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晉王發覺第3天
蘇府大亂, 陸嵐辛也沒了平日裏的端莊,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癱倒在婢女身上,“都怨我, 若我再仔細著些,也不至於將衡兒弄丟了,衡兒,衡兒,你究竟在哪兒啊……”
“好了!哭哭啼啼的做什麽!隻是人不見了,你在這給誰哭呢,喪氣死了。”蘇萬州極為不耐地斥吼著,“在這兒哭人能回來嗎?”
“老爺, 我心疼衡兒啊,若是衡兒當真遭遇了什麽不測,我心裏怎過意的去。”
二姨娘在一旁煽風點火, “大夫人, 您這般不會說話就別開口了, 衡兒人還在呢, 你就在這兒跟個——”
“夠了!”蘇萬州厲聲嗬斥,“還嫌不夠亂嗎?有這個能耐都給我把人找回來,出府的那些人呢?可有什麽消息?”
幾個小廝顫顫巍巍站在一旁, “老爺,小的們沒尋著人……”
蘇萬州狠狠踹了一腳,“沒尋著人還有臉回來?還不再去找!若是人未找回來, 你們都別回來了。”
蘇瀾見此情形皺了皺眉,她看了眼正在偏院尋人的拂冬,往蘇景雲身旁走去,“大哥,借一步說話。”
蘇瀾自是知曉蘇景雲急切,但他不敢有絲毫表露,如今蘇府混作一團,他萬萬不可再亂了分寸。
“大哥可有想過衡兒被人帶入了宮中?”
蘇景雲眉心一蹙,“何意?”
“蘇瀾想著,先前衡兒入宮之時很得皇上喜愛,想來是這兩日皇上有些思念,便派人又將他帶回宮中去了。”
蘇景雲眼眸深邃,“不會,若是皇上要蘇衡入宮,派個人來府裏要人就是,我蘇景雲又不是不讓,何必這般偷摸遮掩將人強行擄了去。”
蘇瀾見身旁並未有人瞧他們二人,壓低聲音道:“皇上近日身子有些不好。”
蘇景雲眼眸一縮,陷入沉思。
蘇瀾就知與聰明人說話不必太費氣力,若是皇上身子有異,那此事斷然不能讓外人知曉,皇上又深信陰陽玄術,他必定又會讓蘇衡入宮的。
“我知曉了,我入宮一趟。”
蘇瀾一把抓住蘇景雲,“大哥,我隨你一道入宮。”見蘇景雲覺著不妥,欲拒卻於她,便聽蘇瀾道:“我前些日子就在宮中,有些事也略知一二,大哥帶上我吧,我不會添亂的。”
蘇景雲不作多想便應下了,蘇瀾鬆了口氣。
蘇瀾知曉自己身邊有李驛昀的眼線,而現下還未入夜,她若是冒然離開蘇府定是會引起懷疑。如今最為妥當的法子便是跟著蘇景雲尋著由頭出府。
“父親母親,孩兒再去府外找找,許是衡兒貪玩又跑到了誰家。”
“去吧去吧。”蘇萬州此刻根本無心揣測他話中有幾分真假,隻得擺了擺手隨他去了。
蘇景雲點點頭,“蘇瀾,你隨我一道去。”
“是,大哥。”蘇瀾跟著蘇景雲急促的步子往外走去。府中之人見二人離開,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我讓人備一輛馬車。”蘇景雲心急如焚,蘇府至皇宮也需半炷香的工夫,他根本等不及了。
蘇瀾趕忙拉著他,搖了搖頭,“大哥,你可有想過,為何蘇衡能從蘇府上下數十人眼皮子底下失蹤?”
“你的意思是府裏有宮中眼線?”
