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陸政安的生辰過完沒兩天, 一年一度轟轟烈烈的滅茬便開始了。
因為陸家有五畝良田全部種上了玉米,這幾天天不亮,陸政安便起床喂了家裏的雞鴨, 簡單的收拾了一些吃的,就提著抓鉤下了地。
雖然此時天色還早, 地裏已然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陸政安找到昨天的印記,擼起袖子也忙活開了。
滅茬這活兒是個純體力活兒, 抓鉤重複的揚起落下。一個早晨下來,胳膊累的都要抬不起來了。
好在陸政安體力還不錯, 加上平日裏體力活兒也沒少幹倒也能撐得下去。就是苦了一雙手, 兩天下來掌心裏磨了幾個指甲蓋兒大小的血泡了。
但是五畝的麥茬才隻做了三分之二,手上的水泡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挑。否則越磨越嚴重, 最後都有可能感染潰爛。
眼瞅著太陽慢慢升了起來,地裏不少人已經扛著鋤頭回去吃飯了。陸政安自己來時帶了吃的,索性找了個樹蔭下坐了下來, 一邊吃,一邊欣賞著眼前的田園風光。
陸政安帶的是自己在家揉的饃饃和兩個鹹鴨蛋。鹹鴨蛋是宋蘭氏親手醃製的, 曉得這陣子陸政安要忙,便讓宋淮書帶了一小壇子給陸政安送來。
鹹鴨蛋鮮香流油,就饃饃吃味道極好。不過一刻鍾,兩個饃饃並兩個鹹鴨蛋就被陸政安掃**下肚了。
灌了兩口自己帶來的茶水,陸政安起身本想接著幹。隻見不遠處一家驢車正悠悠的朝這邊趕來, 看到陸政安後,坐在車轅上的人還衝他揮了揮手。
陸政安放下手裏的抓鉤, 仔細觀察了下, 這才發現來人竟然是宋淮書和宋希仁,而坐在車廂裏的宋蘭氏也探出頭往這邊張望著。
鄉下有車子的人家極少, 所以,宋家的驢車在田裏極是惹眼。沒回家吃飯的人,都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計轉頭朝這邊看來。
陸政安沒想到他們一家三口會過來,忙放下手裏的抓鉤朝他們迎了過去。
“伯父伯母怎麽來了?”
宋淮書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回頭一臉無奈的看了眼自家爹娘,回道:“知道你這幾日肯定要忙了,我本來想自己來看看的。哪成想,父親和娘親非得要跟著我一起過來。”
聞言,宋蘭氏忍不住瞪了宋淮書一眼,開口說道:“瞧瞧你這孩子說話,我和你父親過來看看有什麽了,萬一有什麽是我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呢?”
宋淮書聽著自家娘親的‘訓話’默默地站在陸政安身後不敢吭聲了。
陸政安瞧著他被說得蔫頭巴腦的小模樣,不禁有些好笑。抬腳往宋淮書身邊挪了挪,主動拉住了宋淮書的手。
想到自家父母還在跟前,宋淮書還有些不太好意思。抬眸小心翼翼的覷了兩人一眼,見他們似乎都沒有發現也就放下了心。
然而,當宋淮書握住陸政安的手掌時,隻覺得陸政安似乎抖了一下,隨即便感覺他掌心的觸感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依舊粗糙,但掌心裏有幾處凸出的地方,手感明顯跟正常觸感並不一樣。
宋淮書立時抓住陸政安的手反轉了過來,在看到陸政安掌心裏三四個指甲大的血泡後,眼眶立時紅了起來。
“你,你這怎麽搞的?怎麽這麽嚴重?”
宋希仁和宋蘭氏在看到陸政安手裏的血泡後,也被嚇了一跳。當即圍了過來,責備道:“你這孩子,手都磨出這麽多血泡了,怎麽還下地幹活兒?萬一傷口發了,可有得罪受了。”
宋希仁看到陸政安的傷口也不禁皺眉,“家裏也沒多少地,花幾個錢找人做也是一樣的,這麽拚命做什麽?”
