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摩斯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最豪華的那片“貴族區”。

靠近執政廳的那片區域,是整座城市的中心,奇蒂派幾乎都在那裏。

摩斯的家也在那,他的大廳和奇蒂家一樣,堆滿了金光閃閃的金幣和璀璨的各種寶石。

應該說,這個街區到處都是金幣的光芒、寶石的香氣!

他們今天就要離開,所有人都在收拾家當。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他們本應該坐著馬車,從未被弄髒的貴族專用馬路上離開。

然而現實卻是,陽光灑向大地時,平民們喜笑顏開地在蜂蜜小麵包的香氣中,前往城主府排隊領取美味的食物。

而那條本該由仆人們日日夜夜清掃維護的專用道路,卻被血跡和屍體占滿。

摩斯沒有回家,他丟下了兒子女兒,隻隨手從死去同伴的手裏扯走空間裝置,大腦一邊計算著他和托尼爾之間的距離,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往拉克維利亞城衝去。

騎士的速度很依賴契約夥伴,但魔法生物的體型較大,被發現的概率太高了,為了安全起見,他怎麽也得再拉開十公裏的距離。

8,9,……10!

摩斯回頭看了一眼,以他的好眼力,能感覺出來托尼爾的魔力波動還在十公裏之外。

十公裏之內,是風係法師的優勢,十公裏之外,那可就是騎士的天下了!

摩斯也顧不上這裏是貧民窟,立刻開始召喚自己的契約魔獸。

“好香啊……今天睡醒的時候,聞到蜂蜜小麵包的香氣,腦子裏突然冒出了十分優美的句子——‘每天醒來能聞見糖的甜味,今天也得好好生活,明天也要幸福地到來’。”

耳力很好的摩斯聽見了,一邊在心裏想著,果然是低賤無知的下等人,狗屁不通的東西也能稱作“優美”,真是一群蠢貨!

“銀鉤獅鷲,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麵前!”魔法陣在摩斯的身前出現,隨著他大喝一聲,一隻龐大的光團逐漸化作鷹頭獅身的獅鷲輪廓出現在這片空間。

“不、不要啊——”出門打水的少女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立刻尖叫地哀求,“我的、我的家人還在屋裏,超凡者大人,求您了,停下,快停下啊!!!”

魔法陣的的光芒沒有絲毫的黯淡,無數圓圈和圖案轉動個不停,摩斯眼裏滿是嘲諷。

擁擠狹窄的貧民窟巷子根本裝不下這麽龐大的存在,低矮破舊的牆壁立刻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龜裂聲。

“哢——”

破裂聲停住了,即將成型的光團在最後一刻散去,化作點點亮光在陽光下好像從未出現。

但這並非是摩斯心生憐憫停下,而是一把匕首如同鬼魅般出現,幹脆利落地抹了摩斯的脖子。

瞪大的雙眼裏還殘留著輕蔑,然而落在地上的紅發卻在血液這種粘稠**的作用下,將那張不可一世的臉弄得髒兮兮,和這個貧民窟裏的人如出一轍。

“失而複得”最重要的親人,少女不知道是感激更多,還是激動更多,臉蛋舌頭都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她癱軟地摔在了地上,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謝您……”

斐洛司的腳步一頓,沒有去看那個少女,隻是對著空氣皺了皺眉。

屋簷下的陰影中走出了一個渾身黑色打扮的人。

路易一卡一頓地說:“主人,您的動作簡直是刺客之神最完美的代言人!”

