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個夏日」
樂英看照片的計劃首次失敗。
突然起身, 暈乎乎地說困了該午睡了。
時昨應了聲，說先回房間了。
在關門聲響起的三秒後，樂英像是鯉魚打挺般, 以閃電速度直衝床邊。
捂住發燙的臉頰, 栽倒進被窩裏, 用枕頭把整個腦袋捂住, 企圖悶死快要蹦出耳朵的心跳。
結果就是喘不過氣, 咳嗽了好幾聲。
樂英盤腿坐在**, 雙手托著腮, 出神。
秀氣眉毛輕輕糾在一起，像是在沉思，可實際上腦袋空空, 浮著一大片白色。
過了會，樂英臉頰通紅, 在眼前伸出雙手。
雙手指尖相觸，緩緩交叉緊扣在一起, 輕輕抵在胸口，下巴就這樣墊在上麵。
雙臂緊貼著胸口, 像是自己在擁抱自己。
像是拙劣而甜蜜的模仿，又情不自禁傻笑出了聲。
樂英傻笑了會，饒是自己都受不了這股傻氣彌漫，想抿住唇角, 反倒是更加猖獗的笑容漫上眼睛。
隻是回想那麽一瞬，鼻尖仿佛還能輕嗅到那股淡淡的薄荷氣味，感覺到緊貼著皮膚骨骼的溫度, 自指尖傳來酥麻電流的觸感。
所有的一切，像是盤旋在周身的小精靈。
在耳邊舉著風鈴花大喊。
——別裝啦, 你就是心動啦！
午後睡意被欣喜勁擊落，趁著獨自在家，樂英自顧自傻笑，餘光不經意瞥到桌上的一抹綠色。
唇邊笑容僵了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一開始自己鋪墊了那麽久，一時慌亂之下，就忘了原本的目的。
紀念禮物都還沒能送出去。
傍晚吃完飯，樂英窩在盧芝家待了會。
盧芝老樣子打遊戲，盧纖給照片修圖，樂英在一邊沒人理，臉上還一直帶著笑。
聽到身後傳來一陣不連續的笑聲，盧芝放下手柄，朝著旁邊看過去，看到盧纖也看了過來。
盧芝低聲說：“少女懷春實在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盧纖附和了句，又覺出不對勁，“少女懷春也很正常嘛，畢竟是第一次談戀愛……”
盧芝：“……”
得了，她跟另外一個懷春少女說什麽呢。
“你們在說什麽啊？”
看過去，樂英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朝她們打量著。
盧芝把盧纖腦袋推開：“我們在聊一個漫畫。”
樂英一聽漫畫，眼睛就放光：“漫畫？什麽漫畫？”
盧纖揮了揮手：“才沒有什麽漫畫，盧芝騙你的，你怎麽這麽傻天天就上當……”
話還沒說完，胳膊被捅了下，盧芝朝著盧纖使眼色：“你忘了嗎？你看了之後，還大半夜跟我說好有趣來著。”
盧纖立刻反應：“哦、哦，你說那個啊。”
樂英盯著她們，眼裏滿滿都是“那個是哪個”。
盧芝張口就來：“是個青春戀愛漫畫。”
盧纖說：“啊對對對。”
盧芝說：“女主是乖乖女學霸，某一天班上來了個轉學生，那叫一個身高腿長，帥氣非凡，在你來我往間，其中省略數十萬字數，反正兩人就甜甜蜜蜜，你儂我儂了，時不時偷偷牽個小手。”
盧纖越聽越不對味，悄悄用手肘推了推盧芝，目光裏寫滿：你說這麽明顯給她聽出來，怎麽辦？
盧芝一臉不以為意，朝著樂英方向努努嘴。
看過去，被擔心聽出言外之意的懷春少女，一臉的傻笑。
盧纖：“……”是她多慮了。
樂英心想的是，牽手算什麽。
我也牽手了。
聽到盧芝說：“沒事抱一個。”
樂英想，擁抱算什麽。
我也擁抱了。
又聽到盧芝說：“悄悄親個小嘴。”
樂英想，親個小嘴算什……
我壓根就沒親過！