蘇瀾並未作答,隻是異常鎮定道:“府中人多眼雜,既然我們以去臨街尋人的托詞出府,那便不好再駕馬車了。”
試問,尋子心切之人又怎可能還有心思坐馬車,那怕是連個拐角巷口都不忘尋人吧,更何況馬車招搖,有心人一眼便能瞧出是蘇府的馬車。
蘇景雲一震,竟不曾想到蘇瀾能想得這般細致周全,“你說的是。”
“大哥不必過於憂心,皇上定當安然無恙,衡兒亦會平安歸來的。”而後半句話蘇瀾便未說出口了,但若今日之事是李驛昀在攪局,那一切都難說了,她如今也隻能祈盼李承珺出府是去了皇宮。
兩人抄了近路也堪堪用了一炷香才到宮門相對的街頭,如今宮外與往日無異,可蘇瀾一眼便瞧見了侍衛總領陸遷。
陸遷是李驛昀的人,此刻他鎮守宮門,想來確是李驛昀在暗中作祟。
蘇瀾一把拉住蘇景雲,故作懊惱,“大哥,你瞧瞧我,我都差些忘了,過些時日我就要入東宮,如今若是再入宮被人瞧見,怕是會被人指責壞了規矩,若是皇上與太子怪罪下來,爹爹與大哥怕是都要被牽連。”
蘇景雲也覺著有些不妥,“是大哥心急了,都忘了此事,那你快些回府,莫要在外耽擱了。”
“既然都說了與大哥出來尋人,那我自當是要在街上假意尋上一番,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話音剛落,蘇瀾便轉身往來時之路走去。
蘇景雲並未懷疑,望著蘇瀾走遠後才朝著宮門走去,殊不知蘇瀾轉了條街,便向著東側走去。
蘇瀾知曉那陸遷定不會放蘇景雲入宮,因此也隻得由她親自入宮查探。
東側門離東宮不遠,若是李驛昀在宮中有所戒備,定是把人手都調至正殿才是,東宮於他來說不過可有可無,應當沒有多派人手。
蘇瀾將外衫褪下,露出了她那身玄色的緊身衣,為以備不時之需,她每日穿在身上,沒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場。不過她今日走得急,還是將平日都隨身佩帶的短刀落在了府裏。
蘇瀾將外衫藏在了一旁的樹上,便翻身而入,徑直往正殿而去。
宮中一切如常,可蘇瀾心中卻愈發不安,風平浪靜之下往往會藏著波濤,李驛昀動靜越小,越是在密謀大事。
蘇瀾如今隻想著先找到蘇衡,但若是幸運,能趁著今日一並將虎符偷出來更好。如今李承珺在不在,她隻能靠自己。
正殿的北側是為祭壇,此刻有宮人正抱著木柴匆匆往北走去,蘇瀾心中詫異,緊跟而上。
隻見祭壇之上呈陰陽八卦,八卦之上又立著丹爐,入眼之景讓蘇瀾恍惚間回到了蠶沙山的那一夜。
丹爐……煉丹……長生不老藥……童男童女……
蘇瀾驚得起了一身冷汗,若蘇衡失蹤與此事有關,那……
正殿外雖還是往常的幾個太監守著,可蘇瀾亦察覺出殿內有人,且偏殿屋簷之上也隱著不少人,若蘇瀾沒有猜錯,那些應當都來自北狄。
蘇瀾不敢耽擱,轉身便往西北向而去,她還不知蘇衡在哪兒,若是晚一刻救他,那怕是會多一份危險。
在皇宮的西北角有一處荒棄的院落,平日裏也不會有宮人前去,而正因如此,院中的一處廢井得以保留。
曾經的李驛昀與她無話不談,他告訴過她,那院子裏有一口枯井,是與正殿相接的,她也與他下去過一回,那口深井直通正殿龍椅之下。
上一回來此地已是六七年前,井沿已落了不少灰,蘇瀾剛一靠近就嗅到了腐濁的氣息,看來許久沒有人來過了,那假的李驛昀應當也不知有這麽一處密道。
蘇瀾生怕在井沿上留下手印,便直直跳了進去,井不深,但落地之時還是揚起塵土,蘇瀾悶聲嗆了幾聲。
她剛挪動步子,就察覺出腳下有異,她蹲下身來將地上的塵灰拂去,隻見地上漸漸顯露出一具屍骨來。
年久風吹日曬,屍骨早已被摧殘地瞧不出原本的模樣,蘇瀾粗粗地看了眼,也隻能認定是具男屍。
蘇瀾將他的頭骨重新安放在原本的位置,又細細地筆劃了一番,這具屍骨約摸五尺,以井外狀況來看,這具屍骨少至都有六七年光景了。
宮中大大小小的井共有十幾處,這麽巧,這具屍骨偏偏被拋在這個井中?
五尺……六七年前……
不知為何,蘇瀾腦中忽而浮現出一幕來:
護城河旁,兩個少年正打著水漂,那黑衣少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喂,宋幼清,我說你也沒比我小多少,你怎就比我矮了一個頭?”
“哼,矮一個頭又怎麽了,你還不是照樣打不過我?”
“我那是打不過你嗎?分明就是讓著你。”
……
六年前的李驛昀應當就是身長五尺。
蘇瀾脊背發涼,不敢再想下去,應當是她想多了,這怎會是李驛昀的屍骨?他應當還活著,可蘇瀾又覺著在自欺欺人,若真的李驛昀沒有死,那現在又在何處?為何會這麽多年都不現身?
