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六章【三合一】
鄭時言神情嚴肅, “淮之,作為皇家的臣子,其一要忠君、其二要為民, 隻要將這兩件事做好了,就足夠。”
鄭淮之心中還是不打滿意,但見爺爺這幅生氣的樣子,他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隻得點了點頭。
鄭時言又看了眼自己的兒媳,“日後由他走,莫要多問。”
“是, 父親。”
“一定要跟了太子?”鄭時言又問鄭淮之,“這不是兒戲, 選定哪個皇子,日後你的前程便死死跟著他了。”
“一定要跟著太子。”鄭淮之同樣認真回。
見爺爺眉頭微蹙,鄭淮之又道:“忠君, 是爺爺說的。當今太子是陛下承認的儲君,不忠於太子,何談忠君?”
鄭時言沒想到這小子能這麽快就找到反擊的話, 他笑著點了點頭, “記住, 你雖走的隻是自己的路,但整個鄭氏都和你在一脈之上。”沒有哪個權貴出身的子弟出入朝堂時知道收斂,他們自幼被眾星捧月慣了, 可朝中沒人會捧著他們。
“孫兒知道了。”鄭淮之應下。
方才這話是鄭時言刻意告訴鄭淮之的,恰逢意氣風發的年紀, 做出什麽事都不讓人意外。
鄭時言想了想,又道:“在府上安分些, 過幾日我再來。”
“是。”
鄭淮之望著爺爺的背影,想到了不久前在西二街的酒肆中聽到的話。醉醺醺的人們奇怪於當今陛下為何會留著這麽些老臣,當時鄭淮之也有些奇怪,直到瞧著爺爺挺拔的背影,整個朝中似乎沒有幾個佝僂著的老臣。
不得誌的年輕人在酒肆中整日買醉,直到頭腦發昏,隨便一個地方便能睡去。而年邁的老者們卻似乎日日都在書房,一杯杯茶水入口,昏黃的燭火照著一個個難眠的人。
直到那個背影消失在鄭淮之的目光裏,他鼻尖發酸,恍若大夢初醒。
……
柳安素來不喜秋日,想到陛下方才的怒氣,心中也不暢快。
他知道自己有錯,身為丞相,不能如此意氣用事。可偏偏那日右相說了幽州舊事,他一時怒氣衝心,覺得大雍的君臣無比可笑。
誰曾想裴千承能連夜去幽州。
這件事陛下必然要找幾個人泄怒氣,崔遠這人早早就稱了病,隻能是柳安過來。
也罷,皇帝都這幅樣子了,又還能聽多久的責罵?
本該要陪著夫人的日子,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出來,柳安便想,今日回了府上任誰來了都不會再出門。
不曾想馬車尚未到府上便停了下來。
“丞相,是驃騎將軍夫人。”王津道。
馬車中的柳安有些疑惑,將軍夫人去找阿竹倒是正常,來找自己做什麽?憑著王淩那副整日要殺了自己的樣子,他可不覺得將軍夫人能同自己交好。
柳安並沒有給她這個麵子,他連馬車都沒下,隔著簾子道:“問問什麽事。”
不多時,王津便回來小聲道:“將軍夫人說有關夫人,還請丞相移步嶽西樓。”
柳安勾起嘴角,嶽西樓,看來將軍夫人已經將自己的一些人手摸熟悉了。王淩躺在**起不來了,耐不住有個能幹的夫人。
“去嶽西樓。”柳安淡淡道。
柳安揉了揉眉心,倒是有些好奇將軍夫人要告訴自己什麽事。
……
秦瑤伸了個懶腰,站在門前扇著扇子,冷風襲麵,倒是讓她很愜意。街上來往的人相較白日少了些,她準備去胭脂鋪子瞧上一瞧。
天忽然涼了下來,人們就像從炎日中終於能呼一口氣了一般。這兩三日讓秦瑤忙的腿都要斷了,應當去那小娘子處討些新的胭脂取悅自己。
她剛走出兩步,餘光瞧見右側來了一輛馬車。
雖未回頭,便心中一緊。凡是馬車來了西三街,想要落腳必然是嶽西樓。不是權貴還好,若是權貴她須得親自接待。抱著一絲僥幸,秦瑤往右側看了一眼。
是丞相的馬車。
“啊!”秦瑤瞬間頹喪了身子,拖著步子回到嶽西樓。
小廝瞧見老板這副樣子忙走過來詢問,“老板這是怎麽了?”
