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陸政安不管山下怎麽鬧, 待到第二日一早便收拾了一大包東西,帶著宋淮書一起回門。
等兩人來到胡同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宋希仁正背著手, 站在門外向門口不停的張望著。
當看到兩人提著東西過來,忙轉身對著院子裏喊了一聲, 立時疾步往兩人麵前迎了過來。
待走到跟前,看著宋淮書臉上的表情, 宋希仁懸了兩日的心,這才放下了來。
“外頭太陽大得很, 父親怎麽不在家裏等著?”宋淮書看著父親額角隱隱可見的汗珠, 皺眉有些心疼。
見狀,宋希仁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手, 解釋道:“早晨吃飯吃的有些多了,我就在門口溜達溜達正好消消食。”
陸政安瞧著兩人的表情,同宋淮書一人一邊攙著宋希仁的手臂一起往小院兒走去。待三人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 宋蘭氏也迎了出來。
陸政安隨著宋淮書叫了聲母親,看到宋蘭氏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後, 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彎起了嘴角。
“你們回來就回來唄,怎麽還拿了這麽多東西?這從山上走著一路多沉啊。”
陸政安將提著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包裹將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我們也沒帶什麽,這些都是酒席上沒用完的肉片,丸子什麽的。家裏剩的太多了, 我和淮書兩個人也吃不完,給周圍鄰居分了分, 也幫您和父親留了一些。”
宋家送親隊伍回來的時候, 便已經有鄰居跟宋蘭氏說了陸家酒席的豐盛程度,對陸政安這個兒婿也是誇了又誇。
雖然對於宋淮書找個男人結契並不怎麽理解, 但是對方對宋淮書能如此重視,顯然這個男人也並沒有找錯。
而且就連她家那個一直對陸政安並不看好的兄弟,自陸家回來之後都變了態度,可見陸政安對迎她家孩子進門是用了心的。如此一來,宋蘭氏對陸政安更加的放心了。
“哎呀,你這孩子能弄了多少東西?這要是吃不完,豈不是全糟蹋了?”
聞言,宋希仁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孩子娘就別嘮叨了,你先去廚房把我買的冰糕端上來,讓他倆趕緊休息休息。”
陸政安一聽‘冰糕’二字,心裏猛地一激靈。心中暗想這裏竟然已經有了冰糕,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也有人向他一樣穿越過來了。
然而,當宋蘭氏端著兩碗放著果幹的冰粉端上來的時候,陸政安內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的。
“這東西高盛酒家每天隻賣三十份,曉得你們今日回來,你父親天還沒亮就過去等著了。我一直放在井水裏拔著了,應該還涼著,你們快嚐嚐。”
宋淮書看著被母親放在麵前的冰粉,心裏頗覺得不是滋味兒。低頭拿著調羹攪了幾下,卻一口都沒吃。
曉得宋淮書心裏難受,陸政安悄悄碰了碰他的腰身,暗示他莫要引得兩位老人難受。
宋淮書心裏明白,所以沉默了片刻後,便低頭喝了起來。
陸政安看到宋淮書如此便放了心,還沒等他回神,卻聽宋蘭氏招呼道:“政安怎麽不吃?天兒熱,等熱了就不好吃了。”
兩位老人慈愛的眼神讓陸政安心裏一陣溫暖,笑著點了點頭端起碗也喝了一口。
冰粉爽滑、清涼的口感讓陸政安周身的暑氣盡消,澆上酸酸甜甜的果醬以及暖胃的紅糖水,口感清甜爽滑極是開胃。
宋蘭氏和宋希仁看著宋淮書和陸政安,心裏很是欣慰,仔細端詳著兩人,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等到陸政安和宋淮書把冰粉吃完,四人這才說起這兩日發生的事。曉得結契的時候,村子裏不少人過去幫忙,明白這是陸政安修下的人緣兒,心中對他更是滿意了。
“上次你來的時候,說高盛酒家的紅燜羊肉好吃,我今兒買冰糕的時候,順便也買了一些回來。等到下午你們走的時候,你倆帶回去慢慢吃。”
“家裏什麽都有,您二老不用給我們準備。想吃了我們直接買就是了,反正我們離鎮上也不遠。”
“我們這不是方便嘛,哪用得著你們在折騰一趟?而且這個時候多吃羊肉好。”
陸政安非常理解兩位老人的心情,乖順的答應著兩人說得每一句話。
因為是宋淮書歸寧,即便是隻有他們四個人,老兩口依舊準備了不少好菜。等到四人吃完,宋淮書如同往常一般,起身準備收拾碗筷的時候,卻被自家母親伸手攔住了。
直聽到老人微笑著說道:“新客上門,哪能再讓你幫著收拾家務。坐著休息吧,咱們一起好好說說話。”
宋蘭氏的一句話,說得宋淮書心裏極是難受。跟著宋蘭氏來到廚房後,便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低下頭裝作摳手指,來掩飾自己已經紅了的眼睛。
宋淮書畢竟是宋蘭氏身上掉下來的肉,他是什麽性情宋蘭氏哪能不知道。隻是,眼下宋淮書已經和陸政安已經結契,之後他的心思便不能全部在他們老兩口身上,也得為他們的小家打算了。
“陸政安,待你可好?”
