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薄薄的雪鋪在地麵, 道路上濕漉漉的一片,輪胎劃過發出“滋滋”響聲,車重新停在原來的停車位, 靳卓岐開了窗往便利店看,胖子還站在便利店內, 剛才已經熄滅的兩個燈被重新摁亮, 過了兩三分鍾,他才背著一個很方且已經掉皮的黑皮包關了門從便利店亦步亦趨離開。
關了門, 倒也沒打車,轉過頭順著街道邊緣往遠處走。
付坤瞧見, 附和說:“剛才順便查了查,他家就在附近小區。”
舊城區, 裏麵的有挺多外地來幫老板收房租的打工人, 那一片比筒子樓還要亂, 但很便宜,一個月僅要五百塊錢。
距離這裏步行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 每天走一個多小時回家也不舍得打車,男人身上的肥肉倒是一斤沒少。
靳卓岐沒吭聲,付坤又偏頭拔了車鑰匙,問:“需要我過去嗎?”
一身懶肉,用肉眼也能知道那男人或許勁兒大,但很好解決。
“不用,我自己來。”
副駕駛的車門打開, 靳卓岐開門走了出去。
付坤還有些意外,靳卓岐從來不太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 所以身邊有很會打架的付坤,還有他的專屬沙包江懸。
他倒也知道原因, 阿姨還在的時候就很不喜歡靳卓岐打架,她覺得如果可以用溫和的方式解決,就不要觸碰一些過於危險跟會兩敗俱傷的手段,即便阿姨沒直接這樣說,但靳卓岐還真的做什麽事情之前都會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沒有絲毫破綻。
看著那身黑衣在雪地裏逐漸遠去的背影,付坤晃了下神,不知道他這樣做對不對。
他承認他的某些做法,是想要聶召跟靳卓岐好好在一起,愛能毀滅人,也能拯救人,如果是前者,靳卓岐會放棄以前的一切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如果是後者自然皆大歡喜。
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選擇。
靳卓岐單手揣著兜橫穿過馬路,腿長的優勢讓他的步調比男人快了兩倍,還沒走到拐角,男人就意識到了身後有人在跟著他。
他回頭納悶地看了靳卓岐好幾眼,最後終於受不了了,回過頭緊護著包質問著說:“你有事嗎?你跟著我幹什麽?”
靳卓岐單手揣著兜,眼角眉梢墜著寒冷跟一些不自然的紅,聲音喑啞至極:“有事找你。”
男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很謹慎地說:“你,找我什麽事?我們認識嗎?”
靳卓岐搖了下頭說不認識。
隨後大步往前走,手掌暴戾地揪著男人的衣服,拖拽著他就往旁邊拐角走,這邊的拐角還是挺明顯的,畢竟不算是什麽特別偏遠的地方。
男人被他扯著後衣領,前麵拉鏈幾乎鎖著脖頸,肥胖滿是瘡痍的臉上立馬爬上恐懼之色,手指上還殘留著剛才偷吃了便利店便當之後留下的泛著光澤的雞腿油漬。
“你幹什麽??你放開我,光天化日之下——”
靳卓岐半眯著眼,撂起拳頭直接摜在他臉上,手指鬆開,他整個人都重重砸在地上,如同一團爛肉,在地上翻了個滾,臉頰驟然紅腫起來,口腔鼻子都出了血,噴在白色的雪地上,牙齒都被打掉了一顆。
“你幹什麽!!!!我要報警了啊!!”男人疼的聲音吼不出來,眼神瞪大,漏風的牙齒有些含糊不清,他捂著臉頰眼神恐懼地盯著麵前高大又年輕的男人,感覺到他身上湧動著毀滅性的情緒,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退著。
“我什麽時候惹你了?都,都好商量,我有錢,我給你錢,但我身上隻有九十,再多真的沒了。”
看著男人冷硬的五官,本就性子軟弱的他瞬間害怕起來,腦子裏飛速回想著他有沒有什麽時候惹了麵前的男人,看他的衣服也不像是想要打劫的。
靳卓岐輕笑了一聲,半蹲著身子,修長的雙指捏過他的衣袖,很輕地從他的身上拉下來放在旁邊的地麵上,像是要把他四肢展開似的。
他重新站起身,皮質長靴的鞋底硬又厚重,踩在人的手背上的腳像是一塊厚重的石頭,靳卓岐本來身上就沒什麽勁兒,幾乎把所有的力道都放在了腳下,狠狠踩在他手背上,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響。
“你沒惹到我,但惹了不該惹的人。”
靳卓岐其實很少生氣,他對什麽任何事情都保持著絕對的淡漠態度,付坤從跟著他到現在,一直也沒見過靳卓岐會有壓不住火的時候。
可此時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冒著,像是壓不住了渾身一直隱忍的火氣一樣,一拳一拳重重摜在他身上,拳骨上都擦出了血。
“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你也配覬覦她一點?”
