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康熙過來時, 一眼看到卷毛小兒子,坐在榻上委屈巴巴的瞪著大眼睛。
“喲,胤禛這是怎麽了?瞧這頭發都氣的炸毛了。告訴汗阿瑪,誰欺負你了, 汗阿瑪給你做主。”康熙看慣了阮酒酒整天抱著胤禛, 他一來也抱起胤禛。
胤禛嫌棄的看著康熙, 小腦袋一低, 頭撞在康熙肩膀上。
“小奶娃娃一個,脾氣倒是大的很。”康熙樂道。
阮酒酒站在桌子前,桌上放了一大把粉色荷花。全開的、半開的,還有幾隻綠色蓮蓬。
她手裏拿著剪刀,拿起花枝, 對著花瓶的高度比了比,斜剪去一點兒根部,一支支錯落有致的插在豆綠色的陶瓷花瓶中。
“是我欺負他的。中午給他添了一份胡蘿卜雞蛋羹作輔食, 哄了半天才吃掉一小半。小家夥還沒一歲呢,牙都沒長齊, 就開始挑食。等長大了, 豈不是更要變本加厲,挑三揀四。”阮酒酒擺好花瓶道。
“荷花插的好看,瑪琭審美極好。”康熙誇道。
“皇上誇我,是想替胤禛說話嗎?”阮酒酒手執一枝荷花,遞給康熙:“這是我今日送給皇上的花。”
康熙接過荷花,湊近聞了聞,淡淡的清香, 縈繞在鼻前,他哪還記得小兒子。
“怎麽會, 朕是真心實意的誇你,會生活懂美學。自你住進來後,永和宮的景色,一日比一日瑰麗。”康熙手握著荷花,顯擺的在胤禛麵前晃了晃。
媽寶幼崽哪能受得了這氣,胤禛哐哐又用腦門,撞了康熙幾下。
那力氣可把康熙嚇壞了:“小氣鬼,給你給你。”
胤禛緊緊攥著荷花的花枝,可憐巴巴的道:“額娘。”
“知道錯了嗎?”阮酒酒道。
“不。”胤禛堅持原則不動搖,他就是不愛吃胡蘿卜。
胤禛從小就倔,認定的東西,不論別人怎麽說,一條道走到黑,頭撞南牆就把南牆撞破繼續走。
後來又當了十幾年帝王,胤禛這個性子更改不掉。
阮酒酒不是非要胤禛吃胡蘿卜,一點蔬菜而已,什麽不能代替。
她是看出了胤禛性格的缺陷,所以必須要趁著他年紀還小,掰正這一點。固執有固執的好處,但愛鑽牛角尖的人,內耗起來太傷己了。
“那你就不要吃輔食吧。三公主三歲的時候才斷奶,你再吃兩年的奶也可以。大清的皇阿哥,奶嬤嬤還是能管夠的。”阮酒酒哼了一聲。
胤禛泫然若泣:“娘,娘。”
阮酒酒被他哭的心軟,她狠心的背過身,荷花也抽走了,不給他留。
康熙大氣不敢出的,生怕自己受到波及。
胤禛看著他沒出息的汗阿瑪,扁了扁嘴,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額娘是不是不喜歡他了?他的脾氣不好,不會說話,不如十四弟會哄額娘開心。
也許,他不應該回來。額娘為他受了那麽多委屈,他還讓額娘生氣,他真是不孝。
如果他現在能自己走路就好了,他可以去阿哥所住下。
就算阿哥所逼仄,環境沒有永和宮舒服,更沒有額娘每天早晨的親吻。可隻要他不在額娘麵前,就不會惹額娘不開心。
胤禛越哭越厲害,他緊閉著嘴唇,一聲不出。
淚水打濕康熙的肩膀、胸口,康熙才發現不對勁。
胤禛已經漲紅了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瑪琭,你快過來,胤禛哭的快厥過去了!”康熙慌神的喊著阮酒酒。
阮酒酒手一抖,急忙轉過身,看到哭的喘不上氣的胤禛,心中絞痛難忍。
“胤禛不哭,額娘不逼你了。是額娘錯了,胤禛還小,額娘怎麽能欺負你呢。額娘是個壞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個好額娘。”阮酒酒抱著胤禛,哄著哄著,自己也哭了起來。
她沒當過母親,胤禛是她的責任,她小心翼翼的,學著用理解中的科學育兒方法,去教養他。不敢有一點差錯,隻怕他誤入歧途,被她耽誤。
胤禛聰明乖巧,懂事的不像個嬰幼兒,她便以為是自己教育成功的成果。
可是,現在想來,是因為胤禛本身就是個聰慧,會體貼人的孩子。
成功的從來不是她,而是在努力配合著她,讓她開心的胤禛啊。
阮酒酒嚎啕大哭,剛來清朝的那一天,她都沒有流淚,今天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惶恐委屈謹慎都發泄出來。
康熙手足無措,大的小的抱著哭成一團。大的肚子裏還揣著個更小的,他要怎麽辦。
