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章
上一秒還垂頭喪氣的盧以清下一秒就笑著回過頭來。雖然麵上看起來大大咧咧,小姑娘的心中卻還是怕被拒絕。
卻還是看見了她們不自覺後退。
“秀芝,為什麽他們都不喜歡我呢?”盧以清沒有著急走過去,問了秀芝。
秀芝道:“她們不是不喜歡夫人,而是畏懼夫人的身份。”
盧以清沒有主動和人接觸過,初次有了交友的念頭,心中打鼓不斷。
“周禾定然是逼迫她們了。”盧以清又說。
“夫人不必自責,周禾的作風向來如此。”秀芝看向周禾的方向,“夫人若是想去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即便人是周禾強行留住的,但現在她們的熱情度一定是最高的。
她側過頭看了秀芝一眼,對方點點頭,似乎給了她某種信心。
盧以清穩穩往前走了一步,而這一步在不遠處的小妻們看來是如此端莊。
“見過夫人。”她們再一次行了禮。
盧以清微微一笑,“丞相府規矩不算嚴苛,但大家都不能出府,日後可在一起玩樂。”
夫人親自邀請,她們自然不敢拒絕,紛紛應下。除了方才在玩樂的兩個小妻,還有被欺負的人以及程小妻。不過有傷的人實在不易久留,盧以清便讓程小妻將人送了回去。
盧以清見大家的身子都快僵成木板了,便道:“坐吧。”
說著,她先行坐在了哪裏。
可除她以外沒有人敢坐。
“夫人,妾與妻不能平坐。”秀芝俯身道。
“哦。”盧以清又笑著說:“無妨,直接坐下就好。”
如此,兩個小妻才坐了下來。
剛一落座,淡粉色襦裙的小妻身上便掉下了一個小玩意兒。她幾乎是下意識收了起來,慌張抬頭卻對上了滿眼好奇的盧以清。
“那是什麽?”盧以清顯然是在問她手上的東西。
粉色襦裙的小妻道:“是紙紮的小螞蚱。”
螞蚱?盧以清沒見過這東西,也從沒聽說過。
她有些猶豫道:“可否…可否給我一個?”
那想要是眼神都快穿透對麵的小妻了,對方要給的。
“妾再給夫人做一個新的。”
“啊?”她本想說不用麻煩,又怕這是別人喜歡的,便道:“那便有勞了。”
“不不不,不麻煩的,隻要夫人喜歡就好。”粉色襦裙的小妻麵色有些緩和。
見盧以清笑著心中也沒那樣害怕了。
夫人是個麵色清冷的人,但笑起來又格外溫暖。怪不得丞相喜歡。想著想著,她便看入了神。
另一個小妻忙扯了扯她的衣角,她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還沒問你們叫什麽名字?”盧以清道。
“名字?”淡粉色襦裙小妻有些意外,已經許久沒人問過她們叫什麽名字了。這府上的妾室如此多,若是要靠名字記住,恐怕是記不過來的。
淡粉色襦裙小妻道:“妾名喚黃穎。”
另一位道:“妾名喚金折枝。”
盧以清點點頭,“既然都是在府上的,日後隻要好好侍奉丞相便好。”
黃穎和金折枝對視一眼,看來夫人並不知道丞相根本不碰她們任何人。不過許多事情也能理解,夫人這樣小的年歲能如此端莊已屬實不易。
“方才的事可能嚇到你們了。”盧以清指的是劉小妻的事。
黃穎道:“夫人處事自有夫人的道理,夫人和善,但規矩不能無。妾心裏清楚。”
倒是個聰明的。秀芝心想。
見黃穎對自己的態度,盧以清知道這是能交到朋友了!
她藏在下麵的雙手錯著手心,還是沒忍住,兩手抓住了黃穎的手。
“那以後你會陪我爬樹嗎?”盧以清問。
不止是黃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這怎麽能是言行舉止都得守規矩的夫人能做的事?
念念看向秀芝,隻見她歎聲氣,又湊到盧以清耳旁不知道說了什麽。夫人那藏不住心思的麵色就能知道,秀芝這是又提醒了幾句。
“你們不會爬樹啊?”盧以清又道。
黃穎和金折枝尷尬搖頭。
盧以清低頭咬著下嘴唇,心想,要是自己教她們爬樹肯定會被秀芝阻止。
“夫人,屬下會爬樹。”周禾笑盈盈的臉湊過來。
盧以清瞬間抬頭,投過去極為欣賞的目光。
“爬樹這種事還是年幼時學的好,如今再去難免磕著身子骨了,既然有周禾了,那我也就不勉強你們學了。”盧以清道。
勉強他們學?
