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七章
崔遠將端著茶杯緩緩放下, 他稍抬眼看向李侍郎。
“此話從何說起?”崔遠問。他自然是知道丞相夫人不簡單的,卻也不覺得她會是個藏著秘密的人。柳安謹小慎微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子毀了自己的路。
李侍郎向前傾著身子, 小聲將自己發現這件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崔遠。
聽到有關盧征的一瞬間崔遠心中一顫,但很快又表現出了不在乎的樣子。他篤定柳安不可能和盧征的人有關係,當初柳安可是自己撈上來了,若是和盧征有關係, 柳安怎麽會來抱自己的大腿。
難道……是盧征當初故意將柳安安插過來的?
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就被崔遠打消了,確實是不大可能。若是盧征發現了自己想要有什麽動作,依著當初自己對柳安的信任和重用, 他的計劃根本不會順利進行。
可李侍郎的話又讓他不能對丞相夫人放下心來。
“後來王淩可還有什麽新的動作?”崔遠問。
李侍郎搖了搖頭,就在崔遠要放下心的時候, 聽李侍郎又道:“不是沒有新的動作,而是或許有,但是下臣並不知道。”
崔遠最厭煩這些有些虛的東西, 究竟要不要費盡心思查還是個問題。若真的查出來什麽東西還好,怕的就是最後什麽都查不出來!
“那李侍郎覺得有沒有必須在這上麵花費時間?”崔遠怕的是,就算是查出了什麽東西, 也不足以扳倒柳安。
李侍郎神情嚴肅, “下臣以為, 有必要。”
話音剛落,門忽然響了。兩人看去,卻不見任何來人。
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 “起風了,吹了門, 打攪了左相。”
崔遠回過頭來,倒不覺得有什麽, 這話就算是被人聽了去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隻是麵前的李侍郎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冷汗瞬間布滿了額頭。見此情形,崔遠不免想笑,到底是什麽都沒經曆過的年輕人。
“要起風了,今日就到這裏吧。”崔遠道。
李侍郎大抵也明白了崔遠的意思,無非是覺得一個女子而已,掀不起什麽風浪。
“左相,不如你我二人賭一把。”李侍郎還是不死心,若是給左相的第一個消息就被這樣抹去,豈不是讓左相覺得他是個沒價值的?
崔遠有點興趣,竟然還有想要和他打賭的。
“說來聽聽。”
“下臣賭這一次丞相夫人依然不會接受皇後的宴請,若是她真的沒去,就細細查一下丞相夫人。”李侍郎道。
崔遠明白這年輕人的執著,誰還沒有年輕過。但要是差丞相夫人可不是好下手的,這種動作都難逃柳安的手。如今李侍郎是剛和自己有些交集,風聲自然不會傳過去。更何況王淩那個莽夫也沒有這麽細的心思,但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進柳安耳中。他或許不會表明,不代表他不知道。
崔遠想,要有個合適的理由不接受這次賭約。
“左相。”外麵的侍從又傳來聲音,崔遠想,應該是天色晚了,他在催促。
“這就來了。”崔遠回。
隻聽外麵又一個男子的聲音,“左相,是屬下。”
崔遠眼前一亮,王淩也很識相,拱手道:“那,下臣先告退。”
“不必。”崔遠笑著說:“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麽是聽不得的。”
而後,他又高聲讓外麵的人進來。
進來的男子一襲黑衣,這樣的李侍郎見過不少,貴人們身邊幾乎都有幾個時刻護著安危的人。但不同於其他的貼身侍衛,他並沒有佩刀,似乎並不是負責殺人的。
他看了李侍郎一眼,在他的目光下,李侍郎挺著胸脯坐了下來。
男子遲遲沒有開口,一直等崔遠說了句,“有話快說。”那人才道:“皇後宴請,丞相夫人應下了。”
“什麽?!”李侍郎差點直接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左相,對方像是無事發生一樣捋著白須。
李侍郎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有些喪氣鬆垮下身子。原來左相早就盯上了丞相夫人,自己還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覺得掌握了什麽秘密。
“知道了,先出去吧。”崔遠打發走了黑衣男子。
“李侍郎這是怎麽了?不過就是輸了個還沒成立的賭約。”崔遠說著,喝了一口茶,隻可惜這茶水有些涼了,溫熱才可口。
“下臣讓左相見醜了。”李侍郎低著頭道。
而崔遠還是笑著,“這有什麽,丞相夫人沒什麽可查的,柳安造了個勢,先是拒了陛下的賜婚又是將丞相夫人接回府上。定會引起眾人的懷疑,但這一切都是柳安的手段。他故意藏著,讓我等故意去查,到最後會發現什麽都查不到。若丞相夫人真的有什麽秘密,且不說現在已經被查到了,柳安根本不會讓她來到長安。”
李侍郎聽著,覺得破有道理,怪不得左相能在朝中這樣久,還穩坐左相之位。柳相的這一盤棋讓所有人都入了道,覺得夫人身上有秘密,隻有左相這樣的高人,才能發現!
