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翌日天光大亮,阮酒酒麵無表情的仰著臉,看著帳頂的百子千孫圖。

“德嬪既然讀過書,定知道禮尚往來。朕給烏雅家賜恩寵,你該還朕什麽呢?再給朕生個孩子吧,永和宮太安靜了些,孩子多熱鬧。”

阮酒酒耳邊晃**著康熙昨夜熄燈後,頗為無賴的話。

她有兒子啊,把胖娃娃胤禛抱回來,永和宮立馬就能熱鬧有孩子了。

這話阮酒酒但凡敢說出口,康熙就能立馬翻臉,從此恩寵是路人。

摸著平坦的肚子,阮酒酒喃喃道:“得再快些了。”

她要趁著下一胎沒來之前 ,把胤禛接回永和宮。

她的孩子,應該享受到一樣的母愛。

一寶和二寶的待遇,都要是一樣的。

至於烏雅·瑪琭和佟貴妃之間的舊事,和她阮酒酒有什麽關係。

“主子,翊坤宮的宜嬪和鹹福宮的博爾濟吉特庶妃,一早都派人送了東西過來。奴才現在拿進來,給您看看?”芝蘭在外間問道。

得了阮酒酒的允許,兩個小宮女抱著卷起的地毯走進來,芝蘭手裏也捧著一個木匣子。

“地毯鋪在床前。”阮酒酒指定位置。

地毯一鋪上,阮酒酒感覺整個屋子瞬間暖和了許多。

冬天,就是要毛絨絨的,有軟軟的地毯。

兩個小宮女鋪好地毯,規矩的倒退著走出裏屋,再轉過身離開屋子。

阮酒酒穿著襪子,踩在地毯上,一臉高興的走來走去。

如果芝蘭不在,她肯定直接在地毯上滾一圈。

宜嬪沒騙人,這個地毯的質地確實很好。

芝蘭鎮定的抱著鹹福宮送來的首飾匣子,假裝沒看見阮酒酒不雅又幼稚的動作。

“把東西拿過來吧。”阮酒酒道。

木盒子一打開,五十二顆珍珠項鏈,散發著溫潤的光輝。

阮酒酒稀罕的捧起珍珠項鏈,在脖子下比了比,奶白色的珍珠和裏衣的顏色重疊,效果不夠明顯。

“內務府送來的冬季旗裝裏,有一件用的是碧色流光綢緞,上麵繡了紋樣。主子覺得配鹹福宮送來的珍珠,如何?”芝蘭道。

淺綠色的衣裳,奶白色的珍珠,搭配起來清新優雅,貴氣少女。

“聽你的,今兒就穿碧色衣裳。”阮酒酒道。

梳洗過後,換好新衣裳,阮酒酒戴上珍珠項鏈,銅鏡中的她眼眸含笑,眉毛纖長,氣質溫雅,像是從江南水鄉走出來的女子。

“主子這身衣裳和項鏈搭在一起,好看極了。”芝蘭驚豔道。

“這樣好的項鏈,讓娜仁破費了。芝蘭,你讓雅蘭進來,你們一起替我想想,該給翊坤宮和鹹福宮,什麽回禮。還有,支一百兩銀子出來,我拿著有用。”阮酒酒道。

雅蘭管著永和宮的賬,庫房的鑰匙,也放在她那兒。

挑出給翊坤宮和鹹福宮的回禮,還有一百兩的銀錠子後,阮酒酒望著賬本上銀子的結餘。

“咱們賬上就剩五百二十兩了?”阮酒酒驚道。

“主子昨日辦的宴席,還有在南府點的戲,花了不少銀子。懷恩打點乾清宮和禦膳房的公公,也從賬上支了點。”雅蘭道。

阮酒酒抱著賬本,後悔昨日在康熙麵前的豪爽。

打個馬吊,不僅沒贏錢,還倒貼了一百兩。罷了,能讓多些人活命,值了。

“你說的我知道了。銀子該花的地方就要花,不用省著。原本還覺得娜仁送的金條無用,現在看來,它才是最適合我的。”阮酒酒知道雅蘭沒算錯賬。

“主子莫要擔心,賬上剩下的錢夠用的。”雅蘭安慰道。

“省著花是夠用,奈何我是個手頭鬆,好享受的人啊。”阮酒酒道。

這就有些為難人了,雅蘭和芝蘭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阮酒酒。

好在阮酒酒想的開,無論如何她吃住不愁,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如今就盼望著皇上多來永和宮,好讓我多蹭幾回皇上的份例。”阮酒酒道。

雅蘭、芝蘭沉默以對,她們從未聽說過,哪個嬪妃們想見皇上,是為了省點用自己的份例。

主子真是與眾不同啊!

