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離開體育館後, 靳卓岐刪掉了林思凝的微信號,跟著那幾個隊友一起去喝酒。
在一家火鍋店,一個隊友說這邊開了個新的店, 非常好吃非要拉著所有人來嚐嚐。
吃飯的過程中一直在閑聊,靳卓岐在這種飯局上向來充當不怎麽說話的邊緣人。
中途還真有大膽的忽然把話題放在靳卓岐身上, 畢竟這位是論壇上經常八卦的中心, 可以說是整個桌最有的聊的風雲人物了。
“卓哥剛中途出去幹什麽了?女朋友啊?”
靳卓岐捏著手裏那杯酒,這兒不能抽煙, 也就喝了兩口,剛運動完也沒什麽興致吃這些過於刺激胃的東西。
掃了他一眼, 手機在此時驟然亮起,顯示一條隱藏的微信消息, 他下意識側眸撈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聶召發來的:【今天沒課了吧。】
【卓哥, 每周五的規矩能改麽。】
靳卓岐微微揚了揚眉, 拿著手機站起身準備走了。
“先走了。”
晃了下手機,問話沒回, 但也好像已經應了什麽。
剩下那桌人都意味不明地互相看了看。
回去路上靳卓岐才輕佻給聶召回了一句。
【不給。】
回去之後靳卓岐回了筒子樓睡了一下午,醒來之後倏然想起明天是靳如馨的生日。
她的生日在冬至,她是一直渴望家庭的人,也是因為支離破碎的家跟那個後來另娶他人的父親,才讓她徹底放棄了結婚組織家庭的念想,決定在孤兒院收養一個小孩。
靳卓岐收拾了下房子。
他並沒有想把這裏改造成漂漂亮亮的樣子,對他來說這裏的每個瑕疵跟殘缺都是小時候生活過的回憶。
倒是打開壓箱底的一個紙箱時, 靳卓岐有些意外裏麵放著的很多東西,之前被靳如馨封裝起來了, 靳卓岐也就一直沒想過打開。
看到這些還有一秒的怔,他以為靳如馨早就丟掉了。
小時候或許是不愛說話不愛表達的緣故, 靳如馨為了讓他有些愛好,給他買了全色係的畫筆讓他畫畫,靳卓岐並不喜歡,但不想看到靳如馨難過的表情,也知道這盒彩色畫筆很貴,可能需要他們幾天的飯錢,他就時常放了學趴在臥室桌子上畫畫。
這張是他畫的第一張,紙張已經枯黃了,但卻被保存的很好。
靳如馨下班回來看到桌子上的畫還有些驚喜跟意外,盯著畫上的三個小人問了一句。
“這個是誰呀?”
當時的小男孩腦子還很頓,說話也直直的呆,指著說:“我,媽媽。”
靳如馨又指著他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女孩,長發,穿著一件小裙子,畫的格外仔細。
“這個呢?”
“妹妹。”他說。
靳如馨想了想問:“是你在孤兒院認識的嗎?”
他點了點頭。
靳卓岐不知道,後來靳如馨試圖找到那個小女孩也把她帶回家,明明自己都過得很勉強,卻還想要靳卓岐有人陪伴。
可惜孤兒院早已改頭換麵,裏麵大多數小孩都不見了,她去詢問孤兒院的院長,隻是說所有領養消息的資料都在火災中燒沒了。
靳如馨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沒關係,以後會見到妹妹的。”
男孩隻是低著頭在玩手裏的積木,“嗯”了一聲。
心裏想,不會了。
她是個騙子。
後來靳卓岐生日時候,靳如馨送給他一個小洋娃娃,笑著擺在他床邊說:“以後這個就是妹妹了,我們一起生活,等以後遇到她就送給她好嗎?”
