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謝欣瑤如平常一樣的時間起來，沈熠陽已經出門了，桌上放著留給她吃的早飯。
早飯依然是粥，今天的是皮蛋瘦肉粥，在這時候可稀罕了。
謝欣瑤吃了一口就被這味道驚豔了，看來這頓早飯沈熠陽花了心思。
哼，一定是心中有愧才這樣討好，也不是無可救藥嘛。
吃過早飯，謝欣瑤難得收拾了下自己，學著這時候的人紮了個很流行的雙麻花辮，興高采烈出門了。
今天要去鋼鐵廠麵試，昨晚和沈熠陽談的不開心，忘了跟他說上班的時候帶上自己，現在隻能走路去了。
來麵試的是筆試成績前三名的人，謝欣瑤是最後一個到的。不過她並沒有遲到，而是其他兩人到太早了。
麵試是單獨的，從第三名開始，所以謝欣瑤是最後一個。雖然是最後一個，也並沒有等多久，前麵兩個人也就麵試了大概十來分鍾時間。
鄧麗麗是第二個進去麵試的，出來的時候笑容滿麵，不知道是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還是故意給表現給謝欣瑤看的。
如果是後者，那如意算盤打錯了。她也算是有過豐富麵試經驗的人。
謝欣瑤整個麵試過程落落大方，回答問題也有理有據。
從他們的笑容裏，謝欣瑤知道負責麵試的幾個人對她應該是很滿意。結合自己領先第二名那麽多分的筆試成績，這份工作應該十拿九穩了。
為了慶祝自己找到工作，她決定一會去市場買條魚慶祝一下。
沈熠陽的紅燒魚做的不錯，就當時給他機會贖罪了。
謝欣瑤想著自己的紅燒魚，並沒有注意到一直在廠門口等她的鄧麗麗，直到鄧麗麗開口喊她。
“欣瑤。”
等謝欣瑤看過來，鄧麗麗關心問：“麵試的怎樣？”
謝欣瑤勾唇一笑，毫不謙虛告訴她：“很不錯，看得出麵試官對我很滿意。”
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鄧麗麗嘴角抽了抽，笑容僵在臉上，一股無名火油然而生。
這謝欣瑤腦子就不正常，哪怕表現真的很好，正常人也會謙虛說些場麵話。也就她這麽不要臉，結果都還沒公布呢，就敢說麵試官對她很滿意。
“是、是嗎？恭喜你。”鄧麗麗氣的說話都不順暢。
“謝謝。”
謝欣瑤不客氣收下這虛偽的恭賀，笑容滿麵走了，留下氣的原地跺腳的鄧麗麗
“得意什麽，明天你就體會到什麽叫空歡喜。”鄧麗麗說這話幾乎是咬牙切齒，安全起見，她決定再找一次沈熠陽。
這天中午，沈熠陽並沒回家。
謝欣瑤看著自己買的魚，眉頭微微皺起。
家裏沒有冰箱，大夏天的，鮮魚不能保存太久，看來隻能自己動手把魚煮了。
紅燒她不會，清蒸還是很擅長的。
簡單做好一葷一素，吃上新鮮美味的魚肉，完全沒有因為沈熠陽沒回來影響心情。
夏日的午後，空氣都是熱的。
謝欣瑤把客廳的門打開通風，恰好住隔壁的路過。
王大妮聞到了魚的鮮味，停下腳步，笑道：“喲，一個人吃午飯呢。”
中國人見麵打招呼慣常都是‘吃了嗎’‘吃什麽’，特別是在這個年代，鄰裏之間邊界感還不強。
對方客氣，謝欣瑤也客氣，笑嗬嗬答道：“是呢，中午蒸了魚。”
王大妮好心提醒：“天氣這麽熱，這魚吃不完放到晚上得餿掉吧。”
這就是年輕人沒經驗了，像她們這種有經驗的家庭主婦，隻會在全家人都回家吃飯才煮魚。
謝欣瑤沒多想，老實說：“是啊，所以中午必須吃完。”
一條魚一頓一個人吃完，這對王大妮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同時也好生羨慕。
“還是你們家熠陽有本事，哪像我們家老杜，一月就那點工資，能吃飽就不錯了。”
這話讓謝欣瑤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蛋肉類都還是挺罕見的，好多家庭一年到頭都吃不了幾次肉，像她這樣一個人吃一條魚，確實挺奢侈的。
她有罪，不應該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樣不自覺顯擺的。
深深反省過後，謝欣瑤起身關上客廳的門，並決定以後一個人在家吃飯還是把門關上。