斐洛司嗤笑一聲,雖然他對這些山賊化作的亡靈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他們的廢物程度還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看來改造成NPC的話,還是有一些bug要修改。”

斐洛司自言自語著消失了在空氣中,他一離開,哭泣的少女就像是失去了什麽靠山一樣,止住了哭泣,驚懼地看著那個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黑衣生物一手腦袋一手身體地扛著摩斯離開了。

“死、死人啦——”

而這時,執政廳區域的慘案也被平民們發現,充滿恐懼的尖叫聲打破了城市早上的和平。

斐洛司回來時,托尼爾山賊團的山賊們已經完成了“約定”。

護城軍150人,官吏50人,一共200人,都是初級和中級的超凡者,125名山賊一人2個也不太夠他們分的,不過按照他們的習慣,是玩夠了再動手,就像這群人平時對待奴隸和平民們一樣。

“主人,這是他們的靈魂,200份材料全部在這裏了。”

亡靈托尼爾獻上了他們的靈魂。

“主人,這是他們的屍體,不過……碎得可能有點厲害。”

亡靈路易像是有強迫症似的,將六百具屍體層層堆疊成金字塔一樣的存在。

隻不過山賊們手段比較粗暴,最整潔最完整的屍體竟然是斐洛司動手的那一具。

不過魔法嘛,隻要有材料就行,不講究。

【亡靈操縱】

灰白色的霧氣湧向那座金字塔,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密集地響了起來,接著數百個眼白和瞳孔顏色互換的亡靈站了起來。

它們有些僵硬地跪倒在地,僵硬的聲音一卡一頓:“偉大至高的主人,願您永遠受到黑暗的庇佑。”

斐洛司微微皺了皺眉,這批NPC的質量比山賊團們差多了。

雖然同樣是二十級的鍛體者,但山賊們的屬性點普遍會高上兩三點,而這群人的屬性點甚至有低於平均水準的。

這就是靠金幣資源堆出來的水準嗎?!

斐洛司有些生氣。

用無數人命換來的金幣,卻被他們用最不在意的態度浪費了,他們甚至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奴隸!

斐洛司有些憤怒,但還算不上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用他們的計劃在他們的身上重現後,斐洛司先去安撫了一下驚慌失措的領民。

“昨天晚上有一群山賊按照約定和波克·奇蒂為首的奇蒂派準備屠城,結果被黑吃黑了。奇蒂派的人一個也沒有幸存下來,好在山賊派的也和他們鬥得兩敗俱傷。”

斐洛司簡單地將事情概括了一下,既沒有美化也沒有醜化,隻是簡單地說:“危險已經解除了,大家可以放心地回家去了。”

在擴音魔法的作用下,斐洛司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領民的耳中,不管是平民、奴隸都被這話嚇得好半天也回不過神。

他們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沒睡醒。

山賊,哪怕是因為貧窮許久沒有被山賊們光顧的蘭斯維利,大家也知道山賊是多麽殘忍可怕的存在。

波克·奇蒂,在達雅克城的範圍內,沒有人敢說奇蒂的壞話,但受他壓迫的人卻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還沒來及得為“山賊和奇蒂派準備屠城”這件事感動驚恐害怕,又被告知雙方兩敗俱傷全部沒了。

這、這……心情就大起大落,一整個呆住了就是說。

領民們茫然又無措,不知道是該恐懼還是該表現出其他的情緒。

斐洛司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後就去處理其他事情了,好在陸續回到城裏的兩千多個勞工能對現在的狀況做一個簡單的解釋。

但領民們聽完隻覺得更加茫然。

時間倒流?複活術?

雖然這個世界一切“不合理”都能用魔法解釋,但不管怎麽說,這個解釋也太過誇張了吧?!

“真的!領主大人就這麽咻地一下出現,然後嘭地一下將那群山賊打敗,接著嗡地一下將我們複活!領主大人真的太偉大了!”

小孩們手腳並用,詞句加上擬聲詞的運用讓領民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更加茫然的疑惑。

但也有抓錯重點的人進行了一番總結:“原來如此!領主大人原來是亡靈法師啊!”

其他人聽到“亡靈法師”的概括,也紛紛地發出了理解的聲音。

“原來如此!”

在於娜利亞帝國,亡靈法師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通緝犯。

主神裏有黑暗女神,正神裏有死亡與瘟疫之神,大多信仰這兩位神明的大多是巫妖、亡靈法師、血族、魔族和其他一些智慧種族。

雖然誤解了斐洛司的身份,但卻誤打誤撞地讓領民們有了不小的安全感。

畢竟作為一個就在無盡平原的邊陲小城,還有什麽比亡靈法師更讓人有安全感的呢?