崔遠餘光看到李侍郎對自己欽慕的眼神,麵色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李侍郎也是個願意跟隨人的,隻是王淩那個傻子不願意什麽事都告訴他,讓他覺得自己沒有被信任。既然這樣,他就給足李侍郎被人重視的感覺。收下一個肯賣命的狗,還是很簡單的。
“柳安這個人,要想搞垮他,還是要從他自己身上下手。”崔遠道。
李侍郎聽得懂,但不明白,柳相身上若是有什麽能下手的地方,朝臣早就把他搞死了。
崔遠輕笑,“去查查柳安背後的人吧。”
“柳安背後的人?”李侍郎更覺得意外了,柳安是白手起家的呀!
“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郎能靠著自己在長安坐到政事堂丞相的位置吧。”崔遠又道。起初他也是懷疑過的,但當時柳安是自己身邊的人,隻要他聽話,崔遠自然不會找他身上的問題。
關鍵是,他現在不聽話了。
李侍郎恍然大悟,“下臣明白了。”
……
若非要說柳相的來曆,整個長安已經沒人知道了。
那是崔遠為左相的第五個年頭了,朝中的人不挺給他使絆子,崔遠不知道是誰的人,但肯定不止盧征的人。那日他險些被陛下怪罪,便尋了個由頭要去賑水災。水災緊急,如此崔遠才被放了一馬。
隻是他雖能文書上奏,卻從未親身去過這種流民之所,鬱悶之際,他走進了一家酒館。西二街多的是不得誌的年輕人,不知道抱著什麽念頭,或許是想從這裏撿走一個有用的。
進酒館的那一刻他便自嘲般笑了笑,這裏的人醉醺醺的怎麽可能有他想要的人,況且,他是最瞧不上這些人的了。
即便如此想,終究是來了,他還是去坐了坐。
酒氣熏滿他的周身,崔遠想吐,便匆匆從二樓下來。就在此時看見一群人圍著,從二樓能看見中間有個年輕的男子站在桌子上。
少年郎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黃河水災從他口中說出,像是一條小河一樣不堪。崔遠心中嗤笑,這種人怎麽會知道黃河水災有多難治。
想完,他便從這裏離開了。
到達賑災之地時,崔遠還沒想清楚,那日究竟為何又轉身回去,抓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
尚未等他適應,流民圍攻,這少年持劍大殺四方。
崔遠愣住了,少年說,他是練武的。
手上的繭足以說明一切,崔遠更是意外,練武之人竟然對治水災也如此應手。少年郎說,自己運氣好遇到了才碰上左相,他家在很遠的地方,遠到崔遠隻聽說過一次,還是從少年郎口中說出的。
少年郎說自己沒讀過許多書,隻是來長安的一路見到了很多災難罷了。
長安的人都會紙上談兵,崔遠十分中意這個少年,此後便一直留在了身邊。
直到少年的才能被陛下瞧見,崔遠眼紅,卻也能忍,他知道自己沒有少年郎的能力。
就算再怎麽深挖,少年郎第一次出現在長安也是在那個街上的酒館。
彼時,他十三歲,名喚柳安。
……
十三年了,柳安站在被鎖著的院子前,距離上次盧相將自己留在這間書房中交談,已經過了十三年。那時候,他也剛好十三歲。
到了現在柳安還記得當初盧相的一句話。
他說:“柳安,我是有愧於你的。”
柳安到了現在還是沒懂這句話。盧相說,他本想讓自己有更好的一生,卻不想要將自己卷入這朝政的廝殺。盧相問過他的意思,柳安點了點頭。
於是盧相便展開一張畫卷,“你且仔細聽著,我來告訴你如何治黃河水災。”
柳安閉上眼,深呼一口氣,手摸著冰冷的鎖鏈。那時候他以為盧相無所不能,後來他自己做了丞相,一件件事壓在心頭,無數個夜裏,他來到這裏,希望盧相能出現,像當時告訴他如何治療黃河水災一樣,如何解決手中的事。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跟在崔遠身邊的三年間,盧相一點點的教導都是在告訴他如何成為一個丞相。
“丞相,夫人問您現在要用膳嗎?”王津的聲音,拉回了柳安的思緒。
“不用了,讓夫人不用等我。”柳安道。
“何故就不用膳了?”
