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四章

盧以清扯著嘴角,“沒事。”

但心裏卻想,原來丞相也是轉頭就能變臉的人。

如今確實是很忙碌,倒是有了她記憶裏的感覺。但是一年到頭,整個府上的人還要如此忙碌,似乎並不是很好。

“這樣他們會很累吧。”盧以清想著,下意識說了出來。

“隻要是熱鬧的事,就沒有不累的。”柳安道。

盧以清忽然有些自責,若不是自己說希望有些年味兒,或許他們也不用這麽累。但是一轉眼她看見兩個婢子笑著過來,見到他們的一瞬間又收回笑容,呆呆行禮後便走開了。

“府上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歡快的氛圍了。”周禾道。

這話他是說給盧以清聽的。

柳安道:“我平日裏嚴苛,雖不常在府上,也沒有許多規矩,但所有人都是謹言慎行。夫人一來,才讓這偌大的府上有了些人的氣息。”

“既然是想熱鬧總不好隻讓大家去忙。”盧以清說著便站了起來,“夫君不去貼窗花?”

柳安笑了出來,“夫人若是邀請我去貼門聯,興許我還有這個興致。”

“誒?門神是什麽樣子?”盧以清記得小時候見過,但每次過年看見都會被嚇哭。

“我不信那個,府上沒有。”柳安道。

盧以清心想,也對,再恐怖的門神恐怕都沒有畫一張丞相貼在門上合適。

“念念,去拿來那串風鈴。”盧以清忽然想到不久前秀芝帶回來的風鈴。

那是一串綠色的風鈴,倒像是用來刻畫竹子的。連那些穗,都像是竹葉一般。秀芝想夫人見了一定喜歡,便買了回來。

柳安環顧四周,“夫人要係在哪裏?”

盧以清指了指頭頂,“夫君覺得此處如何?”

“甚好,風過時,也能與夫人說上兩句。”柳安道。

盧以清忽然笑了,“那也不如周禾厲害,還能喝馬兒說上兩句。”

“夫人,您又拿屬下說笑。”周禾還不知何時連夫人都知道這件事。

柳安笑了,“周禾到底是沒學會,也就是夫人來了,否則定要他學會才能回來。”

“哎呦,丞相放過屬下吧,屬下哪裏有這個本事。”周禾道。

說話間,念念已經把風鈴取了過來。

周禾站在凳子上,還不忘讓念念扶著凳子,掛起來倒還是利索的。

念念見周禾要下來了,便早一步鬆開了手,誰想周禾搖晃著身子並沒有下來。

“哎呦,念念姑娘,你快扶著。”周禾慌張道。

“噗。”盧以清笑了出來,“就算是摔下來也沒有多疼。”

“嘖嘖,周禾你就這點子膽量?”柳安也故意說。

周禾從上麵跳下來,還順著力往前走了幾步,差點一頭撞在柱子上。

“屬下身子骨脆。”周禾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盧以清淡淡一笑,正想接著調侃,看見侍從拖著一個匣子走了過來。

周禾心想,這兄弟是來救自己命的吧!

“丞相,夫人。”侍從將手中的匣子呈上,柳安接過來放在桌子上。

盧以清的目光緊盯著,“這是?”

“一份年禮。”柳安一打開,倒也沒什麽奇怪的,不過是一些玉器罷了。

唯一讓盧以清好奇的,便是這份禮是送往哪裏的。

“夫君這是要送到哪裏?”盧以清問。

“大理寺。”

“大理寺?”

“送去吧。”柳安對那侍從道。

侍從走後,柳安慢慢道:“這個人夫人也認識,不過現在不是帶夫人去的合適時機。”

她也認識?盧以清稍稍垂眼努力去想。

“夫人是想不到的,當初他還沒去大理寺。”柳安又道。

“也是,這麽久了,總會有些變遷的。”盧以清笑著說,“不過,夫君能放心我去見的人,想必是很信任的人。”

“自然,等夫人見到就知曉了。”

若是兩人相見了,何止是對盧以清來說是個驚喜,對那人來說更是。

盧以清上揚的嘴角一直放不下來,“不知為何,明明是日後才能見到的人,但今日想到就會很開心。”

“這大抵就是期待。”柳安道。

他有過絕望,有過亡崖生花之感,後來一山攀過一山,正是想著要給盧以清一個安穩的生活才熬過了許多事。

“夫君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盧以清充滿好奇。

“有。”他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做夢一樣,“在等夫人回長安的日子。”

盧以清想,她對柳安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

可最後她隻是笑了,“那夫君等到了。”

“嗯。”他應了一聲,指腹摩挲著璋玉,又道:“陽和啟蟄。”