在男人還沒叫出聲之際,靳卓岐半蹲著身子雙手挾著他的下顎,眼神陰沉到可怕,直接把人的下巴掰脫臼,手指又摁著他的喉嚨,嘶聲裂肺的聲音被堵死在嗓子裏。
胖子隻能蹬著眼睛,感覺到手指都快要被他的鞋給踩斷掉了,又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珠都不受控製似的往上翻,張著嘴巴,口水混著血順著往地上流。
“你是聶召的男朋友?”
胖子另一隻手死死掰著他的手臂,漲紅著臉喘著氣問出了這句。
靳卓岐的腳慢條斯理移開,眼神淡漠地站起身,單手揣著兜居高臨下看著他,表情又冷又燥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我最討厭別人看她的眼神,會讓我想把對方的眼睛挖出來。”
胖子磨了一下牙,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歪著頭看著他的手指,不知道是骨折了還是脫臼了,疼到發麻,整個手都癱在雪地裏,冰涼又沒有知覺。
他站起身一拳想砸在靳卓岐臉上,可因為身高的劣勢,以及力氣的懸殊差距,還沒碰到他,就被靳卓岐翹起長腿,狠狠踹在他的膝蓋處,笨重的身子直接跪在地麵上。
因為沒有力氣反抗,他這個人麵朝地麵倒下,歪著腦袋死死盯著靳卓岐:“我會報警抓你。”
靳卓岐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萬寶路,抽出一根煙在嘴裏咬著,倏然問:“想要錢嗎?”
他往地上扔了一張卡,“裏麵有十二萬,不多,但對你來說足夠醫藥費了。”
胖子整個人半跪著,眼神落在麵前的銀行卡上,倏然抬起頭看著他,全身都被打的都是傷口的男人眼睛瞬間亮了。
“真的給我?”
他才不會拿這麽多錢去醫院。
剛要火急火燎去拿,靳卓岐用腳尖踩著那張卡,眼神俯視眾生似的看著他,帶著薄涼的笑意,沙啞的聲音又低又涼:“你覺得,你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拿到這些錢。”
話剛說完,付坤從遠處走了過來,目光落在地上匍匐著的胖男人身上,找了兩個人拿了個麻袋過來了。
靳卓岐鬆開腳,任由他拿走了銀行卡,輕飄飄落下一句,“記得別叫出聲,不然錢你可能取不出來。”
付坤扔給靳卓岐一支新的打火機,火苗點燃煙,微涼的煙味充斥著嗓子,他吞雲吐霧了會兒,轉過身給幾個人留下一句:“留一條命夠他爬回家就行。”
付坤微微挑眉,看著旁邊倆男人,仰著下顎示意了一下。
跟著也轉身離開了,上了車,仍舊是付坤開車。
有些擔心地問他:“要去醫院嗎?”
剛站在雪裏大概有一個小時了,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差,付坤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被燒死。
但也隻敢問一聲,靳卓岐從來不喜歡別人幫他決定任何事情。
靳卓岐靠著後背,繼續抽著你那根煙,煙霧淡化了那雙仿佛被冰凍住的眼眸,嗓音沉啞問了句:“她去哪了?”
