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章

柳安不動聲色反將人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手心傳來的觸感讓盧以清的慌張緩和了許多。

“夫人是有什麽事要這樣著急?”柳安問。風吹動屋簷上的積雪,一些順著風緩緩落下,光下,盧以清竟覺得此時的柳安十分溫和。

“回房說。”盧以清道。

秀芝並不知道那些小妾同夫人說過了什麽,隻是這樣冒然會不會讓丞相生氣?她本想上去阻攔。

誰想,柳安直接牽著人往房中走去。一眾婢子自然跟著,盧以清看了看,竟隻留下了周禾,原因無他,隻是盧以清知道周禾定能聽懂柳安的言外之意。

門關上的時候,盧以清看著秀芝擔憂的麵孔微微一笑,讓她安心的意思。可秀芝哪裏能安心,隻想著日後可不能留夫人和那些妾室在一起了。

“看來周禾很合夫人的心意。”柳安瞧著房中多餘的人道。

那眼神看得周禾頭皮發麻。

“周禾聰慧,倒是抵了我的愚笨。”盧以清道。

“夫人愚笨?”柳安道:“這是哪個蠢貨說的?”

周禾忙道:“屬下這就去查,定讓他明日說不出話。”周禾此刻才不想在這裏待著,現在在丞相眼中自己不知道多礙眼。

“不用查,我說笑的。”盧以清又道。

她坐在柳安一側,周禾為兩人倒好茶水,僅是看著杯子盧以清便吞咽了一下,不知是否因為緊張。

“夫人要說什麽?”柳安先問道。

“夫君……夫君喜歡什麽樣的女子?”盧以清幾乎是一口氣說出來的。

柳安已經多年沒有老臉一紅的感覺了,今日竟然被這話整的不知道如何開口。要知道,那些個最能說辭的文官都能被他揶揄個半死,可麵對夫人總是像個啞巴!

他雙眸映出盧以清的模樣,平靜道:“夫人這樣的。”

“我……”盧以清更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如此,還要怎麽繼續。

盧以清並不清楚這話有幾分真假,不過幾分真取決於自己有幾分像姐姐吧……

柳安心中是開心的,由此可見,夫人是對自己上心了。原來忍住笑意比忍住怒氣還要難些。

盧以清暗自深呼氣,試探著問:“夫君平日沉穩,想來是喜歡穩重的人?”

穩重的人?柳安想這個詞怎麽和夫人都不太搭邊,或許是她自己覺得自己穩重?

夫人忽然對自己如此用心,他若是打擊了夫人的積極性自然不好。便點了點頭。

“夫君話少,也是喜歡寡言之人?”盧以清又問。

話少?他分明是見了自家夫人緊張的不會說話。心中如是想,卻還是點了點頭。

盧以清一聽,這兩個條件程小妻倒是合適。隻不過,她悄悄抬眼便撞上柳安的雙眸,她似乎還沒做到一個正妻應該有的肚量。

雖心中不適,但見柳安不排斥,她便接著問了幾個問題。

柳安雙眸就沒從盧以清身上移開過,雖忍著嘴角的笑意,但在周禾眼中還是一副不太值錢的癡漢模樣。柳安的想象太豐富了,以至於他根本沒聽見盧以清話中的人是什麽樣子。

但局外人的周禾卻是越聽越不對勁兒!

穩重、寡言、嬌豔……

這些詞分明和夫人沒有任何關係。

“夫君先忙,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有些頭大盧以清起身道。

“嗯。”柳安像是被下了迷魂藥一樣,點頭道。

望著盧以清的背影,柳安不禁感歎,“也隻有我家夫人如此迷人。”

周禾實在是想不到丞相腦子裏究竟是什麽,現在打攪了丞相的美夢估計是要去喂馬的,但他不能不說啊。

周禾試探著往前,道:“丞相。”

“嗯?”分明是一個字,這一次的語氣中卻充滿不耐煩。

“夫人可能是要給您找個合心意的小妻。”周禾聲音很小,卻是被柳安一字不落聽入耳中。

“你在胡說什麽?!”柳安道:“沒有腦子就不要亂猜測,夫人明明是心中開始有我了。”最後他還有些得意。

周禾沉默不語。

“哼。”柳安越看周禾越不順眼,明明一件讓自己開心的事兒,夫人都開始觀察自己了,竟然被他說的這樣過分。

“你都沒有夫人,你懂什麽。”柳安說完便大步走出房間。

周禾想,丞相在哪裏都吃過苦頭了,唯獨愛情上還沒有。入局的人怎麽會聽旁觀者的話。

……

出門的盧以清心中堵著,且不說這樣的女子哪裏去找,就算真的能找到……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柳安去對旁人好嗎?

