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聶召鬆了手, 微微皺著眉看著他。
“我昨天睡著又不是故意的。”
她都同意靳卓岐安監控了,他自己說完又不安了。
聶召大概能猜出來他言而不行的原因,可能覺得這樣像是在禁錮她。
又可能是因為他知道她跟盧湘之前臥室裏都被安裝過攝像頭, 對此有陰影。
“靳卓岐你在生什麽氣?”聶召擰緊眉,不太能理解。
她覺得根本沒必要, 一晚上不搭理她還不夠嗎?
想到這兒, 聶召又愣了一下。
她現在的容忍程度,隻能到靳卓岐一晚上不搭理她了。
靳卓岐低垂著眸, 任由聶召用那雙空洞又無神的眼睛看著他,坦**清明, 毫無隱藏。
他低眸去看她抓著她手的手指,緊閉了眼, 呼吸有些紊亂。
露出點破綻吧。
“你跟兆銳在聯係嗎?他找你幹什麽?”
清冷的聲線打下來, 聶召還有一秒的愣怔。
她在靳卓岐麵前已經坦誠到衣不蔽體的程度了, 即便是她看不見,也不在乎靳卓岐有沒有查看她的任何東西。
她跟著他來到台海居住, 就已經把自己的所有權都給了他。
“就因為這個?”
聶召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你都看到他給我發消息了,怎麽不知道點進去看看說的什麽?”
靳卓岐別開她的手,轉過身坐在了沙發上,身上的氣還沒消。
聶召順著他的方向移過去,站在沙發旁邊說:“我之前養的那隻小黑貓他在養,就是跟我說小貓,沒別的。”
他們倆從她離開, 總共就發了兩次消息,應該是出門時發來的那條被他看到的。
“你自己不問還要怪我。”聶召說完, 還是沒聽到靳卓岐的回應。
“靳卓岐,在醫院的時候他想帶我走過。”
靳卓岐下意識仰頭看著旁邊跟罰站似的她, 聽懂了她的意思,心情在這一秒被瞬間安撫,他看著她,故意反問:“那為什麽跟我走?”
聶召沉默下來,她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她可能就是一個卑鄙的人。
她內心潛意識裏覺得,靳卓岐會更尊重她,更愛她。
就算是如果有一個人想要借此利用她的剩餘價值,她也希望那個人,僅能是靳卓岐。
搖頭完還把手機遞給他看:“你自己看,就發了兩條,都是關於碎碎的。”
靳卓岐也沒那麽矯情說不看,他就是想看。
翻了她的手機,如她所說,聶召沒怎麽跟他說過別的,聊天記錄裏也隻有寥寥兩句話。
兆銳問她最近好嗎。
她回了個嗯。
兆銳說碎碎最近看上去蔫蔫的。
聶召說:你給它找個新主人吧。
聶召沒聽到他有聲音,隻聽到男人身子重重地往沙發上靠。
聶召暗自鬆了口氣,“不生氣了?靳卓岐你——”
不太像他平常的脾氣。
這麽擰巴。
“我都給你看了,你別去幫霍呈決。”
靳卓岐抬眸看她。
“什麽霍呈決。”
聶召扯扯嘴角說:“你不是要幫霍呈決幹違法的事兒嗎?吃牢飯吃過癮了?”
靳卓岐:“……”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是吧?”
他眉眼冷淡地解釋:“不是霍呈決打來的,是駱霄的一個朋友,A市的一個緝毒警,駱霄牽的線,想讓我幫忙捅了一個犯罪團夥,說在酒吧有交易,對方手上有槍所以不太安全。”
靳卓岐又說:“上次放了他鴿子,被對方察覺到異常了,可能不太好抓了。”
聶召心鬆下來,眼神遊移:“哦。”
這樣。
又追問:“那你要去嗎?不是不安全嗎?”