樂英翹在唇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對上兩道目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剛談戀愛，就親，不會太快了一點嗎？”
盧芝很大姐大地說：“怎麽會，男人要是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能忍得住肢體接觸啊。”
樂英微微睜大了眼睛，震驚地問：“是這樣嗎？”
盧芝問：“那你喜歡一個人，能忍得住不想跟他肢體接觸嗎？”
樂英搖了搖頭。
盧芝打了個響指：“那這不就對了。”
樂英訥訥地“嗯”了聲，坐回**，就不說話了。
在激烈的遊戲背景音下，樂英看了會手機，鎖屏，看了看眼前遊戲和修圖的兩人，又解鎖，看了眼時間，說了聲“我先回去了”。
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
樂英又揚聲說了句：“那個，我先走了。”
盧芝這才像是聽到般：“啊，早點睡，明天見。”
盧纖也說：“明天也來玩啊。”
等傳來關門的聲音，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盧纖從修得七扭八歪的圖上抬起頭，猛地推了把盧芝的肩膀，笑嘻嘻地說：“盧芝，你太壞了！”
盧芝斜瞥過去。
盧纖嗓音掐得黏糊：“不過人家好愛！”
盧芝輕揚下巴：“嗯哼。”
回去的一路上，樂英腦海裏一直回想著盧芝說的那些話。
一進家，灌了一整杯涼白開下肚，就直衝房間。
坐到床邊，拿起手機。
哐哐哐打了一行字——剛談戀愛就會想接吻嗎？
魚魚魚魚魚：剛開始沒想過，可有一天，他走在前麵，突然轉身停下來，俯身問我要不要去吃冰淇淋，嘴唇在眼前一張一合，那瞬間，真的好想接吻啊……然後每一次看他說話，視線會不自覺落在嘴唇上，真的很想啊……
鯊遍人間負心漢：想不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碰到的狗前任，戀愛後，對我噓寒問暖，就是不肯碰我一下，我一開始以為他是尊重我，結果是心有白月光！惡心！人渣！見一次鯊一次！
芒果芝士千層：男朋友在旁邊睡覺，一看到問題，一腳蹬醒，他迷迷糊糊地喊著要吃晚飯了？真是個蠢豬……問了他，他說不想親是假的，心裏再流氓，也要當個紳士，不能嚇到人家，畢竟女孩子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要好好珍惜的
翻了一大堆評論，說什麽的都有，樂英感覺腦袋更亂了。
晃了晃腦袋，試圖把有的沒的想法通通甩出去。
抱著手機，又忍不住想，那自己，想不想親呢？
記憶裏中的嘴唇薄厚，唇峰漂亮，紅潤光澤，看起來就很……好親的樣子。
想著想著，樂英咬了咬下唇。
雖然很不好意思承認，可她的的確確是想親的。
看照片計劃之後，樂英在翻了網絡上數十篇戀愛攻略，融會貫通後，心生了一個新計劃——戀愛突襲親吻絕密計劃。
計劃名一經誕生，頓時就在腦海裏腦了一遍流程。
開始構想畫麵。
某個晴空萬裏，陽光明媚的午後，自己撐著手肘在書桌上，陽光在眼睫渡過一圈光澤，朝著對方看過去，輕輕眨一下眼睛，眼裏滿是柔情蜜意，欲語還休。
“你看我今天，有沒有什麽不同呀？”
“什麽不同？”
食指戳了戳嘴唇：“我今天抹了唇膏，很水潤，草莓味的，聞起來很甜。”
“是麽，我嚐嚐。”
啵～
計劃成功。
計劃在顱內完成，一時激動，樂英把手機一拋，憑借著強大的執行力，從櫃子裏深處翻出來記憶裏的唇膏。
