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晉王不爽第1天

蘇瀾毫不猶豫直接去了晉王府, 她沒多少時辰可以耗, 況且她如今還不能在謝常安麵前暴露身份, 隻得去找李承珺問謝常安的消息。

晉王府倒是與往日一般沉寂,隻是沉寂得過了頭, 偌大的晉王府竟然沒有暗衛守著,蘇瀾也摸不清什麽狀況,隻得硬著頭皮翻牆而入。

李承珺是三年前回京的,在那之前這座晉王府也隻是一個空院子,蘇瀾並未來過,她也陌生的很。但不得不說,他這府邸就算是鎮國侯府比起來也遜色了三分,不論亭台樓閣還是汀蘭水榭, 皆做工精致考究。

蘇瀾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也沒找著他書房在哪裏。

倒是後院中還亮著燭火,蘇瀾順著光從屋簷上慢慢走過去,她趴在屋頂上倒是看得真切, 院子有兩人正在說話, 一人懷裏抱著赤狐, 另一人腰間掛著佩劍。

不是李承珺和謝常安還能是誰!令人不解的是, 謝常安為何深夜會出現在晉王府?況且這大晚上的非要在外麵說話做什麽?

蘇瀾沒著急下去,偷偷聽著二人說話。

謝常安正襟危坐,即便在夜色中, 亦是能察覺到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今日太子殿下來找過我了,他說皇上想要另外那半塊虎符, 命我三日之內將虎符交出。”

李承珺端起溫茶抿了一口,“那謝將軍給他不就是了。”

“晉王這是什麽意思?”謝常安手輕叩著石桌,“東西不在我手上……晉王不是知曉的嗎?若是我有虎符,皇上能放任我在邊關三年?如今皇上也隻是借著這個事由想找回虎符,若能找到,自然是好,若找不到,便有理由下罪於我,無論如何,他皆百利而無一害。”

李承珺放下茶盞,把玩著,“不在謝將軍身上,但謝將軍知道在哪兒,不是嗎?”

蘇瀾趴在屋頂上氣得直哆嗦,這狗男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漸長了,知道虎符放在哪兒的是他,拿走虎符的也是他,現在倒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還在這兒得了便宜賣乖。

這是瞧著她家謝常安老實,就來欺負他了?

“虎符一直被將軍帶在身邊,將軍不在以後虎符也隨之失蹤了,謝某當真不知虎符在何處。”謝常安正色莊容,“若是虎符當真讓皇上與太子拿走,謝某也無話可說,隻怕萬一落在居心不良之人手中,會釀成大錯。”

李承珺懶懶地又沏了一口茶,“還不下來,站在上麵不冷嗎?”

謝常安疑惑地看了李承珺一眼,一言不發。

而蘇瀾亦是一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李承珺在與她說話,見自己暴露,她也沒必要再遮掩下去,坦坦****地從下了屋頂,走到李承珺身旁,“巧了,晉王,在這兒都能遇上你。”

李承珺沒再說話,又愜意地抿了一口茶。

“你是……”謝常安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疑惑。

“謝將軍,民女是蘇瀾。”早在被李承珺發現時,她就將麵紗取了下來,若是戴著麵紗,謝常安定是會盯著她眼睛看,十有八/九就能認出她來,倒不如像現在這般坦坦****的。

謝常安沒有再與蘇瀾說什麽,隻是看了李承珺一眼,“這是晉王的人?”

李承珺回頭看了蘇瀾一眼,點了點頭,“嗯,我的人。”

蘇瀾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話似乎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既然是晉王的人,那便用不著避嫌了,我長話短說,太子與皇上想要虎符,若是在我身上,我不會不給,但如今東西非但沒有在我這兒,邊關的將士們也陷入困境,若是晉王有虎符的消息,還請告知謝某,這東西是將軍的,如今將軍不在了,我也有權處置,以半塊虎符換三百萬兩救軍中將士也是無奈之舉,想必就算是將軍知曉了也斷然不會怪罪的。”

