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7.31開飯!】
甜姑一路回去, 唇邊都帶著笑。
她也不知自己心情為何這般好,或許是福貴就是個開心果,現下夜已深, 周圍都是一片黑,甜姑自然不知道這黑夜裏有多少個駐守的官兵,更不知道她的好心情已然落到了孟邵眼中,他站在不遠處,一直看著甜姑回到了房間,才悄然離去。
顧顯城用過晚膳, 看了眼還在發愣的福貴。
福貴反應了一會兒, 才問:“將軍可有事?”
顧顯城冷冷道:“不是你說要換藥?”
福貴:“哦哦哦, 奴才這就去。”
福貴也是三年前被臨時指派給顧顯城的, 孤兒出身,雖然忠心耿耿, 但畢竟不是從小伺候人的,比不上宮裏的那些。手又粗又笨,還不待解完紗布,顧顯城眉角已經抽了兩次了。
“罷了!”他揮手讓福貴離開:“本將自己來!笨手笨腳。”
福貴委屈地退到一邊:“奴才方才都說了……最好讓宋廚娘來幫您,您自己不要的……”
顧顯城冷冷看他一眼, 福貴低頭閉嘴。
顧顯城自己換藥換布,隻是他胳膊粗壯,這樣扭著身子的確有些不方便, 好不容易勉勉強強地包紮好之後, 傷口卻又崩出了一些血跡, 顧顯城不免沉下了臉。
他想到小廚娘白天的動作, 的確輕柔又舒緩,乃至於……
他咳嗽一聲, 臉上泛上一絲不明顯的薄紅,福貴還在一邊傻站著,顧顯城越看他越不順眼:“退下吧!”
福貴委委屈屈:“要我說,您就是身邊缺個知暖知熱的人,要是有個能貼身照顧您的……”
“你說什麽?”
顧顯城在背後一聲問,福貴立馬撒丫子就跑了,頭都不敢回……
顧顯城將手邊的狼藉簡單收拾一下就上了榻,他單手枕在腦後,準備入睡。
可一向很快能入睡的他,也不知道是因為福貴的話還是白日的事情,一閉上眼,就有一抹倩影出現在他眼前。呼吸間仿佛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氣,顧顯城生平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他有些心煩意亂。
片刻後,他甚至感受了一下心口,不疼,她應該已經歇下了,不關她的事,那就是自己的原因。
顧顯城強迫自己闔眼,一直又過了好久,才堪堪睡了幾個時辰。
-
“小蝶?”
甜姑一早起來,收拾好自己和小寶,意外發現小蝶竟然已經出去了。
她出門轉了一圈,發現廚房也沒有人,正在納悶之際,小蝶蹦蹦跳跳的回來了:“甜甜姐!”
甜姑回頭,就看見小蝶雙手提了兩個大袋子,正站在客棧院子門口,旁邊還長著孟邵,兩人似乎才從外麵回來。
小蝶跑到甜姑麵前,笑道:“甜甜姐!我和孟把總出去買早飯了!你看!這邊早市上可熱鬧了!”
甜姑低頭一看,小蝶的確提回來了好些吃食,孟邵此時也笑著走了過來:“武功縣我還是經常來的,知道哪裏早膳還可以,一般我們早上都隨便將就一下,就不麻煩你們做了。”
甜姑了然,點了點頭:“都買了些什麽呀?”
小蝶興致勃勃地打給給她看:“油果子、雞蛋卷餅、包子、麻花、還有醪糟和酪漿!”
甜姑:“還挺豐富的。”
孟邵一直看著甜姑,問:“宋廚娘吃什麽?”
甜姑看了一眼,笑道:“你們先挑吧,我隨意。”
小蝶:“沒事沒事,孟大哥說這家的雞蛋卷餅最好吃,是專門給甜甜姐買的!”
專門給她買的?甜姑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孟邵笑著遞給她:“因為我自己愛吃,所以多買了一份。”
因著孟邵已經遞到了她跟前,甜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那就多謝孟把總了。”
孟邵咧開嘴笑了,晨曦中,他站在甜姑麵前,笑得像個愣頭青,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遠處的顧顯城和付彥眼中,兩人也剛剛好走出房門,付彥看見這一幕笑了:“我說什麽來著,這小廚娘可太受歡迎了,我一大早就聽說了,孟邵自己掏錢,說要請弟兄們吃早飯,你說他一個月月例才多少啊,這哪裏是請弟兄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付彥說完,就又發現顧顯城臉色不對了。
“是麽。”
他淡淡問了句,付彥笑道:“怎麽,你不高興?”