他看著娃娃,覺得不及妹妹漂亮。
還是乖乖點頭說“好”。
之後男孩並沒有很在意,又繼續塗鴉著別的畫,這張圖靳如馨卻很喜歡,被她裱起來放在了桌子上當相框,後來才被她取下來壓在了箱子裏麵。
盯著這張畫看了不知道多久,他腦海裏仍舊模糊地記得女孩笑起來的小虎牙,明媚得像太陽。
而不是聶召這樣,把帽子跟口罩當做出門的必備,完全開始收斂自己的性格。
靳卓岐承認,上午在A大,他把聶召口罩摘掉時,被她眼裏那一秒的驚慌刺痛了眼。
***
因為學校論壇的發酵,聶召這兩個字重新登上了網絡熱搜,後麵火紅的一個爆字,點進話題樓罵名不斷。
聶召自己沒看見,還是盧湘下了課來找她才知道的,當時聶召正在吃藥,她猝不及防開門闖了進來。
知道聶召家門的號碼,走進來之後聶召被倏然打破安靜,手指都抖了一下,手裏的藥片灑了一地。
盧湘站在玄關處,房間開著燈,客廳被照得一覽無餘,她紅著眼看著她桌麵放著的那些藥,忙的飛奔過來摁住她的手。
“你要幹什麽?你沒吃吧??”
聶召正坐在地板上倒藥片,看到灑了一身,愣了一下,對著眼神恐懼的盧湘說:“我吃藥,你怎麽忽然來了。”
盧湘抿著唇不吭聲,伸手拿著那些藥瓶看,也不問她,自己看著藥瓶上的名字在網上搜是做什麽用的。
她以為她要自殺,可看到不是用於自殺的藥,眼睛又紅著撐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你怎麽了?”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聶召看著她沒吭聲,隻是安撫著說:“生病了,吃完藥就好了。”
“這是抑鬱症怎麽可能吃完藥就好?聶召你別把我當什麽都不懂。”
盧湘坐在旁邊沙發上,抱著她的胳膊鼻翼顫抖,聲音都帶著哭腔:“你怎麽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網上那些?你不要看,都不是真的。”
她知道聶召很好啊。
那些人為什麽非揪著一個人不放。
她又看著聶召,眼眶紅紅的:“我不是說讓你不要跟靳卓岐在一起嗎?”
聶召放下手裏剩下那顆小白片,抽出兩張紙給盧湘擦著。
“沒那麽簡單,不是我不想就可以不做,我欠他的。”
解釋起來很麻煩,聶召坐沙發上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和緩安慰說:“好了,我沒上網,不也在治療了麽?”
盧湘不懂她病情的輕重,她也沒想到聶召會有這個病,抑鬱症怎麽會跟聶召聯係在一起?
“真的嗎?你別騙我。”
“你去醫院看過了嗎?別瞎吃藥。”
“看過了,醫生說問題不大的。”
聶召扯謊,伸長手抹了一下她眼角,溫熱,濕漉漉的。
“會好。”
“網上怎麽了?”聶召撈起手機,“我看看。”
盧湘吸著鼻子抓她的手機:“你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聶召也就沒真的想去看了,看了眼盧湘,輕笑了聲,問她:“吃飯了嗎?”
盧湘情緒還沒恢複,低垂著頭點了點頭:“吃過了,在學校吃的。”
就是吃飯的時候聽到兩個女生在討論,她平常不怎麽上學校論壇,去看了A大的論壇才知道吵得那麽激烈。
吃了一半就匆匆過來了。
“走吧,出去轉轉。”
傍晚時分已經有些冷了,聶召還沒吃飯,去了附近的餛飩店點了兩份,人煙稀少,紅燈模糊。
坐在餐桌前看著熱騰騰的餛飩,聶召又在想靳卓岐有沒有吃,或許明天中午吃的人更多。
“你明天不回去?明天不是冬至嗎?”
盧湘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估計泡圖書館吧。”
“那不找駱禹尋?”聶召。
剛在一起的小情侶不應該整天黏在一塊嗎?
盧湘也搖了搖頭:“我沒跟他在一起了。”
她那天回去之後,跟駱禹尋說了不再聯係。
聶召有些驚訝:“為什麽?”
盧湘低垂著頭,搖了搖腦袋,含糊地說:“我覺得,我好像沒有那麽多時間談戀愛。”
她也覺得駱禹尋應該值得更好的女孩。
而不像是她這樣的。
如果他知道更完整的她,或許就不會喜歡她了。
聶召點了下頭,不對盧湘的感情有過多參與。
盧湘並不是很想吃,還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個,等一會可以把剩下的打包。
“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她抿著唇,手指都攥緊了,“你是喜歡靳卓岐嗎?”
