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晉王**第4天

正殿的門從內推開, 李驛昀緩緩走了出來, 他掃了眼跪著的一片人, 眼中似要滴出血來。

一眾人磕頭高呼,“還請太子殿下讓臣等見一見皇上。”

“父皇如今還未醒, 諸位大人進去做什麽?”李驛昀冷哼一聲,“添亂嗎?”

宋民懷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又再一次跪下,“還請太子殿下讓老臣去看一眼皇上,皇上龍體康健,怎可能突然昏厥!”

李驛昀眯起眼來,“怎麽,鎮國侯的意思是……本宮欺瞞你們?還是說, 鎮國侯想將罪名按在本宮頭上。”

宋民懷叩首,“臣不敢,隻是今日之事過於蹊蹺, 皇上怎可能平白無故昏迷不醒。”

“鎮國侯這還是在質疑本宮啊, 宮中的太醫都已替父皇瞧過了, 說父皇隻是近日耗心費神, 這才一時昏厥過去,本宮不想興師動眾,便將消息都壓了下去。”

李驛昀狠厲地瞥了眼底下跪著的一眾人, “也不知諸位大臣又是如何得知父皇龍體欠安,一個又一個的急不可待入宮來興師問罪……”

李驛昀此話一出,底下開始擾攘起來, 幾位大臣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原本隻是幾人竊竊私語,可漸漸的聲音便蓋不住了:

“不是說皇上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嗎?為何又成了操勞過度而昏厥的?”

“我怎知究竟怎麽回事!劉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可是收到了一張字條?”

“方大人也是?”

“我也是。”

……

底下跪著的一眾人愈發不安起來,他們一得到消息便立馬趕來皇宮,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大人紛紛入宮,這才對此深信不疑。

李驛昀見此,臉色更沉了,他正言厲色道:“諸位大人也未查探一二,隻因一張來路不明的字條便不管不顧地闖入宮中,是想造反嗎?”

“臣不敢!”眾大臣顫顫巍巍地叩首。

宋民懷跪下地上,就連頭都未抬起,“太子殿下,此事不可能空穴來風,定有賊人作祟,還請太子殿下明察。”

李驛昀半蹲下身,與宋民懷平視,“鎮國侯似乎非要在本宮這兒討一個說法,那鎮國侯說說,誰是那個賊人?本宮嗎?”

宋民懷毫無半點驚慌,“請太子殿下明查——”

……

蘇瀾收回目光,急得咬牙,她深知父親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脾氣,如今別說讓父親置身事外了,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都是極好的了。

蘇瀾看向身旁那位“作祟的賊人”,壓著心中的煩悶,“你為何要給所有人遞消息,李驛昀一查便知是你的作為,更何況隻要諸位大臣入宮來,他們都能察覺出異樣。”

“我也沒想著瞞李驛昀,更沒想過旁人會不會察覺出異樣。”李承珺不急不緩道:“我隻要他們入宮便是。”

蘇瀾氣得不行,讓人入宮那便入了,可將她父親拉下這蹚渾水做什麽,鎮國侯府已經不起任何打壓了,更何況她又不在身邊,她蘇家都顧不過來了,再來個鎮國侯府,實在是力不從心。

“能瞧清楚跪著的所有人嗎?”

蘇瀾聽著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顯然一怔,她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看得清,怎麽了?”

“你仔細把每個人的模樣瞧一遍。”

蘇瀾還是不解,可這似乎也並非是李承珺的玩笑話,他讓她這麽做,定是有他的一番用意。

朝中老臣蘇瀾都認得,三年來他們的模樣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幾個朝中新貴有些麵生,她記起來相較有些費力。

“記這些做什麽?”蘇瀾掃了幾眼,便已將十之八/九的人都刻在腦中了。

“這些都不是李驛昀的人,可放心用。”

蘇瀾震驚,不可思議地看向李承珺,隻覺得後背發涼,“你確定?沒有弄錯的?”