顧顯城瞥了他一眼:“無稽之談。”
說完就轉身走了,付彥聳肩,跟著離開。
今日他們還有正事要忙,那便是周誌一大早就遞了帖子過來,說要過來稟報刺客一事,顧顯城還真想聽聽他說什麽,遂帶著付彥去了客棧前廳,這裏被城陽軍包下來之後,一個外人都沒有,倒是挺方便議事的。
很快,周誌就帶著人過來了。
“下官見過大將軍。”
顧顯城看了一眼對方,道:“周大人,咱們就別拐彎抹角了,直說吧。”
周誌點了點頭,朝身後的師爺看了一眼,對方送上來一個卷宗,付彥接過。
周誌:“查到了,這群人正是之前武功山上流竄下來的匪徒,最近在武功縣內流竄,沒有及時抓捕到他們,是下官失職。他們現在認錢不認人,接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經過這幾日的調查,已經可以初步肯定是翡玉樓雇的人。”
顧顯城:“翡玉樓?”
周誌道:“將軍有所不知,這翡玉樓的掌櫃在我們武功縣內也是一地頭蛇,本官有時候也頭疼地很,昨日回去下官抓了幾個人嚴審,那幾個夥計才交代說,他們掌櫃囂張慣了……那日見到您和總兵大人在翡玉樓前晃悠,還以為你們是找茬的,就派人先下手為強了……”
周誌說完,付彥和顧顯城愣了愣,付彥冷喝一聲:“怎麽,這翡玉樓的掌櫃什麽來頭,我們在翡玉樓門口轉悠兩圈就要我們的命?這般厲害的人物,何必在武功縣做生意呢。”
周誌苦笑:“大將軍有所不知,下官雖然隻是個父母官,但是麵對這樣的地頭蛇,也有自己的無奈。”
顧顯城勾了勾唇:“看來周大人的確辛苦了,這個翡玉樓的掌櫃姓甚名誰,什麽背景,竟讓我們的朝廷官員這般為難。”
周誌:“此人名叫白鴻振,他倒是沒什麽了不起,隻是他的嶽丈,乃是陵州巡防營的都尉……”
顧顯城挑了挑眉頭:“鄒都尉?”
周誌忙道:“正是……”
陵州是武功縣的上屬州府,而陵州都尉在朝中官至三品,其都尉鄒肅是朝中有名的鐵膽忠將,雖然已經年過六十,卻依然健朗。
“鄒都尉的女婿?”付彥也很是吃驚:“沒聽說啊,鄒都尉不就一個女兒,嫁在京中嘛?”
周誌:“二位大人有所不知,鄒都尉年少的時候應該也有不少的風流債,他膝下可不止一位千金,這在我們陵州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周誌一邊說一邊無奈地笑,顧顯城和付彥對視一眼,也不再繼續追問這些私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白鴻振借著鄒都尉的名聲在武功縣作威作福,橫行霸道、欺壓百姓,這次的行刺事件也全都是白鴻振一手策劃?”付彥問。
周誌頓了頓:“從下官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的確是這樣。”
沉默片刻,顧顯城道:“行,本將知道了,白鴻振此人,我會去查,周大人辛苦了。”
周誌鬆了口氣:“應該的,此行將軍能來武功縣,下官實在是過於高興,昨日匆忙,今日下官在府上略備酒席,想請將軍過去小坐片刻,不知道將軍是否肯賞光。”
顧顯城剛要拒絕,付彥忽然咳嗽了一聲,顧顯城領會了他的意思,強忍著不適道:“今日本將還有點事,明日吧。”
周誌一聽他鬆口,大喜:“好說好說,那明日下官在府上恭候大將軍!”
