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王犯傻第9天
夜裏蘇老夫人與蘇萬州說了什麽, 除了他們二人便再也無人再知曉了, 蘇瀾也無意去探聽, 她一回去便躺在床榻上睡了個安穩覺。
再醒來之時,朝堂便也被徹底洗了個遍, 皇帝下令徹查宋幼清餘孽,柳德明與錢忠義雙雙入獄,擇日問斬,一家老小也被發配了出去,此生不得再入京。
連著一兩日,整個京城也籠罩著陰沉的氣息。
蘇瀾知曉有李驛昀的人在暗中盯著她,便幹脆歇了跑出去的心思,在院子裏躺了兩日, 每日讓拂冬送三回藥來。
“姑娘,今日是上元節。”拂冬將藥放在蘇瀾手邊,蘇瀾眉頭都未皺一下, 便將其一飲而盡。
“嗯, 把碗撤下去吧, 我再躺一會兒。”說著, 蘇瀾當真又翻了個身閉上眼睡去。
“姑娘,你都睡了一日了,平日裏也就罷了, 今夜街上熱鬧,你都不去瞧瞧嗎?”瞧自家主子這般,若非其他院裏喜氣洋洋的, 她都忘了今日是上元節,自家主子怎麽就提不起一點兒勁兒呢。
“瞧什麽?去瞧人嗎?”蘇瀾悶悶了幾聲,毫無興致。
“自然不是啊,今夜有走馬花燈猜謎呢,還有賣各式糕點與零嘴,若是運氣好,還能淘到不少好看的首飾。”拂冬越說越興奮,話語中都不由得帶了些許期盼起來。
蘇瀾撇撇嘴,不管是哪一樣她都沒什麽興致,還不如在榻上躺著來得舒坦,去外頭人擠人做什麽。
見蘇瀾沒有回應,拂冬突然想到了些什麽,臉上的愉悅也散去不少,“姑娘在江南時可是未曾見過上元繁華街景?”
蘇瀾心中一緊,不由得酸澀,“不曾……”
她幼時也喜愛些女兒家的物什,如今想來應當也是女孩的心性所致,可每回被父親發現,都是一頓打罵,漸漸的,她對那些便也沒了向往,直至如今,她對此毫無興致。
什麽衣裳首飾、胭脂水粉的,能用便是,她也瞧不出哪些好用哪些好看。
別說上元節了,連同乞巧節她也都沒過過,想來也不過是一群姑娘家的在外賞燈賞月的,她是個粗人,學不來那些風雅之事。
拂冬甚是心疼,“姑娘若是從未見過,更是要好好去瞧瞧了,今日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等日後嫁了人,也不知夫家準許不……”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提它做什麽。”蘇瀾不耐地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我睡一會兒。”
拂冬見自家姑娘這般,隻得退下。
蘇瀾最終還是沒有睡成,蘇衡那小子又來她耳邊叨叨了,“姑姑,你該起來了,要睡成豬了,我們一起去街上看花燈,好不好?”
“你要去便自己去,拉上我做什麽。”外頭究竟有什麽好的,引得一個接一個地喊她出去。
“有好東西,衡兒自然第一個想到姑姑呀。”
蘇衡知道蘇瀾吃軟不吃硬,便開始撒潑,“姑姑們都去了,爹爹也陪我去,我們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將你落下了。”
一家人……
不知為何,她心頭暖洋洋的,有什麽東西似乎漸漸鬆動。
蘇瀾唇角微微揚起,她翻了個身,摸了摸他的頭,“好,姑姑陪你去。”
她許久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了。
……
回來京城的這幾日,便也是今日最熱鬧了,街上熙熙攘攘,能找個落腳的地兒也是不易,河道兩旁皆是花燈,繁光綴天,一時間讓人迷了眼。
四方之人接踵而至,姑娘們戴著麵紗或是不同樣式的麵具,手中提著一盞花燈,在人群中嬉笑穿梭。
蘇瀾跟著蘇家的一行人走在最後,望著最前頭坐在蘇景雲肩上的小家夥,眼中的柔和都快要溢出來了。
“爹,我要吃糖葫蘆!”
“不許了,方才已吃過了,不怕鬧肚子嗎?”
“爹爹,那我還要那隻兔子燈!”
“你手上拿著的又是什麽?買了之後你自己提,可別想著旁人會替你拿。”
“爹,我想……”
“再說話,我將你丟下去了。”蘇景雲作勢要把蘇衡往河裏丟,又將他扯了回來。
蘇衡緊緊抱著蘇景雲的頭,在那“咯咯咯”地笑著。
蘇瀾低低笑了幾聲,眼中滿是歆羨,她也有過想要坐在父親肩頭的年紀,也想在父親身邊撒嬌……
那時她常想,為何父親與她如此疏離,望向她的眼神中總有克製的疼愛,她後來才知,在他們眼裏,她隻是占著哥哥身份的另一個人罷了……
“姑娘,姑娘!”