秦瑤瞥了他一眼,將手中的扇子一把拍在小廝身上,“收拾出來三樓丞相最喜歡的雅間。”
“得嘞!”小廝應聲,快步往樓上跑。
秦瑤瞧著小廝的背影,暗自尋思,他是不會累嗎?
她手撐著桌案,在一樓處坐了下來,喪著一張臉,雙目無神瞧著外麵。倒也不是放空,而是在猜想丞相這時候來,什麽時候才能走?
馬車出現在門前的那一刻,秦瑤的嘴角便掛上了笑容,她快步走去,笑著問:“丞相三樓雅間請?”
“裏麵可有其他人?”柳安淡淡問。
“今日沒人了。”秦瑤回。若是有貴人在,方才她才不敢出去。
就在秦瑤以為柳安要進去的時候,柳安卻回頭看了一眼,她順著柳安的目光看去,竟然是那位將軍夫人。
來不及等她猜想,兩人便一同走了上去。
嶽西樓不僅大,位置也極好。柳安坐在平日最喜歡的地方,往外看去能瞧見遠處的一座閣樓,那是前朝丞相主持建造的一個書閣,隻可惜在大雍接替之際,曾有一把火從樓中燃起,雖說樓保住了,但裏麵的書籍都不見了。更有甚者說,是趙氏皇位來的不正,蒼天不想留書給找氏。
一晃多年,恐怕沒人想到大雍能比前朝更久。
“丞相似乎並不好奇妾要說什麽。”從兩人進了這裏,柳安尚未同她說一句話。
柳安勾起嘴角,“是將軍找我,我自然要等你說完了,才能知道你的話究竟有多少價值。”
將軍夫人從未同柳安直接打過交道,但見他笑的那一刻,她心中有些慌亂,從前隻聽說丞相是個笑麵虎,她也曾想怎麽會有人的笑是嚇人。如今算是明白了,原來真的有人笑時,隻有嘴角在動。
丞相傲慢,她更是聽過數次,不過傲慢的人她見多了,也不多丞相一個。
“中元節當日,妾見到了丞相與夫人。”
她看見柳安的手頓了頓,接著又聽,“見到又如何?”
“當日妾還見到了一人。”將軍夫人稍抬眼,緩聲道:“那人便是左相崔遠。”
聽到崔遠的那一刻柳安確實有些意外,隻是他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夫人的意思是,崔遠瞧見了阿竹?”
“嗯。”
柳安垂目,思索片刻,在得到肯定的瞬間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既然崔遠是在中元節見到的阿竹,足以說明他早已盯上了夫人,應該是左相夫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人。
隻是當下正如他上次告訴肖洛的,若是陛下要見阿竹,他沒有任何辦法。
柳安深呼一口氣,“多謝夫人告知。”
“丞相可有應對之策?”
“沒有。”柳安倒是誠實。
“那……那若是陛下要見阿竹如何是好?”
“帶阿竹……入宮。”柳安回。他對上將軍夫人不可置信的雙眸,若是真的發生了這件事,或許他真的敢帶阿竹入宮。
“丞相要三思。”
“柳安知道分寸。”
若是這話從旁人口中說出,她是不信的,但柳安做出來不可思議的事太多了。
如此一來,她竟有些期待,丞相究竟是能讓百官意外,還是賭進去如今丞相府上的所有人。
……
“夫人!夫人!”周禾快步從外麵走來。
正坐著發呆的盧以清見狀,忙提著裙擺迎著他跑去,“如何如何?”