柳安回過頭,見夫人正往這裏走。他扯了扯嘴角,還是沒笑出來。
盧以清卻是笑著,“不吃飽飯,又如何有充沛的精力去幹大事?”
柳安笑了,但人看著卻有些疲憊。一瞬間的心疼爬上盧以清的心頭,她撫過柳安的發絲,“不難過了。”
“沒有難過。”柳安回。
“嗯,沒有難過。”盧以清還是柔聲的說著,“從前父親會同我講許多道理,講的最多的便是要可憐天下人。你說說他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的人,為何會同我說這樣的話?”
“為何?”柳安問。
盧以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他知道我這一生定會被人護著?”那時候姐姐已經進宮做了皇後,或許父親真的希望好好護著她這個小女兒。
柳安不明白夫人現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我如今被夫君護的很好,說明夫君和父親一樣厲害。”盧以清道。這話她並未摻假,甚至柳安的性格更適合在朝中為官。
柳安牽上盧以清的手,“我隻想和夫人一起回永州。”
聽到這話,盧以清鼻尖發酸,卻還是忍住了頭緒。柳安也不過二十幾歲,就已經在這官場周旋多年。是盧家連累了他。
盧以清隻覺得是盧相連累了柳安,但她不知道,十三年前,是盧家給柳安了一條新的命。更不知道,她以為那些永不會過去的深仇大怨,在柳安身上重複了上演了兩遍。一次,他年少無知,看著親人死去。一次,他無力反抗,藏下盧以清一人。
他早就累了,早就想要離開長安了。
“會的,有朝一日我們會一起回永州。”盧以清笑著說。她終於看見柳安嘴角現出一抹笑意。
兩人十指緊扣,走去用膳。
身後被鎖的院子裏早已春意萌生,枝丫瘋長,無人打理。但若是推門而入,會發現此中景象要比外麵更美。
隻是這些景象,他們即便是見了,可能也無心欣賞。
……
眾多首飾擺在麵前,皇後大眼掃去,卻看上了一副不起眼的耳墜。
嬤嬤順著皇後的目光落在那副耳墜上,遲遲沒有落手。
“娘娘今日應當佩戴華麗的首飾。”嬤嬤提醒道。
皇後稍抬眼,穩著慢慢轉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十二隻步搖並沒有因為他轉頭而晃動。
“還要怎麽華麗呢?”皇後道。
端莊是所有人給皇後刻下的規矩,平日裏已經夠端莊了,如今這華麗的步搖又來擺了一道難題。倒也不算難題,對皇後來說,這是最習以為常的事。
老嬤嬤從中又選了一對耳墜,其上的兩個珠子能將人的耳朵壓墜一般。
“就這個吧。”皇後道。
皇後心中歎氣,她厭煩這樣的場合,既要端莊又要豔壓群芳。可那些正在年華時期的小娘子們,哪裏是她能壓過風頭的,也難為了那些官婦,有著爭奇鬥豔的心思卻還不能張揚。不過……有貴妃娘娘在,她也倒不必想著豔壓群芳。
“外麵都準備好了嗎?”皇後伸手托著左側的耳墜,確實是耳朵疼。
“都準備好了,就等官婦們來了。”老嬤嬤道。
皇後展了展緊鎖的眉頭,“今日緊盯著些。”
“是。”
皇後扶著老嬤嬤起身,剛走出門外,剛好瞧見小太監在削剪枝丫,她頓時心生不快,“大好的日子剪什麽枝丫?!”
小太監連忙跪下,“奴……奴,皇後娘娘恕罪。”
宮女走進正欲掌嘴,皇後道:“算了,大好的日子,見不得血腥。”
“算你運氣好,日後長點記性!”宮女惡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監。
太監一下下磕著頭,又不敢撞到地上,怕見了血。
一旁的老嬤嬤見皇後心情不好,便道:“娘娘,這是好事呀,說明今日不會生出其他瑣碎之事。什麽煩亂的枝丫都被除了個幹淨!”
這麽一想,確實也不大難受了。
眼見著時辰要到了,皇後無心再同這小太監計較什麽,索性走了。
皇後出了宮門,小太監被一個老太監從地上扯著耳朵拉了起來,“你個不長眼的,今日皇後娘娘宴請官婦,你剪什麽枝子!”
小太監淚眼汪汪一臉委屈,“是、是皇後娘娘昨日說今日讓修剪的。”
“你呀,可真是不會變通!”
