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季老夫人的長子季雲磊雖然並無什麽大的才能, 但確實個極其孝順的人,且聽話的人。
而他的發妻柳曼芝雖說有些心眼兒,但麵對季老夫人這個婆婆卻也不敢放肆。
陸政安將眾人迎進屋後, 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兩人,便也慢慢的放下心來。轉頭看著季老夫人懷抱著陸星沂滿臉開心的模樣, 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眼下陸星沂已經八個多月了,之前稱了一下已經將近二十來斤, 是個十足的小胖墩兒。宋淮書曉得季老夫人年歲大了,唯恐她抱的時間久了身體吃不消, 等老夫人抱一會兒後, 便找了個推車推到了季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您還是把她放在車裏吧, 這丫頭能吃,且胖著呢。”
“無礙,無礙, 我便是年歲再大,星沂丫頭我還是能抱得動的。哎喲喲, 你瞧著小模樣兒,長的是真真喜人。我活這麽大歲數,能比得上咱們星沂丫頭的,真是不多。”
陸政安聽得季老夫人的誇讚,心中既自豪, 又有點不好意思。“哪有您說的這麽好。”
季家同陸家一樣,都是女娃少, 男娃多。一旁的柳曼芝在看到粉雕玉琢的陸星沂, 心裏也是極喜歡。“自我們從上京一回來,老夫人就一直念叨著星沂。如今看到星沂丫頭, 這模樣確實漂亮,你們照顧的也好,也難怪老夫人一直惦記著。”
說著,柳曼芝從身邊的下人手裏拿出一個錦盒,彎腰塞到了陸星沂懷裏。“我這個做舅奶奶的,還是第一次見,準備了個小玩意兒給孩子玩兒。”
宋淮書看那錦盒曉得裏麵的東西定然價值不菲,心裏本不想收。然而,季老夫人卻笑嗬嗬的幫著陸星沂把錦盒收到了陸星沂小推車後的小兜兜裏。
“哎喲,舅奶奶給的見麵禮,咱可得拿著。”
聽季老夫人這麽說,宋淮書也不好再說什麽。轉頭看向身側的陸政安,見他衝自己點了下頭,開口提陸星沂同柳曼芝道了聲謝也就收下了。
眾人逗了會兒陸星沂,又圍坐在一起說了會兒閑話,眼見著時間已到巳時。季老夫人便轉頭對張嬤嬤道:“上次淮書做的疙瘩湯,我吃著挺合胃口的,你去學學怎麽做。等以後回去了,想吃了也方便一些。”
柳曼芝一聽這話,立時也反應了過來。從凳子上起身笑著說道:“既是母親喜歡的,那兒媳也去學一學。”
聞言,季老夫人嗬嗬一笑,對柳曼芝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你們都學會了才好呢。”
季老夫人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如今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突兀。宋淮書知道老夫人定是有什麽話想同陸政安和季雲磊說,立時點頭應了一聲。
看著宋淮書等人離開堂屋,季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來。扭頭看向陸政安,開口說道:“上次讓月賢給你帶的信,你可都看了?關於我信上說的事,你怎麽看?”
季雲磊不知道季老夫人同陸政安說了什麽,但看自家母親的臉色,也覺得她說的這事兒定然不同一般。
知道母親看重陸政安這個外甥,季雲磊再看向陸政安時,眼神裏也多了幾分凝重。
“看了。”陸政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是無奈,看的季老夫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明明有這個腦子卻不肯動,留著豈不浪費?”
聽到季老夫人的話,陸政安更加無奈了。“不過是老夫人高看我罷了,我本鄉野中長大,您那般問我,實在是為難我了。”
“你也別跟我裝糊塗。”季老夫人用拐杖輕輕戳了戳陸政安,見小車裏陸星沂啃蘋果啃的滿臉都是水,忙拿了細棉布帕子幫她輕輕擦了擦臉。
“哎,上次月賢來定然把上京的局勢同你講了吧。眼下聖上龍體抱恙,朝政大都是太子代為處理。太子為人賢明,在朝中也頗有威望。但貴妃娘娘和五皇子這麽多年來頗受聖上寵愛,聖上若……,我這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
陸政安知道季老夫人極是拖著長子夫婦來了,心裏定然是已經有了主意。問詢自己的意見,除了顯示他得老夫人看重,還想著日後不管他同季家誰起誰落,能夠互相伸把手。
“其實,老夫人已經有了主意了,不是麽?”
聽陸政安這麽說,季老夫人愣了一下後,笑著說道:“你又猜到了?”見陸政安神色未動,季老夫人繼續說道:“那我想什麽你可知道?”