即便是聶召沒說,但盧湘也能猜到聶召這樣的長相,不缺人追的。
或許就因為追求者泛濫成災,她才對感情這麽不屑一顧。
她也不覺得跟靳卓岐在一起會是真的喜歡。
盧湘隻是心裏對靳卓岐那些厭惡增值了,為什麽跟他在一起,被罵的要是聶召。
聶召思緒忽然停下來,腦海裏想著什麽。
又繼續低著頭吃餛飩,老板做的很好吃,很有家的味道。
“我以前有一個很喜歡的人,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很喜歡了。”
盧湘沒聽過聶召說過,但她看了網上說的,那個人叫孟尋,聶召很喜歡他。
好奇地問:“為什麽?”
“其實很早就不喜歡了吧,他不喜歡我,後來因為我做錯了一些事,所以那點殘留的喜歡中愧疚更多。”
“他以前對我也很好的,但我害了他,就想要彌補一些什麽。”
上次去找孟尋時,她的腦子就是很亂的,她沒有告訴靳卓岐那件事,也隻是不想事情再次發酵。
事情因她而起,就因她結束就好。
她甚至有時候覺得,如果她沒發現能夠跟孟尋配型的人就好了,孟家在火急火燎的時刻,是不是也有辦法救孟尋。
靳阿姨也不會去世了。
說到底她還是不願意看到那麽光風霽月的孟尋,因為這件事被活生生拖進地獄。
他沒有靳卓岐那麽強大的心理,他受不了。
聶召思緒放慢,側頭說:“如果真的要的話,我想要一個願意為我放棄一切的人。”
包括他的前途,他的生命,他的大好人生。
這樣的人才能一片片把她撿起來。
荒謬當道,她貪念奮不顧身。
但她不覺得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你那個新兼職還是跟江懸一起嗎?還是你自己?”
盧湘垂頭喪氣搖頭說:“我自己,他沒幹了,他好像去了附近一家拳擊館當陪打,一個月工資一萬多呢。”
聶召有些驚訝:“他?陪打?”
盧湘煞有其事地說:“嗯,你不知道,他身上腱子肉可多了,夏天的時候跟他一起上班,他都不敢漏,很嚇人的肌肉。”
聶召這倒是有些意外了,平常看江懸的樣子是真的不愛說話又沉默,沒什麽存在感。
自從上次讓他看到她跟靳卓岐接吻後,就再沒見過了。
“走吧,打包吧,也不知道碎碎能不能吃。”
盧湘聽言眼睛都睜大了:“碎碎胃不好,你不要給它吃這些東西。”
聶召無可奈何:“行,我吃我吃,幹脆等你畢業了給你養好了。”
盧湘跟在她旁邊,眼睫忽閃,答應說:“可以啊,如果畢業的時候我還——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管是租的還是什麽,有了穩定的生活,就把碎碎給我,你可以每周去看它。”
“行。”
聶召總覺得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掃了她一眼問:“送你回去?”
“不用,你快點回去吧,你下次去醫院檢查可以帶上我嗎?我想知道。”
聶召頓了一下,隨後點頭:“行。”
盧湘揮了揮手,看著聶召挑了挑眉也招了招手往小區公寓走。
一直到背影消失不見,盧湘手機裏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是聶召發過來的。
【到學校了給我發個消息。】
盧湘剛回完:【好。】
一抬頭,看到了遠處站在路邊的卜嘉,昏黃燈下,她旁邊站著兩個女孩跟兩個高個跟保鏢似的男人,卜嘉笑得很開心,吹了個口哨朝著盧湘招手,像是有些意外在這個地方巧遇了親密好友。
盧湘整個人瞬間僵硬在原地,她緊握著手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確定聶召已經回家了,才一幀一幀地抬著腳步走過去,剛走到卜嘉麵前,就被她抓住頭發摜在地上跪了下去,手裏的打包的餛飩都被砸在地上瞬間稀碎。
“都說了你還不信,沒騙你吧?你的好姐妹是不是沒告訴你啊,她高中畢業就爬上靳卓岐的床了,可笑你這麽護著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卜嘉半蹲著身子,手掌不留情重重拍在盧湘臉上,把人的臉頰拍得泛紅。
“說不準都沒把你當好朋友,好可憐哦阿湘。”
盧湘被抓著頭發像是要扯下頭皮一樣,她隻是跟高中一樣,低著頭一聲不吭,隨便卜嘉怎麽發泄,都不給任何回應。
“欸?聶召是不是不知道你家什麽情況?嘶靳卓岐居然沒跟她說,你不挺討厭靳卓岐的嗎?她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你還要跟她玩啊?”