看了看日期，沒過期，又看了看味道，蘆薈味，有點遺憾，不是計劃中的草莓味，不過清香味，雖然不是甜香味，也算是種香味。
對著鏡子，樂英拿起唇膏，頓了下，起身跑去浴室洗澡，又刷了個牙，特意選了薄荷味的牙膏。
口腔裏清清爽爽的。
樂英選了套舒適家居衣，在鏡子前扒了扒頭發，把紀念禮物裝進袋子裏，就朝著外麵走去。
到了走廊，確認視線範圍內沒有葉姍女士，才放心大膽地輕輕敲了幾下門。
得到應聲，樂英推門，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坐到書桌邊，樂英把袋子放了上去，朝著時昨招了招手。
直到時昨坐到旁邊，樂英才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小昨，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時昨看著女孩眼裏滿含著期待的目光，眼睛彎了彎，很配合地順著問：“是什麽？”
樂英語氣歡快地說：“當當當，是我們的紀念品禮物！”
“你快拆拆。”
時昨笑了下，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裹著墨綠色包裝袋的方盒。
“再拆拆。”
時昨開玩笑：“不會裏麵還有包裝吧？”
樂英抿了抿唇角的笑容，明明是她挑的送的禮物，卻比要送給的人還要心急期待。
“再拆拆。”
時昨拆開蝴蝶結絲帶，順著包裝紙粘線拆開，裏麵是墨綠色的相框和相冊。
樂英說：“之前纖纖不是送了很多照片嘛，我們可以一起裝進去，以後每年我們都一起拍照片，紀念……在一起的時間。”
說到“在一起”三個字的時候，樂英還有些不好意思，又連忙說：“小昨，上次我拿來的那些照片，你放哪了？”
時昨拉開抽屜，那些照片被他仔細整齊地放了起來。
一起挑選照片，往相冊裏放照片。
樂英把手肘擺在書桌上，刻意擋在了燈光麵前，偷偷瞥向時昨，聽到他低聲問了句：“這張放這可以嗎？”
來之前樂英亂想了一通，在紅潤嘴唇張合間，視線不由自主黏了上去。
“嗯，放這吧。”
“那這張呢？”
“也好。”
“怎麽了？”
“也可以。”
“樂英？”
“就放這吧。”
“你哪裏不舒服嗎？”
樂英剛想開口回答，額頭傳來輕貼的溫度。
溫熱觸感相貼，樂英意識到是額頭抵上來的一瞬，心跳怦怦直跳，話語裏帶了絲不確定地問：“怎麽了？”
時昨退開了距離：“以為你生病了，試試溫度。”
樂英伸手摸了摸額頭：“沒生病。”
想起了自己的計劃，又裝作不經意地說：“我今天抹了唇膏。”
時昨問：“好用嗎？”
“挺好用的，塗上去很水潤，小昨，你——”樂英突然頓住，意識到話題突然就聊偏了，完全脫離了計劃裏預設好的軌道。
樂英試圖亡羊補牢：“聞起來很甜。”
時昨說：“是麽。”
樂英連忙點了點頭。
在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時昨問了句：“能發我鏈接嗎？”
完全沒有曖昧心思的話語，樂英心裏哭唧唧，臉上還是帶著笑容，點了點頭：“晚點發你。”
計劃失敗，樂英心裏別提多失落了，可還是拿起一張照片，乖乖地說：“小昨，這個放這裏挺好的，你覺得呢？”
沒有聽到回答。
腦袋被很輕地揉了下，樂英抬頭，愣愣地看著他。
時昨眸光溫柔，像是詢問般開口：“剛剛是開玩笑的，我可以重新回一次話嗎？”
樂英點了點頭。
於是時昨定定看著她，語氣鄭重地問：“所以，可以向我的女孩，借一個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