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話語落下, 靳卓岐那一瞬間強忍著想要掐死她的衝動,還是拉著人上了車。
“我他媽這輩子就是欠你的。”
他開的這輛車很眼熟,是他之前還在台海時開的那輛車。
被拉著上了車, 聶召才意識到應該不是一輛,這輛賓利是京A開頭的。
坐在副駕駛上, 靳卓岐開著車沒吭聲, 從頭至尾也就問了一句她住在哪裏。
聶召忙的說:“禾田小區。”
靳卓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是個老小區,裏麵的公寓基本都沒有電梯, 很多隔檔間都被用來出租給在附近的打工人。
距離地鐵很近,樓下買東西什麽的也都方便, 但跟市中心的繁茂基本不沾邊。
聶召從回來之後沒賺過多少錢,她一個成年人, 有手有腳不需要被別人養著, 能自己租一個這邊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公寓已經算不錯的了。
她偏著頭看著靳卓岐那張側臉, 心髒緊緊絞在一塊兒。
窗外的霓虹燈映進來,冷硬的五官都被柔化了一些, 可此時坐在駕駛座上,那身一絲不苟的西裝裹挾著一個成熟又讓人趨之若鶩的男人,讓她莫名覺得很有距離感。
她又開始後悔剛才說的那句話,實在有些衝動。
“昨天在溧城我也在,看到你車了。”
聶召看著他說話,他沒吭聲,專注著開車, 一直到車子停靠在小區門口,熄了火。
聶召的視線落在他車前放著的打火機跟煙上, 還有半盒安全套,跟以前她拿錯的那盒好像是一樣的。
聶召身子往後靠著, 眼睫低顫,忽然有些心酸他故意不搭理人,故意晾著她。
明明以前,她說要抱就立馬給的。
“靳卓岐。”
聶召解開了安全帶,沉默了一會,歪著頭眼眶紅著看他:“我在你這兒被下了禁令了嗎?”
說一句話都很難。
靳卓岐妄若無人地拿出一根煙咬著,低垂著眸,那抹猩紅映照出些許五官輪廓,比以往更成熟,也更疏離冷淡。
“聶召,沒人會等你。”
聶召嘴唇張合半晌,扭頭開了門下了車。
車內的隔音效果很好,車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暴雨的聲音轟隆隆地灌進來,隻是幾秒,車門被“啪嗒”一聲關上,車內重歸平靜。
聶召環抱著胳膊,躬著肩,全身瞬間被暴雨淋了個濕透。
雨下的傾盆,雨水濕漉漉地從衣服裏鑽進去,皮膚被空氣凍到顫抖,她全然不顧去走進雨幕裏,腳步匆匆一路走進小區,摸黑走老樓梯上了六樓,整雙鞋子都濕透了。
還好房東沒弄地板貼,否則估計很難弄幹。
她開了燈,低著頭站在玄關處把渾身的水隨意擦了擦,隨後又去浴室洗了澡。
洗完澡出來,一邊捏著吹風機吹頭發,一邊坐在床邊發呆。
她的性格太衝動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可那麽些年,讓他們隔了這麽遠,還真的能拉回來嗎?
說不一定,他已經有了其他想要愛護了女孩了。
手機響了兩聲,是還在國外出差的宋珂打開的。
聶召猜測應該是黃銘給她發的消息。
接通了之後,就聽到那邊宋珂聲音小心翼翼問了句:“你沒事吧?”
聶召嗯了一聲。
“我還以為,他一直在倫敦。”
宋珂猶豫著說:“嗯……年前就回來了,本來想告訴你的,就沒想到你們會這麽快遇到。”
況且一個前男友而已,她這些年也談了兩三個,不至於碰上個前男友還要說一下。
可當時她得知到靳卓岐回來,還是覺得,他們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宋珂從頭到尾知道他們經曆過什麽。
聶召又忽然說:“其實昨天在溧城就看到了。”
聶召窩在**緊緊裹著被子,全身都縮著,感覺還有些冷,公寓的空調熱氣拉不滿,吹過來像是冷風。
“我回來之後想聯係他的,不管是他在倫敦還是什麽地方。”
不管怎麽樣,她都覺得他們之間還缺少一個完好的結尾。
聶召低著頭,用手背貼著滾燙的眼皮,聲音不高不低:“我害怕,宋珂,我害怕他有別的人了。”
宋珂張了張唇,或許是因為聶召的關係,從靳卓岐回國之後,她也會有意無意關注他的消息,但他這個人挺神秘,基本就算是幹什麽也不會被傳出來。
跟林思凝那個十八線鬧上過熱搜,至今也沒人說過是真是假。
現在熱搜上還在掛著,靳總昨天去溧城探班王思琪。
應該那時跟聶召碰上了。
宋珂頓時後悔讓她去了,她隻是想讓她多跟人接觸,順便出去轉一圈玩玩。
老是待在家也不是辦法。
“不會的。”宋珂篤定說,“我覺得,他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這句話說出來她都心虛,成年人的世界分分合合太正常,也不會真的有誰一直等。
聶召無神地盯著某處:“我知道他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我就是害怕,他就算是回到以前那種談一段玩一段的感情裏也不想要我。”
那也算靳卓岐頭一回認認真真談戀愛吧,飛蛾撲火似的靠近她,卻被她傷了個透底。
宋珂忍不住問:“那,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
聶召低著頭,手指攪著長發,說話時腦袋都有些木:“不知道,他好像真的對我沒興趣了。”
“應該不會,他如果真的斷情絕義,應該都不會回國,也不會送你回來。”
宋珂忽然想到什麽,說:“況且,如果不是為了等你,你們分開之後那一年他就應該回倫敦了,又何必在台海等一年呢?”