卜嘉心血**地建議說:“不然你跟我們玩好了,剛好你跟聶召關係好,想要套出些什麽也容易,你可以不用出麵,隻要把她領到沒人的地方給我們玩就成,到時候你還可以裝做她的好朋友來安慰她。”
卜嘉越想越興奮:“放心,我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身份的。”
“你做夢,你也配跟她比。”
盧湘緩緩抬起頭看她,嘴角都被打出了血,那雙漆黑的雙眼卻格外亮。
“你是不是嫉妒聶召跟靳卓岐在一起了?”
“操,你說什麽呢。”
卜嘉掐著她的脖頸,把人平壓在地麵上,膝蓋摁著她的肚子,整個人都壓在她滿是骨頭的纖細身體上。
看著人掙紮著呼吸不過來的模樣,卜嘉的表情有些詭異的猙獰:“我他媽羨慕她?沒搞錯吧阿湘,你真以為靳卓岐把她當成什麽東西?在靳卓岐麵前聶召也隻有張腿的權利,別真的把自己當盤菜。”
“別激怒我了阿湘,我隻是不想招惹靳卓岐所以才不碰聶召,但是你呢,我們還是一直的好朋友,但你沒高中乖了哦。”
“怎麽,大學翅膀硬了是嗎?”
盧湘隻是難受地掰著她的手指不吭聲,眼睛泛起紅血絲也沒再說一句話,閉著眼任由卜嘉把她掐死。
一場囂張又殘忍的欺淩在兩個小時後結束,盧湘仰躺在地麵上,衣服淩亂,肩膀上還暴露著幾天前殘留下來的曖昧吻痕,旁邊散發著餛飩掉落在地麵上不淺不濃的氣味,那些汁液也順著染濕了後背。
她盯著天上皎潔明亮的月亮,眼睛張闔,雙目無神,在想什麽時候下雪。
她喜歡冬天,冰冷會減輕痛覺,麻木神經。
雪很白,也很漂亮。
過了許久恢複過來力氣,盧湘掙紮著站起身,在垃圾桶裏翻出了可以包裹爛餛飩的東西,處理完地上的垃圾,又低著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錯過了學校的門禁時間,隻能在附近找一家小賓館住一晚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著,路燈拉長人的背影,在夜裏顯得蕭條孤寂。
聶召來他們學校跟她一起在食堂吃飯那天,盧湘就看到卜嘉了。
或許是對敵人天生的敏銳性,即便是隔著很遠,食堂人很多,她還是一眼看到了卜嘉。
或許是命中注定嗎?
她第一次覺得她的努力好像是沒有用的。
高中被霸淩,被猥瑣班主任威脅,有一個有賭癮喝醉酒後還會發瘋的後爹,醉酒後經常把她當成她媽,一再說不再喝酒不再賭博可從沒改過。
她好不容易努力學習想要離開這裏也沒成,大學又是這樣,她好像掙脫不開這樣的命運了,可能骨子裏就帶著卑賤病。
她隻是想好好活著而已。
好難啊。
盧湘看了很久,眼球充血似的滾燙,臉頰紅腫起很高,嘴角撕裂開很疼,腦子都嗡嗡的。
她隻是在想,她不能告訴聶召,高中跟大學不一樣,以卜嘉的背景跟家室,聶召鬥不過她的,網上那些事情已經快把聶召消耗完了,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她似乎要比她還脆弱。
盧湘眼前有一秒的黑暗,覺得胸口被重重壓著。
她又想到了畢業時她們一起去的那個鐵軌,盧湘第一次有些難過,她想要自己保持開心,這樣第二天就會更好,會覺得什麽都可以過去。
可是她現在感覺有點撐不下去了。
從高一開始她就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隻差一躍而下。
***
網絡上的消息並沒有發酵很久,在第二天早上,倏然有另一條話題登頂,熱度直升百萬。
是一條剛注冊的微博發出來的。
用戶7760377970:對不起這麽晚才出現,我一直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總以為躲開、順從就可以解決一切,但是我發現這種做法隻是能讓自己安心,因為這件事畢業之後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整夜整夜的失眠,不敢上網也不敢看關於聶召的任何事情,我恐懼那些謠言是因為我的一句“她們沒有欺負我”,也對那些說是聶召經常霸淩同學的謠言不知所措。