“大概能猜到一些。”陸政安誠實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說說看。”季老夫人也來了興趣,看著陸政安眼睛裏滿是笑意。
一旁的季雲磊聽陸政安說能猜中老夫人的心思,心中自然不信。要知道他母親掌管整個季家,心思最是難辨。他身為季老夫人的親子尚不能猜透兩分,陸政安這個剛找回來的外甥子又如何能看透老夫人心中在想什麽?
“老夫人的主意就一個字,散!”
陸政安的話音落下,季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後,隨即便鄭重點了點頭,看著陸政安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惋惜。
“政安,若是季家的這些子孫中有人能及你一半,我何至於苦苦支撐到現在?”
身為季家子孫的季雲磊聽到老夫人這話後,表情愧疚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對著老夫人俯首說道:“都是兒子無能。”
見狀,季老夫人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讓季雲磊坐了回去。
“朝中大局已定,我不求別的,隻求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全身而退。這次林州大旱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剛好來下林州的欽差,乃是太子門下之人,正好給了我機會。此舉之後,季家可能會元氣大傷,但隻要人都在就比什麽都重要。至於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就得看著幫不孝子自己了。”
……
季老夫人在陸家住了三天,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江安鎮。
在臨走之際,季老夫人給了陸政安一個錦囊,看陸政安疑惑的眼神,季老夫人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這東西不是特意留給你的,是讓你代為保管一段時間。至於以後怎麽用,交給誰,日後有機會,我自會告訴你。”
說罷,季老夫人看向一旁抱著陸星沂的宋淮書,握了握他的手後,笑道:“淮書,你是個好孩子,就辛苦你多多費心照顧政安和星沂丫頭了。”
“老夫人客氣了,照顧政安和星沂,這些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季老夫人坐在馬車裏深深看了陸政安和宋淮書一會兒,這才放下車簾對趕車的老陳說道:“走吧。”
馬車悠悠的啟動,陸政安和宋淮書跟著送了一段之後,這才停下了腳步。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宋淮書站在陸政安身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政安,我怎麽覺得這次老夫人說的話有些怪怪的?季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聞言,陸政安看了下宋淮書的表情,覺得有些事情也沒必要瞞他,索性也就點頭承認了。
“確實有些問題,不過有老夫人在,應當能平穩度過。隻是經過此事之後,季家估計會大不如前,老夫人同我們交代這麽多,怕是心裏也是沒底的。”
看宋淮書一臉不解,陸政安回頭確定四周並無他人在場,便將季家麵臨的處境跟宋淮書說了一遍。
“貴妃娘娘得皇上寵愛多年,不管是貴妃娘娘和五皇子,還有季家,在有些人眼中總是個危險的存在。畢竟季家經商多年,積攢的家底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比擬的。”
聽陸政安說到這裏,宋淮書已然有些明白過來了。“這時候老太太召回大舅舅是何用意?畢竟林州正遭遇旱情,他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讓人起疑心?”
“還不至於,現在朝政都有太子處理,而且季家這一代並無大能之人,便是他回來也不會引起大波瀾。太子羽翼已豐,又是個賢明的。他朝中風評極好,太子日後登上大位是必然的。老夫人為保貴妃娘娘母子和季家,決定將季家大半身家獻給太子。”
待陸政安說到這裏,宋淮書已經立時反應了過來。仔細想了下老夫人走的這一步,宋淮書不由得嘖舌。“這,這,季家積累了這麽多年的家財,老夫人說散就散,這魄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過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季家這些人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了吧。”
聞言,陸政安不由輕笑了一聲。“倒也沒有你說的這般慘,季家經商這麽多年,暗地裏還有多少產業,誰也不曾知曉。不過唯一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若太子點了頭,隻要日後季家這些人安安穩穩的,不惹是生非,未來的日子定然能平穩度過。”
說完,陸政安見宋淮書還想說什麽,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行了,咱們不說他們了。這會兒日頭漸漸大起來了,你看咱家閨女曬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你還是帶著她先回家吧。這幾日老夫人在,園子裏我也沒怎麽去過。距離上次澆水已經快大半月了,也不知有缺水了沒有。”
宋淮書仔細看了眼陸星沂的表情,見她小臉兒曬得微紅,忙從懷中掏了方帕子出來蓋在陸星沂的腦袋上。
小小的帕子往陸星沂腦袋上一放,整個人似乎是被封印住了一般,僵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看著她那小模樣,陸政安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伸手將她接到了自己懷裏。
在欽差大人來到林州的第十天,朝廷終於發下了救濟款。
陸家村本靠著自己村子打的幾口井成功自救,但為了表揚他們此番作為,特意也發了救濟款給他們。
麵對這筆意外之財,村裏眾人顯得很是興奮。不管走到哪裏,都能見到紮堆兒討論這件事的人。
在發救濟款那天,縣令卻一反常態的親臨陸家村。眾人皆以為縣令大人是在誇讚他們村兒在這次旱災中的所作所為,隻有陸政安和宋淮書感覺那位年輕的縣令看著他們的眼神頗為怪異。
直到陸政安領完救濟款,帶著宋淮書和陸星沂準備回家的時候,縣令大人卻突然命人叫住了他。
就在陸政安在跪與不跪隻見搖擺不定的時候,便覺得縣令大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細掃視了一遍後,便對他揮了揮手。
見狀,陸政安索性裝了個糊塗,對著縣令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離去。
等到陸政安一家三口從村裏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門口竟然栓了兩匹馬。陸政安繞著院子走了大半圈兒,這才不遠處山坡上的季月賢。
見陸政安發現了他,季月賢笑著對他揮了揮手。而後帶著隨身的侍從,慢慢走了下來。
“救濟款領到了?領了多少銀子?”