風吹動頭頂的鈴鐺,幾人不約而同抬起頭。

見竹葉搖晃,與風纏綿,似有沉浸之意。

“品物皆春。”盧以清緩聲道。

柳安點點頭,“夫人學的不錯。”

“到底是夫君親自帶來的書,自然要好好讀的。”盧以清道。

當時她並不知道永州到長安的距離,回來這一程更是明白了多遠。想來帶過去這麽多書也不容易。

柳安卻道:“夫人多慮了,那些書是在永州買的。”

“……”,盧以清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道:“那也是夫君的心意。”

周禾心想,夫人正感動呢,丞相您倒不如不說。

柳安起身道:“現在去貼窗花?”能和夫人親近一點,他便想多近一點。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伸出了手。

盧以清正要答應,瞧見了程燕茹,對方或許隻是路過,但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盧以清想到了柳安的心上人。

剛準備伸過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柳安順著盧以清的目光看去,心想,這是誰?

被看見了不來總是不好的,程燕茹走來行禮。

盧以清道:“程小妻過來一起坐吧。”

程燕茹愣了愣,和柳安一起坐著?能活到明天嗎?但夫人如此盛情,似乎又不是很好拒絕。

她餘光看見柳安冷著的臉,腳步往回收了收。

“反正無事,過來說說話。”盧以清起身將人拉到身邊。

路過柳安時,程燕茹明顯感受到了丞相身上的戾氣。

周禾似乎都聽到了丞相即將咬碎自己的牙。

柳安笑著回頭,勾起一側嘴角,“這位小妻倒也是閑得慌,到處轉悠。”

程燕茹的呼吸都被堵在了嗓子裏,盧以清也聽出了柳安的陰陽怪氣。

“府上就這麽大,走動走動就能遇見的。”盧以清道。

程燕茹隻敢僵硬扯著嘴角,話是一句都不敢說。

柳安扶著額頭,心中想著,幹脆明日就遣散側院這些人!

“夫人不去貼窗花了?”柳安問。

“算了。”盧以清心中堵得慌,“不如和程小妻一起坐坐。”

她看向程燕茹,“這幾日也不見你出來走動,在房中幹什麽呢?”

“回夫人,閑來無事也就是做些女工。”程燕茹道。

盧以清雙手拉著人的手,“你還會女工呀,改日拿來讓我瞧瞧。”

“也是自己學的,怕是會汙了夫人的眼。”程燕茹謙虛道,不過是因為在府上無趣才開始自己琢磨著來的。

程燕茹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女工更是無師自通,不像是她自己說的那般差勁。

“既然會汙了眼,索性就不要提起。”柳安道。

“咳咳。”盧以清咳嗽兩聲,“丞相的意思是,總拿針會傷眼,還是要照顧好自己。”

程燕茹就靜靜聽著這夫妻倆說著一黑一白的話,方才夫人一咳嗽,丞相的麵色瞬間緩和了不少。有夫人在這裏,想來是安全的。

“多謝丞相、夫人關心。”即便知道柳安不是這個意思,程燕茹的意思還是要到位的。

“倒也……”

“咳咳咳。”柳安話還沒說完,盧以清又咳嗽了幾聲。

柳安隻好閉嘴。

周禾見丞相忍著都替他難受,他可是有幸見過在丞相尚未能掌控時,一場宴席上,丞相一人唇槍舌戰的景象。

其實也怨不得丞相受不住嘴,平日裏他不難受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反擊,更何況今日……

程燕茹見此情景,心想還是先溜走為妙。

“妾…”話剛開口就被人打斷了。

“丞相,冬至那日來的士子又來了。”王津走過來道。

想來也不奇怪,上次僅是那一麵雖不曾讓他步步高升,但聽說在戶部順暢了不少。

柳安本是不想見他的,但若是讓他進來,這礙眼的小妻豈不是會很識趣的離開。

“讓他進來吧。”柳安道。

他正思量著,這人何時會起身說要離開,卻聽見夫人的聲音傳來。

“又不是見不得人,走什麽走。”

如此柳安隻好閉上嘴。

……

曹晨陽後來才知道,冬至那日丞相能見自己全然就是運氣好,可如今整個戶部都覺得自己是丞相罩著的人,就連尚書都親自過來問自己在戶部可還覺得習慣。

隻有曹晨陽自己明白,自己和丞相那是半點子關係都沒有。

若是這次丞相不見自己,他甚至不敢去想日後在戶部要怎麽混。

他隨著王津的腳步,一路來到了丞相府的後院。偌大的府上到處洋溢著喜慶,誰說丞相不喜熱鬧的。

行至柳安麵前,他拱手行禮。

抬頭見,看見了丞相夫人,及她身邊那位……絕色佳人。

一瞬間,曹晨陽又趕快低下了頭,心中慌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