打不過就加入,麵對亡靈的最好辦法就是有一個亡靈法師的領主!

領民們歡喜鼓舞。

年幼懵懂的雪莉看著完全沒有理解她話的大人們,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然而她的母親卻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領主大人的一切都太過神秘深奧,就連她也無法準確地說出那樣的領主大人有多厲害。

既然這樣的話,10000分的厲害和1000000000分的厲害又有什麽區別呢?

*

“啊——我都給你!別殺我!!!”

波克從噩夢中驚醒,摸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著粗氣,夢裏的恐懼和疼痛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得他幾乎以為是現實。

幸好,幸好隻是一個夢而——

托尼爾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上百道怨毒又蜇人的視線恨不能將波克戳出無數的洞。

如果不是波克找上他們將他們“引誘”過來,他們又怎麽會惹上斐洛司這樣恐怖的存在呢?!

以掠奪謀生的山賊們不可能去反思自己的問題,但處於絕望和痛苦中的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人來背鍋甩掉負能量。

這個人選,除了波克還有誰更能勝任呢?

他們不介意以最惡毒的方式來用波克發泄自己的怒氣,反正主人沒說不可以!隻要不搞“死”,靈魂反而能嚐試更多種方法。

“你沒做夢,”托尼爾用最惡意的語氣說,“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不過是一份靈魂材料罷了。”

波克·奇蒂:“!!!”波克想要從這個噩夢中醒來,然而這次無論怎麽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怎、怎麽可能?!”巨大的恐懼反而讓波克的腦子變得靈光,“你又不是亡靈法師,怎麽可能抽取得了我的靈魂!”

魔法世界的確奇妙萬分,但魔法世界同樣有自己的運行規則。

托尼爾又沒有亡靈法師的天賦,涉及靈魂方麵的魔法,也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掌握的。

騙他的!一定是托尼爾騙他的!

但下一秒,意識到自己身體過於輕飄飄的波克臉色突然一變——他好像真的是處於靈魂狀態。

包括眼前的托尼爾和其他山賊,也不是正常的狀態。

在山賊們充滿惡意的笑聲中,波克尖叫一聲:“怎、怎麽可能!”

“不可能!這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摩斯的聲音傳了過來,波克臉色的驚恐立刻又被不少的憤怒和仇恨覆蓋。

“該死的摩斯!我一定要殺了你!!!”

在山賊們對波克進行霸淩報複前,波克和摩斯也開始了一場撕逼大戰。

不管生前的等級是多少,現在他們都是0級的靈魂材料,所有屬性全部清零,血條0傷害也是0。靈魂之間的菜雞互啄沒有任何意義。

但打輸了屈辱感瞬間就翻倍了!

雖然沒了等級優勢,但摩斯比波克這個水貨劍士的經驗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倍,哪怕僅憑戰鬥經驗,也能把波克摁在地上摩擦!

*

斐洛司沒有去管他們的糾紛,這些人在他眼裏就是“死人”,之所以現在還留著他們,也隻是因為現在手裏能用得人太少。

超凡者的用處太多了,學校、種植園、工地、農田、廠區……哪裏都需要。

有斐洛司在,也不怕這些人翻出什麽風浪。

有魔法的好處這個時候就提現出來了——人手不夠用怎麽辦?一個人掰成兩個用。

身體靈魂分開,身體去幹體力活,再給靈魂安排個殼子,安排一個不太需要體力又能榨幹最寶貴價值的崗位。

“領主大人,都、都清點好了,這是、這是清單……”布萊茲恭敬地將戰利品整理歸類寫成清單,語氣是再恭敬不過的卑微。

麵對斐洛司,布萊茲一直以來的態度雖然說不上輕蔑,但和現在這種程度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真正有本事的人,誰會來這個窮地方當領主啊!