聽著母親的問話,宋淮書點了下頭,費力的咽了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
“母親知道他那個人的,我們結契之後除了吃飯,就沒讓我進過廚房,其他的活兒就更別說了。”
提及陸政安,宋淮書雖然羞赧,但仍是對著母親實話實說。
宋蘭氏還擔心宋淮書在陸家適應不了,如今瞧著他臉上的表情,倒是真的放下了懸著的心。
“隻要他對你好就行,不過,陸政安待你這般好,你也要懂事一些。不管是契兄弟之間,還是朋友鄰居,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母親放心,您說得這些我都明白。”
兩人正說著,隻覺得屋內的光線突然一暗,母子二人轉頭看向門口,正見宋希仁帶著陸政安走了過來。
“今兒鋪子裏上貨,小陳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和政安去幫把手。淮書要不要去?”
聽到父親的話,宋淮書從小凳子上起身,回頭看了眼母親,便說:“不去了,我在家等你們回來吧。”
聞言,宋希仁應了一聲,“那行,那你們娘兒倆在家歇一會兒,我們等下就回來。”
對於宋希仁拉著陸政安幹活,宋蘭氏感覺特別無語。再怎麽說陸政安也是新婿第一次上門,這般不客氣的拉著人家幹活,屬實有些不尊重了。
宋淮書看出母親眼裏的不讚同,待宋希仁帶著陸政安走出門口後,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勸道:“政安那人的脾氣母親也是知道的,斷不會在意這些的。”
聽到宋淮書的勸慰,宋蘭氏忍不住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你父親這個人好的時候是真的好,可是有些時候辦事卻是極沒腦子的。這要是被鄰居看到,豈不是會在背後戳我們脊梁骨,說我們不拿政安當自己人?”
“母親想多了,正是因為拿政安當自己人,所以家裏有活兒才讓他伸把手的,你莫要多想了。”說著,宋淮書攙扶著宋蘭氏的手臂,想將她帶到屋外。
然而,在側身低頭的時候,宋蘭氏清楚的看到宋淮書的脖頸見有一塊紅痕。
作為過來人宋蘭氏自然清楚那代表了什麽,伸手幫著宋淮書掩了一下衣領,歎道:“我的淮書這次真的長大了……”
……
宋淮書歸寧沒幾天,便開始翻地為種冬小麥做準備。
因為是與人搭班,田裏活計不少,每天天色剛亮陸政安便早早的起了床。哪成想,還沒等他穿好衣服,宋淮書也一起跟著起了床。
“天兒還早呢,你再睡會兒再起吧?”