“屬下已經打聽到了,陛下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周禾湊在盧以清身側小聲道。
“難怪。”盧以清手指抵在下巴處,漫步思量,“我就說丞相近日來怎麽能忙成這幅樣子,外麵現在是不是很熱鬧?”
周禾道:“屬下不過走了三家茶館兩家酒肆,裏麵的人無一不是在小聲說著,要變天了。”
“嗬。”盧以清冷笑,“變天這種話不知道已經說了多久。”如今最大的麻煩是柳安上次說不讓自己出去後,就真的不讓自己出去了,若是一個個都在排兵布陣,那太子豈不是處於弱勢!
如此一想,盧以清便覺得不妙。
她看了一眼周禾,“周禾,若是我同丞相意見不合,你站在誰那裏?”
“啊?這這這……嘿嘿,夫人您這不是難為屬下嗎?”
盧以清麵無表情,“怎麽?在我麵前你都如此為難,那若是丞相問你這樣的話,你豈不是要同丞相站在一處了?”
“夫人,話是不能如此論的。”周禾道。
“那要如何論?”盧以清忽然轉了語氣,長歎一聲,“周禾,你也知道我在府上沒什麽貼心的人,能信的隻有你、秀芝和念念,可有些事情我隻能仰仗著你。”
“夫人夫人!夫人您嚴重了。”周禾聽到夫人說要仰仗著自己,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求夫人放過。
“不,周禾你也知道我的處境。若是換做你是我,外頭如此動**,你能心安理得的在府上?”
“夫人,丞相如此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哎,也罷,我也不給你們添麻煩了。”盧以清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周禾自然不能走,他咬著牙,“夫人,真的不能出去。”
“我說了,我不去了。”
周禾垂頭站在一旁。
“我想靜靜,你去別處吧。”盧以清的聲音格外冷淡。
周禾聽得心中難受。
“夫人,屬下就在不遠處,您有事喚屬下一聲。”周禾道。
盧以清沒做聲,許久後她才回頭說了句,“走遠些。”
夫人要耍性子,周禾自然不敢由著夫人來。上一次夫人落水的事,已經夠嚇人的了,說實在的,越是外麵動亂他也越是不敢讓夫人出去。
有些事,該忍下還是要忍下。
夫人年紀小,又有許多人站在身後。總能給夫人帶來一種她能挑戰皇權的錯覺,即便是到最後成了遺憾,周禾也不願看著夫人去賭。曾經,丞相賭贏了一次,從萬丈深淵中爬了出來,但夫人畢竟是個女子這泥潭是不好往外爬的。
眼見四下無人,盧以清自然是不會老實的,她隻是想去聽聽外麵究竟在說些什麽。
周禾口中的東西她信,但她也知道周禾沒有將聽到的都告訴自己。
一直在府上,此生都不會等來機會,萬一哪日皇上說咽氣就咽氣了,三皇子和七皇子早就布好了局,還有太子翻身的機會?儲君不過是安穩之勢下的繼承者,可大雍的皇位繼承從沒有風平浪靜的時候。
盧以清從門口出去時,門前的侍衛隻覺得奇怪,夫人為何連個下人都沒帶。
二人對視一眼,還是快步走上,攔住了夫人。
“夫人是要自己出門?”侍從拱手道:“外麵危險,夫人還是帶個人的好。”
盧以清笑著說:“無妨,我不會走遠的,我就是去看看丞相走到哪裏了。”
“你們回去吧,我很快回來。”盧以清心想,再不溜出去柳安恐怕很快就能回來。
兩個侍衛抬眼,又很快落下,一句話也沒說。
盧以清見狀,又道:“有什麽不放心的,丞相都放心。”
“我什麽時候說放心了?”頭頂忽然響起的聲音讓盧以清整個人愣在遠處,柳安什麽時候來了?!
