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得不承認,宜嬪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在的。她辦事風風火火,又快又靠譜。
阮酒酒看著她把內務府的人叫過來,有條有理的安排著宴席的規格和要求。
哪個嬪妃愛吃什麽,忌用什麽,她全記在腦子裏。不僅如此,誰和誰玩的好,誰和誰見麵就鬥得像烏眼雞,她也提出來,把兩人的座次分開。
阮酒酒在旁邊聽了會兒,頭暈眼花的。索性投桃報李,給郭絡羅庶妃寫下孕期的宜忌。
“德嬪,喬遷宴上,你想點什麽戲看?”有外人在,宜嬪不好叫阮酒酒的閨名。
阮酒酒手裏捏著毛筆,一手的簪花小楷,寫的格外漂亮。
她歪頭想了想:“我打小不愛聽戲,對這些不太懂。你喜歡什麽,就點什麽看。”
宜嬪笑的花枝亂顫:“這到底是你的喬遷宴,還是我的啊。”
阮酒酒道:“銀子我付,請的你赴宴。”
“真會哄人,偏我喜歡聽。你繼續和我姐姐說話吧,我來當這個勞碌人。”宜嬪道。
喬遷宴的日子,就定到明天,時間並不倉促。
其實,最好的時間應該是今天。
沒有意外的話,各宮現在都在準備送到永和宮的賀禮。
也就是阮酒酒沒有經驗,對宮廷文化的宴請習慣,還沒有深入骨髓。她不說,底下人以為她自有主意,沒想著提醒。
內務府的官員,拿著記了滿滿一頁紙的要求,回去開始準備。
人走後,宜嬪歪坐到阮酒酒旁邊,依偎著她:“快給我捏肩捶背,我嘴巴都說幹了。”
阮酒酒忙端起茶:“辛苦我的大功臣了。來,喝茶潤潤喉。”
宜嬪接過茶,喝了一大口:“你杯子裏奶茶,和我喝的怎的不一樣。我沒有忌口的,你弄的新鮮玩意兒,我也要嚐嚐。”
芝蘭機靈的提起茶壺,給宜嬪新倒上一杯。
宜嬪端起來嚐一口,她眼睛一亮:“用茉莉花煮的,還加了蜂蜜?”
“熱牛乳腥氣,加了茉莉花,和加茶葉一個道理,都是為了把腥氣壓下去。添入蜂蜜,是因為我喜歡喝甜的。除了茉莉花,玫瑰花、桂花、荔浦芋頭也可以用來煮牛乳,都是一樣的。”阮酒酒道。
“用花煮牛乳的道理,我大概能懂。芋頭也能用來煮牛乳?聽說你瑪法曾任膳房總管,這算不算私房食譜,不傳之秘?”宜嬪神秘道。
阮酒酒驚訝道:“連我瑪法曾任的官職,你們也知道?”
康熙知道這些不稀奇,嬪妃們知道就顯得有些意外。
“咱們的家世,不是什麽秘密。尤其是皇城根下的內務府包衣,派人打聽打聽,家中族人任什麽官職,好清楚的很。了解這些不為別的,隻防著別在小事上,得罪了不必得罪的人。還有,若是有姻親關係,也好結交。”宜嬪道。
“原來如此。放心喝吧,不是不傳之秘,我自個兒鼓搗出來的。禦膳房的食譜,多年不換的,圖個穩妥不出錯,很少有新鮮的口味。”阮酒酒道。
“那就是家傳的天賦了。別的不說,我覺得送到你這裏的碳,比榮嬪、惠嬪那兒的好。”宜嬪眼尖道。
“難道你連一筐銀碳,也要帶回翊坤宮去。”阮酒酒道。
宜嬪嘻嘻笑道:“冬天誰嫌碳多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回去的時候,就把裝上帶走。”
“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拿布音珠來換。少了碳火,寒夜漫漫,我缺個姐姐摟著睡取暖。”阮酒酒道。
宜嬪立馬對阮酒酒齜牙:“想都別想,這是我連著筋的親姐姐,我離不開。”
“姐姐,你別對著她笑。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覬覦你的美色呢。”宜嬪道。
阮酒酒托著腮,靜靜的看著宜嬪向郭絡羅庶妃撒嬌,嘴角揚著清淺的笑。
“我一個徐娘半老的,哪有美色值得覬覦。反倒是瑪琭,越看越美。”郭絡羅庶妃道。
宜嬪不承認,她的姐姐就是好看。
但是,德嬪的確美貌出眾,難怪佟貴妃要藏著掩著的打壓她。
“明日你的宴席,安嬪可能不會來赴宴。這半年來,她深居簡出,無論是請安還是宮宴,幾乎見不到她的人。請帖你送過去,走個過場就好。”宜嬪提醒道。
安嬪李氏,在阮酒酒封嬪之前,是六嬪之首,地位僅在佟貴妃之下。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宮裏愈發少聽到她的名字。
隻知道有一回康熙去了安嬪宮裏,麵如寒霜的離開,從此安嬪漸漸銷聲匿跡。和安嬪關係好的敬嬪,也是如此。