這背後到底是一盤多大的棋……
蘇瀾不敢再作他想,將屍骨撥開,用石頭將沉積多年的土挖開,隻見一塊石板顯露,她猛地一抬,便露出了一個缺口。
蘇瀾鑽了進去,沿著密道而入,密道盡頭有微弱的光亮,正是與正殿接通的道口,那些光亮便是留著的孔洞,蘇瀾側身微微探了過去,正殿盡收眼底。
“太子殿下,祭壇已準備妥當,卯時正刻便能開祭。”
說話的這人蘇瀾認得,正是蠶沙山上的那道士,前幾日他倒還是一身官服隱藏身份,今日卻換上了道袍。
蘇瀾眉心緊蹙,卯時正刻?那就隻有一個時辰了……
“嗯,那些孩子呢?可都準備妥當了?”
“是,主子——”道士話剛出立馬改了口,“太子殿下,都已準備妥當,臣已將那些孩子都關押了起來。”
“此事隻可你知我知,萬不可出什麽差錯。”
“太子殿下放心,那些將孩子偷出來的侍衛都已被臣給——”那道士不再說下去,隻是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如今除了臣,沒有旁人再知曉那些孩子被關在何處,到時臣亦會親自前去,還請太子殿下放心。”
“嗯。”李驛昀輕笑一聲,“若是事成,那丞相之位必定落在你身上。”
“多謝太子殿下,那如今皇上那兒……”
“你用藥吊著他的命,讓他在天祭之時還死不了就成。”李驛昀輕嗤了一聲,“這老東西活得太久了,也該去陪陪他兒子了。”
蘇瀾氣息一滯,李驛昀……當真已經死了?
……
而此刻,鎮國侯府中。
聶氏正坐在榻上做著夾襖,一瞧便知,是給宋思清的。
誰曾想,屋門突然被推開,嬤嬤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聶娘子,您快起身。”
“嬤嬤?”聶氏皺了皺眉,“怎麽這般急切,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
嬤嬤搖了搖頭,替她將衣衫取了過來,“晉王殿下來了,就在院子裏等著呢。”
“什麽!”聶氏一驚,趕忙將手中的東西置在一旁,匆匆下榻來,“晉王殿下為何突然到訪?侯爺呢,侯爺可知?”
嬤嬤給聶氏著衣,“老奴也不知,晉王殿下瞧見老奴就讓老奴來通稟一聲了。”
“快些快些。”聶氏匆匆換上衣物,“我去瞧瞧。”
她方走至屋門口,便瞧見了一道雋秀身影立於院中,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聶氏慌忙行了個禮,“晉王殿下。”
“聶姨。”
這一聲“聶姨”驚得聶氏後背滲出薄汗來,“晉王殿下,不敢當不敢當。”
她不過是侯府的一個妾室,哪裏經得住晉王高抬,“晉王怎突然到訪侯府,妾身去主院通稟侯爺與夫人一聲,還請王爺移步前廳。”
可誰知李承珺卻走了過來,“不必驚動侯爺與夫人,本王今日就是來拜訪聶姨的,不然便也不會在此等候了。”
聶氏嬤嬤麵麵相覷,分外不解,“王爺是來尋妾身的?”
李承珺看了院子一眼,“想來在這兒談事也不大妥當。”
“是是是,王爺請隨妾身來。”聶氏將李承珺引至會廳,“春蘭,你去備些茶來。”
“是。”
……
聶氏惴惴不安地坐在李承珺對側,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擰得稀爛,李承珺不開口她也不敢提。
“今日本王前來,著實有些唐突,還請聶姨不要放在心上,隻是本王確有要事來尋您。”
“不會不會,王爺請講。”話雖說如此,可聶氏依然惶心惶恐,有什麽事兒能讓王爺避著侯爺與大夫人親自來找她……
“本王是想向聶姨打聽一個人。”
“誰?”
“宋幼清。”
可誰知聶氏臉上一變,她低著頭有些淡漠,“王爺請回吧,這些事我並不清楚。”
李承珺倒也不惱,在一旁自顧說了起來,“我與幼清相識了數年,她常與我提及您,說您是府中對她最好的人。”
聶氏偏過頭去,眼眶微微泛紅,“她是個好孩子,隻是命苦了些,這些早已成往事,還請王爺不必再提了。”
李承珺輕叩著桌子,一字一句道:“若我說這些並非往事呢?”
聶氏詫異地抬起頭來,“晉王這是何意?”
“或許她並未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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