昨天看到熱搜,我意識到我可能需要站出來澄清我造成的誤解。
高中聶召並沒有霸淩我,她性格很好,雖然不愛跟班裏的同學玩,性子冷,但班裏有誰需要幫助她都會幫忙,她幫班裏參加過沒人願意跑的三千米,把自己新買的外套給同學當坐墊,給班裏家庭有困難的同學預約平常掛不上號的醫生治病,她不愛聽課學習吊車尾,經常跟一群男生翹課泡吧,但這並不意味著她這個人就跟大家所看到的一樣壞。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我不小心把同學的一個玻璃杯撞碎了,我答應過賠,但數額重大,希望對方能夠給我一點時間,後來那些錢是聶召幫我還的,我很感謝她,可後來因為這個幾千塊錢的杯子我還是經受了那幾個人的欺負,她們偏愛虐待軟弱的生物,想在這個荒誕的世界找到自己屬於高級生物的存在感,在聶召站出來幫我時我不敢說話,我害怕受到更大的報複,我沒有背景也沒有人會保護我,我隻能說沒有。
我知道這是忘恩負義,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可能那一句話會把我的人生徹底毀掉,我好不容易往上爬考入這所學校,我的幾年辛苦可能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徹底被抹殺,我承認我很自私也很怯弱,這麽久才出現澄清。
我的後半生都將會為這件事去贖罪和懺悔。
希望你們不要拿這件事當做網暴她的雪花。
熱評:
【確定不是花錢了?聶召現在還有公關嗎?】
【我也記得她高中挺好的……後來一直被罵我還有點奇怪怎麽這麽忽然,像是跟我認識的不是一個人,真的不是有人嫉妒她長得漂亮家裏有錢還有人追嗎?】
【評論區別馬後炮啊,這時候想起說這些了。】
【這是重點嗎?難道這件事澄清了,她把蔣聽逼得跳樓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了嗎?】
【怎麽忽然澄清了,她昨天被罵今天就有人出來了,不會是有人買的吧???】
【樓上說的跟蔣聽是她殺的一樣,拜托你們別被ig上的洗腦包給蒙了眼睛好嗎??難道是她站在樓上把蔣聽推下去的嗎?別太搞笑,評論區百分之九十都不知道蔣聽為什麽自殺吧?】
【給樓上送雞腿,看那麽多人吃瓜群眾問,知情人說一下,聶召隻是舉報了孟尋談戀愛,甚至沒有說過那個人是蔣聽,是學校查出來那個女孩是蔣聽的,而且孟尋的媽媽可是找過蔣聽的,那我也能說是孟尋媽媽找她說了什麽刺激她自殺的咯,說實話事先聶召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蔣聽都不一定哈。】
【她要不舉報蔣聽能自殺?也是挺多事兒的,希望我不要遇到這種朋友,就像是你考試打小抄朋友正義地舉報了,這種朋友你要不要啊?】
【她舉報孟尋早戀就等於害死蔣聽了?別太搞笑。】
【連鎖反應唄,真他媽現實版多米諾骨牌事件了,要我說參與這件事人一個跑不了,孟尋聶召還有孟尋他媽,以及學校、蔣聽的爸媽都有責任吧?也就聶召火所以被推出來被大眾鞭策了。】
【聶召真的沒被PUA過嗎?我覺得她罪不至此吧……】
【說了這麽多,蔣聽為啥自殺?就因為被發現早戀了?你們台海國高的學生心理素質這麽差的嗎?我聽說不都是談戀愛遍地的嗎?發現就發現了唄自殺幹什麽???】
【就因為這件事,學校現在已經同班都是異地戀了。】
【別的不說,聶召是真的漂亮,我現在都記得當時在台海國高,十個男的八個追她。】
……
隨便網上說的天翻地覆,聶召也一眼沒看,她沒事找虐才主動搜索關於自己的東西,罵她的太多,看到麻木了。