發放救濟款並不是什麽秘事,季月賢知道也實屬正常。聽他這麽問,陸政安如實答道:“按人頭發的,每個人五錢銀子,不算少了。”
聞言,季月賢負著手點了點頭。“季家大半家底兒都掏出去了,能算少麽?”
聽到季月賢的話,陸政安不由得挑了下眉,那表情顯然有些驚訝。
見狀,季月賢不由得苦笑一聲,不過笑聲過後,臉上確實少有的輕鬆。隨即對著身後的隨從擺了擺手,示意他遠離一些。
等那隨從走遠了之後,季月賢這才對陸政安說道:“這一下季家雖然有些傷筋動骨,但至少能保的貴妃娘娘和五皇子無恙也不能算虧。這下老太太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
“能達成所願已然不易,老夫人是個豁達之人,那些身外之物,老夫人怕是從沒看在眼裏。”
兩人邊說便走,待回到陸家小院的時候,正看到院子裏宋淮書在牽著陸星沂的一隻小手在院子裏行走。
隻見陸星沂邁著兩條小短腿兒走的搖搖擺擺,活像一隻剛破殼的小鴨子一般。
“陸政安,告訴你個好消息,我也要有閨女了。以後,我可再也不羨慕你了。”
季月賢一直很是喜歡陸星沂,一直暗戳戳的想將他閨女拐走。如今陸政安瞧他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忍不住說道:“是閨女,還是小子還說不準呢,你顯擺什麽?等你家閨女真生出來再說。”
陸政安一句話噎的季月賢一句話說不出來,瞪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怒道:“我家若真是小子,等我兒子一落地,我就請老太太做主給他倆定娃娃親!我非得把你家閨女給拐走不行!”
……
進入四月之後,天氣越發的炎熱,園子裏的果子也到了生長的關鍵時期。
看著炎炎的烈日,便是園子已經被澆了三遍,陸政安心裏仍然開始擔憂起來。畢竟後麵幾年,家裏的出息全指望這十多畝的果園。
為了能有個好收成,陸政安和陸長根爺兒倆恨不得天天泡在園子裏,唯恐有一絲疏漏。
在園子裏走了一圈兒後,陸政安一把將頭上帶著的草帽抓下來扇了扇。“這都快四個月沒下過雨了,這老天爺是真不想給人留活路了。”
“哎,今年的天氣是真反常,往年便是旱也不照這般,這才五月份,感覺都要跟下火一樣了。真等到了大伏天,怕是真的要熱死人了。不過,別管咋說,這園子裏的果子咱們務必伺候好了。今年天氣大旱鮮果少,今年的果幹定然能賣的上價兒。現在我隻要一想到你包山投了那麽多錢進去,我心裏就慌得很。再不賺點兒銀子,你說可怎麽整吧。”
聞言,陸政安心裏不由一暖。“好在欠的都是我嶽父的,不是太著急還。”
陸長根熱的抹了把臉上的汗,找了棵比較大的桃樹在樹蔭下蹲了下來。
“欠你嶽父的不是欠呀?總歸都是債。而且宋大哥和大嫂年歲也都大了,手裏沒點兒應急的銀子可不成。”說罷,陸長根坐在樹下眺望著遠處耷拉著葉子的桃樹,歎道:“哎,看這葉子有都有些耷拉下來了,估摸著還得再澆一遍。”
一提澆水,陸政安肩膀都隱隱作痛。仰頭看了眼瓦藍瓦藍的天空,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眼看著日頭越來越大,園子裏也沒什麽事,兩人便各自回家了。
當陸政安回家的時候,陸星沂正穿著新做的小袍子,正扶著凳子偶偶啊啊的衝著門口說著什麽。看到陸政安進門而來,陸星沂眼睛立時一亮,而後張嘴叫了聲‘噠噠’。
宋淮書一邊看著陸星沂,一邊給陸星沂打著扇子。看到陸政安回來,忙囑咐陸星沂站穩,起身走到桌旁給他到了一大碗涼白開。“天兒這麽熱,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出去找你去了。趕緊喝口水坐下涼快涼快,瞧你這一頭汗的。”
“剛剛長根叔也去園子了,我們倆說了會兒話。”陸政安彎腰將陸星沂從地上抱起來,將她鼻尖上頂著的小汗珠擦掉。
“我看園子又開始幹了,估摸著這兩天還得澆。眼下距離麥收已經沒幾天了,估摸著鐵牛他們到時候也抽不出手了。”
“那怎麽辦?不行將星沂先送母親那裏,我給你去幫把手。”想到附近的三個小山包,宋淮書借著問道:“小樹苗呢,是不是也得一起澆?”