陸政安聽著三人的‘責備’,隻覺得心裏暖暖的。將手從宋淮書手裏抽出來,笑道:“明天差不多就能幹完了,到時候把血泡挑破上一下藥就好了,不用擔心。”
在宋希仁說完之後,心裏其實是有些後悔的。畢竟陸政安家是以務農為生的,便是他們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好,但也幹涉的過多了。若是那等心思重的,還當是他們這般說是炫耀,心裏怕是會有疙瘩。
宋希仁本想再描補兩句,陸政安彎腰將地上的抓鉤和裝著飯食的包袱收拾好,對三人說道:“今天也幹的差不多了,伯父伯母來正好讓我偷個懶。”
宋淮書擔心陸政安的手,看他去拿東西伸手過去接。待看到包袱裏已經涼透,甚至開始發硬的饃饃,心裏不由一陣心疼。
將包袱攏好提在手上,宋淮書讓陸政安把抓鉤放在車上,幾人一道趕著車往家走去。
田裏幹活兒的諸人看著陸政安和宋家一家三口駕車離去,不由得一陣羨慕。一時間周圍有羨慕的,有鄙夷的,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陸銘聽著眾人的議論聲,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幹脆索性也不幹了,扛起抓鉤往村子裏走去。
當陸銘走到村口的時候,正巧碰上陸長根和陸楊氏一起下地。看到陸銘竟然回來了,不禁有些奇怪。
“四哥,回來有事兒啊?”
看到陸長根跟他打招呼,陸銘抬眸瞥了他一眼。原本想直接回家的,但是想到陸政安自來跟陸長根家親近,便又停下了腳步。
“政安那小子自來對你比我這個四伯要親近的多,你沒事的話也去勸一勸他。”
陸長根臉上本是帶著笑的,在聽到陸銘的話後,臉色便也沉了下來。“四哥這話什麽意思?可是政安闖什麽禍了?”
一旁的陸楊氏聽自家男人這麽說,立時反駁道:“政安這孩子自來老實,從來不與人紅臉。他這個脾氣能闖什麽禍?你且聽四哥把話說完。”
陸銘不滿陸楊氏在他和陸長根說話時貿然插嘴,本想說她兩句。不過想到現在的村長是陸長根,便也作罷了。
“你說說政安這孩子,一聲不吭找個男人結契也就算了,還整日裏領著那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契兄弟在外麵招搖。你去外麵聽聽,說他什麽的都有。偏偏他還不自覺,一點兒都不在乎。”
聽到陸銘說這事兒,陸長根抬眸看了眼陸銘的臉色,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仍是好聲好氣的勸道:“四哥,話也不能這麽說。我瞧著宋家的那個孩子是個不錯的,性子溫柔,家世也不錯,配政安也挺合適的。再說了年輕人嘛,確定了關係哪能沒個熱乎的時候?隻要他們不傷天害理,別人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唄。嘴長在人家身上,你不能給人捂了不是?”
見陸長根竟然幫著陸政安說話,陸銘心中的火氣就更盛了。\"長根兒,你說這話啥意思?嫌我多管閑事兒了是不是?\"
陸長根和陸銘畢竟是同族的堂兄弟,而且對方還年長他不少,見他發火自然也不能跟他硬頂。“四哥,我沒有說你多管閑事。政安雖然也姓陸,但真論道起來跟我們早出了五服了。咱們也不是人家正經長輩,有些話能說,有些話還是得掂量著說。”
滿肚子火氣的陸銘哪聽得進陸長根這般說,當即將肩膀上扛著的抓鉤在地上墩了一下。指著陸長根與陸楊氏罵道:“出了五服咋了?出了五服我就不能說道兩句了?!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政安去下定就是你們兩口子跟這去的。家裏又不是揭不開鍋了,哪能就找個男人過日子的?說出去就不怕別人恥笑?”