周誌走後,顧顯城略帶不滿地看了眼付彥,付彥解釋:“咱們這次的大魚不是周誌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將軍,您就委屈一下吧。”
顧顯城沉吟片刻,的確是這個道理,隻好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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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誌那邊,前腳剛出客棧,後腳便繞路,去了那日顧顯城和付彥蹲守的銀樓。
他從後門上樓,這裏的小二連忙上前引路,顯然已經駕輕就熟。
很快,周誌就上了頂樓一處頗為華麗的房間,他剛進去,就被一花團錦簇的女子摟住了脖頸:“周郎~”
周誌顯然沒什麽心情,將那女子的胳膊拉開,那女子愣了愣,道:“怎麽了周郎,沒解決?他不信?”
周誌大步走到一方軟塌前坐下,拿起旁邊的茶盞便喝了一口:“哪有那麽容易,你當顧顯城是傻子,我這麽一番說辭他就信了?他也有人,會去查證。”
那女子不以為然,笑著走到周誌身後開始給他揉捏肩膀:“讓他查去,咱們率先給他拋一個誘餌,他定會去查白家,咱們便也有了更多的時間,他信了最好,不信了咱們也有更多的時間,周郎在擔心什麽?”
周誌沉吟片刻,道:“是這個理,不過,你這次還是太魯莽了,你說你好端端地,如此衝動作甚?!”周誌看著女子,明顯有些不悅。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這銀樓的掌櫃,姓柳,單名一個沁字,柳沁嘟起嘴有些不悅:“他們在我銀樓麵前鬼鬼祟祟的,還不是衝著你來的?而且上次他喬裝打扮去堤壩那邊查探,說不定已經有所行動,我此舉就是要剝了他的身份,再試探試探他的虛實。我還不是都為了你~”
周誌思忖片刻:“也是這麽個道理,他在暗處我在明處,很多事都不方便,現下他身份暴露,對我們倒是有利的,而且,那群此刻是武功山的匪徒,上回清匪讓這群人溜了,顧顯城自己麵子上都過不去。”
柳沁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大人,你設宴他應邀了嗎?”
周誌:“明日,已經應了。”
柳沁笑了:“那好,都說這位草莽大將軍油鹽不進,我倒是不信了,他好歹是個男人,還能真的沒有所求?”
周誌皺眉:“別胡鬧。”
“大人還信不過我?我有分寸~這次,我就幫您把這位大將軍的虛實好好探探,您放心~”
周誌這才勾唇一下,將人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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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周誌拉扯一番,已然到了晌午。
甜姑用過早膳之後就去了廚房,對外麵這些事一概不知,她的職責就是負責城陽軍的膳食,現在不是在軍中夥房,沒有那麽多人幫忙,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反倒還更忙些。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發現這廚房的食材明顯不夠,晚膳都沒了著落。
甜姑準備一會兒上街一趟。
可自從昨日出了意外,她也不敢單獨出去,於是先去找了福貴,福貴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宋廚娘可放心,讓小十跟著你。”
小十?
甜姑朝著福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是小十,他在樹上打盹,福貴笑著解釋:“小七和小十其實都是大將軍身邊的暗衛,武藝高強,小七出任務去了,有小十在,宋廚娘大可不必擔心。”
甜姑雖然不大清楚為什麽會派這麽重要的人保護自己,但聽了這話她也安心了不少。
“好,謝謝您了。”
福貴笑得見牙不見眼:“不謝不謝,小事。”
甜姑歡喜地走了,她回去準備了一下,列了份單子,隨後就帶著小蝶上了街。
小十也在門口等著了,三人一起出門,甜姑看了眼小十,看起來比小七還小,又聯想到他們的名字,問:“你是排行最小的嗎?”
小十愣了愣,點頭。
“你多大了?”
“十七。”
甜姑倒吸一口冷氣,才十七歲,真和半大孩子差不多,“那你和小蝶一樣大。”
小蝶和小十對視一眼,小蝶衝他笑了笑。
武功縣還是和昨日一樣熱鬧,但由於昨日那次意外,街上隨處可見一些巡視的官兵,倒是給人不少的安全感,甜姑這回直奔東市,開始采買肉類和蔬菜。
昨日客棧裏的鱸魚還算新鮮,所以甜姑今日格外留心賣水產的攤鋪,果然,拐過豬肉鋪子沒幾步後便看到了一家殺魚的小哥,周圍圍了不少人。
甜姑走過去一瞧,是鯉魚和鯽魚,的確還算新鮮,甜姑問價,那小哥抬頭看是個小婦人,笑著道:“鯉魚十五一斤,鯽魚二十。”
甜姑嘶了一聲,這也太貴了。
“我要的多,便宜些吧。”
“小娘子,你要多少?”