*
不到一個中午，謝欣瑤一個人吃了一條魚的事幾乎就傳遍了鄰裏之間。
平時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婦女坐在一起說起這事，酸的牙齒都要掉了。
“我們家過年都不敢這麽吃，她怎麽敢的呀。”李嫂向來看不上謝欣瑤，使勁埋汰：“熠陽再會賺錢，也經不起她這麽敗。娶個這樣的女人，真是家門不幸。”
“也就熠陽性格好，願意這樣慣著她。你們說熠陽條件這麽好，怎麽就願意娶謝欣瑤？”
其他人何嚐不也不理解，目光不約而同看向李嫂。整棟筒子樓，就她消息最靈通。如果她都不知道，其他人肯定也不知道。
李嫂沒讓她們失望，卻故意賣起關子：“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事啊還真有蹊蹺。”
“哎呀李嫂，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吧。”
其他人被勾出好奇心，催促這李嫂快說。
“這事說起來啊……”
聊的專注的她們並沒發現，此時謝欣瑤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
她並沒有驚擾她們，因為她也很想知道，沈熠陽為什麽會娶‘謝欣瑤’。
原著隻一筆帶過說謝欣瑤死纏爛打，可和沈熠陽相處了這些天，她覺得像他這樣性格的人，單憑死纏爛打是不可能的，所以也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停下腳步。
她以為會從李嫂這聽到什麽有價值的內幕，不料卻是這樣離譜。
李嫂竟然說是原主拿自己的清白當賭注，把沈熠陽灌醉，強行和他生米煮成熟飯。末了還感歎道：“熠陽這人就是責任心太強，但凡謝欣瑤遇到個沒責任心的，一輩子就毀了。”
謝欣瑤的做派讓期中一婦女想起隔壁街老劉的閨女，下鄉那兩年跟了一同下鄉的同學。本以為是互相依靠，不料那男的有機會回城就絕情甩了女的。可憐老劉的閨女，沒了清白還被拋棄，隻能跳河了。
“那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長得白白淨淨，就是遇人不淑。清白都丟了，活著也會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謝欣瑤聽的目瞪口呆，同為女人，這些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女性被解放之路任重而道遠。那戴在女性身上的枷鎖，什麽時候才能解下？
聊完隔壁街老劉的閨女，話題又回到謝欣瑤身上來。眾人再次感歎謝欣瑤命好，碰到了沈熠陽這樣的男人。
謝欣瑤聽不下去了，如果兩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為什麽還分房睡？總之她不信！
不信歸不信，謝欣瑤聽著這幾個已婚中年婦女越說越聲情並茂，還是紅了臉，悄咪咪離開了八卦現場。
*
晚上，沈熠陽下班回家，剛停放好自行車李嫂就湊上前和他聊了起來。
“下班啦，今天回來挺早的。”
沈熠陽微笑朝她點了點頭：“今天不忙，下班就回來了。”
李嫂其實就是在這等著沈熠陽的，忙不迭道：“熠陽啊，你可別嫌嫂子多嘴。嫂子知道你這個人性子好，可也不能什麽都由著欣瑤來。”
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沈欣瑤做了什麽錯事，不過沈熠陽也是知道李嫂這個人的，凡事都喜歡誇大。
他頗敷衍問：“欣瑤怎麽了？”
李嫂等的就是這句話，話匣子立刻打開了。
“她啊，中午一個人吃了一條魚……”李嫂滔滔不絕控訴，越說越義憤填膺，仿佛謝欣瑤不是吃了一條魚，而是把一個家吃破敗了。
沈熠陽：“……”
他們家也不是吃不起一條魚，今天下班後他還去市場買了一隻雞。兩個人吃一隻雞，不是比一個人吃一條魚更過分？