付坤說:“跟盧湘去吃飯了。”
靳卓岐從嗓子眼發出了個“嗯”字,聲音滿是疲憊地說:“回別墅。”
***
聶召打了車在門口等盧湘,天氣冷,她換上了更厚的棉襖,帶著帽子站在門口等人,怕來不及,就來早了十幾分鍾。
門口很早就有人出來,估計是哪個班的老師下了早課,挺多同學來學校門口買附近小販賣的烤紅薯跟糖炒板栗。
聶召就往旁邊站了站避免擋路,低著頭無聊地玩著手機,又跟盧湘發微信說她就在門口,讓盧湘出來了跟她說一聲。
或許是這一身黑色棉襖在雪地裏太過明顯,聶召低著頭也注意到了遠處有幾個男生推推嚷嚷,似乎是想過來要微信的。
她滅了手機,毫不掩飾地抬起頭讓他們看到這張臉。
其中有個男生認出來,忙的把人拉走了。
“幹什麽啊?真的漂亮啊?”
“你不認識他啊?隔壁A大靳卓岐的女朋友,以前還是YES上最爆火的平麵模特,人家眼光可高著呢,別過去自取其辱。”
聲音漸行漸遠,聶召扯了扯嘴角,又重新低下頭玩手機。
網上的風波似乎隨著這場大雪被徹底封住,今早,台海國際高中發布了對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台海國際高中:【經學校調查,蔣聽自殺主因是本人有長期的精神壓力,家長也承認在高一時便有過厭學現象,死亡是意外,跟聶召同學無關,學校在今後會加大關注學生的情緒。
以及學校關注最近有謠言傳播聶召在學校時曾經欺負同學,經過對老師、同學以及班級監控的查詢,並沒有發現她有過任何欺負同學的行為,至於學校處理聶召的退學純屬謠言,是她本人因身體原因選擇退學,學校並沒有特殊對待現象。請廣大網友拒絕以訛傳訛。
今後,學校也會對網絡輿論進行更加嚴格的管理和規範,力求及時處理關於學校、學生的不實謠言。】
評論倒是翻山倒海,評論點讚數量短短一上午達到幾百萬。
【果然網上的事兒就不應該輕易站隊,等子彈飛一飛。】
【所以說根本沒聶召任何事情唄?所以她本來混的好好的,還被網暴到因為身體原因退學??還好人心理素質強大,不然豈不是也被搞死了。】
【給樓上點了,雖說聶召也不是完全沒責任吧,但我覺得就算是不是因為早戀,蔣聽有那樣的爸媽也遲早那啥,聶召剛好撞槍口了。】
【這件事告訴我們少多管閑事,你把人家舉報了人,欸人家剛好有個抑鬱症……】
【希望別過兩天聽到她也跳樓的消息,那就好玩咯。】
【所以是誰第一個曝光這件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最開始曝光的人隻是發在貼吧裏的,當時聶召真的超級火,雜誌賣瘋了,結果有人說她初三的時候曝光人早戀害死了人,直接衝上熱搜了,那一期雜誌都砸在了手裏也沒賣成,YES損失了好幾百萬,估計都是聶召自己承擔的。】
【所以都是那個發帖人引導的了咯,查一查他,也太壞了吧。】
【雪花可不止那個帖主一個好吧,隻能說那個帖子是導火索,後來說聶召校園暴力的不還是那些瞎傳播的網友?現在倒挺會沉默了。現在好了人家裏破產了好好的事業也沒了,現在都不知道身體狀況咋樣,前兩天還有人扒她ip在廣場貼她小廣告的,過兩天非要她也跟著自殺了網友才滿意。】
……
導火索。
她也是害死他媽媽的導火索。
還真是一報還一報,所以靳卓岐的目的真的達成了。
手機裏還有YES的雜誌社問她還願不願意重新回到雜誌社,資源可能沒有之前好,但是以後肯定會把她當成雜誌社重量級人物包裝,這次的澄清雜誌社也願意加大力度,讓她完全洗白。
聶召回絕了對方。
回不去了。
她已經不喜歡站在燈光下了。
況且,她真的已經還完靳卓岐了嗎?