甜姑想了想:“我先各拿五條,若是你的魚好,稍後就有人過來定,若是不好,我也不要。”
那小哥見她精明,笑道:“成,各讓你兩文。”
甜姑蹲下開始挑魚。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大盆裏的魚活蹦亂跳地全被甜姑挑走了,那小哥看著都心疼,但依著甜姑的要求全部撈起來開始稱重,甜姑大概掃了一眼秤砣,甚至比那小哥還迅速的報出了重量和價格。
小蝶和小十站在一邊都傻了,那賣魚的小哥也愣了愣,笑道:“對、對對。”
他說完,就轉身去給甜姑裝魚了,賣魚小哥的動作很快,可甜姑的眼神卻是更加毒辣的。
“等一下!”
甜姑與人說話一向是溫聲細語的,這還是第一次如此大聲,夾雜著一股潑辣勁兒,讓小蝶和小十也都愣住了。
“你方才換了我的魚!”甜姑大聲,上前扯過那賣魚小哥的網兜,手指一指,就指出一條大鯉魚,這鯉魚已經張著嘴兒翻著眼兒,身上的魚鱗也有些微微腥臭味,顯然不是水裏活蹦亂跳的那隻!
賣魚小哥傻了,他賣魚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一手“無影手”,多少身經百戰的老嬤嬤和婆子都看不出來,誰知今個兒竟然敗在了一個年輕小婦人身上?!
甜姑叉著腰瞪著眼,模樣生動極了,那賣魚小哥還想狡辯,小蝶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上前搶過那網兜就打開來:“大家瞧瞧!這哪裏是新鮮的魚!好啊!你膽子好大,是不是經常這樣坑蒙百姓來著?!”
小蝶轉移矛盾,讓周圍原本看熱鬧的那些婆子們瞬間睜大了眼:“好啊!難怪我說上回在你家買的魚看著活蹦亂跳結果回去沒一會兒就死了!原來是你換了!”
“就是!黑心的,賠錢!”
就這樣,那賣魚小哥瞬間被人淹沒,他麵上閃過一絲無奈,連忙給甜姑賠禮道歉:“姑奶奶,我錯了,我不該看您是個外鄉人就騙您,再也不敢了,這魚我不收錢了,就當孝敬您的,但是您可為我說句話,我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平日不敢這樣的。”
甜姑哼了一聲,自然曉得這人是個慣犯,但她也犯不上得理不饒人,隻是要了自己的魚,一分錢沒給,就和小蝶小十離開了。
離開這裏後,小蝶立馬上前,語氣全是敬佩:“甜甜姐!你可真厲害!我什麽都沒看見,你是怎麽瞧見的?!”
甜姑笑道:“其實不難,他們這樣的每次裝東西若是當著你的麵,那還好,可若是轉過身去,那你就要小心了。”
小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甜甜姐……你真厲害……”
而小十,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他雖然武藝高強,但在生活上可謂是個糊塗蛋,現下呆愣愣地看著甜姑,眼裏竟然匯聚起了星星點點的敬佩之色,這令甜姑嚇了一跳。
“小十?”
小十很快回過神,他由衷的對甜姑豎了個大拇指:“你、你好厲害……”
甜姑當下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兩,還真是孩子一般。
她頓時有了大姐姐一般的責任,也放開了不少,帶著這兩人遊走在菜市街頭,手把手教他們怎麽和這些攤販周旋,如何挑選最新鮮的食材,而小十和小蝶也確實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後,認真一一記下。
小蝶倒還罷了,甜姑看見小十也這般認真,心裏越發想笑。
“你們餓了嗎?想不想吃零嘴?”
零嘴?
小蝶不好意思:“算了吧,一會兒直接吃飯……”
小十卻歪著頭問了句:“什麽是零嘴?”
小蝶和甜姑驚訝:“你沒吃過?”
小十搖頭。
甜姑唏噓,她知道軍營嚴格,要是能成為大將軍身邊的親信怕是更要經受嚴厲的選拔,思及此,她忽然有些心疼小十,於是她指了指路邊一家賣糖栗子的:“我也有些餓了,咱們先買點糖炒栗子墊墊,回去再做飯?”