“小樹苗暫時還沒事,就是門口的園子。眼下果子都已經開始泛紅了,要是水跟不上,估計要減產了。”
說話間,隻聽門口一陣腳步聲響起,兩人抱著陸星沂探頭看去,隻見宋家兩位長輩提著一個包袱和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陸星沂看到自己姥爺姥姥來了,笑著笑著小眼睛就紅了起來。衝著姥姥伸出手,那撇著嘴的模樣別提有多委屈了。
宋蘭氏看著陸星沂的模樣,隻覺得一顆心似是被人狠狠地揉了一把。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宋淮書後,立時將陸星沂接到了自己懷裏。
小丫頭終於被姥姥抱後,伸手抱住了姥姥的脖子,仰著下巴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嘴巴裏,不停的模糊不清的喊著:“鬧,鬧鬧……”
宋希仁看著陸星沂的模樣,心裏又甜又疼。“唉喲,這小丫頭,可心疼死人了。”
“別看小孩子小,心裏其實跟明鏡兒一樣,知道誰真的疼她。你看,我上午出去晃悠一上午了,見了我理都不帶理我。”
原本還心裏不是滋味兒的兩位長輩,聽到陸政安這話後,立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你,還跟個孩子較勁。”
宋蘭氏抱著陸星沂進到堂屋裏,指著桌上的食盒對陸政安和宋淮書說道:“我們來時買了兩份水精糕,應該還涼著的,你們趕緊吃掉,不然等一下就不好吃了。”
聞言,宋淮書將食盒的蓋子打開,看這裏裏麵兩碗還冒著白煙的水精糕,心裏一陣感動。
“現在天這麽熱,您二老得費多大勁帶過來的啊。”
宋希仁見宋淮書眼圈兒有些泛紅,笑嗬嗬的說道:“我和你娘親趕車來的,用被子裹了一下也沒費什麽勁。趕緊吃吧,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嘛。”
聽著父親的話,宋淮書用力點了點頭。在看到一旁陸政安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宋淮書從食盒裏端了一碗水精糕出來遞給了陸政安。
“方才在果園裏曬這麽久,趕緊吃點兒降降暑吧。”
陸政安伸手將宋淮書遞過來的水精糕的碗推回到宋淮書麵前,“我方才都喝了一肚子水了,哪裏還吃得下?你趕緊吃吧,父親和母親從鎮上過來,估計也熱的不輕,就讓他們吃吧。”
說罷,陸政安忙招呼宋家兩位長輩坐下,原想將陸星沂從丈母娘手裏接過來,讓她老人家好好歇歇。哪成想自家閨女一點兒麵子都不肯給,肉肉的小屁股一扭,轉身摟著姥姥的脖頸再不去看陸政安一眼。
見狀,陸政安笑罵一聲,伸手輕輕在陸星沂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剛和她姥姥見麵正親香著呢,你就別管了。最近果園情況怎麽樣?我們方才來時路過,看桃子有些都已經開始紅了。”
“這幾遍水澆的都還算及時,園子裏的果子長得還算可以。就是一直不下雨,葉子又開始耷拉了,估計還得一遍水得澆。”
想到陸政安門口那一大片坡地全靠陸政安和村裏的眾人一挑一挑擔著澆的,宋希仁心裏就一陣心疼。
“哎,今年這天真是作孽,簡直不給老百姓留一絲活路。”說罷,宋希仁又歎了口氣。轉眸看到同姥姥嘻嘻哈哈的陸星沂,宋希仁繼續說道:“眼下夏收也快開始了,園子裏既然忙,我和你娘親就暫時在家裏幫襯幾天,等忙完這幾天再說。”
陸政安本就想請嶽母留下來看幾天孩子,聽嶽父這麽說,頓時大喜過望,連聲道了幾聲謝。
“都是一家人謝來謝去做什麽,能把園子裏的果子保住就行。”
就在陸政安以為又是一場澆水‘鏖戰’即將開始的時候,夜半時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將陸政安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陸政安顧不得去趿拉地上的鞋子,赤著腳跑到窗邊,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頓時熱淚盈眶。
天,終於開始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