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見過徐常在。”
“你們家小主醒了嗎?”
“醒了, 剛醒,徐常在,你進去吧,陳貴人與春答應都在。”
拂雲側身讓她進去, 徐香寧進屋果然看到陳貴人與春喜, 兩人坐在圓凳上近著床邊,正跟通貴人說話, 通貴人人看起來還是很虛弱, 說話有氣無力。
“香寧,你來了。”
徐香寧上前, 輕輕握住通貴人的手,“好點沒有?”
通貴人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這才第一天,哪裏會好,下麵疼得厲害,昨天醫女縫了幾十針, 我剛還跟春喜說我縫的比她多,春喜先前隻是十幾針。”
見通貴人說一句話都要費很多的力氣, 徐香寧鬆開手, 輕聲道:“算了, 姐姐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們來跟你說話反而耽誤你休息, 醫女候在偏殿, 有什麽不適,記得讓拂雲她們去找醫女,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也讓拂雲過來, 當前最緊要的是你養好身子。”
通貴人點點頭。
她們三人這才走出去,春喜問她是否已經裁剪縫製好送給皇太後當生辰禮的春衣,徐香寧笑著挽著春喜的手臂,說她這幾日會起早貪黑地做出來。
“我倒是已經做好了。”
徐香寧看向陳貴人,笑道:“我要看陳姐姐做得怎麽樣。”
三人到陳貴人住的地方看陳貴人給太後縫製的春衣,太後提前兩個月讓她們準備,徐香寧手工針線活一般,沒怎麽弄,都是交給張嬤嬤與迎蓉她們,她不需要她們弄得精致華貴,普普通通就行,中等以下,所以她也沒讓她們刺那些繁複的圖案,一切以簡單為主。
可陳貴人這春衣是用織金與閃緞製成,旗裝,用料輕薄,領口,袖邊與掖襟全都盤滾加上鮮豔的牡丹花繡邊,旗裝正中間的紋樣是鳳凰仙鶴,無論是鳳凰還是仙鶴都栩栩如生,一針一針刺繡上去,整件旗裝精致華貴,這等手藝可以跟宮中繡娘媲美了。
“你們說太後會喜歡嗎?”
春喜先回道:“太後不喜歡都難,你這麽用心,這多精致啊,太後一定會喜歡的,沒想到陳姐姐不僅會騎馬,連針線活都這麽厲害,能文能武,姐姐這手藝,香寧怕十輩子都趕不上。”
“二十輩子都趕不上,太厲害了,陳姐姐,你的手真巧。”
“巧是巧,也刺傷自己幾十回,手指都快被刺成窟窿了。”
徐香寧拿起陳貴人的手看了看,上麵的確有不少針眼,“很疼吧?”
“還好,刺多了就習慣了。”
三人在屋子裏聊了一會,後春喜跟香寧走出陳貴人的房間。
“我們長春宮目前隻有你有恩寵,皇上先前還會過來看看端嬪,到我們長春宮坐一坐,出了通貴人這事後,皇上都不來看端嬪了,你得好好的,你若是不好,我們長春宮怕是沒人有恩寵了,又會變得跟前兩年一樣,跟冷宮差不多,誰都沒有恩寵,見皇上一麵都難。”
“君心難測,我也不知道我的恩寵能持續多久,我隻希望在失寵前,我的位份能再高一些。”
春喜偏頭,眼裏閃過一次詫異,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香寧說這些,原先的香寧是隨遇而安,無所謂得不得寵,可如今眼裏開始有欲望了,有想要的東西了,隻是香寧剛升為常在不久,再升上去怕是隻能靠子嗣,可香寧的肚子一向沒什麽動靜。
“皇上對你有幾分情意,你不會失寵的。”
皇上為了香寧責罰宜妃,過年時讓宜妃關禁閉,過年時都不得見幾個阿哥,這份情意是後宮獨一份,皇上對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意,春喜心裏不由生出一抹哀傷。
“不說這些,這外麵怪冷的,都三月份的天還這般冷,春喜,我們趕緊回屋吧,冷死了,走,快走。”
春喜被牽著走往前小跑,她隻顧著跟上香寧的步伐,一時把其他東西拋在腦後。
……
通貴人生下畸胎一事,原本端嬪讓人壓下,不讓傳出去,可不知為何這幾日後宮突然開始有傳言,說通貴人生下畸胎,是不祥之人,傳言甚囂塵上,傳到長春宮,更為離譜的是連長春宮都被帶上,說是不祥之地,因長春宮接連出事,先是春答應生下的阿哥早夭,後是陳貴人滑胎,再是通貴人早產生下畸胎,還有就是徐常在侍寢那麽久一直沒懷孕,說是長春宮整個宮與子嗣無緣,注定無子,不毛之地。
端嬪怕通貴人還在坐小月子,身子沒恢複,聽到這種傳言對恢複不利,讓長春宮的人把嘴巴閉緊,這些話不能傳到通貴人耳中。
至於關於長春宮的傳言,端嬪把徐香寧叫過來。
“徐常在,你可知我為何把你叫過來?”
