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烏雅夫人萬萬沒想到, 佟貴妃沒有子嗣,竟然是皇上不許佟貴妃生。
宮裏的水真深啊。看佟家和佟貴妃急於求藥的樣子,想必皇上不曾明說過。隻要沒有明旨,他們肯定要不死心的試試。
隻是, 如此一來, 找易孕的方子, 就要更艱難小心些了。無論成與不成, 他們家的身影都不摻合在這件事裏麵。
和烏雅夫人通了氣,阮酒酒輕鬆許多。
她財迷似的,數著銀票。
烏雅夫人寵溺的看著她,也隻有這時,女兒和小時候的樣子, 才重疊在一起。貪財的小財迷。
“總共一萬六千八百兩銀票,娘娘是數數,數字可對的上。”烏雅夫人道。
阮酒酒手中的銀票有些燙手:“阿瑪一年的年俸才多少, 額娘兌了這麽多銀票進宮,家裏豈不是不剩錢了。額娘還是帶回去些吧, 我留一點兒體己錢就夠了。”
“時間太急, 家中一時半會兒,隻能湊這麽多。若是按娘娘打小存的嫁妝折算起來,這些錢還少了。娘娘放心拿著吧。家中產業多,良田也有不少,祖上幾代留下來的財產,咱們家富裕著呢。旗人吃的是祖產,真靠你阿瑪的俸祿, 全家早喝西北風去了。”
“不僅如此,娘娘得封宮嬪, 榮耀烏雅氏,族裏也要撥錢出來孝敬娘娘的。那筆錢,約莫再有一個月,會有人尋宮中的路子,遞給娘娘。”烏雅夫人道。
昨日還為銀錢焦慮,今日已成富婆。阮酒酒飄飄然了會兒,還是拿出一萬兩退給烏雅夫人。
“我在宮中用銀子的地方不多,內務府有咱們家的關係在,偶爾要些東西,他們不會獅子大開口。這錢我也不是不要。額娘您擅長經營,以前買的那些鋪子,一個比一個好。女兒是想請您,拿這些錢替女兒置辦些產業。等孩子們長大了,女兒這個做額娘的,總要給他們一些產業傍身。”阮酒酒考慮的久遠。
烏雅夫人想了想,仍舊沒有收回銀票。
“娘娘考慮的是,但是娘娘莫不是忘了,您本來就有些私產在奴才名下放著的。錢啊,您放心的拿著,裁剪些漂亮衣裳,買些好看的首飾,不用省著。”烏雅夫人道。
見阮酒酒還要再說,烏雅夫人道:“娘娘,奴才就您和博啟兩個孩子。博啟在跟前,能照顧的到。您在宮裏,奴才下次再見您,也不知是個什麽時候。奴才的嫁妝,早分成了兩份。您和博啟一人一半。”
“娘娘的那份用不了,奴才就繼續替您管著。等以後阿哥們出宮辦府了,奴才再轉交給阿哥們。都是為人母,娘娘有對阿哥們的心意,難道奴才對娘娘就沒有心意嗎?”
“有額娘疼愛,就是好。”話已至此,阮酒酒再推托就見外了。
烏雅夫人受用的滿意笑道:“博啟已經在相看媳婦兒了,娘娘可有建議?”
“我在宮中,對宮外的關係是兩眼一抹黑,額娘按著您自己的眼光來。隻要家風清正,女孩子是個拎的清的,哪怕是佟佳氏的遠枝也無妨。八旗通婚,算來算去,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阮酒酒道。
“不過,博啟才多大,就要訂親了?”阮酒酒咂舌道。
“十五了,有的人家到了這個年紀,都當阿瑪了。原本去年就該訂親的,出了你堂哥的事兒後,談好了要訂親的人家,連夜退了婚事。博啟氣不過,說不混出個能耐來,他就不成婚。”
“也是托娘娘的福,前幾日,您封嬪的消息傳出宮,又有皇上賜酒。以前咱們家攀不上的大姓,紛紛透露了結親的意願。博啟也不嘴硬了,答應相看成親。他說,結親的人家,選個能幫襯到娘娘最好。”烏雅夫人道。
“這孩子,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當什麽了。他成婚,當然是要他自己喜歡,夫妻和美才對。”阮酒酒說完,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兩姓姻親,結的不僅是成婚的新郎新娘,還有兩個家族的聯係。
“反正,都聽額娘的。”阮酒酒撒嬌道。
“皇上托太後賜個教引嬤嬤給咱們家,應該過些時日就有消息。依著皇上的意思,若無意外,瑪顏珠是不用進宮小選了。她的婚事,以後許是有大造化。”阮酒酒道。
烏雅夫人皺了皺眉,她不願意讓家裏那個長了反骨的庶女,麻煩到女兒。
“再大的造化,也不及娘娘。”烏雅夫人偏心道。
阮酒酒笑道:“那倒也是。不過,能當正室嫡妻,也是好福分。”
“皇上是暗示了哪戶人家嗎?”烏雅夫人問道。