蘇瀾在一旁暗暗心驚,軍中有難……三百萬兩?可是軍中又缺糧草了?仔細一想能讓謝常安親自進京的也無非是軍中的這些事。

她見著李承珺坐在一旁緘默不言,愈發不滿,蘇瀾往他身後靠了靠,食指在他背後戳了戳,壓低聲音道:“晉王,民女有要事稟報。”

這道聲音謝常安聽得一清二楚,他站起身來,“既然晉王還有要事,謝某便不打擾了,若有消息,晉王派人來驛站告知我一聲即可。”

“謝將軍留步!”蘇瀾趕忙上去拉住謝常安的手,可謝常安卻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甩開,蘇瀾尷尬地輕咳兩聲,“民女隻是與晉王說幾句話,若是謝將軍不急,可否稍等片刻,晉王定是還有其他話要說。”

蘇瀾偏過頭朝著李承珺擠眉弄眼,可李承珺愣是沒反應,蘇瀾轉過身來,咬牙切齒道:“晉王殿下可否移步,民女有話要說。”

李承珺看了謝常安一眼,“謝將軍稍等片刻。”

謝常安也並未為難他,點了點頭。

蘇瀾拉著李承珺到了院落的回廊裏,她確認謝常安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後,才鬆開了李承珺的衣袖。

蘇瀾攤開手伸到她麵前。

李承珺微微皺眉,“什麽?”

“虎符啊。”

李承珺轉過身,“我上回與你說了,東西放在我這兒安全些。”

蘇瀾跟了上去,攔住他,“我沒說我要拿,是給謝常安啊,他不是說皇帝要虎符嗎?那你就給他啊,虎符放在你身上又沒有用。”

李承珺終是正眼看她,隻是眼中隱隱染著不滿,“謝常安想要虎符就給他?”

“不然呢?”蘇瀾有些氣,那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如今隻是身份不允許,所以隻得暫且放在他這罷了,如今既然有更要緊的用途,自然是救急用了。

“那若是我想要,你給不給?”

蘇瀾一愣,以為方才自己聽岔了,“晉王說什麽?”

“東西給出去容易,拿回來可就難了。”李承珺背著月光,蘇瀾根本瞧不清他的神色,“還有半塊虎符就在皇帝手裏,若你將這半塊給出去,那宮裏那位便可以隨意調遣軍隊。蘇瀾,你應當不會不知孰輕孰重。”

“我知道!自然是邊關的將士更重要了!”蘇瀾正色道:“你並不知沒有糧草會讓一個軍隊陷入怎樣的困境,虎符沒了,我還可以拿回來,可若是邊關的將士……”

蘇瀾頓一頓,“那便真的回不來了……你可知軍中過得是什麽日子?每日素餐白麵,隻能勉強填飽肚子,他們一個個大男人哪能吃飽喝足,就連提刀舞搶都沒有氣力,更別說上陣殺敵了。晉王,他們亦是有血有肉之人,身後還有妻兒爹娘等著他們回去。在我眼中,半塊虎符根本抵不上他們重要。”

蘇瀾偏過頭去避開李承珺的目光,覺得方才自己過於激慨,生怕李承珺會看出什麽,有道:“若是將軍在,她斷然也是如此選擇。”

李承珺隻是輕笑一聲,“你倒是與她很像,她對軍中的將士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蘇瀾心一沉,隱隱泛著酸澀,那又如何,她掏心掏肺,最後還是“死”在某些人手裏。

“此事我會再做定奪,你不必操心。”李承珺轉身就走。

蘇瀾連忙拉住他,感情她說了那麽多,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不必再定奪了,晉王直接將虎符給他不就成了?”

李承珺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扯開,語氣都不由得冷上三分,“蘇五姑娘似乎對謝將軍之事甚是上心,本王想著,蘇五姑娘今夜冒險出宮,應當不是來找本王的吧。”

蘇瀾信誓旦旦道:“哪裏,民女自然是來找晉王的。”

李承珺見她一臉誠懇,臉色終於稍稍好些了,“是嗎,找我何事?

