嗓音裏麵的沉色,麵上冷淡。
“奴婢不知,奴婢同樣不懂醫理。”
“奴婢不知。”
玉秀與玉晴雙雙否認。
“是不知還是替你們家主子隱瞞,先等王太醫過來再說,等審完王太醫,再審你們,你們若是有半點隱瞞,你們的命就別想要了!”
恵妃一說完,玉秀跟玉晴低著頭,身子有些發抖。
坐在中間的榮妃看向左下方的端嬪,“端嬪,你可知春答應在喝藥?”
端嬪正色道:“臣妾是知道的,春答應先前早產身子有些虧損,她偶爾會喝藥,臣妾是曉得的,但臣妾不曾過問那些藥,也不知道這些藥裏麵含有什麽,臣妾也不懂醫理,所以一般是聽太醫的話,太醫懂醫理,臣妾能做的就是照著太醫開的藥方抓藥。”
榮妃點點頭,“端嬪說得沒錯,不過這太醫畢竟是臣子,大家在座的都是主子,若是主子要求太醫開些避孕藥,本宮想太醫也不敢拒絕。”
一時殿內無人接話。
直到王太醫趕到,王太醫今日不當值,是從宮外趕過來的,他氣喘籲籲,見到這麽多人就先跪下來,許是一路乘坐馬車過來,他衣裳沒濕,“各位娘娘吉祥,微臣來遲,還請各位娘娘見諒。”
榮妃:“你住在宮外,又下著雨,不算來遲,你可認識春答應,是否給春答應開過藥方?”
“微臣認識春答應,也給春答應開過藥方。”
恵妃接話:“是什麽藥方?”
“是溫補身子的藥方,春答應體虛,肝血虛弱,微臣給春答應開過溫補身子的藥方。”
“藥方可還記得?賜紙筆給王太醫,讓王太醫寫下藥方。”
榮妃一聲令下,貴嬤嬤就很快拿出紙筆遞給王太醫。
王太醫跪在地上把藥方寫下來,隻是手微微顫抖,寫完沒用多久,榮妃讓人遞給汪太醫他們,汪太醫三人看完後說這裏麵沒有浣花草跟黃荊葉。
“王太醫,本宮勸你再好好想想,剛剛春答應可是說那些藥都是王太醫開的,她們按照王太醫的藥方抓藥,可那些藥是浣花草跟黃荊葉,浣花草跟黃荊葉有何藥效,你一個學醫之人必然知道,那可是避孕之藥,她一個小主侍寢時主動避孕,損害皇嗣,又欺騙皇上,欺騙眾人,欺君之罪,損害皇嗣,每一條罪都是大罪,到底是你說謊還是春答應說謊,還是你想替春答應隱瞞?無論哪一種,慎刑司的人都會審出來,你再仔細想想,是你在春答應不知情時,主動給春答應開藥,想要謀害皇嗣,還是春答應逼迫你開出避孕藥,若是前麵一條,你的項上人頭難保,還會牽連你家人,若是後麵一條,你或許還能逃離死罪,這些藥可是都在這,你們兩個都抵賴不得,至少有一個人要獲罪!”
榮妃平鋪直敘,裏麵情緒並沒有太大起伏,冷冷盯著王太醫。
王太醫嚇得瞄旁邊同樣跪著的人,一時沉默,沒有回答,似乎在琢磨斟酌榮妃說的話。
徐香寧都忍不住看春喜,見春喜的背還是直挺挺的,沒有顫動,她掃了一眼榮妃跟恵妃,兩人主持大局,你一言我一語,像是配合好了一樣,若真是栽贓,她們這是想要春喜的命,一個欺君之罪,一個損害皇嗣的大罪直接扣下來。
她看著焦急,又沒法開口說什麽,端嬪亦沒有動靜。
“王太醫,還是你想去慎刑司走一趟?你隻需如實說,或許能救你一命,還有你家人的性命,你若膽敢有半句謊言,本宮絕不輕饒!”
榮妃語氣裏帶有幾分厲色。
王太醫嚇得連磕兩個頭,“各位娘娘,微臣……微臣隻是按照春答應說的開藥,是春答應跟微臣說她身子先前生產時虧損,暫時不宜懷孕,讓微臣開一個避孕又不損害身子的藥方,是春答應讓微臣開的,求娘娘饒命,微臣隻是聽春答應的話,微臣不得不從啊。”
王太醫聲音已經帶著哭腔與顫聲,連連磕頭,腰伏得很低。
“你說謊!你血口噴人!”徐香寧忍不住出來,繞到春喜前麵,隻是見到春喜沉重的表情時,她心裏一驚,又見到春喜朝她微微搖頭時,她的心更是往下沉,瞬間意識到了什麽,攥緊拳頭,她也跪在地麵上,“娘娘,他說的話未必是真的,還請娘娘明鑒。”
“娘娘,微臣句句屬實,微臣沒有說謊,微臣不敢說謊,真的是春答應讓微臣開的避孕藥方。”
王太醫高喊淒厲的聲音充斥在整個大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