說到糖炒栗子,小蝶眼睛都亮了:“好呀好呀!”小十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可明顯也充滿了期待。
甜姑過去買了一大包,給他們兩人分了一些,這栗子雖然不是才炒出來的,但是不燙手,吃著正好。褪去栗子堅硬的外殼,露出了黃燦燦的栗子肉,晾冷過的栗子好剝,能得到一顆完整的栗子肉,直接丟到嘴巴裏,又甜又綿,小十模仿著小蝶的樣子剝了一顆吃,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小蝶大笑:“好吃吧!”
小十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激動地話也不會說了,隻會一個勁兒地點頭,甜姑笑著把剩下的都遞給了他:“喏,吃吧,你多吃些。”
小十連忙點頭接過:“謝、謝!”
甜姑又帶著他兩在街上逛了一會兒,這才提著大包小包回到了客棧。
差不多也到了要準備晚膳的時候,甜姑看了下這幾條魚,心裏有了主意,鯽魚就留著給小寶燉一個鯽魚豆腐湯,鯉魚則可以直接紅燒了。大將軍受了傷吃不得辣,但紅燒總是還行,甜姑打定了注意,就開始殺魚破魚。
小蝶聽說要做紅燒魚,也信心滿滿,一邊幫忙一邊學習,而本該離開的小十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也待在夥房沒走。
他是暗衛,喜歡待的地方也是稀奇古怪,此時此刻就坐在房梁上,一邊看她們做飯,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剝著栗子朝嘴裏丟,要是這會兒有人來夥房,還能看見從頂上時不時丟下來兩個栗子殼,小蝶忍了一會兒,讓小十出去,正好糖炒栗子也吃完了,小十這才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小十正好遇見了從外麵回來的顧顯城和付彥,小十一心惦記著糖栗子,差點兒沒注意到人。還是付彥先看見了,笑道:“我們的小十這是怎麽了,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
小十回過神來給兩人行禮,福貴笑著解釋小十今天和宋廚娘上街去了,顧顯城聞言,看了眼小十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小十搖頭:“無事,我方才在想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
顧顯城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福貴琢磨了一下,問:“可是宋廚娘買的?宋廚娘愛吃糖炒栗子?”
小十點頭。
福貴笑了:“這小零嘴是好吃,姑娘家都喜歡。”說完還看了眼大將軍。
顧顯城不置可否,聽說沒事後便大步朝前走去,不管什麽栗子不栗子的。
而廚房此刻也飄出了一陣饞人的香味,兩條鯉魚是專門給顧顯城做的,提前煎過,兩麵金黃,再小火加料燉煮,此刻已經濃香馥鬱,色澤紅潤,魚肉依然保持著完整,翠綠的蔥花點綴在上頭,瞧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而另一個砂鍋裏燉著小寶的魚湯,此刻已經雪白濃鬱,甜姑預備先給顧顯城送過去,待會兒回來,再割塊兒豆腐煮一煮,就能喂兒子吃飯了。
她端著食托準備去顧顯城房中,剛剛拐過那個長長的走廊,竟然又一次遇到了孟邵。
孟邵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甜姑停下了腳步。“孟把總。”
孟邵:“這是給大將軍的晚膳?”
甜姑點了點頭。
孟邵笑道:“這時候就有些懷念在軍營的生活了,至少還能吃到宋廚娘做的飯。”
甜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在客棧裏,她的確沒辦法做所有人的晚飯,隻能把顧顯城的三餐準備好就不錯了,聽孟邵這麽是說,她便順勢問了一句:“你們沒吃嗎?”
孟邵笑道:“弟兄們都在外頭吃過了,我今日有任務在身,剛剛回來,還沒顧得上。”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甜姑想了想,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一會兒我和小蝶煮麵條,你吃嗎?”
孟邵聞言,立刻咧開嘴笑了:“吃啊!我哪有資格挑剔,隻要是宋廚娘做的,我都吃!”