徐香寧搖搖頭,“還請娘娘明示。”
“徐常在,長春宮如今隻有你有恩寵,外麵那些傳言,你可聽過?”
“隻聽到一些。”
端嬪歎口氣,沉聲道:“徐常在,長春宮在東西六宮在皇上那邊一向不是最得帝心的,在前麵幾年是既無恩寵也無子嗣,你跟春答應分到長春宮後才稍微好轉,如今宮裏那些傳言對長春宮不利,我們長春宮若再無子嗣,真真是驗證了那些傳言,可長春宮目前隻有你有寵,隻有你最有可能懷上皇嗣,你明白嗎?”
“娘娘,並非我有意不懷上皇嗣,隻是天意如此,我也強求不來,我並非不想,恩寵隻是一時的,我也想早日懷上子嗣。”
徐香寧說著違心的話,經過好幾次後宮女子生產,每次生產那麽可怖,失了半條命,她是沒有想要懷孕生子的心思,巴不得她一直無孕。
“可有找太醫看過?汪太醫醫術精湛,尤其專長婦人科,找汪太醫過來給你看看,開些藥方調養身子,這女子宮寒怕是懷不了孕,我們對症下藥,爭取早日懷上子嗣,你說得沒錯,恩寵隻是一時,在這後宮子嗣更重要。”
“已經看過幾次了,林太醫說急不來。”
“林太醫太年輕,還是請汪太醫過來,妙彤,拿著宮牌去太醫院把汪太醫請過來,即刻去。”
沒等徐香寧拒絕,端嬪就讓人去太醫,她也隻好把話隱下,跟端嬪一起等汪太醫過來,可能是眼見為實,端嬪想親耳聽到她身子的狀況,也想她早日懷上子嗣來為長春宮正名。
汪太醫已經五十歲,兩鬢微微發白,正因為上年紀,他的步伐不快,後麵跟著一醫女跟吏目,吏目在後頭提著醫箱。
“微臣見過端嬪娘娘,見過徐常在。”
“快快起來,叫你過來是想讓你替徐常在診脈,徐常在侍寢這麽久,為何一丁點好消息都沒有?”
汪太醫了然,他當太醫這麽多年,後宮女子常常找他過來便是為了這事,每一個都想懷上子嗣,生下一兒半女,連侍寢一回沒有消息也會找他過來,大多數時候他隻能開藥讓她們調養身子,先把身子養好才有懷孕的可能,他替徐常在把脈,又問徐常在葵水來的情況,是否規律。
問完後,汪太醫斟酌開口:“徐常在其實身子康健,並無大礙。”
端嬪皺眉,“既然身子康健,為何侍寢那麽多次,一次好消息都沒有,有沒有哪些藥方可以助徐常在早日懷上子嗣?”