“那倒沒有,瑪顏珠才八歲呢,皇上哪能想那麽遠。隻是我隨口一說罷了。以我如今的身份,除了宗室,誰還敢讓皇嬪的妹妹當妾?”阮酒酒道。
說話間,康熙的賞賜到了。
兩柄玉如意,六匹新布,烏雅夫人接到賞賜時,手激動的直抖。
“皇上賜了午膳給德嬪娘娘和烏雅夫人。皇上口諭,德嬪娘娘與家人難得一見,夫人中午留在宮中用膳,多陪陪娘娘,不必急著走。”送賞的太監道。
雅蘭塞了一個荷包,給送賞太監。賬上不拮據後,雅蘭出手也大方。送賞太監摸著荷包的份量,樂的笑不見眼,直暗呼永和宮娘娘大氣。
“那奴才不打擾德嬪娘娘和烏雅夫人團聚了,奴才告退。”
“皇上如此看重娘娘,奴才的心終於能放下了。”烏雅夫人拍著阮酒酒的手,欣慰道。
嬪妃家眷入宮,已是恩賞,還有賞賜和留膳,那簡直是皇恩浩**,帝心所在啊。
用完午膳後,阮酒酒沒辦法再留烏雅夫人。
和烏雅夫人依依揮別,阮酒酒一個人在屋裏,情緒低落。
這才相處了多少時間,人來了就走了,母愛還沒感受夠呢,真讓人舍不得。
“芝蘭,把上回我給四阿哥和皇上裁的衣服拿出來。幾天沒碰針線,但願不要手生了。”阮酒酒給自己找點事做,轉移情緒。
阮酒酒神色落寞的坐著,芝蘭在旁邊擔心的很,又找不出勸慰的話,急的腦門子直冒汗。猛然聽到阮酒酒的吩咐,她高興的把布料和針線簍子抱出來。
“主子手巧,裁的衣裳好看極了。奴婢去叫雅蘭姐姐過來,陪主子一起做衣裳。”芝蘭聲音歡快道。
康熙過來時,天色已暗。永和宮內,點著燈,暖黃色的光暈,照在宮殿的每一處角落,格外的溫暖。
康熙放輕步子,不許周圍人發出聲音,他輕手輕腳的走近。
阮酒酒手中拿著小小的衣裳,一針一線的縫著,神情專注。手邊放著的燭台,燭火偶爾抖動一下。
“怎麽縫個衣服,還哭了?”康熙疼惜道。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的阮酒酒手一抖,針紮到她手指上,紅色的血珠立馬從指尖冒了出來。
“皇上?嬪妾給皇上請安,嬪妾沒有哭。”阮酒酒吮吮手指,急忙把衣服和針線,放到旁邊。
小人兒的衣衫,她終於要做成了,她得意驕傲還來不及,哭什麽啊。
皇上年紀輕輕,眼神就不好了。
“在朕麵前強撐著作什麽,朕還能笑話你不成?朕知道你想念四阿哥,等衣裳做好了,朕替你送去承乾宮,讓貴妃給四阿哥換上,不辜負你的心意。手疼不疼,傳太醫!”康熙握住阮酒酒受傷的手,學著她剛才的動作,吹了吹傷口。
細致的動作,急切的關心,阮酒酒歪著頭看著康熙的光腦袋,不自覺的露出笑意。
“不用去。”阮酒酒出言攔住懷恩:“皇上,您是想讓嬪妾被太醫笑話啊。這麽小的傷口,不等太醫來,它就愈合了。”
阮酒酒彎了彎受傷的那根手指的指節,淘氣的對著康熙笑道:“皇上,您再看看,是不是一晃眼,都分不出哪根手指受傷了。”
康熙吹胡子瞪眼,他沒有瞎。左手的食指指尖,那一點血紅的,晃多少眼都能看清。
“朕關心你,還關心錯了不成?”康熙沒好氣道。
阮酒酒反手抓住康熙的手,拉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沒錯沒錯。看到皇上擔心嬪妾,嬪妾心裏可高興了。”
“皇上,嬪妾也給您做了件裏衣。樣式簡單,您別嫌棄。”阮酒酒道。
康熙驚訝道:“還有朕的?”
“當然要有皇上的。給皇上做的才是第一件啊。”阮酒酒道。
康熙感動不已,他不是沒有收到過嬪妃送給他的衣服、鞋襪。唯獨德嬪說為他做了衣裳時,他心情最為不同。
不知不覺,德嬪在朕心裏,竟已如此獨特了。
康熙不反感這種情緒,他很享受被偏愛、看重的感覺。
若是阮酒酒知道康熙心中所想,她定然回道:都是燈光氛圍製造的效果,虛假情緒要不得,大腦會欺騙人類的。
“朕不會嫌棄。朕明日就穿瑪琭做的裏衣。”康熙用實際行動證明,對阮酒酒手藝的認可。
裏衣拿過來抖開在康熙麵前,淺色柔軟的布料,和桌上給胤禛做的衣裳,顯然出自同一匹布。
裁剪利落,縫製簡單的裏衣,沒什麽花樣,但在康熙看來,這就是最好的衣服。
康熙拿在手裏,摸了又摸,很是稀罕。
“你喜歡這個料子?下回不用為了省料子,讓胤禛用朕的衣服裁剩下的料子做衣裳。朕再讓人給你送幾匹新布料來。”康熙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