在朝上的康熙,突然鼻子癢的難受,忍不住打了噴嚏。

頓時,大臣們擔憂關懷的望向康熙。

“皇上忙於政務,也要注意身體啊。”

“寒潮來襲,皇上要多多添衣,龍體為重。”

“皇上若是病了,奴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擔心牽掛。”

大臣們肉麻的關心,讓康熙急忙道:“朕無礙,諸位愛卿不必擔心。繼續談國事。”

大臣們狐疑的看著康熙,但接下來康熙確實沒有再打噴嚏。他們放下了心。

節約的阮酒酒,早膳沒再額外多點菜式,讓懷恩去禦膳房提回份例內的東西即可。

禦膳房的禦廚,心慌的拉住懷恩。

“陳公公,可是昨日的早膳,德嬪娘娘用的不習慣?今日怎麽提的少了。”禦廚道。

懷恩笑著道:“王禦廚的手藝,主子是誇過的,並沒有不喜。給您透個信兒,主子中午想點您的拿手好菜,您放心的提前準備著吧。”

“誒,那就好。德主子若是有哪裏吃著不喜的,勞煩陳公公告訴我一聲,好讓我的廚藝更精進些。外頭雪還在下,陳公公喝點熱湯再回去。”

不容懷恩拒絕,王禦廚端來一碗味道清淡的熱湯,遞到懷恩麵前。

懷恩推托不過,匆匆喝完熱湯,身子果然暖和許多。

他向王禦廚道了聲謝,拎著永和宮的膳食盒子快步離開。

等懷恩走遠,王禦廚的徒弟,不明白的湊上前,也給他師父端了碗熱湯,旁邊還配了兩個熱乎乎的饅頭。

“師父,您在禦膳房十幾年了,家學淵源,為何如此討好德嬪。”徒弟小聲的求教道。

王禦廚警惕的將四周環視一遍,確定沒有外人偷聽,他才壓著嗓子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師父我頭上的那位,年紀大了,要卸職了。苗禦廚、劉禦廚都盯著這個位子,我和他們比起來,手藝還差了點。但是,不抓住這次機會,下次想要再往上動一動,怕是又要等個五六年。”

“那德嬪娘娘能幫到您?劉禦廚做的錦繡蝦球,貴妃娘娘可是賞過銀子的。”徒弟不解道。

“這幾日,皇上去哪兒用膳的?胃口好不好?你知道嗎?”王禦廚考校徒弟道。

這個徒弟不僅是徒弟,還是他的堂侄子,王禦廚是認真帶他的。

徒弟也聰明,王禦廚一提點,他就明白了。

“師父高見!我這就去準備師父您中午要做的菜和配料。”徒弟崇拜道。

阮酒酒用早膳時,聽著懷恩在邊上,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王禦廚對他的討好。

她感概道:“在宮裏生活不易啊,一個個都長著七八個心眼,腦子轉的比眼睛還快。就連禦廚,也看的遠想的多。”

“懷恩,外麵的雪積的厚嗎,可以堆的起雪人了嗎?”阮酒酒舀著湯圓,吃了一口後,問道。

一碗湯圓裏,五種餡料,每一顆都是驚喜。阮酒酒剛吃了這一口,是經典的芝麻餡兒,也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懷恩娃娃臉喜氣的堆著笑容:“昨兒就知道了主子您喜歡賞雪,一早奴才帶著幾個小太監,在院子裏堆了兩個雪獅。您用完早膳後,賞臉去看看。”

雪獅?阮酒酒一聽立馬起了興趣,一時之間湯圓也不想吃了。

“我吃飽了,懷恩,快帶我去看看院子裏堆的雪獅。”阮酒酒興衝衝道。

芝蘭沒好氣的瞪了懷恩一眼,而後好聲好氣的對阮酒酒道:“主子,您才吃了這麽點。外麵冷,風一吹,您要是還沒怎麽玩兒,就餓了怎麽辦?”

芝蘭的語氣,讓阮酒酒感受到闊別已久的母愛關懷感。

阮酒酒老老實實的坐下,又往嘴裏塞了一口湯圓。

好端端的,把年輕的小姑娘當成媽,阮酒酒怪不好意思的。

心虛的阮酒酒,在芝蘭的視線下,吃完一整碗湯圓,又吃了兩塊點心,胃裏撐的鼓鼓的,才放下筷子。

“芝蘭,我吃飽了。”阮酒酒仰著頭,望著芝蘭道。

阮酒酒又乖又軟的模樣,讓芝蘭心裏直呼受不了。

每天看著主子這樣的大美人,她芝蘭一定能活到一百歲。

“奴婢給主子披件厚點兒的鬥篷。懷恩他們的手藝好,堆的雪獅子活靈活現的。”芝蘭道。

懷恩偷偷給芝蘭道了句謝,要是因為他哄著主子出去看雪獅子,餓著凍著主子了,雅蘭定會不留情的罰他。

芝蘭回以一笑:“都是為了主子好,不必客氣。雖隻伺候主子幾天,但我瞧著主子是個好奇新鮮東西的貪玩性子。一會兒你在旁邊多照顧些,主子才出月子沒多久,不能在雪地裏時間呆長了。”

懷恩也看出來了,要不然他不會自作主張的,天沒亮就叫人一起起來堆雪獅子。若不是時間不夠,雪燈他們也能弄出來。

芝蘭和懷恩的小動作,阮酒酒沒看到,她滿心的都是看雪獅。

懷恩扶著她出門,路麵的積雪雖然鏟掉了,但是雪還在下,地上總是鋪著白白的一層。

“主子,雪獅就堆在東配殿院前。”懷恩指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