陸楊氏自打陸銘一開腔,心裏就明白他要說什麽了。陸楊氏也曉得,自打他家男人當了這個村長後,這個同族的四哥表麵上沒什麽,但心裏卻有些吃味兒的。
加上這兩年陸長根村長當得也還算稱職,在村兒裏越發受人尊敬,陸銘就越發的看他家不順眼了。連帶著同他家走的比較近的陸政安,也是打心眼兒裏看不上。
陸楊氏雖然是個好性兒的,但她的好性兒也是分場合和看對誰。眼下陸銘胡攪蠻纏不論理,那陸楊氏也不想再同他客氣,立在一旁冷笑一聲對陸銘說道:“四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政安下定確實是我們兩口子去的。再說了,人家老爺子對我們家有恩,政安請我們兩口子幫他撐門麵,我們總不能將人攆出去吧?那我們成了什麽?恩將仇報?”
陸銘看陸楊氏又在一旁插話,立時駁道:“男人家說話,女人插什麽嘴?有你什麽說話的份兒?”
聞言,陸楊氏拄著抓鉤的把手,笑著對陸銘說道:“那可真是對不住了,四哥。今兒這事兒我還就插嘴了,你問問他陸長根敢說一個‘不’字不?”
陸長根跟陸楊氏結發夫妻幾十年,哪裏不能對方的意思。知道陸銘難纏,陸楊氏這般也是為了自己解圍,陸長根幹脆順勢把頭一縮,一聲都不吭。
見陸長根竟然真的一個字都不說,陸銘頓時氣結。哆嗦著手指著陸長根夫婦,說道:“行,你們行,你們現在是村長,了不起。”
說罷,陸銘便氣杠杠的提著抓鉤回家去了。
陸楊氏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撇了撇嘴。“啥事兒都想插一手,可真把自己當盤兒菜了!人家找什麽人過日子都要管,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村兒裏發生的事,山上的陸政安自然不知。
帶著宋家一家三口回到家裏,陸政安安置他們在堂屋休息,自己這才去了裏屋換了套幹淨的衣裳。
“這幾天地裏活兒忙,家裏有些亂糟糟的,還請伯父伯母擔待一下。”
陸家就陸政安獨身一人,家裏家外能收拾成這樣已然是不容易了。而且最近是農忙季,忙起來飯都吃不上,哪裏還能顧得了這麽多。
“也沒有多亂,再說了都是自己人,沒那麽講究。今兒你也好好歇歇,想吃什麽,等下我給你做。”
宋蘭氏看著陸政安心裏不禁感歎,怪道人家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沒有父母在背後幫襯著,日子過得著實艱難。
“讓淮書把你手上的血泡挑了吧,把裏麵的血放出來,上點兒藥兩三天就能好了。地裏的活兒雖然著急,可身體也不能不顧。”
聽著兩位長輩的關切聲,陸政安點了點頭。“謝謝伯父伯母,等下讓淮書幫我處理一下。”
說完,陸政安想起家裏水缸裏的水好像已經見底了。便開口說道:“淮書你先陪著伯父伯母先在屋裏涼快一下,我去打兩梢水回來,省的等下做晌午飯的時候打急慌。”
見宋希仁和宋蘭氏點頭,陸政安拿了豎在屋簷下的扁擔和水桶往外走去。
而宋淮書看到陸政安往外走的背影,抬眸覷了一眼自家雙親的表情,起身說道:“我也過去看看。”說罷,也不等兩人反應,便疾步追了上去。
見狀,宋希仁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哎,孩子大了不中留啊。”
……
陸政安家吃的水一直都是山後流出來的山泉水。雖比他上次洗澡的那個水潭遠上一些,但勝在人少,自家吃起來也更放心一些。
陸政安剛挑著水桶踏出門,便聽到背後突然傳出一陣腳步聲。轉過頭看去,果不其然正是宋淮書跟了出來。
見他一路疾走,陸政安索性停下了腳步等他。在他即將走到跟前的時候,伸出手牽住了宋淮書的手腕。
“先前不是跟你說了麽,這幾日家裏忙,讓你別往這邊跑了。你可倒好,自己來也就罷了,也累的伯父伯母跟著折騰。”
聽著陸政安的責備聲,宋淮書難得回嘴。“幸好我來了,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你手傷的這麽嚴重……”
宋淮書一邊說,一邊將陸政安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翻轉過來。看著紅腫的掌心,饒是先前已經看過一次,仍是一陣心疼。
“政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聽到宋淮書的話,陸政安不禁有些疑惑,停下腳步看向宋淮書,奇怪的問道:“自私?為什麽說你自己自私?”