她正準備回頭解釋,柳安拎著自己的衣領,直接將她拎了起來。
“悶!咳咳咳!”雙腳離地的盧以清死死拉著自己脖頸處的衣領。
柳安這才將人放下。
“咳咳咳!”盧以清一陣咳嗽後,正要回頭斥責,又被柳安扣住了頭。
“你你你!”盧以清被柳安往前推著走,嘴上還不老實。
“我什麽我?”柳安問。
盧以清帶著哭腔,“你放開我的頭!我怎麽了你就要勒我脖子,又扣我的頭!”
“哈哈哈哈。”見夫人這要跳起來卻又跳不動的樣子,柳安沒忍住笑了出來。
聽到笑聲的盧以清更怒了,“我好心好意出門接你,你倒好,剛見麵就扣住我的頭!柳安,你給我放手!”她舉起雙手在頭頂亂打,卻被柳安用另一隻手抓住雙手。
“我勸夫人老實一點,否則,明日臥榻都不用下來了。”柳安道。
“嗬,難不成你還要將我綁在榻上!”盧以清叫囂道。
柳安勾著嘴角,湊到她耳側道:“哦?不,我讓夫人自己乖乖躺著。”
盧以清冷哼一聲,“你倒也要有那個本事。”
“夫人可以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柳安說這話時聲音有些冷,莫名讓盧以清心頭一顫。
兩人剛到府上,迎麵而來便是周禾急匆匆的身影。
而周禾見這景象,顯然是夫人偷偷溜走被丞相抓住了,那……自己呢?丞相的目光投過來的那一刻,周禾便自覺低下了頭。
自己當然是看管不嚴。
眼見著丞相和夫人朝自己走來,周禾側過身子給二人讓路。
“周禾。”聽到丞相的聲音,周禾身子緊繃。
又聽丞相笑著說:“明日將府上裏裏外外所有的門都打開,看看夫人往不往外跑。”
周禾不明所以,隻能道:“夫人不是有意的丞相。”
而這話傳入盧以清耳中,她跳著腳,“柳安你莫要小瞧了人!”
周禾一見,二人這是在吵架?但丞相似乎很高興的。
周禾道:“晚膳應該快要好了,屬下去看看。”話說完,他便匆匆離開。
“都到了府上了,你為何還不放開我!”在柳安放開盧以清雙手的一瞬間,她頭也不回就往臥房走。
柳安在後麵快步跟上。
“該用膳了。”
“不餓。”盧以清的步子越來越快,可就算是跑起來,柳安還是能跟上。
盧以清在進臥房的一瞬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柳安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回應。
“我去給夫人拿些吃食。”柳安道。裏麵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柳安想,是不是自己太過分了?也沒有吧,不是挺好玩的?他疑惑著歪了歪頭,離開了門口。
房中的盧以清越想越生氣,抓回來就抓回來了,怎麽還像是抓一個逃賊一樣,一句句挑釁著,分明說好了各自走自己的路,如今倒好,門都不讓出,走什麽走。
盧以清一拳打在柳安的枕頭上。
“啊!”她看著自己破皮的手,該死,怎麽就錘在了榻上!
盧以清不解氣,拿起柳安的枕頭丟了下去,睡,去書房睡還差不多!
……
房中的動靜外麵的念念聽的一清二楚,秀芝讓她來敲門看看夫人還在生氣嗎?念念不用敲門都知道了情況。隻是有些奇怪,夫人的氣性似乎越來越大了。
念念想,今夜丞相還能進去睡嗎?
“夫人還在裏麵?”周禾尚未走進,便張大嘴巴小聲問。
念念點了點頭。周禾卻搖了搖頭。
“周禾,你說丞相今日還能進去嗎?”念念小聲問。
“這要看丞相的本事。”周禾道。
念念又問:“夫人為何會氣成這樣?不是夫人偷偷出去被丞相抓了嗎?”