“微臣開幾貼藥給徐常在調養溫補身子。”
“要助孕的方子。”
“是,微臣知道了。”
徐香寧回到墨韻堂時,微微失神,趴在**。
“這是怎麽了?”張嬤嬤問一直跟在自家小主身邊的秋鈴,秋鈴小聲說幾句,張嬤嬤便知道了,端嬪被近幾日那些傳言困擾,想要自家小主早日懷上子嗣來保住長春宮的名聲。
“小主,別多想,小主這麽久沒有好消息,吃些補身子的藥也是好的。”
張嬤嬤走到床邊,輕聲說了一句。
徐香寧嗯了一聲,沒有多言,說她想睡個午覺。
“秋鈴,給小主寬衣脫鞋襪。”
徐香寧真睡了一個午覺,懶得想那些煩心事,半個時辰才醒,醒來後汪太醫藥方的那些藥已經送過來,是端嬪宮裏的妙彤送過來的,一共十副藥,每日一副,一副熬兩次,那些藥能不能助孕,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不想喝。
“小主,這藥待會可要熬?”迎蓉過來問她。
“熬吧。”
端嬪讓人送來的,不熬藥的話,端嬪會有所察覺,徐香寧起來坐在外間的鋪炕上,炕上案幾上有一碟子荔枝幹,才三月份,荔枝七八月才會有,這荔枝幹是上一年新鮮的荔枝曬幹保存下來的,水分曬幹,隻餘下糖分,吃起來很甜,她空口吃了好幾個。
對麵牆角裏有一細高梅瓶,不知是誰折了一些剛冒出新芽的綠梅插在裏麵,在角落裏很是好看。
“小主,你看看,送給太後娘娘的春衣做好了。”
張嬤嬤捧著剛做好的春衣拿給她看,如她所言,簡簡單單,沒有過多花紋式樣,料子用的是金字緞,袖口鑲邊。
“熨一熨,不能有太多折痕。”
“是,小主那還需備禮嗎?”
徐香寧挑眉,疑惑道:“不是說新製的春衣便是生辰禮嗎?還需另外備禮?”
張嬤嬤解釋道:“奴婢聽說其它小主還另外備了禮物,不止是製了春衣,再過三日便是太後娘娘生辰,奴婢怕別的小主還備了其它禮物,而小主沒有,太後娘娘會怪罪小主。”
“那就挑一件好的首飾備上,若是其他人送了其它禮物,我們再送。”
送個禮物還那麽多曲曲繞繞,徐香寧頭疼,隻盼著皇太後別為難她。
……
三月十日,皇太後生辰,皇上親手操辦皇太後的生辰宴,在乾清宮大殿內舉行筳宴,宴席開始前,皇上先呈上他送的生辰禮,是一金鑲石珠護甲套,整整十個,皇上送完後,幾個嬪妃也一一呈上她們的禮物,果然除了製作的春衣還另外送禮,金銀珠寶居多。
皇太後有閑心,每一件禮物都打開,稱讚一兩句,輪到她送的一對珍珠金耳環時,皇太後也說了好看兩個字,再到她送的春衣,徐香寧看到坐在太後左手邊的皇上先看過來,他們對視上後,她先移開視線。
“這旗裝……簡單了一些,不過簡單有簡單的好,看著淡雅,徐常在有心了。”
“臣妾手拙,太後娘娘喜歡就好。”
皇太後讓人收起來,又讓人打開下一件禮物。
就這樣拆禮物就拆了半個時辰,可能是看倦了,皇太後擺擺手,示意宴席開始,禦膳房的人開始傳菜,中間有人奏樂,舞女跳舞。
徐香寧顧著吃,不過目光也一直盯著中間那群舞姿優美曼妙的舞女,輕盈的身段舞動起來又那麽有力,她升為常在後,身旁自然不是坐著慶答應跟春喜,而是常常在跟路常在。
常常在話多,時不時在她耳邊嘀咕幾句,連桌上哪道菜好吃都要跟她說。
路常在偏安靜,席上沒跟她說話。
“香寧,這女子長得與你有幾分相像。”
“哪個?”
常常在為她指了指,指向中間跳舞的舞女,她多看幾眼,沒看出來哪裏跟她相像,對方化著妝,身段苗條,特製的舞衣露出小蠻腰的一截,她剛剛都被那人的舞姿吸引。
“是真的有點像。”
“嗯,聽到了。”徐香寧不以為意。
筳宴結束後,眾人各回各宮。
徐香寧是第二日醒來才知道皇上昨晚臨幸了一個舞女,沒有給名分,不過放在宮中,成了一名庶妃。
“小主,藥來了。”
每日的補藥端上來,徐香寧聞著那苦味都忍不住皺眉。
“小主,要喝嗎?”