聞言,宋淮書抬頭看了陸政安一眼,說道:“我們訂完親就該結契的,但是我卻私心想要等到明年開春之後再結契。如果我們早一些結契的話,你也不會像現在這麽辛苦了。”
見宋淮書一臉自責,陸政安心疼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抬頭摸了摸他的發頂,寬慰道:“你這小腦袋瓜裏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那我們沒下定之前也一直都是我一個人,這麽多年不是一直都這樣過的麽?我辛苦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有什麽心裏負擔。”
說完,陸政安重新拉住宋淮書的手繼續邁步往前走,“你若真覺得我辛苦,你有空的時候多來陪我說說話,順便做些好吃的給我就行。”
陸政安本來隻是順口說一下,然而宋淮書卻當了真。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嗯,隻要我有空就過來。如果……”說到這裏,宋淮書停頓了一下,握著陸政安的手也下意識的收緊。待給自己鼓足勇氣之後,這才繼續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結契的日子提前一些也是可以的。”
宋淮書此言一出,陸政安似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立時停住腳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宋淮書,整個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原本就有些緊張的宋淮書見陸政安突然停下腳步,忙側過頭去看他的臉色。但此時的陸政安臉上卻並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眼睛死死盯住宋淮書,似乎在確認什麽。
“淮書,你知不知道你說這話我會當真的?”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會這麽說,愣怔了一下便認真的點了下頭。
“我,我知道。起初我是想要明年春天是再結契的,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這麽辛苦。雖然現在我能做的不多,但是起碼飲食起居這些瑣事,我還是可以做的。地裏那些活計,我也可以跟著你從頭學起,隻要你願意教我。”
在早上宋淮書接過陸政安裝飯食的包袱後,腦子裏便在思考這個問題。先前他不想那麽早結契除了父母的原因之外,還有他還沒有做好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準備。
然而,當他摸到陸政安包袱裏那兩個又冷又硬,甚至已經被風吹的都有些開裂的饃饃後,他原本的想法便突然改變了。
如果他和陸政安能夠早一點結契的話,或許他就不用吃冷飯剩菜。而陸政安這般寬厚體貼的人,也定能夠和他一起照顧好他的雙親。
想通這些,宋淮書覺得可以試試,所以在陸政安挑著扁擔出來打水的時候,才厚著臉皮跟了上來,並且主動和他說了這些話。
見陸政安久久沒有說話,宋淮書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你……是不是不願意啊?如果,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提過這件事。”
宋淮書不自知的紅了眼眶,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陸政安的表情,就連握著陸政安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從陸政安掌心離開的那一瞬間,陸政安又猛地將他抓了回來。力氣之大,疼的宋淮書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我沒有不願意,隻是太覺得太驚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而已。”
宋淮書見陸政安表情不似作偽,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陸政安見他表情放鬆下來,伸手將他被風吹亂的發絲理到他身後,同時,溫聲說道:“其實我比誰都希望能夠盡快結契,這樣我們就能夠天天在一起了。但是我知道你心裏其實是怕的,所以我想讓我們多相處一些時間,讓你能夠慢慢放下心防,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同我一起生活。”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
“但是我想成為你最信任的人。”陸政安不等宋淮書說完,便立刻打斷了他。“之前的二十年內,伯父伯母是你最信賴,最依賴的兩個人,但是我想努力一下成為你最信任的人,有事第一個會想到的人。”
陸政安這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畢竟這話說出來,陸政安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騙人花花公子一般,但這些確實是他的真心話。
起初的陸政安隻是覺得宋淮書這個人不管哪個方麵,都挺符合自己的眼緣。
但是,隨著慢慢的接觸下來,他感覺到宋淮書這個人膽小且心思敏感,就跟他之前養過的一直小烏龜一樣,但凡感覺到外界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便立刻縮到自己的殼子裏,再不肯輕易出來。
在兩人的相處中,陸政安看著他想靠近,但又害怕的那種矛盾,讓陸政安對他越發的憐惜,鼓勵他變得堅強,變得自信。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陸政安卻對這個人越發的上心,也越來越在乎,也更想與他在一起。
如今老天爺讓他得償所願,陸政安自然極其珍惜的。與此同時,也更加貪心的想讓自己變成他最信任,也最重要的人……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竟然會這麽說,也更沒想到自己在他心裏位置這般的重,一時之間心裏滿是感動。
兩人徹底敞開心扉的把事情說明白,再看彼此的時候,隻覺得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是又近了一層。
陸政安一如之前那般摸了摸宋淮書的發頂,牽著他的手一路往要打水的小溪邊走去。一邊走,嘴裏還不停歇的同宋淮書絮叨著。
“等到滅完茬之後,我就請長根叔和長根嬸兒去上門請期。到時候請伯母挑個年前的好日子,我們熱熱鬧鬧的把事給辦了。”
聽到陸政安的計劃,一旁的宋淮書嘴角含笑的點了點頭。“好,到時候我們倆的喜服我來準備吧?”