陸政安上前幫他理了下衣襟,本想把他重新按回被窩,奈何宋淮書搖了搖頭,也跟著一起下了床。
“不睡了,你等下得下地,我正好起來把倉房的麥子種撿一撿,到時候地翻好了,可以直接種不耽誤事兒。”
撿麥種不是什麽著急的事兒,但陸政安見宋淮書執意如此,也就隨他去了。
“行,你自己量力而行,累了就休息,咱家活兒都沒著急的。再過個兩三天,估計地裏差不多就能忙完了。我聽說旁邊那個小山包上有野生板栗,到時候我帶你去打一些回來,咱們燉雞吃。”
眼下已經入秋,山裏很多野生的板栗,核桃差不多都已經熟了。不過,眼下正是農忙,村裏的大人都在趕著種冬麥,除了村裏的小孩子們,並無多少人上山。
“好,糖炒板栗也好吃,到時候多打一些冬天的時候可以炒著吃。”
兩人有商有量的出了堂屋,洗漱好後,等陸政安把圈裏的小崽崽們伺候好,院子清掃完,宋淮書也已經做好了早飯。
陸政安把小桌子搬到灶屋的屋簷下,兩人坐在院子裏吃了起來。
以前的陸政安獨身一人,飯食上盡量湊合,經常兩個饃饃一口鹹菜就把肚子打發了。而如今飲食上有宋淮書照顧,陸政安的生活水平簡直直線上升。
愜意的吸溜了一口小米粥,陸政安伸手拿了一枚鹹鴨蛋在桌子上敲開。一邊剝皮,一邊囑咐宋淮書道:“今兒天涼快,我們可能要多幹一會兒。我要是中午沒回來,午飯你就自己做了先吃不用等我。”
聞言,宋淮書不由得皺了皺眉。“那不吃怎麽能行?我瞧著村裏有幾位嫂子都往地裏送飯,你要麽也別折騰了,我做好給你送過去好了。”
宋淮書話音落下,一個圓滾滾的鴨蛋黃就遞到了他的嘴邊。
宋淮書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拒絕。然而猛地想起先前因自己拒絕,被陸政安摟到懷裏嘴對嘴喂食的情形,抑製不住的紅了耳垂。
抬眸覷了眼陸政安的表情後,最終還是乖乖的張嘴吃到了嘴巴裏。
見狀,陸政安滿意的點了點頭,將鹹蛋青全部摳出來夾到饃饃裏大口吃了起來。
兩人吃完飯後,宋淮書送陸政安下山便開始收拾家務。正當他剛剛收拾好碗筷,就見陸迎春提溜著一隻小竹籃歡快的跑進了院子。
“小宋哥,政安哥在家麽?”
聽到陸迎春的聲音,宋淮書從灶屋裏探出頭來,回道:“沒有,家裏的地還沒翻完,你政安哥下山去了。”
一聽陸政安竟然不在,陸迎春不禁失落的嘟起了嘴巴。
而宋淮書自來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一見她這副表情忙問道:“你怎麽不高興了?可是找他有什麽事?”
陸迎春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將手裏的籃子踢得一悠一悠的,頭頂上兩個小揪揪都趴了下來。
“周栓寶說山上的那棵柿子都紅了,我想讓政安哥帶咱們去摘一些回來的,沒想到他竟然不在。”
宋淮書沒想到陸迎春竟然是因為這個不開心,一時間不禁啞然失笑。
“我還當有什麽事呢,你家不是種了兩棵柿子樹麽?前兩天你娘還送了一籃子給我們,你家樹上還有那麽多,你還沒吃夠啊?”
聞言,陸迎春抬頭不滿的看向宋淮書,“山上那棵柿子樹很多年了,結的果子又大又甜,我家那兩棵跟這個完全沒法比。”
說完,陸迎春再次看了一眼宋淮書,頗為惋惜的歎了口氣。“哎,可惜你不會爬樹,要不然我就帶你一起去了。”
宋淮書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孩子給鄙夷了,心裏多少有點兒不服氣。“這……我小時候沒學過這個,自然比不得你們。”說罷,宋淮書見陸迎春還是蔫噠噠的沒什麽精神,不免有幾分不忍。
“那要不然這樣,我們拿著竹竿去試試能不能打下來一些給你解饞好不好?”
陸迎春本沒有指望宋淮書會陪自己一起去,聽到他說這話,開心的立刻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
“我就知道,小宋哥最夠意思了。走,咱們趕緊走。”宋迎春說著就要拉著宋淮書一起往外走。
見她猴急成這副模樣,宋淮書不禁覺得一陣好笑。“即便是我陪你去,你也得容我去換套衣裳吧?”