聶召愣了一下,還沒從她的話語中反應過來。
“你怎麽知道他沒走?”
宋珂忙的解釋說:“我不是臨時辭職的嗎,過了兩三個月了吧,我又回台海了一趟,收拾一下東西退一下公寓什麽的,就便利店門口看到過他。”
跟之前很多次她看到的他一樣,那時候已經很深夜了,宋珂是跟姐妹在酒吧蹦迪出來,喝了太多酒又開始嘴饞,想去便利店買雞翅吃。
宋珂結賬時看到他的那輛車緩緩停在門口,跟以往一樣,買了一盒煙,一瓶礦泉水,手裏再沒了那盒安全套跟給家裏等他的人帶的便當。
秋風蕭瑟,夜色黑沉,他穿著一件黑色衝鋒衣,很是沉默地坐在旁邊抽煙區抽煙。
往那一坐就有不少小姑娘上去搭訕偷瞄。
當時宋珂就意識到,他們不是異地了,是分手了。
聶召腦子裏像是有個鍾在撞,耳膜都要被敲碎掉。
她跟宋珂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說完掛斷了電話。
坐在**很久,聶召的視線又鬼使神差地落在窗外的大雨裏,窗外烏黑的一團,這邊的小區也看不到京寧最繁華的高樓,隻有些微昏的霓虹燈還亮著。
她腦子裏忽然想到什麽,驟然站起身趴著往窗外看。
想要看到門口一個小時前停著的那輛賓利還在不在。
可惜這棟樓並不是臨著門口,剛好處於看不到門口的死角。
她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剛洗完澡身上的冷氣還沒散盡,又撐著雨傘匆忙下了六樓。
樓梯的燈光有些昏暗,師傅還沒來得及修。
等她下了樓走到門口,寒風把胳膊吹的透骨的涼。
小區門口空無一人,隻有來來回回的轎車在馬路中央川流不息,烏黑冰冷的空氣中,聶召呼吸都被刺的嗓子冷。
她喘著氣轉過身離開時,沒注意到身後一輛黑色轎車在她下來時剛離開。
回去之後聶召窩在沙發上,盯著手機發呆,看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撈起手機翻出了付坤的微信號,他的一直都有,而靳卓岐早就換了微信。
【你知道靳卓岐的地址嗎?】
付坤是第二天才收到消息的,他有個項目做完一直處理到淩晨,沒看手機合上電腦就睡過去了。
一直到早上十點多才醒來,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付坤去了靳卓岐家。
看到這條微信,直接把手機都扔給他了。
他也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聶召回來了,昨晚還被卓哥給帶走了。
付坤自顧自地坐在吧台挑了他最貴的酒喝,側著頭一直盯著靳卓岐看。
靳卓岐這些年一直單著,身邊幾個朋友,連李拓那個向來老實的都談過好幾任,畢竟這個年齡在這兒。
而他也要在年底結婚了,兜兜轉轉,隻有靳卓岐身邊一清二白。
“卓哥。”
他剛叫了一聲走過去,靳卓岐眉眼清淡地就把手機扔給他了。
付坤低頭這麽一看。
[望京路23號。]
付坤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是這樣。
他連勸都不用勸,沒用。
靳卓岐這人根本沒放下,他連試圖放都沒放過。
他回國這一年,身邊沒人敢提這個名字,可這個名字卻極其張揚又刻骨地印在他鎖骨。
他是徹徹底底地想著她念著她。
當天靳卓岐沒去公司,推掉了本來準備好的幾個會議,也翹了一個別人百般邀請的宴會。
頭一回在家等了一整天。
可一整天要等的那個人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