“不喝,倒了吧。”徐香寧不想喝,示意迎蓉倒了。
迎蓉把藥倒在花盆裏,被花盆裏的土吸收不少。
“小主,為何不想喝?端嬪娘娘不是說這是補身子助孕的嗎?”張嬤嬤也很不解,這幾日,小主壓根不喝熬好的補藥,都是倒進花盆裏,這花盆裏的土再幹涸都變得滋潤了,還差點溢出來,小鄧子又搬來幾盆花放在屋內,就是為了方便把藥倒下去,不被端嬪察覺小主沒喝藥。
“太醫都說我身子康健,我身子都康健,何須再喝藥,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人的身子也是這樣,過多的補藥對我未必是好事,萬一喝了身子反而不好了呢,生病才需喝藥,我又沒有病,所以不需要喝藥。”
張嬤嬤有點被說服,算了,主子不想喝就不喝,還不知道這藥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皇上連著兩天臨幸那個舞女,後宮之人都擔心又要多一個主子分寵,再過幾日,後宮又傳言那舞女長得與她幾分相似,徐香寧聽聽就過去了,每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不理會那些傳言。
不過後宮的確要多主子,皇上已經準許戶部的奏報,戶部開始給八旗都統衙門寫文下發皇上的旨意,讓其把八旗中適齡女子的花名冊統計呈報上來,不得有遺漏,再過不久,三年一次的大選便要開始了,到時候有更多年輕女子入宮當主子。
又是徐香寧侍寢的一晚。
皇上把她按倒在床榻上,還將她的腿折出一個弧度,腳一下子抽筋,她推拒著皇上,“疼疼疼,抽筋了,皇上,你快放開我。”
皇上放開她。
徐香寧手掌拍一下皇上的胸膛,“皇上,我這腿可不像舞女那樣柔軟,萬一弄折了怎麽辦,你別少把弄那舞女的姿勢照樣搬到我身上。”
被打的康熙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拈酸吃醋的徐氏很可愛,“吃醋了?沒人比得上你,你放心,朕還是會讓你侍寢。”
“哼,誰稀罕,最好是不要讓我侍寢,找你那舞女去,我聽說她身段柔軟得很,我這腰跟腿可折不下去,比不了常年跳舞的人。”
“哪裏,朕覺得你的腰也很柔軟。”康熙摸著徐氏的腰,十分好摸,摸著很舒服。
“也?什麽叫也,皇上,你把話給我說清楚,算啦,皇上還是去找她吧,我不伺候了。”
徐氏作勢要起來,康熙隻好把她壓住,“朕要你伺候,你就要伺候,不準說不。”
“我就不,我偏不,你找她去吧,從我身上起開,我這就回長春宮。”
“你想讓人知道你半夜被朕趕回長春宮?”
“我不怕人知道。”
康熙親了親徐氏柔軟的紅唇,堵住她說話的嘴,之後徐氏被他親安靜了,沒再提那舞女,其實徐氏身段也挺柔軟的,又肉又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徐氏之後發出聲音,他聽得舒爽,更加用力。
……
兩人鬧騰到後半夜才歇下,但也沒真正睡下,徐香寧還貼著皇上的胸膛,手指在他胸膛畫圈圈,剛才假意吃醋一下反而更引起皇上的惡趣味與鬥爭力,她反而從中得到樂趣。
“皇上,我聽說她跟我長得有幾分相像,是真的嗎?可真的長得跟我相像?”
“不像。”
“真的,沒騙我?”