這種思想,在無形中影響了他們,也正是這種輕視,讓他們犯下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布萊茲“留守”這座城市幾十年,姿態雖然擺得很低,但不可避免地也受到了這種思想的潛移默化。

在山賊團行動前,波克實際上是派人來找過他的,他雖然沒有加入波克的那一派,但同樣的,他沒有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上報給斐洛司。

完蛋了。

在看到城市中心區域一片血海時,布萊茲的腦子就再也無法思考,每一寸空間都被恐懼填滿,尤其是在看到那群“亡靈大軍”時,恐懼達到了頂峰,差一點就把自己給嚇死了。

斐洛司沒有將他也變成亡靈,隻是安排了他們去打掃清理戰利品。

布萊茲被恐懼填滿,但更不敢耽誤斐洛司的命令,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了。

奇蒂派的逃跑行動方便了斐洛司,一堆又一堆的財務堆在顯眼的地方,簡直就像是貼心地為他送來歡迎禮物一樣。

但也因為擺得太過顯眼,粗暴的山賊們在動手時弄了不少血上去。

斐洛司沒有對著滿是血腥味的物品把玩的習慣,就讓布萊茲帶著管事們一個一個地用清潔術將東西清理幹淨。

奇蒂派的人大部分都是低等級的超凡者,但是靠著人血饅頭斂的財,雖然比不上山賊,但除開奢靡的開銷後,竟然也積累了一座不小的金山。

斐洛司讓最有眼光的路易去跟著一起整理物資,將所有的物品折價後,這次“抄家”一共得到價值三百多萬的東西。

“主人,需要我去清理幹淨嗎?”作為刺客,路易最常幹的就是“清理”工作了。

斐洛司隻讓亡靈去完成約定,殺了奇蒂一派的人,但他們各自還有家庭,妻子、兒女、情人、管家、奴隸……

路易幹這活很是熟練,貴族之間的鬥爭都是殘酷的,失敗的那方全家都會消失,隻要最後以“招惹到亡靈法師”“祭祀邪神”這樣的借口麵子上能過得去就可以了。

事實上,也差不多是這樣的。

人類本身也是一種材料,天賦好的孩子、超凡者、甚至再普通不過的奴隸,都能作為某種消耗品。

黑市裏有一種價格十分昂貴的稻米,就是用血灌溉出來的。

雖然魔獸的血也可以,但誰讓奴隸便宜、平民無成本呢?

怎麽用這些人發揮最大的使用效率,路易的腦子裏已經有了無數種方法。

斐洛司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你要教我做事?”

再平靜不過的一句話讓讓路易的額頭忽地湧出了無數的汗水。

“主、主人,請、請原諒我!”路易立刻用最好的認錯態度道歉,“是我見識短淺妄圖猜測主人您的決定……”

路易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斐洛司從此自終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

“你去調查一下,這些人包括波克的兒子,這些年都幹了什麽違反帝國法律的事情。”於娜利亞帝國是有法律這種東西的,但是很不巧,它保護的是貴族階級的利益,維護的貴族和超凡者的權益。

但就法律本身來說,它是比較完善的。隻不過貴族和超凡者們淩駕於法律之上。

比如說,同樣是殺了一個人,凶手是平民的話,視情節惡劣程度判20年-死刑並對受害者家屬進行1-100金的賠償。

但如果凶手是某個貴族的孩子,那麽隻需要罰款1-100金。

對平民來說,最少的1金就足夠壓垮一個家庭。但對貴族來說,哪怕是100金的頂格處罰,也不過如此。

斐洛司不管帝國的法律怎麽樣,在他的領地,他是領主,領地的法律他說了算!但他現在沒用抽出時間去補充法律,那就先按照帝國法律來。

隻是將所有人套上平民的那一套。

領地缺人,那些官吏家屬別的不說,起碼識字。

“用勞動改造來代替死刑吧。”

專業素養本就不差的路易在靈魂狀態更具備隱蔽性了。

為了表現自己,不需要進食、睡眠、休息和娛樂的路易隻用了兩天就將斐洛司要求的一千多人做了詳細調查。

兩百個官吏和城防軍一共1500個孩子,其中1200個孩子都是比較老實安分,但包括吉斯在內的300個“少爺”都和父親一樣,囂張跋扈手裏沾了不止一條人命。

“那這些人全部綁起來,明天公開審理。”

“公開審理?”布萊茲十分不理解這個詞的意思,雖然每個字他都認識,公開和審理這兩個詞他也很明白,但組合到一起,他就不懂了。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布萊茲不帶任何猶豫地說:“遵從您的命令,主人。”

有了前兩次的招聘公告製作經驗,這次布萊茲上手的速度就非常快。

斐洛司留著他的作用這不就體現出來了!