周禾看向念念,笑了笑,“因為丞相愛夫人。”
“不不不,愛怎麽能讓人生氣呢?”念念不認同這樣的愛。
“傻念念,你沒覺得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周禾問。
念念仔細想,剛回長安時,夫人謹慎又小心,別說同丞相生氣了,還生怕自己的一些舉動會惹得丞相不快。她點了點頭,“夫人一點都不怕丞相了。”
“是啊,被愛的人才有資格任性。”周禾道。
“真奇怪。”念念小聲說。
周禾往念念身側靠了靠,“念念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周禾忽然的靠近讓念念紅了耳朵,“我……我才不會喜歡人。”
周禾收住了笑容,他瞧見念念泛紅的臉,後退了一步。
念念慢慢抬起頭,直勾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周禾心慌。
“你守著夫人吧,我去告訴秀芝。”念念說完便快步離開了這裏。
周禾恍然,這是他第一次不敢相信,且不願相信自己的直覺。看來日後要離念念這丫頭遠一些了。
……
盧以清生氣歸生氣,不想氣著氣著自己竟然睡著了。
她再醒來是被開門聲吵醒的,她往裏翻了個身,因為被人吵了安眠而蹙起眉頭。
緊接著,隨著柳安的步子越來越近,盧以清忽然清醒過來,她在和柳安生氣!
一個機靈,盧以清從榻上坐起來,“不要過來!”
柳安將自己的枕頭一腳踢開,已經髒了,他才不要。
一邊朝床榻走著,一邊解自己的衣帶。
見狀盧以清莫名緊張了起來,“我都說了你不要過來。”
“那夫人讓我睡哪裏?”柳安低聲問。
“你愛去哪裏去哪裏,不要來我榻上。”盧以清想到今日被他扣著頭走進來,打都打不到,這是**裸的羞辱!
柳安像是沒聽見她的聲音一樣,走到了榻邊。
盧以清伸著手往外推他,無論她用多少力氣,柳安都是一動不動。
“出去!”盧以清道。
柳安伸手將她抱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安撫,“好了夫人,我錯了,不抱著夫人我睡不著。”
“那、那也不是你一句錯了就能原諒的。”
柳安有些輕的笑聲從耳旁傳來,“夫人要是想出去也行,等我在府上的時候,我陪著夫人出去。”他沒有告訴盧以清有關崔遠的事,若是盧以清知道了出門後崔遠可能會跟著她。
夫人一定不會因此在府上乖些,而是拚命出去,就等著見到了崔遠親手報仇。崔遠這樣的人走在路上,暗衛不知道帶了多少在身邊。夫人一出手,定是送人頭。
“你跟著我出去?”盧以清像是聽錯了一樣,“你跟在我身邊我還能去見誰?”
“嗯……若是因為我在他們就不敢來見夫人,夫人想想那得是多膽小的人,夫人不見也罷。”柳安道。
盧以清呼出一口悶氣,“先前明明說好的,各自往前走。夫君不是覺得外麵危險,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或者說,夫君覺得七皇子不如太子,才想要扼住我的腳步!”
“可我上次不是告訴夫人了,夫人就當我是食言了。”柳安笑了笑。
“出去。”盧以清冷聲道:“我才不要和說話不算話的人睡在一處。”
柳安沒有管夫人這句話,趁她不注意,直接溜進了裏麵。
“你不走,那我走。”盧以清說完就要下榻。
柳安拉住她的胳膊拽進懷裏。
“等明日再說?”柳安心中清楚,明日也沒的說,但能穩住一日是一日。
盧以清問:“明日讓我出去?”
