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二章
四目相對, 她看見柳安眼中複雜的情緒。
笑著低下了頭,看來不該問的。
“很重要。”然而就在她覺得不會聽到回答的時候,聽到了這句話。
又接著聽見柳安說:“夫人不用試探, 也不用懷疑。柳安的命是和夫人的命綁在一起的,永遠都是。”
盧以清被他抱在懷裏,聽著柳安有些快的心跳聲。
是綁在一起的嗎?從今日的事之後,她甚至覺得自己是柳安的累贅。
倘若有一日, 因為自己的存在,柳安在朝中甚至他的性命是不是都會受到威脅?
“我不出去了。”盧以清小聲道:“我不該出去的。”
柳安慢慢鬆開抱著她的手,她抬頭, 看見柳安眉頭微蹙。
“我說過,夫人可以永遠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們不會在長安許久,等新帝登基,我們就離開這裏。”柳安說完忽然停住了。
盧以清知道, 他意識到了太子的問題。
“夫君覺得誰適合為下任君王呢?”盧以清問。
對方絲毫沒有猶豫,“七皇子。”
這話說出的一瞬間盧以清點了點頭,“夫君是要我明白, 你不會支持太子。”
“夫人, 整個大雍最不快樂的人便是陛下。”柳安又道:“他不會有任何貼心的人, 即便是躺在的結發妻子也是一心想著自己的孩子和家族。”
“我知道。”盧以清聲音很小。她能理解柳安所說的,但也有自己的堅持,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了, 盧家是否就能平反?
可她不能問,因為柳安讓她放下這一切。
她隻問了句, “若是他人登基,那太子會不會有危險?”
“夫人放心, 隻要太子不登基,我便能讓權於太子。”柳安又道。
盧以清明白,柳安所說的權,是兵權。
不過她並不認同柳安的做法,手握兵權的王爺確實不會被直接殺了。但越是這樣,新帝便越會忌憚。
柳安應該比自己更清楚朝中人的心思,追問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淡淡一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太子也有自己的命數。”
而柳安從她這一笑中卻是瞧出了疏離。
這不是小事,他也不會輕易讓步,柳安自以為沒有如外界所說的那樣大的權勢。不過他的想法確實能左右陛下的想法。
他不願讓太子登基,其一是因為出於對盧家亦或是先皇後的恩情,想要太子能不被皇位束縛著過一輩子。
太子自幼便性格內斂,又有些古怪,柳安雖不慢大雍,但還是不敢拿大雍的百姓去賭。除非,太子能讓他看見一些不一樣之處,現在看來,這種希望是極為渺小的。
孫太傅和其他皇子的少師相比,有些地方甚至不如。何來指望他教出一個勝過其他皇子的太子?
但他卻不知,在夫人眼中,他不想讓太子登基是另有原因。
盧以清記得,年幼時姐姐便喜歡柳安,隻是不得不入宮……
年少的人不懂什麽是情愛,隻覺得柳安和姐姐十分相配。柳安大抵是不喜歡姐姐的孩子的,因為那是姐姐和皇上的孩子。
“又在想什麽。”柳安一句話讓她忽然回過神。
“沒……沒什麽。”盧以清自然不敢把心思都告訴柳安。
柳安歎聲氣,“夫人還是信不過我的。”
盧以清抬眼看向柳安,這件事不能再接著說下去了。她的心思是瞞不過柳安的,再接著說無疑會讓他對自己生出戒備。
盧以清倦意襲上心頭,不如順勢去睡覺。
她伸著雙手,“抱。”
突然的舉動倒是讓柳安有些不知所措,他笑著抱了抱盧以清,而後鬆開手,“然後呢?”
“沒說讓夫君鬆手。”盧以清知道他喜歡自己什麽樣子,且她享受這種能依賴著柳安的感覺。他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見柳安還愣著,她直接撲在了人的懷裏,“抱我去榻上。”她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有些強製性。
柳安一把將人撈到懷裏,“好,去榻上。”
盧以清往裏滾了兩圈,自己裹上了被子。她往外看著,柳安隻留了一盞燈,褪去外衣,朝著她笑著走來。
她也很積極,給柳安掀開被子,“夫君快歇息吧。”
柳安躺下後,拂過她的發絲,“看來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她那種人說欺負就能欺負的!”
柳安笑了,有點不知死活的問:“她是怎麽欺負你的?”
“能怎麽欺負。”盧以清嘟囔著小嘴,“也沒怎麽欺負,她還說我長得好看。”
“任誰見了夫人都要說長得好看。”能娶到這樣的夫人,到底是柳安賺了。
“她也說,我是配不上你的。”盧以清又道。
“哦?”柳安饒有興致,“夫人自己覺得呢?”