“真的,你比她好看許多。”
“說謊,臣妾的長相一點都不好看,不過我喜歡聽皇上這麽說。”
“朕沒有說謊,朕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徐香寧湊上去親了親他下巴,沒有力氣再聊天,於是閉上眼睛睡覺。
康熙見身旁的人安靜下去,垂眸一看發現睡著了,他親了親徐氏的額頭才醞釀睡意,過一會兒也沉沉睡過去。
翌日清晨。
康熙準點就醒了,掀開床簾坐起來。
若蘭等人一聽到動靜就進來,替皇上穿衣洗臉淨手,一番動作後,康熙回頭看**的人,不知何時,徐氏已經醒了。
“口渴,皇上。”
“奴婢這就給常在倒水。”
若梅嗖的一下走遠,很快手裏端著一杯淨水過來,徐常在不喜歡喝茶,喝淨白開居多,其實寢殿內時常備著能喝的淨白開,皇上吩咐的,水杯到徐常在手上,若梅看一眼皇上,皇上也在看徐常在。
論得寵,如今是沒人能越過徐常在,那個舞女連個名分都沒有,隻能是個庶妃,恐怕隻是曇花一現般,再過一段時間,皇上再見到怕是都不記得是誰,若梅心想,見徐常在喝完一杯,她趕忙問徐常在是否還要再一杯。
“不用了。”
徐香寧看向皇上,看外麵的陽光,怕是不早了,皇上還在這,應是今日不用早朝,“不早朝是不是?”
“嗯,等下陪我用膳,想吃什麽?”
“都可以,我不挑食。”
皇上這的早膳十幾樣,根本不用她來點菜,有什麽吃什麽,總有幾樣是合她胃口的,她見皇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們先下去。”
眾人一溜煙地後退,退出寢殿。
徐香寧被吻上來時還有點懵,後意識到可能是早上容易那啥,皇上作為皇帝又不用忍,又不用上早朝,於是就想著釋放了。
用早膳時,徐香寧吃得特別多,因為從昨晚到今早,她都耗了很多力氣。
“等會替朕磨墨。”
“手前兩天扭到了,不能磨墨,皇上,我隻能在你身旁看書。”
“就會躲懶。”康熙說了一句,反正讓她幹活是一件難事,她有很多借口推辭。
“皇上縱的,臣妾知道皇上縱著臣妾。”
康熙嘴角揚了揚,還算她聰明,知道是他縱容的。
於是在乾清宮的書房,康熙在批折子,徐香寧在軟榻上坐著看話本子,兩人各做各的事情,一般她陪著皇上處理折子,當天晚上還是她侍寢,隻是到了傍晚,宜妃讓人通傳說十一阿哥生病,咳血不止。
皇上擔心十四阿哥,沒讓她離開乾清宮,隻是讓她等他回來,他過去阿哥所看十一阿哥。
徐香寧等到很晚,皇上讓她等他,她自然不能睡過去,想著要等皇上回來,一直到亥時,西洋鍾指向十點,皇上才回來。
“皇上,十一阿哥怎麽樣了?”
“好了一點。”
“為什麽會咳血?太醫怎麽說?”
康熙見徐氏是真心關切,他說可能是吃錯東西。
“吃錯東西怎麽會咳血?”
若蘭她們替他更衣,穿上裏衣後上了床後,康熙才回道:“他身子一直不算康健,別人吃錯東西沒事,十一阿哥吃錯東西可能就有事,太晚了,睡吧。”
“嗯。”
徐香寧沒有追問,她都沒見過十一阿哥,隻是想問幾句表示擔憂,見皇上眼神疲憊,她就老老實實睡覺。
……
宮裏傳言那個舞女跟徐常在長得有幾分相像,皇上連著臨幸,本來後宮的人以為有了“替身”,皇上會冷落徐常在許多,徐常在失寵,但沒想到徐常在的恩寵依舊在,還是後宮最得寵的人,宜妃這些日子倒是沒什麽恩寵了,皇上連著兩個月沒讓宜妃侍寢。
延禧宮的密貴人也比較受寵,在大選來臨之際,傳出密貴人月信遲了十日,可能有孕了,密貴人有孕意味著不能侍寢,後宮無寵的女子聽到密貴人可能有孕的消息都有些高興,都想著分掉密貴人原先的恩寵。
隻是這段時間,十一阿哥生病,太後生病,皇上一邊忙於政事,一邊往皇太後的慈寧宮侍疾,召人侍寢的次數不多,太後一病,榮妃怕皇上太過辛苦,提議她挑幾個穩重的小主讓她們侍疾。
皇上準許了。
徐香寧便是被榮妃挑中的人之一,她每隔一日都要前去慈寧宮侍疾,而且她是值夜班,皇太後是夜裏著涼,染上風寒,老人家的身子不比年輕人,這一病就病了好些日子,也不見好。