陸迎春聽到這話,一回頭才發現宋淮書竟然還穿著一身長衫。忙衝宋淮書擺手,催著他趕緊去換衣服。
換了身短打的宋淮書跟著陸迎春在山裏,七拐八繞來到了山背處的一處斷崖前。宋淮書手裏提著根竹竿,遠遠便看到那一個個猶如小燈籠般的紅柿子。
兩人順著山道來到那棵老柿子樹前,宋淮書仰頭看著有成人大腿粗細的柿子樹,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柿子樹這麽大,估計得有不少年頭兒了吧?這結的也太多了。”
宋淮書伸手從低矮的枝丫上揪了一個下來,捏了捏感覺軟了便掰開嚐了一口,瞬間柿子清甜的汁水便順著喉嚨一直滑到了胃裏。
見陸迎春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宋淮書將手裏的另一半遞給了她,同時說道:“怪不得你非要這棵樹上的果子,味道確實比自己家種的要清甜許多。”
“是吧,我從來不騙人。你看著樹上還有那麽多,咱們摘上一些生的,吃不完到時候削皮曬成柿餅。”
宋淮書一直都知道陸迎春古靈精怪,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個有主意的。抬頭看了下樹枝,看這樹上的柿子確實不難摘便也同意了下來。
不過,陸迎春到底年幼個頭矮。宋淮書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一處樹杈上幫他把樹枝壓彎,自己也方便采摘。
然而,陸迎春哪裏是個安分的主兒。兩人一起合作剛剛摘了半籃子,便有些坐不住了。仰頭看了眼頭頂樹杈上的柿子比下麵的更紅,更大,於是便抱著樹身站了起來。
見狀,宋淮書連忙開口阻止,伸手拉住她的腿讓她趕緊下來。
“小宋哥,我就往上爬一點兒就能勾到上麵的了,你看又紅又大,不摘被鳥雀叨了就太可惜了。”
宋淮書目測了一下上麵那個樹杈距離地麵最起碼有兩米之高,自然不肯同意。
“便是全部被鳥雀叨了,我也不覺得可惜。你這萬一從上麵掉下來了,我怎麽跟政安和你爹娘解釋?你若不肯聽話,那下次我就不同你出來了!”
陸迎春見宋淮書都這般說了,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便也乖乖的從樹上下來了。
等宋淮書托著陸迎春安全著地,提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見陸迎春嘟著嘴巴有些不開心,宋淮書不禁有些心軟。
“好了,你政安哥說了,這幾天把地裏的活兒忙完,就帶我一起上山打板栗和核桃。到時候我喊你,咱們一起去。”
聞言,陸迎春的眼睛驟然一亮,猛點了點頭跑過去,去拉兩人帶來的背筐。見裏麵的柿子隻有一半,覺得這般回去委實有些可惜。
“那我們再摘一點兒就回去,好不容易跑這麽一趟,不多摘一點兒太可惜了。”
宋淮書也想多弄一些,可以給鎮上的雙親送上一些。於是兩人一拍即合,等到把背筐摘滿後,才發現一個特別現實的問題——他們兩個背不動!
不過,宋淮書好歹比陸迎春大一些,這等力氣活兒自然不好讓陸迎春來做。於是,就在宋淮書蹲下身試了幾下,終於成功的把背筐被背了起來。然而還沒等他開心完,整個人佝僂著身子往前挪了一步,隻覺得頭重腳輕,直接連人帶筐一頭紮在地上……
山道上最亂石,在宋淮書額頭著地的那一瞬間,隻覺得一陣劇痛席卷全身。來不及將身上的背筐卸下,宋淮書伸手摸了一下,隻見掌心內盡是鮮紅的血水。
陸迎春已經被眼前的變故給嚇傻了,看到宋淮書手上的鮮血後,當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手忙腳亂的把宋淮書背上的背筐扒下來,一邊哭,一邊問道:“小宋哥,你要不要緊?”
卸下了背筐,宋淮書終於輕鬆了許多。手捂著額頭,拍了拍陸迎春的頭,安撫道:“別哭了,我沒事,不過是擦破了點兒皮而已。”
看著宋淮書流了那麽多血,陸迎春自然不信宋淮書隻是擦破了點皮這麽簡單。正當她扶著宋淮書的手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聽得不遠處有孩童嬉鬧的聲音傳來。
陸迎春一抬頭,正看到周栓寶領著村裏的一群孩子朝這邊跑來。
見狀,陸迎春忙放開宋淮書的手臂,衝著周栓寶哭著喊道:“周栓寶,快去山下找我政安哥過來。嗚嗚,小宋哥,小宋哥受傷了。”
周栓寶被突然出現的陸迎春給嚇了一跳,聽到她的哭喊聲,又領著同伴往這邊跑了一段兒。待看到滿頭是血的宋淮書後,當即嚇得叫了一聲。
“你,你們這是怎麽搞的?!等著,我這就回去叫人!”
說著,周栓寶丟下一眾夥伴撒丫子往山下跑去。
……
陸政安同陸鐵栓等人剛把自家的田地耙好,準備休息一下就去鐵牛家的地塊兒。
然而就在這時,隻見葛婆子揪著臉色發白的周栓寶往這邊趕來。看到樹下休息的陸政安,葛婆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對著陸政安擺了擺手。
雖然葛婆子跟以前大不相同,可饒是如此,陸政安對她仍是沒什麽好感。見她氣喘籲籲的一個勁兒的對自己擺手,陸政安本想假裝沒看見。可終究耐不過去,起身朝著葛婆子走了過去。
“葛婆婆,你怎麽了?”