“自然!”柳安沒有枕頭,睡著有些難受,便奪了盧以清的枕頭放在自己頭下。
盧以清從榻上坐起來,“你還給我的枕頭。”
“夫人睡我身上。”柳安道。
盧以清在一側躺下,“算了,明日我出門給你買個新的。”說完她還有些開心,一個枕頭而已,不要也行。
“可夫人還沒問我條件是什麽。”柳安又道。他一邊說著,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盧以清紅了臉,她轉過身子,雙手勾上柳安的脖子,“這個條件還是行的。”
她第一次主動吻向柳安,卻不知身下的人早已勾起了嘴角。
柳安靜靜躺著,等著她一步步笨拙的動作。瞧著她的麵色越來越紅,似乎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若是幫忙的話,可就不算了。”柳安道。
“不!不用!”她先是解開了衣帶,整個貼在柳安身上,感受周圍越來越熱。
她笨拙的手法,讓柳安忍的辛苦。卻又有快意。
直到見夫人想要直接進行最後一步,柳安將她撈在懷裏,“傻不傻,會傷到身子的。”
“為……為什麽會傷到?”盧以清心跳的越來越快。
細聲嬌嫩,許久後柳安才停了手。他沒有告訴夫人為何會傷到,而是知道她的眼神泛起迷糊。
“夫人睡吧。”
盧以清的淚都要流了下來,“不、不睡。”
“不睡?”柳安笑著問,“不睡的話,夫人還想做什麽?”
“夫君~”盧以清有些口渴,“親親我。”
柳安如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卻讓盧以清心中更加難受,他太會折磨人了。
“夫人有話就要說,想要什麽夫人不說我怎麽知道?”柳安故意道。
盧以清羞澀的一句話也講不出,她一咬牙,直接將柳安推到在了榻上。
卡在嗓子的一口氣從柳安喉見出來,他不可思議的瞧著夫人。
山峰迭宕,晃過柳安的眼。
這到底是不比石凳,坐著也會累人。剛覺得累了想要尋口水喝,轉瞬間又被帶入了海中,像是被忽高忽低的浪卷著,卻還是喝不到一口水來解渴。
直到盧以清躺在柳安身側,有些昏沉。
“我去給夫人端茶。”柳安道。
盧以清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力氣,又想,他自認是不累的,累的是自己。
柳安將水喂給她。
盧以清剛要躺下,又被柳安撈回了腰身。
羅帳起來的陣陣風落在盧以清身上,卻連汗漬都吹不幹。
又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抱著躺著榻上。
盧以清想要正過來身子,被子落在腿上,膝蓋有些疼。
一夜過去,她心想,明日可算能出去了。
心滿意足的睡了一覺,再睜眼是被外麵吵醒的。
原來天已經大亮了,盧以清想要起來,剛一動身子便覺得渾身疼痛。
腰腿都再疼,她掀開被子,膝蓋似乎有些腫?
盧以清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柳安,這筆賬她記下了。
“夫人醒了?”秀芝的聲音從外麵出來。
盧以清趕快蓋上了被子,生怕被秀芝發現異樣。這若是被秀芝知道,是……是因為那些事起不來了榻,可不是丟人。
“沒……還要休息。”盧以清回。
秀芝問:“奴能進來嗎?”
“進來吧。”若是將秀芝攔在外麵才顯得心虛。
盧以清瞧著秀芝笑意盈盈進來,“夫人,丞相讓人將所有的門都打開了,夫人今日可要出去?”
聽到這話的盧以清何止是心如死灰,是無比憤恨!羞辱、柳安這是在羞辱她!
盧以清一咬牙,她一定要硬氣一次,胳膊暗暗使勁兒。
啊!腰疼。
盧以清死死咬著下唇,不敢麵露苦色。
“夫人這是怎麽了?”秀芝還是瞧出了她的不對。
盧以清道:“身子有些不適,許是夜裏沒睡好。”
“那可要找個大夫來瞧瞧?”秀芝問。
“不不不、不用。”盧以清馬上道。
“夫人莫要諱疾忌醫。”
盧以清趕快解釋,“當然是因為昨夜丞相的打鼾聲讓我沒有睡好,我再睡會兒就好了。”
秀芝有些奇怪,丞相還打鼾?怎麽守夜的人沒有聽見過,可能是聲音小吧。
“那夫人好生休息,餓了也要喚奴。”秀芝道。
盧以清點了點頭,身子一動就有些疼。
……
“夫人怎麽沒出來?”周禾見秀芝一人出來有些疑惑。
秀芝道:“夫人想要再睡會兒。”
“哦~”周禾點了點頭。
瞧著一扇扇開著的門,他寧願夫人一整天都不想出來。丞相走時是如此告訴秀芝的,‘告訴夫人,門開著,想從哪裏出去都能走。’可秀芝離開後,丞相又是如此告訴自己的,‘夫人若是從府門踏出去了一步,你就可以連夜接著去喂馬了。’
周禾往台階上一坐,一手拖著下巴。
若是夫人一定要出去他應該怎麽做?