“欸!愣什麽呢?走了走了,好冷啊。”盧湘小跑過來,抱著她的胳膊又握了握她的手指,感覺到一片冰涼,捂著放在自己暖得熱乎乎的口袋裏,皺著眉問,“你什麽時候來的?來很久了嗎?都說了是四十五下課了,你整點到就行的。”
聶召任由她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右手拍在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上,說著:“沒,也就來了十分鍾吧。”
“嘶,疼。”盧湘立馬鬆開了抱著她的手臂,疼的臉都皺巴在了一起。
聶召愣了一下,她拍她的力道應該不重。
“怎麽了?受傷了?”
“沒。”盧湘笑著說,“剛才,跑的太快胳膊甩到樓梯上了。”
“我看看。”
“不用不用。”盧湘躲閃開,忙的說,“我剛看了有一點青,兩天就好了,快點我都餓死了!”
聶召沉了口氣:“你跑那麽快幹什麽?”
“餓了嘛。”
打完車,直奔了附近火鍋店。
店裏人不多,距離他們學校挺近,在一家快遞站樓上,裏麵倒是挺幹淨漂亮。
選了位置坐下之後,盧湘才得意地說:“來之前我特意踩點看過了,覺得還不錯才叫你來的。”
接過旁邊的菜單,盧湘搓了搓手指,興致勃勃地說:“那我開點了啊,你錢帶夠沒?大雪天我可不跟你一起刷盤子。”
聶召眼尾上挑:“不夠也不用你刷盤子。”
盧湘頭一回還真沒給她省著,點了整整一桌子放都放不下。
火鍋裏滾著濃湯,一邊下著牛肉,吃了不到半個小時,渾身都冒汗。
“真的好吃,下次我請客叫你來。”盧湘腮幫子滿滿的,含糊著說。
聶召嗯了聲,又問:“你們學校什麽時候放假?”
盧湘想了想說:“一般都是一月份吧,怎麽你有事啊?”
“沒,就隨便問問。”
盧湘哦了一聲,繼續攪拌著醬料,喝了杯果汁,盯著聶召看了好幾眼。
聶召抬頭注意到她的眼神,直言說:“還想吃什麽我不讓你點了?”
“不是。”盧湘鼓著臉,過了兩三秒,才猶豫著說,“我想問你件事兒。”
聶召抬起頭,筷子都支撐在小碟裏不動了:“什麽事?”
盧湘低垂著腦袋,聲音帶著些低落的情緒:“如果分手了,還會頻繁想起他,還有一點點難過,是喜歡嗎?”
明明接吻的時候沒感覺的。
或許是因為她厭惡任何男人的觸碰,這種觸碰會讓她想到那個喝醉酒的養父。
可是看到微信裏的消息停留在了好幾周前,盧湘還是有些難過,像是心裏缺了一塊。
她不受控製地想,酒吧每天去玩的漂亮姑娘那麽多,說不準他都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了,還比她懂事比她更符合他的口味,也不用他事事去遷就對方。
或許是因為她太貪心了,她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分開後又總是念著他的好。
她也配不起這樣的喜歡。
“是吧。”聶召一邊吃著肉片,一邊說,“那為什麽還要分手?”
盧湘低垂著眸,含糊著說:“這不是分手了之後才感覺的嘛。”
“那就把他追回來。”聶召的處理方式向來直接了斷。
追不回來了。
她沒辦法看著另一個人為了她,被拖下水。
也有些自卑不想讓他知道全部的自己。
她從來不敢告訴駱禹尋她高中被排擠過,也被喝醉酒後的養父猥褻過,還被高中老師那樣對待,她不敢看到駱禹尋愛慕的眼神裏出現別的任何神色,即便是一秒的詫異和震驚。
或許保持著他眼裏她最好的模樣,也很好了。
她還從卜嘉嘴裏知道了另外一個消息。
馬權過年要出獄了,聶召怎麽辦?