“我隻是來想問問謝常……謝將軍今日在皇帝那兒……”蘇瀾聲音越來越輕,因為她已發覺李承珺臉色愈發沉鬱,眼神毫無半點柔和。

“蘇五姑娘既然是來問謝常安的,如今他就在那兒,為何不直接問。”話音剛落,李承珺便轉身離開。

蘇瀾趕忙追上去,“晉王,那虎符之事呢?”

李承珺頭也不回,“如今虎符在我手中,自然也是我說了算。”

蘇瀾:……

這狗男人今日是吃錯藥了?

謝常安倒是還等在原地,可李承珺剛回去便下了逐客令,“謝將軍先回驛站吧,本王若有消息定會告知一二。”

謝常安不蠢,見李承珺自從與蘇瀾說完話後臉色不大好,便也知趣地退下了。

蘇瀾望著謝常安的背影,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澀,這三年來,他替她背負太多了。

月色清冷,李承珺的聲音比月更勝三分,“夜已深,蘇五姑娘也請回吧。”

“我還有事與晉王說呢。”這話是真的,她怕蘇景雲亂來,便想著先與李承珺說一聲。

“若非急事,留著日後說吧,我先回去歇下了。”李承珺將石桌上的茶盞一並收了起來,夜裏寒,茶水早就冰冷,可也及不上他的指尖。

“李承珺!”蘇瀾頓時來了脾氣,李承珺分明就是有意對她這般,她也不明白了,今夜她哪裏說錯話惹他不快了。

李承珺一頓,不知為何,心中的陰鬱似乎因為她喚了他一聲便漸漸消散下去,可他依舊未轉身。

蘇瀾走到他麵前,將他手中的茶具一把奪了過來,“你若是心中不快,就與我當麵說,我最恨那些女人家的拐彎抹角了,你不必如此,有什麽說什麽便是,我這人不喜歡藏著掖著。”

李承珺臉色一沉,“我先前就與你說過,不準擅自行動,為何做事從來不與我商量,朝中之事並未有你想的那般簡單,宮裏的那位更甚,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複,你還會將蘇家拖下水。”

蘇瀾也不肯讓步,“我自有分寸!”

李承珺冷哼一聲,“分寸?還未與我商議便入了東宮,這就是你說的分寸?”

“此事我與晉王先前提過,我說了我要入東宮的,那時晉王並未駁斥,怎麽如今翻臉不認賬了?”

“東宮?”李承珺臉上最後一抹笑意褪下,“那你可知李驛昀是什麽人?”

“晉王想說什麽?李驛昀不是真的李驛昀這事兒?”蘇瀾見李承珺眼中透著不可置信,她輕笑了一聲,“若非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李驛昀,我說不準還不會早早打算,既然晉王知曉此事,應當也知道他是北狄人,以我如今的身份,自然是入了東宮更易探入敵人內部,能入東宮機會不多,我不能錯失。”

“朝中原比我想象的更複雜,李驛昀是北狄人,他蟄伏的這些年,朝中又會有多少人是他的人,你的身邊,我的身邊或許都有。”

“我做事自然有分寸,有些事情也不比晉王知曉的少,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蘇瀾輕歎了一口氣,不想再與他爭吵,“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晉王早些休息吧。”

蘇瀾說完,當真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李承珺望著她的背影,想起她決絕的眼神,心口突然如萬千蟲蟻啃噬一般,方才蘇瀾說話之時,他眼前突然浮現出另一幕:

那人一襲紅衣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叔玄,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嚴廖華不殺,必留後患,你有時太過心慈手軟,斬草還需除根,若留他一命,也不知哪一日會被他反噬。”

她不見人回應,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還在氣我,不過我並不覺得我錯了,這些時日你好好想想吧。哎,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今年北狄有異動,我怕是趕不上陪你過年了,讓小狐狸陪你吧,等年後我再找個機會來看你。”

那時的他做了什麽?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便抱著狐狸入了府,隻是淡淡地送了四個字,“一路順風。”

那時的他哪裏會知曉,她一語成讖,當真沒趕上陪他過年,不僅如此,此後的幾年,她也沒有再回來過,即便他在每年年初特意回到晉州,可依舊是等不來那個人了……

可笑的是,蘇瀾臨走前的那一眼,竟讓他覺得她又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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