告訴夫人實情,回頭丞相和夫人再生氣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若是不告訴夫人實情,難道要說,今日不宜出門?夫人那性子怎麽會信?
周禾有些氣惱,這腦子到了用時方恨少。他起身在外來回踱步,隻能祈求者夫人不想出去。
……
趙臻如往常一般等著孫太傅來上課,可等了許久也不見孫太傅人來。反而是瞧見了一個年輕人。
那人被太監一路引著來到趙臻麵前,拱手道:“臣,鄭淮之見過太子。”
“平身。”趙臻抬起頭,“誰讓你來的?”
“回太子,是陛下。”鄭淮之道。
“來做什麽?”趙臻又問。
太子麵色始終冷著,似乎對自己很是見外。鄭淮之想了想,“陛下讓臣陪著太子學功課。”
“伴讀?可我已經不需要伴讀了。”趙臻又道。
鄭淮之道:“太子有什麽事都可以問臣。”
“哦~”趙臻意味深長‘哦’了一聲,“坐下說話吧。”
鄭淮之坐在太子對麵後,抬眼才見太子真容。果真是生的好看。莫說宮中的皇子,他遊曆大雍數年,走遍無數地方,都未曾見過如太子一般的容顏。
趙臻並不意外鄭淮之的震驚,這種震驚對他來說像家常便飯一樣,可空有一番容貌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你是哪家的人?”趙臻問。
“回太子,臣的祖父是刑部尚書鄭時言。”
聞言,趙臻眼前一亮,“鄭淮之是吧?”原來是尚書的孫子,看來還是要好生待著。
“是臣的名字。”
“那你今日要和我講什麽?”趙臻問。
鄭淮之正欲開口,趙臻又遣散了周圍所有的侍從,見狀,鄭淮之愣了片刻,果然是在宮中長大的人,到底是不能輕看了太子。
等周圍的人都走了,趙臻又道:“今日不如講些你想講的。”到底是第一日,趙臻怕自己的問題為難了眼前的人。
鄭淮之有些意外,低眉含笑,“初見太子,臣不才,想鬥膽一問太子又何心願?”
“哈哈哈。”趙臻忽然笑了,“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你能幫我實現?”
“殿下說了,臣才能告訴殿下。”鄭淮之道。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鄭淮之便覺麵前這個不過十一歲的孩子,穩重的像個老者一般。
“那我若說想出宮看看?”趙臻試探著問,他並不是真的想出宮,而是不知麵前的人究竟是會選擇犯險還是勸說自己應當穩妥。
趙臻沒有想到,這話聽入鄭淮之耳中,卻是正中下懷!他正思量著如何哄騙著太子出去。
“太子真想出去?”鄭淮之湊近小聲問。
趙臻點了點頭,他十分好奇此人會如何做。
“臣能帶太子出去。”鄭淮之一字一句道。
趙臻有些意外,莫非這是個不怕死的?還是說,他想要得到自己的重用?
隻聽鄭淮之又道:“殿下是否信任臣能帶殿下出去?”
這話聽入趙臻耳中無疑是,‘殿下是否信任臣能助殿下登上皇位。’
“信!”趙臻認真點頭。此時他一定要表現出對臣子的信任,臣子才會忠於他。
聞言,鄭淮之果然麵露喜色。趙臻藏住心中的歡喜,不曾想這麽快就收攬到了刑部的人!