盧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有道理,我試試。”
“對了,你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聶召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去了。”
“醫生怎麽說?”盧湘迫不及待地問。
聶召低垂著眸說:“醫生說,恢複得不錯,再堅持幾個月就好了。”
盧湘不相信地問:“真的嗎?你別騙我我會當真的。”
聶召懶得搭腔似的:“這有什麽好騙的?多關心關心自己吧,我看上去像是生病的樣子嗎?”
可是這種病,也不都是顯性的啊。
盧湘知道她在騙人,還是佯裝相信了似的點了點頭:“那就行。”
吃飯的過程中盧湘一直在給誰發著消息,聶召去下菜時掃了一眼,看到是很多條的貸款短信,問了一句:“看什麽呢?”
盧湘很是苦惱地說:“好像是被詐騙盯上了,最近經常給我發一些高利貸什麽的,我正在拉黑,都拉黑了好幾個了。”
最近經常在嚴防詐騙。
“有人給你打電話也不用理。”聶召提醒。
盧湘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哪有那麽傻。”
“聶召。”盧湘叫了她一聲,腦子裏想著那些欠款消息,落款人跟她養父的名字一樣,想說些什麽,腦子裏又想到聶召的病,想到卜嘉,想到馬權,又想到不知道跟她有什麽恩怨情仇的靳卓岐,艱難地把想說的話重新吞下去。
聶召抬眼看她:“想說什麽就說。”
盧湘轉了轉眼睛,抓了另外一個話題出來,小聲問:“你有看到熱搜嗎……”
她記得聶召,很喜歡孟尋來著。
聶召微顰眉:“熱搜?怎麽了?”
盧湘抿了下唇,說:“熱搜上說,孟家出事了。”
聶召遲緩了兩秒,忙的撈起放在旁邊沙發上的手機,迅速打開手機看,幾乎前十條都是關於孟家的。
#孟家易主#
#孟知集團股價大跌#
#孟家房子被查封#
#台海國際高中蔣聽自殺#
……
聶召盯著上麵連續的好幾條熱搜,眼底情緒變了,呼吸都禁不住重了不少。
她剛才還在意外,為什麽靳卓岐收手了,他怎麽可能輕易結束這件事。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靳阿姨的手術跟孟家有關。
聶召繃緊著唇,捏著手機撈起旁邊的外套,邊走邊穿,語調迅速說:
“盧湘,我有事要先走了,一會多少錢我轉給你,抱歉,下次再跟你一起吃飯。”
盧湘放下筷子,愣愣看著聶召火急火燎的動作,點了點頭問:“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啊。”
聶召搖了搖頭說:“不用,先走了。”
下了樓站在雪地裏,外麵瑩白的雪撲簌簌下個不停,她給付坤發了消息問靳卓岐在哪。
收到回複之後迅速打了車回他別墅。
半個小時後到了別墅門口。
她知道靳卓岐的大門密碼,一路通行,進了一樓客廳之後,迎麵而來燥熱的暖氣,身體的冰涼被瞬間襲去。
整個客廳空****的,一絲人氣也無。
聶召又想到他回來之前有些發燒感冒,已經過去了有兩個多小時了,沒去醫院嗎?還是在臥室吊水?
脫下棉襖放在沙發上上了二樓,敲了敲他臥室的門,裏麵沒有任何聲音。
“靳卓岐。”聶召站在門外叫了一聲。
裏麵傳來了不清晰的“進來”,隔著門,也能聽到他的嗓音沙啞到快要說不出話了。
整個別墅都一片安靜。
她推開門走進去,房間裏漆黑到什麽也看不清,聶召有些想開燈,又想到靳卓岐睡覺時其實不習慣開燈,所以每次做完聶召都不會跟他一起睡,讓他做的時候遷就她開著燈已經夠手下留情了。
站在門口,隻能借著走廊的光模糊地看到棉被上稍微凸起的輪廓,他睡姿很板正,喜歡平躺,臥室裏也開著空調,呼呼的熱氣讓寂靜的臥室顯得有了些生氣。
能感覺到,他還在發高燒,很嚴重。
聶召站在原地,看到他掙紮著坐起身,渾身沒骨頭似的靠著床,微側著頭看著門口的她,聲音清冽問:“幹什麽?”