夜裏皇太後咳嗽一聲,她都得上前詢問,壓根不能真的睡過去,一睡過去就聽不到皇太後翻身或咳嗽的動靜,便會成為說她躲懶,侍疾不周,沒把皇太後放在眼裏的理由,她隻能勤勤懇懇地侍疾。
不止是生病的皇太後瘦了,她感覺她也瘦了。
“徐常在,替哀家剝一個橘子吧。”
“是。”
徐香寧開始剝橘子,剝得還可以,橘子完整,隻是皇太後說她的手碰到橘子裏麵了,讓她重新剝一個,她隻得重新剝一個,如此反複,她剝了十幾個橘子,皇太後都嫌棄她剝得不夠好。
皇太後這是想磋磨她,徐香寧不能像上次那樣衝撞太後,所以默默忍下,繼續剝,把一籃子的橘子都剝去一半,皇太後才讓她停下來,吃她剝的其中一個。
“這橘子味甜,徐常在,這些都是你剝的,你也別浪費,把它們全都吃了吧。”
徐香寧看了看桌上那二十幾個光禿禿的橘子,斂去所有情緒,低聲說道:“是,多謝太後恩典。”
她開始吃橘子。
同樣侍疾的路常在在一旁看著,不敢言語。
朱嬤嬤扯了扯太後的袖子,真不明白太後為何要為難徐常在,明明蘇麻喇姑說了那麽多,太後沒聽進去,萬一皇上過來碰見了怎麽辦。
皇太後也盯著徐常在吃橘子,她越看這個徐常在越覺得這人長相普通,不明白皇上為何會看上她,連連生三子的宜妃都比不過。
徐常在這次侍疾倒是學乖了,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敢反抗,不說二話。
皇太後心裏舒服許多。
“太後,皇上過來了。”青雅嬤嬤匆匆從外麵進來。
皇太後立即讓徐常在別吃了,放下橘子,擦手擦嘴。
徐香寧照做,把口中的橘子咽下去,用手帕擦手擦嘴,見到明黃色的身影進來時,她屈膝行禮。
“皇上,這麽晚了怎會過來?”
這會都天黑了,皇上突然過來,讓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心裏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每每她折騰徐常在時,皇上都能恰巧趕到。
康熙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屋內,沉聲道:“隻是掛念皇額娘身子,所以過來看看,皇額娘可好些?”
“唉,老毛病了,今日還是頭疼,喉嚨也疼得厲害,喝了太醫開的枇杷膏都不管用,人老了,不中用了。”
“皇額娘別這麽說,皇額娘一定能長命百歲,皇額娘可用過晚膳?”
“吃了一點,皇上用過晚膳了嗎?我讓人重新擺膳,皇上在這裏吃一點。”
“不用麻煩,兒臣吃過了,明日兒臣不用上早朝,兒臣便在這裏陪皇額娘吧。”
皇太後愣了愣,她哪能讓皇上在這裏熬夜侍疾,皇上的聖體比她這個老人家的身子重要許多,千金之軀,她還有風寒,萬一傳染給皇上怎麽辦,“皇上,這裏用不著你,這裏有路常在跟徐常在,你不用在這裏伺候我這個老人家,你身子要緊,不能熬夜,我染上風寒,這屋裏怕是哪哪都是病氣,皇上不宜久留,趕緊回去吧。”
“沒事,朕身子康健,一點風寒之氣感染不到朕,此事就這麽決定,皇額娘,你讓兒臣盡盡孝心。”
皇上留下來侍疾,慈寧宮的其他人自然給皇上張羅床褥等東西,讓皇上在鋪炕上睡一晚,她們拿來最柔軟那床墊子鋪上,免得鋪炕太硬磕著皇上,一通張羅後,無人在意徐香寧。
徐香寧跟路常在默默退到角落,看著他們忙前忙後。
那些橘子早被人拿下去了。
到了戌時初,皇太後準備安歇,她睡在寢殿東暖閣的裏間,原本想讓徐常在跟路常在也睡在裏間,晚上伺候她,又看了看杵在外頭的皇上,便說這裏不用那麽多人照顧,讓朱嬤嬤跟青雅嬤嬤照顧就好,讓徐常在跟路常在到偏殿的一間房間安歇,夜裏不用她們伺候,還請朱嬤嬤給她們送兩床被子。
皇上說要侍疾,自然睡在外間,以便隨時聽到裏麵的動靜。
到了戌時末,眾人已經歇下。
“皇上,可要熄燈?”青雅嬤嬤問。
康熙擺擺手說不用。
外間留有一盞燭燈,透燒琉璃燈罩罩著燭火,室內一片昏黃。
康熙等一切都安靜下來後,眾人都入睡之後,他反而睡不著,幹脆起身走出外麵。
難得在外麵守夜的梁九功見到皇上出來,愣了一下,“皇上,可是要起夜?”
