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七章
秀芝扯了扯嘴角, “夫人、夫人肚子可還疼?”
這下愣住的人換成柳安了,秀芝不會是覺得他們兩個…嗯…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
盧以清恨不得再次鑽回被子裏,這樣的事情怎麽要被柳安聽見呀!
“不疼了。”她咬著牙說。
“夫人把水喝了吧。”秀芝道。
三人一時間都忘了, 她還沒梳洗。
盧以清接過來,剛嚐了一口就被燙到了。
“夫人,熱的才有效。”秀芝又說。
為了免得秀芝等下再說什麽不合適話,盧以清一仰頭直接喝了下去。
看到這裏柳安才大概明白了, 看來夫人是來了月事。幸好、幸好他沒有衝動。
秀芝本想說讓二人移步去用膳,忽然想到他們還沒梳洗。夫人還沒梳洗,自己就把喝的端了過來, 夫人還喝了。
“那個,先梳洗吧。”盧以清猜到秀芝在想什麽了。
秀芝道:“是。”
盧以清深深呼出一口氣, 到底是太緊張了。
……
過了元旦的朝會,官員們終於有了幾日空閑。
這兩日就連天氣都開始暖和起來。
用完膳後的兩個人都有些無聊,照理說現在的長安街上也不熱鬧, 但盧以清的心思卻都在外麵。
隻是礙於柳安在這裏,要是被他知道了,定然會生出事端。
總不能坐在這裏麵麵相覷, 盧以清先開口道:“夫君給了她們每個人盤纏?”
“是周禾要給的。”柳安不會把這些功勞邀在自己身上。
周禾:丞相您還真是實誠。
周禾?盧以清看了他一眼, 還真有點意思。
“不管怎麽樣, 也算是給人留了一條活路。”盧以清道。
柳安想,有些話必須要說清楚,否則日後還會生出同樣的事端。
“阿竹。”他很認真的看向盧以清, “我是學不會疼人的。”
這話說出來,又讓周圍的婢子給丞相捏了把汗, 丞相給夫人說這些幹嘛?
緊接著又聽柳安道:“我不覺世人可憐,若是連這種境況都值得可憐, 那天下可憐人太多了。”
盧以清明白柳安的意思,便道:“能在人有難處幫上一把總歸是好的,況且夫君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
她從小看多了父親助人,也聽多了父親的教導。
柳安點點頭,這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好人不一定會有好報。”盧以清又道。
周圍人都沉默了,而這一次周禾終於能明白夫人為何年紀輕輕,有時卻像個年長者一樣。
誰人不知道前政事堂丞相盧征是個極好的人。
“夫人說得對,日後還是要幫人的。”柳安回。在他覺得此生要到頭的時候,盧相給了他新的一生。
盧以清淡淡一笑,想到這次的事,多少有些可笑。不過,日後到底是會讓丞相府清淨不少。
“夫人在想什麽?”柳安注意到她低著頭,便問。
“沒什麽,隻是覺得金折枝或許自己也沒算到惹火上身。”盧以清道:“她太急了。”
柳安蹙眉,“她為何想要害你?”
盧以清搖頭,“她未免是想害我,或者她沒想取我性命。”
說來她也不知道金折枝在想什麽,那人的眼神中並沒有殺氣,或許隻是不想讓她往後院走了?
“無妨,都過去了。”盧以清道。
她再次看向側院的牆,不久後春日將至,倒不如栽上些桃樹,長得高高的,也不必修剪枝丫,若幹年後,深院高牆也擋不住的滿園春色。
“栽些桃樹在院子裏吧。”盧以清道。
“桃樹?”柳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側院。
遣散那些女子未免不是件好事。丞相府確實不缺這近百口的飯食,但若是論上這些女子的年華,倒也是可惜了。想來,最早的人已經在裏過了□□年了。
一瞬間,柳安想,那她現在出去還能做什麽?
外麵對女子的包容會和長安一樣多嗎?
“若是夫君不喜歡桃樹的話,換成其他的也行。”盧以清又說。
柳安故意笑了,“種滿院的竹子。”
“哪有人將府上都種成竹子的。”盧以清想到那一小片竹子說。
“若是夫人喜歡,將長安城的樹都換成竹子也不是不行。”柳安說著像是玩笑一想。
可盧以清知道他真的能做到。
說來可笑,父親兢兢業業一輩子,最後含冤而死,反觀柳安卻是順風順水。
“還好,隻不過和竹子生活久了。”
“等過些年,我們再回去。”柳安又道。
她點了點頭。
……
自從柳安能爬到榻上,晚上盧以清的覺睡的是越來越不好。
這人的手不老實,而且晚上一直把自己往他懷裏抱。有時候太緊了,盧以清便會醒來。這件事半夜迷迷糊糊她和柳安說過,對方一直答應但手上絲毫沒有鬆的意思。
柳安開始去宮裏後,她也總算是能在天未亮時補個好覺了。
起床後盧以清看著榻,也不小啊,他就這麽害怕晚上掉下去?