“夫君應該是喜歡聽實話的。”
“不。”他單手撐著的頭微微搖了搖,“我想看看假話從夫人口中說出是什麽樣的。”
盧以清沒忍住,笑出了聲來,“看來夫君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麽了。”
“既如此,我也不說了,夫君明日還有事,早些休息。”盧以清說完便打算往裏轉過身子。
柳安按住人的肩膀,道:“明日不用去宮中。”
“可是我想睡了。”略有些撒嬌的意味。
柳安將人圈在懷裏,“回答完我之前的問題就放你睡。”
“什麽問題?”盧以清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個。
“裝傻是吧?”柳安的手極為不老實的往下探,盧以清忽然屏住呼吸。
“我!”她雙手下意識控住柳安的手,卻被人反握在手心,她道:“我和夫君是天作之合。”
‘嗬’柳安知道她心裏不會是這麽想的。
“睡吧。”他輕輕拍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慢慢聽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不過兩層被子隔著確實有些不便,但今晚若是再有什麽動靜怕驚醒她夫人。還是再將就一晚。
盧以清睡著後,柳安反反複複還是睡不著。
夫人的話他總能聽心裏,長安的事他不想管太多,隻想過些年和夫人去永州過完此生。他知道夫人放不下很多東西。他又何嚐不是。
當年他作為丞相之後的第一把手筆,就是為家中所有的人報仇。
當時所有的人都很意外,畢竟當時沒人見過柳安如此暴怒,不,不止是暴怒。前兵部侍郎整個府上無一生存,就連和兵部侍郎相近的一些人,如今在朝中都沒了身影。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柳安是公正的,兵部侍郎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隻是沒人理解柳相為何出手如此狠。
但隻有柳安知道,他錯的不止這一件事。他身上背負著柳安所有的血親。
想要此處他便覺得心口疼。
便又輕輕轉身將盧以清圈在懷中,夫人或許覺得自己不懂她看見崔淩時的感覺,可他怎麽會不懂?
那一年,他被盧相撿到府上,盧相並不知他經曆了什麽,隻說,所有的仇恨都方向才能更好的生活。
他嚐試了。
可就在他覺得即將獲得解脫之時,盧氏一族又遭遇了同樣的事。
那一刻,他懂了盧相為何讓他放下仇恨,就如現在他想讓夫人好好活著一樣。
……
柳安不用去宮中的日子,侍從們記得比夫人清楚多了。
天才蒙蒙亮,盧以清迷糊睜開眼見柳安還睡在自己身邊,一時怔住。
“夫君!快醒醒!”盧以清幾乎是一瞬間從榻上坐了起來,搖晃著柳安的身子。
“怎……怎麽了?”柳安是這聲音驚醒的,睜眼開後,心跳絲毫緩下來。
隻見夫人赤腳從榻上跳了下去,而後從屏風處取來他的衣服。
“還愣住做什麽,快起來呀?”盧以清覺得柳安怕不是昨晚睡得晚,今日糊塗了。
柳安以為夫人有什麽急事,趕快從榻上起來,三兩下穿好衣裳,“出什麽事了夫人?”
最後的帶子係上,他才想到還是先問一嘴的好。
“這都幾時了,你還去不去宮中?”盧以清道。
“啊?”聞聲,柳安懵了一下,很快他又慢慢解開自己的衣帶。自顧自的往榻上走去。
鑽到被窩之後,側身看著在原地愣著的夫人。
“怎麽又回去了?”盧以清問。
“我今日不去宮中。”柳安道。話說出來的一瞬間,他想,麵前的人若不是夫人,恐怕他會直接拿刀殺了吵醒自己的人。
算來,他連一個時辰都沒有睡到……
如今那股倦意雖說沒有那樣強了,但像是鬱結在了心中。頭鬧有些發脹,總覺再睡一覺就好了,卻沒有倦意。
而麵前已經意識到自己記錯時候的人似乎有些愧疚。
“過來。”柳安道。
隻見她抬了抬眼,垂在前麵的雙手互相摳著。
“我抱抱。”柳安又說。
盧以清赤著腳慢慢走近,馬上走到榻邊時,柳安伸手一把將人拉近了自己懷中。
他一手掀開被子,給夫人留出了空隙。
“我……我睡裏麵。”她指了指裏麵那床被子,兩個人緊緊貼著,總讓她麵色泛紅。
柳安沒有回頭,卻指了指身後的被子,“這個?”
“嗯。”
柳安單手將裏麵的被子拉了過來,就在盧以清以為柳安是要讓自己睡在外麵的時候。
被子被丟在了老遠的地上。
她一臉詫異看著柳安,對方笑著說:“有點礙事兒,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