靳卓岐點了點頭說:“去。”
他原來幫忙就隻不過是幫他們讓那些做交易的人放鬆警惕而已,因為那天放鴿子,對方或許要撤退了。
他不太想繼續惹麻煩,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如果這件事的危險性足夠殃及聶召,怎麽他都不幹。
況且,他現在已經不敢離開公寓半步了。
他應該有自己的思考,聶召就又點了點頭。
“那注意安全。”
又忙的說:“你回來給我帶份炒飯吧。”
靳卓岐轉過頭,撂聲:“我回來給你炒,外麵的不幹淨。”
聶召嘴角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也行。”
臨出門,又回頭看了一眼她。
“隔半個小時給我發條信息,不要微信要信息。”
聶召朝著門口方向揮手:“知道了。”
***
因為靳卓岐的幫助,警察這次的任務完美收工,那位警察都得了個一等功。
那次之後靳卓岐就更少出門,他本來就沒什麽事兒要做,工作也都是在書房。
聶召會坐在旁邊聽歌聽書或者彈吉他,要麽就是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聽他敲鍵盤,或者坐在陽台上帶著耳機曬太陽,腦子放空,吹著風,想象著遠處的一切。
自從那次有些小摩擦之後,聶召感覺心情好像比之前更好了一些,隻不過晚上很多時候還是會很疼,於是臥室運動由一周兩次變成了四五次,各種花式沒他們沒進行過的。
靳卓岐明明知道隔音效果不好,也沒有絲毫饒過她的意思,有時候過於刺激忍不住出聲,他又停不下來,才會死死捂住她的唇,避免別人聽到這種獨屬於他給她的聲音。
她也像是上了癮一樣,即便是感覺要丟了,還是拘著他不放。
前幾天還會在便利店買,後來直接在網上屯了整整一箱的安全用品,就放在床邊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很多時候聶召不太疼,知道旁邊放著隨取隨用的東西,以及正值年少精力最旺盛的靳卓岐,他的身材好到讓人愛不釋手,心猿意馬時常有。
很多時候靳卓岐也像是發了瘋一樣想給她留下很重的痕跡,以至於總是留下了很多難以直視的淤青。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
聶召很少買東西,換季的東西大多數都是靳卓岐買的,作為一個戀人來說,他算是一個非常合格,合格到無微不至又體貼入骨的男性伴侶。
聶召從來沒感覺過自己需要什麽而難以啟齒,仿佛在她提出之前,靳卓岐就已經默默解決了一切麻煩。
有快遞員敲門,靳卓岐出去之後簽收了兩個盒子隨手扔在了一旁沙發上。
聶召趁他去廚房洗手摸了摸,是個小盒子,依照大小來判斷應該是個飾品什麽的,裏麵還有一個很長的盒子,像是裝鋼筆的長度。
“靳卓岐,我能拆嗎?”她好奇這是什麽。
靳卓岐在廚房朗聲“嗯”了下。
“你拆。”
她捏著旁邊的一個伸縮刀,把外麵那層絲帶直接粗魯撕開,摸著那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開之後,摸出來是個手表。
她看不到是什麽顏色跟款式,隻是摸著表帶觸感,價格應該不會很便宜。
不用問就知道是給她買的。
聶召很不喜歡自己身上有疤痕,可不光是手腕處那到深到有些猙獰的疤很顯眼,額頭上也有一點點的白印子,以及那段時間胳膊上也留下了一些很淺的白印。
她是疤痕體質,很容易留下痕跡。
手腕上之前總是纏著一條Hermes的絲巾,很好搭配,她也很喜歡。
把絲巾取下來,自顧自拆開手表扣在手腕處,又晃了晃。
聽到靳卓岐走過來的腳步聲,她仰起頭笑了笑:“喜歡,謝謝卓哥。”
靳卓岐坐在對麵,看著她手腕上的那個手表,應聲:“是白色的,你不是喜歡白色嗎?很久之前就買了,是定製的就比較慢。”
“定製的?刻字了嗎?”
“昂。”
聶召摸了摸,表盤後是有些凹下去的痕跡。
“寫的什麽?”
“等你恢複了自己看。”
聶召的眼睛有時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光線,隻不過很糊很糊,仍舊看不到任何物體的形狀,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放寬心態,照這樣下去今年是有恢複的可能的。
隻是她的心理狀態還沒完全好,且醫生再一次建議他們住院治療。
從醫院回來,聶召就覺得自己在一步步轉好了,根本沒有住院的必要。
她覺得她的心情還挺好的,除了看不見之外,好似跟剛去A市時差不多了。
“還搞神秘了。”
聶召想到四月一是他生日,又心血**偏過頭問:“你生日想要什麽?”
聶召的生日四年一過,所以她今年沒有生日。
四年就是四年,她也不太喜歡非要找一天去慶祝自己長大一歲。
靳卓岐掀起眼皮,若有所指:“你吧。”
聶召笑了聲,一邊低著頭去拆另外一個盒子。
“靳卓岐,你是不是就喜歡跟我做那事兒。”
除此之外呢?
還是真的喜歡她?
很意外,靳卓岐“嗯”了一聲。
聶召手指頓了一秒,又低垂著眸繼續若無其事拆。
靳卓岐反倒是坐在她旁邊,把玩著她的手,痞了一句:“水漫金山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不要說明了,反應就夠了。
也是敢誇自己是金山。
聶召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是。
她歪過頭,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虛假敷衍表情。
快遞盒裏不是她所以為的鋼筆,是個電子產品,圓筒形,聶召摸不出來是什麽。
“這什麽?”