倒是第二天盧湘給她發微信,說起昨天有人澄清,聶召還有些愣。
【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人澄清的。】
聶召特意去看了帖子,還在想著怎麽這麽忽然,她不太相信跟號主說的那樣是良心難安,但現在這個階段,除了靳卓岐應該也不會有誰幫她了。
靳卓岐完全沒必要,如果不是他發了蔣聽死跟她有關,她也不會被誣陷是校園暴力的參與者。
事情發酵了整整一周,台海國際高中都因為這件事被拉出來,官號評論區被攻陷,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問蔣聽的死是不是跟聶召有關,以及為什麽當時聶召隻是被退學而不是被開除,也並沒有公開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學校是否存在維護她的情況,必須對學校管理層嚴查。
最終官號被迫發聲,說正在重新調查此事,會給大眾一個結果。
周四,靳卓岐還是給聶召發了消息讓她過來。
換了戰場,聶召跟著他回了他那個海邊別墅。
他少見地穿著件黑色皮夾克,開著那輛川崎H2,寬鬆的黑色工裝褲跟長靴襯托著支撐在地麵上腿修長又幹練,手上戴著皮套,隔著熟料玻璃的那雙眼犀利又涼薄,像是精心雕刻過的側臉實在過分出挑。
跟上次截然不同的是,聶召坐在摩托車後麵,弓著身子,整個胸口都貼著他的脊背,胳膊抱著他的腰,很緊很緊,嚴絲合縫沒有絲毫距離。
靳卓岐帶著頭盔偏頭看了她一眼,聶召注意到人淡漠的表情,聶召挑眉問:
“看到網上有人罵你了,卓哥,跟我一起被罵的感覺怎麽樣?”
她還是挺好奇那些人會怎麽說靳卓岐,所以專門搜索了隻有靳卓岐的帖子。
一視同仁,罵他的也不少,說他眼光差,以及說他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還把他的以前破爛情史給扒拉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都是她被罵,此時有人跟他一起被罵狗男女,她還有點莫名其妙樂了,更別說這個人還是眾人眼裏高不可攀的靳卓岐。
“沒感覺。”
靳卓岐擰著車把,摩托車發出劇烈的嗡聲,震著耳鼓,他拍了拍腰上被她勒緊的手說:“鬆點兒。”
聶召毫不客氣貼著,語氣平平:“裝什麽?心裏爽得不行了。”
靳卓岐懶得跟她嗆,笑了聲,開著摩托“嗡”聲從公寓離開去了別墅。
聶召上次來也就在外麵以及廁所,沒認真在別墅轉過,別墅不算很大,兩層樓高,外牆被刷了有些灰度的白漆,還挺有雅致地種了很多藤本月季。
院子裏很寬敞,一個噴泉,還有一個挺大的小亭子,上次來吃燒烤就是在那個小亭子裏。
室內風格簡單,裝飾品不多,隻有必須的家具,吧台,以及有一把弓箭跟一個靶子,顯得空曠。
這幾天天氣冷,地麵上鋪滿了灰色毛毯,窩在沙發上她站著就能想想有多舒服,一會兒可以解鎖一下這兒。
聶召的視線卻完全被角落裏的那把吉他給吸引,跟她那把一模一樣,薄荷綠色,她獨愛的這一個顏色。
吉他並不算貴,幾千塊錢,這把琴的款式已經停產了,是聶召用了很久的,是她第一次賺到錢給自己買的,所以一直帶著,去修時老板說修不成之前的樣子,雖然也還能用,但音質有損,她還有些遺憾。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又歪頭看了看靳卓岐,撥了一下琴弦,發出“噔”的一聲。
真的跟她的一模一樣。
這樣嶄新的程度跟音質,估計很難找也很難買到手。
“你買的?”
大少爺正站在吧台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支著身子倚靠著看她。
“嗯。”
聶召問:“什麽時候?”