老太監在前麵走著,“你不長記性,今日皇後宴請你便仔細看著,從頭猜猜哪個貴人沒命回去。”
聞此一言,小太監馬上從方才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一臉震驚的看著老太監,“幹爹,貴人們的命也這樣薄啊?”
“哼,不是貴人命薄,是貴人也有高低之分。”
小太監懵懵懂懂,能來宮裏的貴人不是都很厲害?
“快走吧,再遲了,真的要拿你的血祭了。”老太監又道。
“啊?不是不能見血?”
“那是皇後娘娘討個吉利,嬤嬤心善不會討個更吉利的。”
“更吉利的?幹爹,那是什麽?”
“若是皇後娘娘還是想要你的命,拿你幹淨的童子血祭祭豈不是更好。”
老太監說完,小太監頓時毛骨悚然,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怎麽在這宮裏,一句話就是一條命。
“還不走?”老太監見他愣在了後麵催促道:“還真想給皇後娘娘祭天用?”
“來了!來了!”小太監朝著老太監跑來,老太監瞧著這十歲上下年紀的人,心想,這樣愚笨還能再活十個月嗎?
……
宮門大開,所有的馬車都停在了外麵,即便是官婦也要和上朝的人一樣步行到宮中。
人們似乎都很相熟,你拉著我、我扯著你,互相說個不停。
沒人意識到,有人還沒下馬車。
“夫人何時下去?”秀芝問了嘴。
“再等等。”盧以清道。
她們太顯眼了,即便是今日要出事也要出在皇後娘娘麵前,現在可是不能的。
反正人多沒人會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正想著,盧以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上官青青。
她有些局促的站在那裏,一步也不敢向前。看著都快被這人群嚇哭了。想來也是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場合,還是不要留她一人在下麵慌張了。
想到這裏,盧以清便決定從馬車上下去。
她並不知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的馬車。
丞相夫人要出席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各個府上,本以為這次大家會著重看出席的娘子們,但從未出麵過的丞相夫人要來了,誰還在乎小娘子們。
隨著馬車簾子的掀開,偷偷瞧著的人不自覺轉過去身子,光明正大的看了起來。
她們心中說不出的期待,應該沒人不好奇,能將奇怪的丞相收服的女子長什麽樣子。隨著一個穿著素衣女子出來,所有人都屏住了氣。瞧著身姿是個長得高的。
她們的頭往前探著,著急地似乎能直接將馬車看透一般。
素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緩緩抬起頭——是個婢子。
“哎呀!”一位夫人沒忍住,發出了不滿的聲音,這不是讓人幹著急嗎!
眾人的目光落到這位夫人身上。她有些尷尬的低下頭,看是能看的,但你別看著還發出聲音!
眾人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這位夫人身上許久,她們生怕錯過了丞相夫人下來的景象。
就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馬車的簾子又動了。這一動,牽扯著所有夫人和娘子的心思。
馬車上的人伸出一隻手,下麵的婢子扶了上去,接著,馬車上的人慢慢探出身子。
眾人不自覺吸了一口氣,人終於出來了,可戴著麵紗。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見皇後娘娘還帶著麵紗。”說話的人是崔淩,對於她這番話,沒人給去眼神,她們隻當做是酸話。
“這丞相夫人來都來了,戴什麽麵紗呀?”有人不解。
被問的人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多說了,免得生事。”
眾人紛紛收回期待的目光,而一個目光顯得更熱烈了。
上官青青繞過人群跑向盧以清,“阿竹你也來了?”
盧以清輕咳一聲,“在這裏要喚我丞相夫人。”
“我知道的,等有人來了我會改的。”上官青青道。
這一點盧以清還是相信的,畢竟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娘子,這點規矩想來不用盧以清再說。
盧以清牽著上官青青的手,眼神卻在四處打量。終於從人群中找到了將軍夫人的身影。
對方沒有給她眼神回應,盧以清也像是掃過一般,沒有停留。
人多眼雜,誰知道其中有沒有心思不正的人。
“皇後娘娘宣各位夫人進宮!”隨著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眾人都不在說話。
所有人都低著頭,盧以清和上官青青也跟著垂頭。
“什麽時候進去呀?”上官青青問。
“我也不知道,等有人進去了,我們再進去。”盧以清小聲回。
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先前也沒有被教過規矩。
秀芝忽然湊了過來,小聲道:“夫人,您要先走。”
盧以清疑惑著抬起頭,正準備問秀芝,卻看見了方才的太監已經走到了跟前。
他笑意盈盈,“丞相夫人,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