康熙想了想,手環繞住阮酒酒和胤禛,把母子倆都圈入懷中。
“額娘,不哭。”
“額娘,好。”
“愛,額娘。”
胤禛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阮酒酒的崩潰,把他給嚇著了。
胤禛自責不已,他都活了一輩子,孫兒抱過幾個,怎麽和額娘較起勁了。額娘才多大,年紀尚未滿二十的小姑娘,他應該讓著她保護好她。
胤禛帶著哭腔的小奶音,耐心的一聲聲給阮酒酒傳遞去確定的愛。
“以後,永和宮永遠不準出現胡蘿卜。”阮酒酒紅著眼堅定道。
胤禛打了個嗝,額娘,倒也不必如此啊。
康熙輕笑出聲,擔憂皺起的眉頭,在懷中母子倆情緒平複後,放鬆的舒展開。
“你啊,在孩子麵前哭,羞不羞。”康熙輕點阮酒酒的鼻頭。
“胤禛,你額娘是為了你好,你是小男子漢,不可欺負她。”康熙又對胤禛道。
胤禛認真的點點頭:“保護,額娘。”
“這小子,今兒倒是說了不少新詞。你去洗洗臉,朕也帶胤禛去換身衣服。”康熙柔聲對著阮酒酒道。
阮酒酒不好意思的拿著帕子,遮住臉。
她躲在帕子後,鼻音重的道:“麻煩皇上了。”
“朕的兒子,說什麽麻煩。”康熙道。
“走了,小哭包,跟著汗阿瑪走。”康熙舉起胤禛,架在脖子上就衝了出去。
到了胤禛的屋子,門一打開,荷花的清香撲麵而來。
康熙和胤禛看著桌上放著的荷花,同時沉默。
康熙率先打破寂靜:“你額娘最是疼你的。”
“錯了。”胤禛低下頭認錯。
他不該故意強脾氣,想看額娘為他退讓,縱容他的脾氣。
康熙把胤禛交給奶嬤嬤,讓奶嬤嬤把他哭花的臉洗幹淨,再換身幹爽的新衣服。
胤禛和奶嬤嬤到裏間洗漱,康熙就站在桌案前,看著花瓶裏的纖長荷花。
“德嬪啊,心性太過善良柔軟。”康熙撫摸著荷花的花瓣,自言自語評價道。
從他溫柔的眼神看去,他喜歡這樣的善良柔軟。
回到正殿,阮酒酒和胤禛母子倆重新麵對麵坐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對方。
康熙在旁邊看著,覺得有趣。他不但不幫忙,還把胤禛擺好高度,讓他不能躲初阮酒酒的視野。
真是壞心眼兒的阿瑪。
“額娘,抱。”胤禛張開手。
阮酒酒驚喜的一笑,飛快的把胖娃娃抱到懷裏。
今天,她也不嫌他重了。
“額娘的大寶貝。”阮酒酒貼著胤禛的臉,蹭了蹭。
一來一往的,母子倆兒的感情更深了。
康熙茫然的看著自己空****的手和懷抱,他又被排擠了?還是被遺忘了。
康熙清清嗓子:“咳咳。”
阮酒酒和胤禛還在:“額娘”、“大寶貝”。
康熙擰著眉:“德嬪。”
阮酒酒沉醉的親著胤禛的小胖臉,充耳不聞。
康熙眉頭擰的更緊了:“胤禛。”
胤禛聽到了,耳朵抖了抖,當作沒聽見。他要當額娘懷裏幸福的小寶寶。
康熙氣笑了,這母子倆兒一和好如初,他立馬就成外人了。
吃醋的康熙,強勢的把胤禛從阮酒酒懷裏抱出來,放到榻上,穩穩的平躺著。
他把軟玉嬌香的人兒摟在懷裏:“和胤禛和好了,就不管朕了?”
“哪會不管皇上。皇上怎麽還和咱們兒子吃醋啊。他多大,您多大。”阮酒酒道。
康熙道:“你和胤禛較勁的時候,可沒管誰大誰小。”
“皇上,別說了,怪丟人的。”阮酒酒臉紅道。
“剛才哭的那般厲害,身子有沒有不舒服。你別光顧著大的,就忘了肚子裏的小的。”康熙摸了摸阮酒酒的肚子,還是平坦的沒顯懷。
康熙也沒注意過阮酒酒懷胤禛時的模樣,他記得別的嬪妃在懷胎三個多月的時候,肚子已經鼓起來了。
康熙倒不是懷疑阮酒酒假孕騙他,他隻是擔心會不會阮酒酒或胎兒有恙。
阮酒酒手覆在康熙手背上:“沒事的。太醫說我這一胎懷的穩,母子康健。”
“還是讓太醫過來一趟,朕才放心。”康熙道。
被急召過來的太醫,在康熙虎視眈眈下,小心又小心的,給阮酒酒和胤禛分別診完脈。
“德嬪娘娘和四阿哥的身體,都很健康,並無問題。四阿哥有些受驚,給奶嬤嬤用幾碗安神藥,四阿哥吃奶時喝下就無礙了。”太醫斟酌著道。
阮酒酒拉了拉康熙的袖子:“勞煩太醫,給皇上也診一下平安脈吧。皇上每日辛苦,更要注意身體。”
康熙是有專門的太醫負責脈案,太醫不敢搶活,他等著康熙發話。
“聽德嬪的,你給朕診一診脈吧,好讓德嬪安心。”康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