陸政安:“行啊,到時候我們就挑一個同一個款式,效果應該不錯的。”
兩人說著來到了溪水邊,看著小溪裏潺潺的流水,陸政安將水桶按壓在水裏灌滿這才提上來。
“等到我們結契之後,我們就想辦法把溪水直接引進院子裏。這樣的話,就不用在挑著水桶出來擔水吃了。”
宋淮書聞言不禁有些好奇,“這條小溪距離你家少說也有個六七十米,你怎麽引?開出一條河溝麽?”
陸政安彎腰將第二桶水灌滿從溪水裏提了出來,聽到宋淮書的話,揚了揚下巴示意讓他去看背後。
“你背後的山坡上不有的是材料麽?”見宋淮書擰著眉頭仍舊不太明白,陸政安繼續解釋道:“用竹子啊,到時候多砍一些竹子,把竹節打通直接鋪到我們院子外麵不就行了。這條小溪是山裏的山泉水,四季不幹,冬季也不結冰。把水引過去之後,我們吃水,澆園也都方便。”
宋淮書聽著陸政安的話,覺得引水這件事是個不小的工程。不過,再轉念一想是跟陸政安一起,便也不覺得辛苦,心裏反而有些期待。
……
當兩人挑著水回到家中的時候,宋蘭氏已經把菜從屋後的院子裏摘好了。瞧著兩人牽著手進門,宋蘭氏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我看你們去了這麽久沒回來,就自作主張的先做飯了。家裏好像白麵不多了,就燜了些米飯。”
陸政安把水挑進灶屋,聽宋蘭氏這麽說應了一聲。“行啊,伯母做什麽都行,我不挑嘴。”
灶膛前燒火的宋希仁看著宋蘭氏端著的簸籮裏新摘得茄子和豆角,便提議道:“這茄子剛摘的最是新鮮,咱們做個紅燒茄子吧,天兒太熱了,豆角涼拌吃著爽口。”
聽宋希仁這般說,宋蘭氏也沒有拒絕,問了陸政安和宋淮書都沒有意見,便將茄子滾到切塊兒開始忙活起來。
感覺灶屋的光線有些昏暗,宋蘭氏一抬頭,見陸政安和宋淮書並排站在她跟前猶如好奇寶寶一般盯著她看,心裏不由覺得好笑。
“你倆站在這裏幹什麽?飯菜還要等一會讓才好,我們來時帶的有綠豆糕,淮書拿出來讓政安先填填肚子。”說完,宋蘭氏又繼續說道:“對了,政安把手上的水泡處理一下,抹一抹藥,這兩日盡量少沾水。”
聽到宋蘭氏的囑咐,站在門口的兩人乖乖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往堂屋走去。
待走到堂屋門口處時,陸政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灶屋的方向,見宋蘭氏和宋希仁在灶屋裏忙碌的身影,隻覺得心裏某處滿滿的。
宋淮書見陸政安突然駐足不前,不禁有些好奇:“你怎麽了?在看什麽?”
聞言,陸政安回頭對宋淮書笑了笑,道:“沒什麽,隻是覺得這樣才是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