盧以清快速搖頭。

“夫人這是怎麽了?”秀芝有些擔心,“可否告訴奴?”

“秀芝……我恐怕做不好一個正妻。”盧以清的聲音中有些哽咽。

“是丞相說什麽了嗎?夫人您很好,隻是許多事情或許現在做不好,日後也會的。”秀芝道。

“日後?日後便能接受丞相去側院了嗎?”盧以清簡直不知道自己怎麽問的出來的,明明來的第一日她滿不在乎。

秀芝明白了,隨即道:“夫人,這是丞相的事。您是夫人,是有規勸的責任,但您也要知道這些人並不會被丞相所喜。”

“夫人何時才能知道丞相心中是有您的呢?”

“我?”

“嗯。”秀芝溫和的模樣確實和母親很像。

秀芝走進問:“所以夫人是和丞相說要給他找妾室?”

“沒!沒有明說。”

秀芝笑了,“那便好,丞相要比夫人年長,他想要什麽自己知道。”

“嗯!”盧以清重重點頭。

“如今丞相隻想要夫人開心。”

盧以清睜大眼,倒是沒有點頭。

“明日秀芝再去買來糕點。”盧以清扯著她的衣角,像個撒嬌的孩子。

“隻要夫人喜歡,奴每日都去買。”秀芝道。

方才還在煩躁的盧以清心情已經大好,她終究是不如側院那些小妾的,一言一語就讓自己陷了進去。

……

李侍郎在晚上才回到府上,拖著步子艱難走到府中,瞧見臥房更是一身疲憊感襲來,恨不得直接睡死在臥榻上。

等了一日的小廝看見他回來急匆匆過去。

“去了哪裏?”忙了一天的李侍郎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小廝道:“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李侍郎的眉頭幾乎是在一瞬間蹙起來的,若說這大雍的丞相倒是有很多,但一般說丞相都不會是說左相和右相,隻會是政事堂丞相,

“你確定?”李侍郎又問了一句。

小廝連連點頭,任誰都不想和丞相扯上關係,小廝也巴不得自己是看錯了,但事實就是如此。

“備馬車,我要去將軍府。”李侍郎有些驚慌,轉身時踉蹌腳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夫君非要今晚去嗎?”侍郎夫人從後麵走來,一旁的婢子手中端著羹湯。

“先喝點熱乎的?”夫人又問。即便是宵禁將至,從侍郎的神色中她也料到今晚是非去不可了。

李侍郎道:“不喝了。”他哪裏還有心思喝這些!

一路上,李侍郎滿腦子都是好奇,這個婢子活著已經是意外的事了,怎麽能在柳安府上?她難道不知道是柳安親手殺了盧相!或者、或者是她和崔遠裏應外合?不對,照著崔遠和柳安任何一人的脾性都不可能留著這個婢子。

……

近日來王淩的狀態並不好,年輕時在沙場拚命,兵刃帶來的傷痛總在近年來的冬日複發。溫火爐旁,布滿疤痕的一雙腿正被艾灸熏著。

“陛下都說了將軍可以不用去。”一旁伺候的妾室道。

王將軍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婦人短淺的目光,什麽話都沒有說。

“下去吧,我來就好。”進來的婦人麵色祥和,即便是已經有些衰老,還是能看出年輕時是個貌美的女子。

妾室見了夫人連頭不敢抬起,弓著身子走了出去。

“將軍若是放心不下,妾身去宮中一趟?”將軍夫人道。

到了如今能讓王將軍操心的無非就是太子。

王將軍想了想,“有勞夫人了。”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夫人很快將艾灸拿開,又道:“李侍郎在前麵等你。”

“怎麽這時候來了?”王將軍問。

“看來是有急事。”夫人回。

王將軍匆匆穿好衣服,彼時李侍郎已經站在了門外。奈於王將軍的身子,還是在這暖和一點的房間合適。

夫人從裏麵出去,李侍郎微微行禮,夫人淡淡一笑,“李侍郎久等了,將軍就在裏麵。”

李侍郎道謝後踏入房中,艾灸味撲麵而來。

“現在來是什麽事?”王將軍一抬頭,看見李侍郎有些著急的模樣,“快說。”

……

和將軍府兩牆之隔的一處院落。

一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公子哥挑著燈看向侍從們手中的袋子裏。

裏麵的蛇正吐著信子,一副要衝出來的樣子。

“哎呦!”公子哥嚇了一跳,“快合上啊廢物!”

他摸著自己的小心髒,緩下來後又嚴肅道:“冬天搞這些東西不容易,記得讓丞相夫人看見這份厚禮。”

“公子放心。”侍從們早就和這位公子哥學了些不值錢的手段,把這些蛇送到丞相夫人榻上可能有點難,但丞相府還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