甜姑笑著點了點頭:“好,那你等等我吧,我先給將軍把晚膳送過去。”
此時又是黃昏,甜姑彎起眉眼,柔聲細語,她雖生在中原,但嗓音卻有著南方女子的溫婉,隻要她願意,嗓音裏的溫柔能輕易騙過許多男人。
隻是甜姑自己從不知道。
孟邵此刻呆呆地看著她,輕聲點頭:“好,我等你。”
甜姑沒注意到他眼中的深意,隻是端著食托轉身去了顧顯城房中。
顧顯城今日的確很忙,忙到午膳也沒吃上兩口,中午與周誌周旋一番,他立刻就前往武功縣的堤壩查看災情,查貪汙一事要緊,可防止災情再次發生更是要緊。故而忙了一整日,現下才能鬆口氣。
甜姑來時,他正準備換藥。
福貴經過昨日那教訓,現在根本不往顧顯城身邊湊,而看見甜姑的身影,他眼睛一亮,立馬道:“將軍,昨日你不願麻煩人家,可現在是順道,你就讓宋廚娘幫你吧。”
顧顯城愣了愣,還沒應,甜姑就走了進來。
“將軍,晚膳好了。”
福貴立馬笑著去接:“喲,今天吃魚,看著就香!”
福貴將食托接過來放在桌子上,然後一個勁兒地給自家主子使眼色,顧顯城無奈地按了按眉角,問:“現在有事嗎?”
甜姑意識到大將軍這是在問她,立馬道:“無事……”
吃飯,應該不算急事吧?
“那過來幫本將換下藥。”
甜姑一聽這話,不敢耽誤,立馬上前:“是……”
福貴識趣,立馬往出走了幾步,隔了老遠。
屋內已經點了燭火,上次包紮傷口,是白日倒也罷了,可現下天色卻馬上要黑了,顧顯城脫衣的時候明顯也頓了頓,臉上生出兩份窘意,好在他臉皮厚,若無其事地坐下背對著甜姑,甜姑也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去。
原本甜姑也有兩份羞意,可當她看見顧顯城這傷口時,那些不合時宜的羞意立馬就飛到天邊去了:“將軍……您這傷口怎麽又崩開了!”
福貴正在外頭呢,聽見這話腿都軟了:“什麽什麽,什麽情況?!”他作勢就要往裏衝,結果卻被大將軍一個眼神嚇退了回去。顧顯城捏了捏額頭,道:“昨日我自己隨便包紮了一下,今日又騎了半日馬,可能顛簸了,不是什麽大事,無需大驚小怪。”
這還不是什麽大事。
甜姑急了。
她立刻解開那些裹得亂七八糟的紗布,裏麵更是慘不忍睹,合著她昨個兒都白做了!她有些氣惱,開始重新給顧顯城清洗、上藥,甜姑也不知自己為何生氣,總之下手都比昨日重了些許,等重新塗那個疼的要死的藥粉時,顧顯城又悶哼了一聲,甜姑如夢初醒。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甜姑嚇壞了,小聲問了句。殊不知,她這句話在男人耳朵裏的意思又是幾何,顧顯城臉色瞬間就不對了,那股奇怪的感覺再次升騰起來,他抿唇:“沒有。”
甜姑這才繼續。
弄了差不多一刻鍾,才重新包好。
這回也不用福貴說了,甜姑自己便道:“將軍您也真是的,昨日若包不好就該讓福貴告訴我,您這樣包紮,傷口肯定會反複感染的,從今日起,還是我來吧。”
她說完,福貴和顧顯城都睜大了眼。
這、這小廚娘?竟然是在教訓大將軍麽?
顧顯城的神色也有些複雜,看著她片刻都沒說話,甜姑卻是絲毫沒意識,沒聽到答複甚至還看了他一眼,昏暗中,顧顯城頓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好。”
福貴聽見這“好”字,樂得都沒了邊。
“那您先用膳,我走了。”
甜姑告退了,她還急著回去給小寶做晚膳呢。隻是她前腳剛走,顧顯城忽然開口想說什麽,甜姑沒看見,福貴卻瞧見了,立馬問道:“將軍可是要叫回她,我馬上去!”
“算了。”顧顯城道。
他一向冰冷的眉眼此刻卻柔和了下來,想了想,他道:“下午的時候,小十是不是說她喜歡吃什麽糖栗子?”
“好像是。”
顧顯城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明日去集市上買些,給她送過去。”
福貴一愣,隨即眯起眼猛地點頭:“得嘞,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