葛婆子畢竟是上了歲數,揪著周栓寶一路從化龍山跑過來,沒去了半條命也差不多了。
聽到陸政安問話,葛婆子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說道:“快,快去後山,你家,你家那個小哥受傷了。”
這時候周栓寶總算是緩過來一些,見陸政安擰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忙在一旁補充道:“你家,你家那個契兄弟,跟著陸,陸迎春上山摔傷了。”
陸政安一聽周栓寶的話,整個人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愣了幾秒鍾後,這才抓著周栓寶問:“他們現在在什麽位置?淮書傷的可嚴重?”
聞言,周栓寶搖了搖頭。“後山老柿子樹那裏,嚴不嚴重我不知道,反正,反正都是血……”
一聽周栓寶說宋淮書身上都是血,陸政安便再也繃不住了,甩開周栓寶便一路往山上跑去。
旁邊的陸家兄弟也聽了個大概,聽到宋淮書受傷了,生怕他傷勢嚴重,忙也跟了過去。
陸政安一邊往山上跑,一邊心中暗自祈禱著。雖已經跑了許久,整個人卻並沒有覺得累,反而心裏冰涼一片。
在跑上山的這一路,陸政安眼睛裏再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悶著頭不停地往前奔跑著。
在轉到山背的時候,山道猛地變窄。道路兩邊的樹叢抽到他的臉上,陸政安也絲毫沒覺得疼。
直到他看到幾個孩子圍在一起,旁邊還站著抽泣不止的陸迎春時,陸政安的腿一軟差點兒一頭摔在地上。
“淮,淮書……”
陸政安從山下一路跑過來,整個人嗓子都已經啞的不成樣子了。試了幾次,才終於把宋淮書的名字叫出口。
宋淮書在聽到腳步聲後,便直起身透過幾位孩子的縫隙向外看。然而還沒等他看清楚來人,圍在他麵前的幾個孩子就被人一把推開。隨即,陸政安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宋淮書被嚇了一跳,不過在看到對方是陸政安後,整個人頓時放下心來。
右手用帕子捂著額頭上的傷口,笑著安慰陸政安道:“我就是方才摔倒的時候把額頭擦破了點皮,其他都沒事。”
陸政安自然不相信宋淮書說得這麽簡單,本想仔細檢查他身上是否還有別的傷口。不過,在看到周圍還圍著一群孩子後,便隻能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過,陸政安聽著宋淮書的聲音好像並沒有異樣,便稍微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拿開他捂著傷口的右手,見額頭果然有一寸來長的傷口後,再次皺起了眉頭。
轉頭看著旁邊哭的眼睛紅腫的陸迎春,聲音嘶啞的問道:“怎麽回事?你們怎麽上山來了?”
陸迎春在宋淮書受傷的時候已經嚇壞了,此時看陸政安臉色這般難看,整個人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後,抽泣著說道:“對,對不起,我隻是想讓小宋哥陪我摘點柿子回去的。沒想害他受傷……”
說著,陸迎春張著嘴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宋淮書受傷本身同陸迎春關係並不是太大,見她如此不禁有些心疼。“跟迎春沒關係,是我貪心不足才受的傷。”
陸政安見兩人竟然還互相開脫,一時間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不過現在當緊的把宋淮書額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所以也顧不得同他們兩人生氣,轉過身在宋淮書麵前蹲了下來,聲音喑啞的說道:“上來!”
宋淮書隻是額頭受傷,加上周圍都是圍觀他們的小孩子,哪裏好意思讓陸政安背他回去。就在宋淮書想要拒絕的時候,隻聽陸政安冷聲說道:“我這會兒很生氣,你莫要再火上澆油。”
聞言,宋淮書哪裏還敢再說其他的,當即老老實實的趴在了陸政安背上。
然而待陸政安起身的那一刹那,宋淮書猛然想起散落一地的柿子。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那我們摘得那一筐柿子怎麽辦?”
陸政安聽到宋淮書的話,整個人差點兒被氣笑了。側頭瞥了一眼趴在他背上的宋淮書,陸政安托著他屁/股的手,忍不住掐了一下。
感覺到背上的人驚呼了一聲,身體猛地一僵。陸政安低聲說道:“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著你們摘得那筐爛柿子?!”
宋淮書聽陸政安這般說,頓時嚇得噤聲縮著頭再也不敢說話了。見狀,陸政安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頭對著還在抹眼淚的陸迎春沉聲道:“跟上,回家!”
說完,陸政安背著宋淮書,領著一群小蘿卜頭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