“不是,朕睡不著。”
梁九功想著到底不是自己的寢殿,自己的床,皇上許是睡不慣,他見皇上一直站在廊下,看著院子,不知道在想什麽,時間不早了,不知皇上要站多久,明日雖不早朝,但要接見大臣,皇上這是不打算睡?
“皇上,可是要走一走?”
“偏殿在哪?”
梁九功明白了,這是想見徐常在,隻是剛剛不是見過徐常在,徐常在過來侍疾,雖跟太後有齟齬,但剛才瞧著沒什麽不對,徐常在沒少一隻胳膊一條腿,看上去好好的。
徐常在這會怕是在偏殿睡下了,若是把人叫醒,皇上與徐常在夜裏密會,還是在慈寧宮,皇太後估計又有微詞,對徐常在更加不滿吧。
“皇上,徐常在怕是已經睡下了。”
“要你多嘴。”
梁九功苦笑,他不多嘴的話,他真怕皇上要他去把人叫醒,太後可是在裏麵安歇呢,不僅是他們沒睡,慈寧宮守夜的太監跟宮女也沒睡,他們的一舉一動,明日就會有人起稟給皇太後。
院子裏安靜,無人走動,但牆角兩側放著地燈,院子裏不是漆黑一片,至少能看清楚台階。
梁九功見皇上還站著,沒有回屋歇下的意思,這夜裏天冷,他還是讓人拿一件披風給皇上披上,正當他給皇上披上披風時,久站的皇上反而轉身往旁邊走過去,他望過去,偏殿那邊木門吱呀一聲,有人從裏麵出來。
他都沒看清是誰從裏麵出來,皇上就快步走上去,待他看清出來的人時,心裏謔的一聲,竟然是徐常在,難不成這是皇上跟徐常在約好了?
何時約好了?剛才皇上可跟徐常在難不成打了什麽暗語?
再看徐常在,徐常在還是穿著完整的常服,不像是已經睡下的樣子,徐常在把門闔上後站在廊下,還是皇上先走過去,他也跟上去,披風沒能披上去,還在他手裏。
“皇上怎麽還沒睡?”
徐香寧沒能睡著,為了夜裏侍疾,她白天可是睡了很久,就怕皇太後起夜,她睡著了不知道,她這回得表現乖巧一點,沒睡著自然聽到院子裏的一點動靜,仿佛有人在說話。
這裏可是慈寧宮,夜裏說話會吵醒太後,底下的奴才是萬萬不敢在太後睡著時以正常聲量說話的,她猜想可能是皇上在說話,隻有皇上沒有這種意識。
皇上作為一國之君,他哪怕是給皇太後侍疾,也不用守夜,其實也不用親力親為,他突然過來說是要給太後侍疾守夜,估計是為了她,怕太後夜裏折騰她。
她猶豫再三,還是偷偷出來了,果然見到皇上,夜色昏暗之下,她見到一個人快步朝她走過來,徐香寧隻定定看著來人,看到一個高大的人站在她麵前。
“可是睡不著?”她又問一句,壓低聲音。
“你為何出來?”
“哦,臣妾想看看夜光,看看月亮,看看星星。”
康熙是覺得他跟徐氏真的有心靈相通的時候,他剛剛還在想徐氏是否跟他一樣睡不著,他今晚還蠻想見到徐氏,他還期待徐氏從偏殿出來,果然,她出來了,根本不用傳喚,許是她聽到了他的心聲,跟他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