明天上午九點開始在執政廳大門口要對這群人進行公開審理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蘭斯維利城。

“審理?審理誰?”

“吉斯?他不是奇蒂家的少爺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奇蒂家的家主都死了,要怎麽處置他還不是領主大人說了算。”

領民們議論紛紛,雖然奇蒂派慘死的場景很嚇人,但平民裏卻沒有幾個是覺得害怕的。

平民的命不值錢,他們就像那些上等人的玩具一樣,是被取樂踐踏的玩物。

時間一長,眾人已經麻木了。甚至在得知一直壓迫他們的稅收官們全死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已經習慣了死亡,已經對生活麻木,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你不是要去上班嗎?”

“你不說不感興趣的嗎?”

“你怎麽也來了?”

“……”

領主府和執政廳隔得不遠,領主府的門口照例飄著香甜的味道,依舊是人頭攢動的場麵,但大家排隊的方向和往日卻有些許的不同。

“我……”一個幹瘦憔悴的中年低聲說,“我的瑪利亞就是被吉斯打死的,我想……我想看看領主大人會怎麽處置吉斯。”

波克·奇蒂勾結山賊意圖屠城搶劫,是死罪。

這個消息昨天就傳遍全城了,所有人都後怕不已。

山賊,這可是比亡靈更可怕的存在。

搶劫、強奸、虐殺、被當成兩腳羊賣去獸人王國……

很多人都會選擇在山賊動手前帶著一家老小自殺。

勾結山賊雖然是上流社會公開的秘密,但是法律層麵是絕對不允許的!

尤其是吉斯的靠山——波克·奇蒂當場被殺。靠山之所以是靠山,是因為他活著的時候強大又有權勢,但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不能成為“靠山”。

他一死,他的兒子就失去了囂張的資本。但即便如此,吉斯依舊是一個32級的超凡者。

女人不知道領主大人會如何處置他的兒子吉斯,她不識字也不懂法律,隻是——

她希望吉斯去死!

瑪利亞死的時候,正是一個女人最水嫩的年齡,十五歲的少女雖然因為常年吃不飽飯長得有些瘦弱,但她是那樣的美麗動人,笑容溫柔開朗,整個人充滿了生機勃勃的生命力。

可就是這樣美麗得像一朵花似的少女,卻被人摘取狠狠地**了。

被吉斯那個混賬玩弄後,像丟垃圾一樣地將她丟在路邊。

身為一個母親,她在看到瑪利亞沒一塊好地方的皮膚時,痛苦得想要跑去執政廳和吉斯同歸於盡。

但可悲的是,她連超凡者都不是,還沒靠近執政廳,就被衛兵以肮髒的乞丐汙染了空氣這項罪名踢開了。

她不敢再去試圖找吉斯的麻煩,因為她除了是瑪利亞的母親外,還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會死嗎?吉斯會死嗎?”她很瘦,她的丈夫去世得很早,女人能拿的薪水比同樣力氣的男人要少,為了養活四個孩子,她必須要打更多的工。高高凸起的顴骨下方,沒有肉,隻有一層深深凹進去的皮。

她比斐洛司新得到的亡靈更像亡靈,而且還是那種最低級的骷髏小兵。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終於到了通知裏說的時間。