阮酒酒記下了:“還好現在皇上的嬪妃不多,要不我遞出去的請帖,親手寫得寫到手疼。”
宜嬪戒備道:“替你理理事還成,寫字的事兒,你千萬別找我幫忙。”
看出來了,宜嬪是個不愛動筆的人。
阮酒酒的視線,挪向郭絡羅庶妃。
郭絡羅庶妃輕輕搖頭,飽滿的紅唇,吐出殘忍的話:“我們姐妹倆兒,騎馬弄武尚可,蒙語、漢語也會說幾句,但是寫字著實一般。”
“瑪琭的漢字寫的好看。皇上看重漢人,喜歡漢人文化,你與皇上愛好想通,真是好事兒。”郭絡羅庶妃拿起晾幹墨的紙,疊起來仔細裝進袖中。
“為了我能讓這一胎安穩,納蘭珠尋了許多法子,整宿擔心的睡不好覺。瑪琭為我寫的孕婦宜忌,如同雪中送炭,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才夠。”郭絡羅庶妃道。
宜嬪聞言,隨之鄭重的向阮酒酒道謝。
“都是朋友,不是嗎?朋友之間,不必言謝。再者,我寫下的,隻是一些小小心得。真要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要尋太醫看診。”阮酒酒道。
宜嬪撇撇嘴道:“太醫醫術是高,但也狡猾,說話模棱兩可,不敢擔責任。我剛看了眼你寫的內容,簡單實用,許多都是我們姐妹之前沒注意到的地方。有過姐姐這次懷孕,我才知道女子懷胎十月,月月艱難。能讓姐姐好受些,就是對我們姐倆的莫大幫助。”
“昨日四阿哥的滿月酒,我親眼看到了,四阿哥長的胖乎乎,小胳膊小腿特別有勁兒。宮裏這些年出生的嬰兒,就屬他長的最好。所以,肯定是你胎裏把他養的好,你別再謙虛了。”宜嬪道。
“那這麽大的幫助,你們真不幫我寫請帖?”阮酒酒道。
宮中的書麵語還是滿文,阮酒酒漢字寫的尚可,但滿文七拐八拐的字體,她實在寫不好。
宜嬪和郭絡羅庶妃,同步的堅定搖著頭。
她們不行,她們不可以。
感謝歸感謝,讓她們寫請帖,她們拒絕。
阮酒酒看著她們這樣,氣不打一處來,她哭笑不得:“那你們之前的宴席,是怎麽辦的。”
“讓奴才去各宮跑一趟,通知一聲就可以了啊。”宜嬪道。
阮酒酒吃驚道:“如此簡單?”
“姐妹之間小聚而已,哪需要大張旗鼓,弄的一板一眼。”宜嬪捧著茶盞喝。
茉莉奶茶真好喝啊,德嬪家學淵源,精通飲食之道,以後一定要常來。
“那我為何要寫請帖?”阮酒酒疑問道。
宜嬪無辜的看著她,桃花眼看誰都是一副深情模樣。
“我也不知啊。你自己說的,要親手寫請帖。我以為,這是你的講究呢!”宜嬪道。
阮酒酒心一橫,趁著宜嬪放下茶杯,手裏沒拿東西時,她雙手掐在宜妃腰上,故意撓她。
“剛才沒給宜嬪娘娘您捏肩捶背,現在補上。”阮酒酒使出撓癢癢大法。
宜嬪腰上最敏感,一碰就想笑。
她被阮酒酒壓在榻上,一邊躲一邊笑的肚子發酸。
“好姐姐放過我吧,我錯了,下回我一定提醒你。”宜嬪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不敢喊郭絡羅庶妃救她,生怕自己扭動間,碰到郭絡羅庶妃的肚子。
一對一的比拚,阮酒酒成功壓製宜嬪。
“你個壞心肝兒的,下手真狠。”宜嬪靠在枕上,氣喘籲籲。
阮酒酒得意洋洋:“逗美人一笑,哪裏壞了。”
“狡辯之言。今日是我大意了,不該看你長的纖弱,就以為你手無縛雞之力。若不然,不知道誰勝誰負呢。”宜嬪道。
阮酒酒道:“無論如何,輸的人都不會是我。我可不怕癢。”
宜嬪氣的瞪她:“你啊你啊。”
“好了,別氣了,雖然美人薄怒,也極為好看。坐好了,我給你捏捏肩。”阮酒酒不再欺負宜嬪。
所謂捏肩,僅是捏了宜嬪的肩膀幾下,走個過場,讓宜嬪麵子好過些。
說說笑笑的,時間過的飛快。
宜嬪帶來的大宮女錦繡,欲言又止。
阮酒酒估摸著時間,道:“午膳我不留你們吃了。永和宮的小廚房還沒建好,布音珠的飲食要注意,單開火最合適。”
“你這丫頭,到了午膳的點,要催我們回去,直說就是。我與德嬪關係好,一見如故,不用外道。”宜嬪回頭教訓錦繡道。
重新抱上暖爐,宜嬪和郭絡羅庶妃披上大氅,和阮酒酒告別,約好明日再見。
阮酒酒送她們出門,看著她們的步輦抬起來,穩穩的走遠了,才轉身回去。
回到屋裏,桌上三杯的茶盞已經被收拾下去,屋子又變得空****,寂靜的沒有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