“殿下真的敢同臣一起出去?”鄭淮之又問。
趙臻一聽,這是在問自己敢不敢爭皇位?必然是敢!
“我如此信任卿,必然敢。”趙臻回。此時的趙臻毫不懷疑的覺得對方就是在試探自己,這些試探他聽多了。可趙臻萬萬想不到,麵前的人真的隻是想要帶他出宮,且沒有任何安全可言的出宮。
兩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是一件事,又不是一件事。
說到最後,他們像是相見恨晚的摯友,無一不是快樂的。
兩個算盤朝著不一樣的反向打著,沒人知道,他們算了兩盤稀裏糊塗的帳。
……
周禾一整日都在提心吊膽,直到丞相從外麵回來,他終於鬆了口氣,不過也奇怪,夫人這樣的人竟然真的沒有要吵著出去。
他想,丞相不會真的將夫人綁在榻上了吧?
不對,這樣的話秀芝也會給夫人解開的。
周禾尚未想明白,便被身後的丞相吸引去了目光。
“夫人!夫人!”柳安不停敲門,裏麵沒有任何動靜,他推了推門,竟然裏麵插上了。
柳安歎了聲氣,“夫人不是要將今日沒出門的事賴在我什麽吧?夫人可以出來問問,每一扇門我可是都給夫人開著。”
裏麵傳來一些聲響。
門被從裏麵打開,隻見夫人黑著臉,一把將丞相的枕頭和被褥都丟了出來。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又被忽然關上。
柳安有些無助,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被褥。心想,夫人怎麽玩不起呢?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周禾身上,看的周禾一身冷汗。
“把門打開。”柳安道。
周禾的眼珠快速轉動,可白日裏因為想著如何攔夫人想的頭疼,此時什麽都想不到。
他知道不該笑,但嘴不老實,嘿嘿笑了兩聲。
本是想緩解一下氣氛,不想丞相的臉更黑了些。
“你找死?”柳安問。
“不不不,屬下怎麽敢。”周禾小聲道:“丞相要不、明日等夫人消消氣再來。”
柳安歎了聲氣,“你知道今日我若是不進去,會發生什麽事嗎?”
“什麽事?”
“來來來,我提前教你。”柳安湊到周禾耳旁,“若是你夫人生氣了將你趕出來,一定要當晚就解決,否則往後數日你都進不去這個門。”
“哦~”周禾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開!”柳安道。
周禾有些為難,他靈機一動指了指王津,“丞相,王津的力氣大。”
柳安又看向王津,很是滿意,“過來,開!”
王津尚不知發生了什麽,來了就是一腳踹了上去。整個門都晃了晃,沒有開。
“丞相,再來一腳嗎?”王津問。
“先等等。”柳安道。憑借他對夫人的了解,夫人一定會將門打開,同自己好好說。
‘吱呀~’一聲,門開了。
柳安冷著臉看向王津,“踹什麽踹,嚇著夫人怎麽辦!”又趕快笑著看向盧以清,“都怪王津,我沒攔住。”
盧以清一把將柳安的衣裳往外丟了一堆。
‘砰!’門又關上了。
周禾和王津低著頭不敢說話。
“去收拾一下書房。”許久後,柳安小聲道。
周禾有些意外,問:“可是丞相,若是今日不進去,往後數日不是都進不去了?”
“你懂什麽,這叫緩策,夫人現在正在氣頭上,等明日夫人不大生氣了,我就回來了。”柳安又說。
周禾聽著很有道理,隻是這話不是自己最初說的嗎?
秀芝從遠處走來,見丞相抱著自己的一堆衣服,下麵還有被褥,有些奇怪。
“丞相這是怎麽了?”秀芝問。
“秀芝你來的正好,快去讓人收拾出來書房,還有,鋪上新的被褥,我不要髒東西。”柳安道。
“夫人生氣了?”秀芝小聲問。
“就是有些小別扭,明日就好了。”柳安回。
柳安又笑著看向周禾,“你等明日,我必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