“李驛昀早已將自己的人打點好,不會蹚今夜這趟渾水。”

照李承珺這麽說,蘇瀾終於弄清今夜是什麽狀況:李驛昀想借老皇帝昏迷之事抓出李承珺的暗線,可沒想到李承珺早他一步給京城所有三品堂上大臣都傳了消息,說皇帝中了毒。

李驛昀的人隻會以為這是李驛昀的障眼法,便根本不會在意,更別說入宮了。而其餘大臣不知實情,便會一得消息火急火燎往宮裏趕。

如今人也來得差不多了,李驛昀就算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也來不及了,生生地將自己的人暴露在李承珺眼皮子底下。

蘇瀾又偷偷地看了李承珺一眼,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好在李承珺是友非敵,否則她若是被他暗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如此一來,父親與蘇萬州便也不會有性命之憂,蘇瀾放下心來。

李承珺既然能把這秘密告訴她,定是對她極其信任,蘇瀾輕咳了幾聲,得寸進尺道:“他們之中哪些是你的人?”

李承珺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蘇瀾,做人不能太貪心,你是個聰明人,適可而止這四個字你應該明白是什麽意思。”

蘇瀾猛地點點頭,“明白明白。”其實知道哪些是李驛昀的人,她已經心滿意足了,日後做事她也不必過於畏首畏尾。

“如此一來,他近日便會有大動作,你就待在府裏,別在外拋頭露麵。”李承珺說完,便準備離開。

蘇瀾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等等!你瞧那個人是誰?”

蘇瀾眼尖,瞧見有人從正殿走了出來,在李驛昀耳旁說著話。

李承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完全忽視了某隻緊緊抓著他的小手,李承珺眼神微眯,“是誰?”

“你這麽快就忘了,他就是那個在蠶沙山上製長生不老藥的道士。”若非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怕是也很難發覺,這道士將胡子剃了大半,身上也換了官服,分明就是被換了一個身份被帶入宮中。

蘇瀾不得不懷疑,老皇帝昏迷之事與這老道士有關。

本以為李承珺會說什麽的,可他隻是冷冷瞧了,便準備離開。

蘇瀾又將他拉住,“不查了嗎?還有皇帝如今究竟是生是死,你都不管?”

李承珺沉眼看向蘇瀾拉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扯開,“不必擔心,他死不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蘇瀾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有些沉悶,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今日的李承珺有些不一樣,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的疏離之中。

這是好事,可卻又讓她心煩意亂起來。

蘇瀾看了一眼正殿,也轉身離開,她出來的太久了,是該回去了,她剛翻身上宮牆,剛要躍下之時,被麵前之人嚇得腿一軟。

這人為何總是陰魂不散的,方才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晉王在這兒做什麽,該不會說是在等我吧。”蘇瀾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

“是在等你。”

蘇瀾一噎,將要說出口的話也咽了下去,“晉王有什麽事?”

“明日我會讓無南來找你。”

蘇瀾一頓,“做什麽?”

“替我繪一張地圖。”

蘇瀾心咯噔一下,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麽地圖?”

“鎖龍坡。”

蘇瀾心一緊,“晉王要地圖做什麽?”她心中分明就知曉李承珺想做什麽,可還是不死心地問出口。

“我想去看看她。”一晚上,仿佛隻有此刻的李承珺才有了一絲人情味兒,“你把她葬在哪兒了,將方位告訴我便是。”

蘇瀾低著頭,繞過他往前走,“忘了。”

蘇瀾還未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力,將她猛地一扯,整個人被扣壓在樹上。

蘇瀾皺了皺眉,她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壓製的感覺,“晉王這是不滿意我說的?不過我說的是實話,鎖龍坡那麽多山頭,我如何還能記得哪是哪,就算我親自走上一遭,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墓本就是假的,難不成她還真讓李承珺跑去鎖龍坡給她上幾炷香?

“我方才誇過你聰明,這下又犯蠢了?”李承珺捏著她的下巴,“我並非找不到,而是不想費太多不必要的時日,等我自己找到了,你又撈不著什麽好處。再則,我也是可以讓你親自走上一遭的。”

蘇瀾恨恨地瞪著他。

去鎖龍坡一來一回得要四五日,她如今不比以往,根本找不到借口在京城消失那麽多時日,李承珺這是在以“蘇瀾”的身份威脅她。

“在第三個山頭的山頂,晉王自己去找吧。”蘇瀾也沒在怕的,既然他要去,那便去吧。

那墓也有三年了,除了她無人知曉,如今墳頭的草怕是都有一尺高了,李承珺除了去燒幾炷香還能做什麽,還能挖了那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