他說了個時間,聶召回想了一下,是那天他回她家看到她胳膊上傷的那天。
聶召哦了一聲,沒去拿琴,也沒想著彈。
晚上在靳卓岐別墅過的夜。
折騰的太晚,她第二天十點多才醒來。
醒來之後靳卓岐已經沒在**了,迷迷糊糊洗漱完,她推開臥室的門下了樓梯,就看到了窩在樓下客廳沙發上正在打遊戲的幾個人。
她站在樓梯上還愣了一下。
或許是聽到了樓上的動靜,盛況也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看到站在樓梯上的是聶召,又毫不意外了,他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門口的鞋了。
反倒是明舟大驚失色地盯著她看。
“你怎麽在這兒?你還穿成這樣!!!!”
聶召莫名其妙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穿了件白襯衫跟牛仔褲,襯衫是靳卓岐的,因為她那件昨晚被整個扯掉了扣子,沒法穿了。
本來就圖便宜買的幾十塊錢的,結果在靳卓岐手上徹底報廢,把她搞成那樣,她拿他一件幾萬塊錢的襯衫穿一下也不過分吧。
盛況叫了他一聲,輕輕訓斥:“小舟,行了你,少管閑事。”
明舟知道網上那些消息,真真假假他不在乎,但靳卓岐也跟著被罵讓他很不爽。
他嚷嚷著:“盛哥,你站誰啊?我這不是感覺這個女的不懷好心嗎?”
盛況慢悠悠地往那邊瞥了一眼,又收回,繼續玩著遊戲漫不經心說:“不懷好心又能怎麽樣,說不準你卓哥愛得要死。”
不然能那麽護著她?
說兩句都跟動了他心頭肉似的。
盛況跟明舟來的時候,靳卓岐並不在別墅。
盛況在航大上學,之前跟靳卓岐一個班的。挺可愛的娃娃臉藍發的男生叫明舟,是個性格很活潑的開心果,今年才剛上高一。
幾個人不經常聚,偶爾有時間會在他別墅一起吃飯。
靳卓岐跟付坤一起回來的,查完事情打了車,倆人都坐在後麵。
付坤還問起靳卓岐網上那件事。
“要處理一下嗎?”
“不用。”
付坤聳了下肩膀,也就沒管了,他並不認為靳卓岐會任憑這件事情發酵,扔出去的網是時候收攏了,他是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把聶召身上的髒水洗幹淨。
不光是後來的,或是原來的。
“幫我查一下孟尋做手術的那家醫院。”
付坤轉頭看向他:“之前不是查過了嗎?”
那個司機已經承認,吳斌找上他開車撞的靳卓岐,也是聶召盯準了那個配型成功的女孩想要救孟尋,所以讓吳斌出手對醫院施壓,畢竟這件事做了之後對吳斌百害而無一利,吳斌自然會同意。
他去醫院查過,孟尋的手術是吳斌一手安排的,當時也查過孟家,他們幫吳斌解決了資金鏈問題,還給他賬戶上打了一個億。
醫院的說法是,從始至終孟家不清楚心髒歸屬另有他人。
當時查出的結果是,吳斌說手裏有能夠配型的心髒源,所以威脅孟家想要獅子大開口解決當時的困境。
靳卓岐忽然覺得,這一手牌下得很好。
他還沒忘記昨晚看到的那條評論,蔣聽死的那天,在那層樓上,孟尋的媽媽在現場。
這樣的媽媽,靳卓岐不相信孟尋的手術跟孟家沒關係。
瞬間他覺得他好像忽略了什麽,他怎麽會認為孟家真的沒參與?
他早上順便去查了查,那一億的轉賬根本沒有到吳斌手裏,在吳斌破產之後重新回了孟家的賬戶上,隻是一個用來栽贓嫁禍的煙霧彈。
這顆煙霧彈埋得挺深,是看吳斌進去了,所以想把所有都推給他把孟家摘得幹幹淨淨。
孟家或許意識到了吳斌出事背後有人操控,也或者是很早就知道遲早會出事,一旦事情暴露,公司股價爆跌,也會被有心人有可乘之機。
安全起見,不光很早就買通了醫院,還安排了不少人把這個謊言徹底圓回來。
隻有一無所知的吳斌被耍的團團轉,給人背了鍋也毫不知情。
靳卓岐忽然有些想笑。
他不希望是他想的那樣。
可心裏給出的答案就是,聶召很清楚這件事的全部麵貌,她想要包庇孟尋家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