黃穎和金折枝對視一眼,還好這個叫周禾的會爬樹。雖說是鬆了口氣,但誰知道總讓人意料之外的夫人還能做出什麽事。
“誒!來這裏坐。”盧以清朝著一旁道。
許多人的目光投去,是送人回來的程小妻,這是個極為內斂的人。
秀芝看著盧以清長大,知道她從小就不安靜,因為在永州極少見人,秀芝又怕盧以清接受不了許多人忽然闖入生活。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隻有麵對丞相時夫人才有些內斂。
程燕茹心裏清楚必須要去,可腳偏偏不聽話,就是走不動。
見夫人已經站了起來,程燕茹必須往前走,讓夫人自己走過來,這雙腳是要害自己掉腦袋。
程燕茹急匆匆往前走,一個不留神竟然在平地上絆住了腳,直接向前撲了過去。
“夫人!”在侍從們走來之前程燕茹已經起來,想要扶起夫人。
“夫人沒事吧?”
“快讓奴看看磕著沒有。”
秀芝和念念可是知道,縱使盧以清喜歡爬樹,但她體弱,摔不得。
“何至於如此大驚小怪。”盧以清拍了拍塵土,雙手牽上程燕茹的雙手,“不要慌,我沒事。”
比程燕茹年紀還要小,且身份還要尊貴的人輕撫她的後背,“你沒事吧?”
“妾…妾沒事。”程燕茹的臉紅撲撲的。
“沒事就好。”她本想拉著程燕茹一起過去聊天。
隻見又有人走了進來,說是膳食好了。
天色漸晚,冬日本就不宜在外麵久坐。秀芝接過這婢子手中的披風,給盧以清係上。
“那我們改日再一起玩。”盧以清說著生怕被拒絕。
“是。”
盧以清嘴角微微上揚轉過身去,終究是和幼時的玩伴不用,年幼時誰會說‘是’。
“秀芝,衣服很重。”盧以清想要牽著秀芝的手,但秀芝並未給她。
“您是夫人。”秀芝說話時很輕,但這話並沒有多少情誼。
難道夫人就不能牽人的手了嗎?這話盧以清並沒有問出來。
“夫人,屬下還知道一處好玩的地方。”周禾見她興致不高忙道。
“不用了。”
整個後院一如昨晚,滿是燈火。盧以清快著步子走在前麵。即便是穿的這樣厚,還是能瞧出身影的單薄。
“丞相隻想讓夫人快樂。”周禾道。
秀芝卻說:“丞相將夫人護在府上,可終有一日她要以丞相夫人的身份走出府門。”
“到了那時,除了丞相,我們都不能擋在夫人前麵。”秀芝又說。
周禾歎聲氣,“秀芝,夫人的身世?”
“這件事須得主子來說。”話說完秀芝也加快了步伐。
周禾笑著搖了搖頭,一旁的念念也想追上去,隻聽周禾道:“小丫頭,你可以學秀芝也可以學我。”
念念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趕快離開。
……
夕陽懸掛在山頭,長安城外一處鮮有人跡的地方有一片無碑墳塚。
柳安已經許久沒來了。
他站在最中間的墳塚前鞠了幾躬,墳頭的白雪上不知落上了哪裏飄來的絲帶。
“阿竹我帶回長安了,晚輩不才沒什麽資格能做丞相的小婿,可在阿竹回府之後,晚輩還是想稱一聲‘嶽丈’。嶽丈的囑托,柳安未能全然做到。等太子封王,我再帶阿竹離開這裏。嶽丈也是不想太子登基的吧。柳安這個名字是您取得,這條命是您留住的。小婿定會竭盡全力護著阿竹和太子。”
說著說著,柳安嘴角微顫,“等過些時日我再帶阿竹來此處,府上的一切都變了,唯有鎖起的別院留著您在時的模樣,但這些都要等阿竹適應了長安。”
“我……”
“嶽丈,您說阿竹是否怨恨我呢?”柳安紅了眼,周圍唯有風聲應答。
見天色太晚,柳安轉身離開。
涼風吹過,帶起墳塚上的絲帶,緩緩纏在他腰間的玉佩上。
柳安微顫的左手握住絲帶,回頭看見天邊最後光落成一道,從雲霞中衝出來,延伸到他的腳下。
望著一片白雪,右手緊握住劍柄,他想知道很多問題的答案。
“嶽丈,這樣的君王留他究竟何用?”盧相活著時他不敢問,如今問了,無人作答。
片片白雪又從天上飄落,一行腳印在遲暮之際下山。
……
剛進府門柳安便聽說了今天的事。
“你如何處置的?”柳安問周禾。
“屬下定不會留下活口。”周禾道。
柳安歎聲氣,無論他說什麽處置方法都沒用,周禾這人喜歡先下手。
周禾又道:“屬下還發現一件事。”
“說。”
“今日夫人伸手想要攔秀芝,但秀芝沒有遞過手去。”周禾瞧瞧窺了一眼柳安,“夫人神情落寞。”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