靳卓岐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睨著她,聲音也慵懶到仿佛沒骨頭:“錄音筆。”
聶召有些意外,不太理解地看著靳卓岐:“你買這個幹什麽?”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靳卓岐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倏然坐起了身,眼神直直地看著聶召,在那一瞬間,身子有些僵硬,腦子也被她這句話震得緊繃。
不是她讓他買的嗎?
他當時還在疑惑,聶召想買錄音筆幹什麽?
手機不也有錄音的功能嗎?
他的頭皮都在收緊,渾身被鎮住,指骨下意識攥緊到泛白,眼睛死死看著聶召那張滿是不解的臉。
她沒撒謊,她真的不記得。
周圍鬆散的氣氛在此刻瞬間瓦解,靳卓岐抿著唇,保持著語氣裏的冷靜說:“工作需要。”
“嘖。”
聶召把錄音筆扔給他,開玩笑地說:“果然商場如戰場。”
有些公司為了竊取機密,是需要錄音筆的,但她沒想到靳卓岐也幹這事兒。
之後的很多天。
聶召腦子總是很頓,於是有些事情也都是後知後覺。
她倏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靳卓岐一次都沒出過門,即便是需要什麽,也都是點的外送。
甚至買菜都會找人幫他買回來,寸步不離地守著這個房子。
聶召不太能理解是為什麽,壓著心裏的奇怪,把這種情況認定為他不太想出門。
她鋪好了瑜伽墊準備做瑜伽,做到一半感覺到腰酸腿疼,就平躺在地板上休息。
盯著天花板的地方,眼前又若有似無出現了些白蒙蒙的光。
她有的時候甚至分不清這些白蒙蒙的一切,到底是她的幻想,還是真的出現了光亮。
畢竟在這層如同濃霧似的白中,她看不到任何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東西,甚至連模糊的天花板罩燈的影子都看不見,隻是一片的白,無窮無盡的白。
一秒的晃神後再睜開眼,聶召還有些愣。
她的腦子裏嗡嗡叫,像是有一團蜜蜂紮了堆,把她全身都刺的又痛又麻。
身上因為做了瑜伽後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強到她透不過氣,胸口都悶得慌。
她靠坐在床邊,皺著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伸出手在手臂上摸著,忽然摸到了一把血淋淋的口子,傷口並不深,隻是被輕輕劃了一下,正滋滋冒著血。
刺痛感源於這個。
手指在觸碰到傷口時,驟然顫抖著,不再敢繼續碰。
她睜大眼睛,在一秒的茫然之後,一種恐懼感油然而生。
為了印證心裏的猜測,她彎著腰用手掌在地麵上慌忙摸索著,摸到了一個尖銳的硬片,似乎是從什麽地方被拆下來的,因為家裏的所有刀具都被靳卓岐鎖在廚房的櫥櫃裏。
是用這個東西割的。
而地麵上也並沒有她剛才還正在練習著的瑜伽墊。
在那一瞬間,她有些手足無措,甚至眼睛都開始泛酸泛疼。
她忙的把那片硬片扔進床底下,一味開始處理案發現場。
心髒縮緊到渾身都發疼,她艱難站起身,有些急促地在臥室裏淩亂走著。
腦子裏想到浴室,瞬間驚醒一般,快步走了進去,捏著沐浴露用力打碎了浴室的鏡子。
“砰!”的一聲。
玻璃鏡碎了一地。
她站在玻璃渣堆裏,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等。
閉緊的眼皮有些顫抖,她默默在心裏數著數字,不到七秒,靳卓岐就會走進來看她。
可她沒看到,也同樣沒感覺到。
在她睜開眼在地上絕望地摸著什麽的時候,靳卓岐已經臉色蒼白、心如死灰地站在門外看她了。
他抬起步子走進浴室,聲音沉啞發澀:“怎麽了?”
聶召臉移至他的方向,抬起手臂把傷口暴露在燈光下,按著打好的草稿,竭力壓製住聲音裏的顫抖跟緊張。
“我想拿梳子,不小心撞到了東西玻璃就碎了。”
靳卓岐的語氣很平靜,抬步走過來,目光看到她白皙胳膊上的傷口,刺得眼疼。
拉著她走出了浴室,一邊說:“給你擦點藥,一會兒我來收拾。”
靳卓岐語氣溫和地詢問:“聶召,我們浴室不放鏡子了吧。”
聶召努力笑著說:“好。”
又拽住他,仰著小臉,模樣是少有的討好:“卓哥,別生氣,我下次會注意的。”
靳卓岐扣著她的手腕,克製又隱忍地側過身吻著她的唇瓣。
“嗯,知道。”
“你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