布萊茲帶著城堡裏的男仆一早就將空地圍出了一個圈,又搬來很多奇怪的道具,都是斐洛司令木工連夜趕製出來的。

除了常規的桌子凳子之外,還有一個無比高大的建築蓋著黑布出現在空地中心。

昨天還沒看到的,想來領主大人用魔法的力量建的新建築。

300個人被分成了10組,一組正好是30個人。

第一組的30人被粗暴地推到了台上,領民們不是很清楚接下來會走的流程,但又不敢交流,隻能彼此用眼神你猜我蒙的交流,隻是人有些多,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嘈雜聲。

“噠,噠,噠……”斐洛司十分準時地出現,他還是那身全身黑色的打扮,隻是這次他換了一雙白手套,極致的黑色和白色讓他整個人散發著無言的威懾。

幾千人的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斐洛司淡淡看了一眼台下帶著些許緊張不安卻沒有多少的解氣的領民,收回視線,落到了吉斯一行人身上:“我應該說,很遺憾和你們在這裏見麵。”

以吉斯為首的少爺們臉色都很差,尤其是吉斯,他被關在什麽也沒有的小黑屋裏好幾天,沒有斐洛司的命令,管家也不敢送去水和食物,如果不是超凡者的生命力頑強,他這會屍體都臭了。

被下了靜音魔法的人憤怒又仇恨地瞪著斐洛司,他們都是家中最受寵愛的“繼承人”,哪怕沒有天賦,也有金幣將他們的等級堆上去,超凡者的高身體素質讓他們看起來和圍觀的普通平民截然不同。

斐洛司沒有在意他們仇恨的目光:“老實說,我沒有想過會這麽快就殺人。但是沒辦法,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放出了被塞在狹小石頭裏的靈魂。

和幽靈不太像的半透明靈魂出現在審判現場時,立刻引來了一陣驚呼。

平民們的驚呼是帶著恐懼,下意識地想要跪下,然而習慣了下跪的膝蓋卻像是被一股力量握住,怎麽也彎不下去。

而公子哥們雖然無法發出聲音,表情上的狂喜和得意卻是怎麽也無法掩蓋的。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意思切實地傳達到了——還不快放了我們!我靠山來了,等一下就讓你死!

“主人!”

然而和公子哥們想象得完全不同,被放出來的波克等人“啪嗒”一下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然後用爬的姿勢貼近斐洛司。

“我偉大仁慈至高的主人,您忠誠的仆人以最卑謙的忠誠向您問好。”

被托尼爾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波克在山賊們“好心”的告之中得知了“真相”。

在得知斐洛司是一位等級在100級以上的傳奇亡靈法師後,波克都快瘋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惹上這麽恐怖可怕的存在,如果不是靈魂素材的血條是0,他大概會把自己嚇成一堆無用的靈魂碎片。

為什麽要扮豬吃老虎?!為什麽一個等級這麽高的傳奇法師會來這個偏僻窮酸的小領地當領主!?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告訴他!如果早知道斐洛司是傳奇法師的話——他一定會把領主大人要走的路用舌頭舔得幹幹淨淨!

但他沒有。

不僅沒有為傳奇大法師鞍前馬後,他甚至對尊敬的領主大人那樣不敬!

他害怕,他恐懼,滿腦子都想著要求取主人原諒的事情。

就連自己最疼愛也是唯一的兒子即將要被送上斷頭台也沒發現。

“父親?!!!”吉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自己崇拜的男人用最諂媚的笑容對凶手露出討好的笑容。

震驚的吉斯甚至連自己能發出聲音這件事都沒注意到。

一心隻想保“命”的波克看也沒看兒子一眼:“主人,我是您最忠誠狗,請問您喊我出來有什麽吩咐嗎?”

斐洛司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接著將波克以最佳觀眾視角的姿勢固定住:“你隻需要看著就行了。”

波克一僵,哪怕他是個靈魂,這會也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亡靈法師,雖然和其他法師一樣,都是高貴的施法者,但在所有超凡者職業中,亡靈法師的名聲是最不好的。

殘忍、暴戾、漠然、陰晴不定……各種各樣和“殘忍”搭上邊的詞,都能往亡靈法師的身上堆。

“主……”

“一個個審理太麻煩了。”斐洛司直接掏出了一大鍋還在咕咚咕咚冒泡的超大號坩堝。

以現在蘭斯維利的缺人程度,設立法庭、陪審團、律師團、一場官司打幾個月,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他今天搞這個公開審理本就不是為了推動法治建設。

這片大陸還在奴隸製和君主製的程度,搞什麽民主法治太脫離現實了。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那就要順應這個世界的法則——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目前,蘭斯維利這片地方他最強,所以他說的話就是真理!