“夫人、夫人?”秀芝見她失神,又喚了兩聲。
“啊?”盧以清轉過頭去,“怎麽了?”
秀芝道:“今日想來不是很熱,夫人要不再添件衣裳?”
盧以清肩向下聳著,“不用了,又不能出去,冷了再穿。”
“咳咳。”
秀芝一咳嗽,她又趕快直起了身子。
盧以清邁著步子往外走去,真是奇怪,年一過就總覺得春天要來了。
熱鬧之後留下清淨和處在清淨裏的人,整個院子裏除了侍從外就沒有旁的人了。
還是年幼時的院子熱鬧,許多孩子在一起玩,母親還總覺得他們吵鬧。
孩子?這丞相府上確實是少了孩子,怪不得如此清淨。
轉念一想,孩子似乎是要自己生的。哦,算了算了。柳安不著急,她才不會著急這件事。
“夫人可是覺得無趣?”周禾像個幽魂一樣突然出現嚇了盧以清一跳。
“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盧以清手還放在心口處。
周禾有些無辜,“屬下的腳步聲已經夠大了,隻是夫人想東西入神沒聽見。”
“膽子越發大了。”念念道,“都敢和夫人頂嘴了。”
本來盧以清是沒注意的,聽到念念的話,沒忍住笑了,故意說:“是啊,都敢教我做事了。”
“哎呦,夫人,屬下哪敢呀。”周禾訕訕笑著。
像他這樣討喜的人,想來能活的很好。盧以清想。
“夫人,屬下帶您去個有意思的地方?”周禾湊近小聲說。
盧以清冷笑,“這府上哪裏有還有什麽有趣的地方。”
他又往前了些,低聲說了些什麽。
盧以清睜大了眼,“你好大的膽子。”
一旁的念念也是好奇,周禾是同夫人說了什麽。
“有屬下在,夫人不必擔心。”周禾一臉自信。
她也想要出去,隻是怕出去了會給丞相府帶來危險。
周禾道:“夫人這麽些年沒有在長安待過,定然不會有人發現,隻要我們小心點不被丞相知道就好。”
“屬下帶您往外走。”周禾又說。
“不不不,萬一丞相忽然回來,我不在府上豈不是完了。”說著,盧以清似乎已經想到出去被柳安抓住的時候。
周禾又道:“夫人放心,丞相出門一般是很有規律的。而且,春闈在即加上朝中各種事務,往年的這段時間丞相最忙了。”
說來也是,柳安又不在府上,她要是成日裏悶著,早晚都要悶傻的。
出去走走,或許還能聽說些關於…宮裏的事。
周禾見她還不放心,又接著說:“我們又不是整日都出去。”
是呀,他們又不是整日都出去,偶爾出去看看也不見得就會出什麽事。況且她也不可能一直窩在府上。
“可是…”盧以清湊近周禾,小聲說:“秀芝不會同意的。”
於盧以清而言,秀芝從來不止是婢子。
“屬下去和秀芝商量。”周禾道。
秀芝眼看著周禾同夫人說些什麽,緊接著他便朝自己走了過來,心想,定然沒什麽好事。
當周禾說出要帶夫人出去的時候,秀芝是真好奇他長了幾個腦袋,究竟夠不夠丞相出氣的時候砍掉。
而隔著幾米的距離,盧以清看見秀芝的神色便知這是不可能的。
果然,秀芝朝她走來。
盧以清歎聲氣,隻聽秀芝道:“夫人可要當心。”
“啊?秀芝你同意我出去?”盧以清有些詫異。
秀芝點點頭,“奴在府上給你守著,但您不可貪玩,不可亂了分寸,不可…”
“好了好了,有念念在,我一定會很老實的。”對於念念是自己婢子的這件事,盧以清其實更相信她是秀芝的人。
毫不知情的念念根本不知道幾人為何同時看向自己。
……
春寒料峭,長安城還沒到暖陽盛照的節氣。
卻絲毫不影響路上來往的行人。
元旦朝會剛過不久,許多外域來的人尚未離去。其中有些胡人商旅,走在人群中格外明顯。
加之春闈將至,街上又多了許多前來科考的人。
各類人群混雜一體,就連平日裏那些所謂的貴人在其中都瞧不見了。
多年未見,盧以清瞬時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一股腦想要往前走,更別提發現悄悄跟著自己的人了。
寬街旁的窄巷中,那侍從悄悄往外探頭,隻是盧以清有麵紗遮麵,見不到其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