冷靜了兩秒,聶召跟他靜靜對視著,問:“孟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靳卓岐有些耳鳴,撥了下耳垂,臊眉耷眼地“嗯”了聲,嗓子幹到冒煙,聽到聶召的質問也沒什麽力氣。
她整個人遇到孟家的事情就像是生了刺似的,劍拔弩張地站在他麵前,姿態咄咄逼人,讓靳卓岐虛弱的神經壓的有些疼。
聶召皺緊眉上前兩步問:“你不是答應我——”
靳卓岐下了床,穿著拖鞋去旁邊桌子上倒了杯熱茶潤嗓子,漆黑的眼睫低垂著,凜冽的嗓音仿佛喊著摩擦過的顆粒感。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聶召難以置信地看著靳卓岐:“你騙我。”
靳卓岐微微靠著旁邊的茶幾,身子懶懶散散的用手支撐著,眼角眉梢都是濃重的殷紅。
“我需要騙你嗎?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
他邁著長腿走過來,站在聶召麵前,聲音不輕不重,帶著薄繭的手掌緊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語調滿是鋒芒:“倒是想聽你解釋解釋,怎麽沒聽你說過,孟家強迫醫院做手術的事情。”
他大概也猜到了聶召那天去醫院去看他媽的原因,她後悔了,她也後悔過想要挽回什麽,可被孟家拒之門外。
“聶召。”
他扯著她的手把人整個扔在**,力道很重,像是使了全身的力氣。
站在床邊,低眸冷眼睨著她,語氣裏壓不住的火氣跟暴躁:“你就這麽愛他?為了他什麽都不要了。”
“你真以為我這麽稀罕你的命嗎?”
“你發什麽瘋?”
聶召跌躺在**,掙紮著坐起身,聲音隱忍著些情緒。
或許是因為生病,他的聲音還是虛弱的,像是脫了力,拉她的力道也不算重。
聶召別過頭不想看他:“我沒覺得我很值錢,在你眼裏我不就是個不要錢免費陪/睡的嗎。”
“孟尋他不知道這件事,他如果知道肯定也不想做手術的。”
“對,所以我幫他好了,送他下地獄,不是他自己的願望嗎?”靳卓岐手掌壓著她身下的床,指骨扼住她的下巴,來了勁兒似的,“你在氣什麽?”
“我沒有——唔。”
聶召的話沒說完,就被人狠狠咬住了唇,他咬得很用力,瞬間出了血,聶召這才知道他平常已經手下留情了。
唇瓣上像是崩開似的疼,聶召想要掰開捏著她下巴的手,身子也在他身下瘋狂扭動著想要掙脫開,手指觸碰到他的拳頭,倏然指尖輕顫,意識到什麽,所有動作瞬間停滯在空氣中。
他手背上有擦傷。
或許是因為黑暗,她的觸感十分清晰,手指在擦傷上碰了幾下,眼睫顫抖,停息了激烈的反抗,微微閉上眼放任靳卓岐瘋狂撕咬似的吻,吻到舌尖都有些發麻,她能感覺到唇瓣都腫起來了。
一吻結束,聶召抬著下巴看著他,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眼神恢複了淡漠,語氣平淡:
“靳卓岐,你買我的照片幹什麽?”
她之前就給了自己一個誤區,那些照片,有什麽可當做把柄的?他還買了很久,花了大價錢。
當時的她,這些照片也隻不過是雪上加霜,雪花足夠厚,霜也就不重要了。
聶召仰著頭,眼神對準黑暗處男人的身影,語調尖銳又滿含譏諷地說:“你恨所有人都像隻發情的狗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