斐洛司動了動手指,坩堝裏的勺子自己就盛滿飛到了吉斯的嘴邊,以不容拒絕的粗暴力道灌了下去。

公開審理要怎麽審理呢?熬一鍋吐真劑下去,讓他們當著所有領民的麵將自己殺了誰、怎麽殺的通通說清楚。

“說說吧,這些年都幹了什麽事情,比如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麽時候,這麽多年大概殺了多少人,大致是怎麽殺的。”

被燙得齜牙咧嘴的吉斯不受控製地張開嘴巴動著舌頭,聲帶震動著發出了聲音:“七歲殺的掉女仆,那是我第一個殺的人,我很好奇刀從桌子上掉下來砸到腳會怎麽樣,就讓她去試給我看,結果她就死掉了……”

他說得輕飄飄,似乎隻是讓女仆給他倒杯水一樣平常,完全沒有一條生命就那樣死去的悔恨。

“……我能想起來的大概也就這麽132個,這些人又不是什麽很有記憶點的大人物,誰會一個個去記啊!”

就像那次的騎馬踩踏事件一樣,如果不是有斐洛司出現,他大概頭也不回地繼續踩著平民橫衝直撞離開,這樣會造成多少人的傷亡,他根本不在意也不會去詢問數字。

吉斯被灌下吐真劑後,嘴巴就完全不受控製了,問什麽答什麽,嘰裏咕嚕地就將全部的事情說了出來。

隨著他的講述,原本麻木的圍觀群眾們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了起來。

憤怒、痛苦、仇恨、悲傷……

各種情緒在眾人臉上閃動,卻獨獨沒有想要衝上來殺掉他為死去之人報仇的衝動。

這也正常,說是平民,但平民和奴隸又差得了多少呢?哦,平民要交各種各樣的稅收,壽命比一次性的奴隸稍稍長一些。

除此之外,平民就是奴隸的預備役。

被磨平被馴化的平民們乖巧地接受一切的磨難和痛苦。

貴族和超凡者,平民,以及奴隸,三個階層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哪怕他們對自己能遇上像斐洛司這樣仁慈的領主心存感激,但他們也從未“天真”地認為領主大人會“背叛”他的階級為平民出頭。

隻有波克奇蒂憑著幾十年的執政官經驗,本能地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主、主人……”

“砍了吧。”

輕飄飄的三個字,卻不亞於一場地震。

砍了?砍了誰?

吉斯在生死危機麵前,反應終於快了一次:“你在說什麽?!你要砍誰?!你知道我是誰嗎?!”

波克有很多女兒,十幾?二十幾?還是多少?反正多得數不過來。

他每年要“賜福”那麽多女奴,哪能記得住那麽多的女兒。

但吉斯就不一樣了,他的母親雖然隻是一個小貴族的私生女,但他“爭氣”地是個男孩,奇蒂家唯一的男孩!

被眾星拱月地寵愛著長大,父親是這個城市裏地位最高的“土皇帝”,吉斯從小就過著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好日子,但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被養得很“天真”。

或者說——愚蠢。

沒有動腦思考判斷能力的吉斯就像一隻僅憑本能行事的單細胞生物。

斐洛司都懶得跟他廢話。

主人殺奴隸不犯法,所以吉斯殺奴隸不犯法。

超凡者殺平民隻需要賠錢,所以吉斯殺平民隻要賠錢。

——這是帝國法律規定的!

但是——

貴族+領主+300級,幾個buff疊下來,他為什麽要聽吉斯的逼逼賴賴?

“我是斐洛司,是這片土地的領主,也是唯一的聲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