順著沈熠陽的目光看下去，李嫂看到了他手裏拎著的那隻宰好的雞，突然閉了嘴，尷尬笑了笑，心裏卻告訴自己，一定是謝欣瑤讓他買的。
樓下發生的這一切恰好被站在走廊的謝欣瑤看到了，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從反應也猜到了大概。
看到李嫂這樣的人會在沈熠陽麵前吃癟，她笑的眼睛彎成一線。
沈熠陽才進家門，謝欣瑤就故意問：“剛在樓下，李嫂和你聊什麽了？”
“你看到了？”沈熠陽也不是會撒謊的人，而且這事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實話實說了。
聽到李嫂看到沈熠陽買了一隻雞後的尷尬，謝欣瑤臉上的笑容不要太燦爛。
果然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在中午被隔壁王大妮撞見自己獨吃一條魚時她就猜到，這些愛管閑事的鄰居估計會把這事說到沈熠陽麵前。隻是她沒想到，今天會那麽巧，沈熠陽還去市場買了一隻雞回來。
夫妻兩人，一個比一個敗家，可不得把那些熱心鄰居給氣死。
謝欣瑤學著鄰居們的語氣，開玩笑道：“不是過年過節，怎麽突然買雞吃？日子不是這樣過的。”
沈熠陽哪能聽不出她的調侃，一臉無奈笑了笑，問她想怎麽吃。
“我不挑，你怎麽弄我怎麽吃。”
沈熠陽故作沉思，卻又輕飄飄說：“那白切吧。”
原主謝欣瑤不喜歡吃白切記，而巧了，換了芯的謝欣瑤也不喜歡。
謝欣瑤立刻笑不出來了，忙說：“要不還是換個吃法吧。”
沈熠陽嘴角為不可察揚了揚：“什麽吃法？”
這次謝欣瑤認真想了會，才說：“要不我們吃小雞燉蘑菇？”
“好，剛好家裏還有些蘑菇。”
沈熠陽把買的菜拎進廚房，又從客廳的儲物櫃李翻出一小包幹蘑菇，拿了點出來放入碗中，再把暖瓶中的開水倒了進去。用開水泡幹蘑菇可以快一些。
利用泡發蘑菇的這點時間，沈熠陽清洗青菜。
謝欣瑤想幫忙，被他拒絕了。
其實平時也基本是他做飯，但昨晚不是發生了些不愉快嘛，謝欣瑤就開玩笑說：“不會是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吧。”
一句揶揄的話，換來的是他的沉默。
謝欣瑤也不事笨蛋，不過也並不介意。在她看來，知道要補償比裝作什麽事都沒有，輕飄飄掀過要好。
沈熠陽的小雞燉蘑菇做的非常好，差不多快好時滿屋子都是小雞和蘑菇的香味。
謝欣瑤饞蟲都快被**出來了，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吃。
“馬上。”
“好咧。”謝欣瑤蹦蹦跳跳去收拾餐桌。
沒多久，菜端上桌。
一口雞肉進下肚，謝欣瑤感動的想哭。
沈熠陽的廚藝，可以開飯店了。
吃的滿足，她也好說話，對沈熠陽說：“昨晚的事就此揭過吧，我不跟你計較了。”
沈熠陽夾菜的手一頓，含糊嗯了聲。
一頓好吃的就讓她原來自己，這讓他頗不是滋味。
然而不是滋味沒多久，謝欣瑤就開始苦口婆心跟他講大道理，什麽他們是夫妻，夫妻才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什麽要彼此依靠，相扶相持，相親相愛。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自然不覺得這樣的話有什麽，沈熠陽這個土著聽的卻是紅了臉。
“你很熱的嗎？”謝欣瑤看到他臉色的變化，把搖頭風扇定住對著他吹。
“我不熱。”
沈熠陽說著否認的話，臉跟火燒似的。
突然，他站起身，進了廚房捧了兩把涼水洗臉。
他的反應太明顯，謝欣瑤後知後覺懂了，這是害羞了。
這麽純情的男人如果被人硬生米煮成熟飯，不是得變成紅燒人。
好不容易把臉上的燥熱壓下去，沈熠陽怎麽也沒想到，回到餐桌坐下就又聽到謝欣瑤那樣的虎狼之辭。
“你知道我今天聽到李嫂她們說什麽嗎？她們竟然說你之所以會娶我，是因為我把你灌醉，把你硬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