蘇瀾回過神來,見拂冬正拿著一副麵具,“怎麽了?”
“姑娘覺得這麵具怎麽樣?奴婢覺得姑娘戴著定是十分好看。”
“姑娘喜歡就買下吧。”小販見人衣著不凡,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我這兒的麵具都是自己繪製的,別家再也尋不到第二個一樣的來,姑娘戴著我這麵具,定是今夜這街上最特別的姑娘。”
蘇瀾輕笑了一聲,“這話可不止與我說過吧。”
“姑娘,瞧你說的……”
蘇瀾這才仔細瞧了眼,是隻小赤狐的麵具,繪麵倒是精細,麵具上的小狐狸活靈活現,她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團火紅的小身影,窩在李承珺懷中,愜意撒嬌。
“買下吧。”蘇瀾笑著接了過來,便順手戴了上去,“拂冬,你自己也挑一隻吧。”
拂冬剛將銅錢給那小販,便聽他道:“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是最後一隻赤狐了,我這兒隻有兩隻,另一隻被一俊俏的公子買走了,若是姑娘有緣,說不定還能遇上人家呢。”
“嘿,我說你這人,方才明明說好是獨一無二的,這下怎麽又說有個公子買走了另一隻。”拂冬氣得又要將錢拿回來,“你莫不是在誆我們家姑娘吧。”
“姑娘誤會了,這赤狐別家的確是沒有一樣的了,不過今日是上元節,我這麵具都是一對對賣的,哪曾想方才那公子隻買走一個,正巧這位姑娘又看上了另外一隻,這不,好事成雙嘛,姑娘,這便是緣分呐!”
“好話都讓你說盡了!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
蘇瀾看了眼拂冬,將她拉了過來,“罷了,不過是副麵具,喜歡就好,與旁人一樣便一樣了,今夜這麽多人,還能在路上遇見了不成?既然出來了,便別掃了興致。”
“是。”拂冬朝著那小販輕哼了一聲,邁著步子跟在後頭。
“姑姑,你的是小狐狸!”蘇衡指著蘇瀾臉上的麵具,嬉笑道:“是小赤狐,三叔的小赤狐!”
蘇景雲猛地拍了他屁股,“在外頭亂說什麽話呢!”
蘇衡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噎住聲隻是捂著嘴看著蘇瀾笑。
蘇瀾無奈,這孩子究竟是入了李承珺的魔,當真是張口閉口都是他。
蘇衡的一番話,叫前頭的人紛紛轉過身來,看向她都眼神帶著鄙夷。
蘇盈刻意將步子放慢了些,等蘇瀾走到身旁,她壓著聲音道:“五姐姐,別挖空了心思搞這些把戲了,以為戴個狐狸麵具晉王就能瞧上你似的,晉王哪有功夫來瞧你,早點歇了心思吧,你哪有那福氣嫁到晉王府去。”
蘇瀾隻是低著頭,什麽也沒說。
蘇盈覺得沒趣的很,這蘇瀾一直如此,不管人怎麽說她,她從來不回嘴,隻是受著,也不知道她哪來這麽好的脾氣,蘇盈撇撇嘴,便往前走去。
“姑娘,你怎麽也不說兩句,這麵具分明就是奴婢給你挑的呀。”拂冬替蘇瀾抱不平。
“她說的是實話,不是嗎?”她與李承珺本就是兩種人,如今隻是因有著同一目的,才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們還在後頭嘀咕什麽呢,還不跟緊了些,街上人多,莫要走散了。”蘇景雲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自家妹妹,生怕跟丟了。
“爹,我們去前頭,我瞧見有猜謎!我要猜謎,我要糖葫蘆!”蘇衡又一個勁兒地鬧騰,被蘇景雲狠狠拍了一屁股,這才又老實了些。
蘇瀾欲跟上時,餘光瞧見另一邊的攤上賣著短刀,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蘇瀾逆著人流往一旁走著,等拂冬回過神來之時,早就沒了蘇瀾的身影,她瞧了瞧已經走遠了的蘇家一行人,不免有些心急,還是咬了咬牙,在人群中尋著蘇瀾的身影。
“姑娘,喜歡這個呀?”小販見一姑娘過來,不由得詫異,“這刀利的緊,姑娘若是使不來,還是小心些用著才是。”
蘇瀾低頭一把把翻看著,當真如拂冬所說,今夜能在街上淘到不少好東西,看來她也不白來。
“這把怎麽賣?”蘇瀾挑了把最短小的,在手中掂了掂。
“姑娘若是喜歡就拿去,一兩,怎麽樣?”
一兩是有些貴了,但難得遇上稱心的,蘇瀾便也沒有多在意,買便是了,她剛摸向腰間,這才發覺自己的荷包在拂冬身上,她回頭望去,哪裏還有熟人的影子。
“我的銀子在我婢女那兒,我沒瞧見她,這樣吧,我把簪子抵給你,成嗎?這簪子值個二兩吧。”蘇瀾將自己頭上的玉簪取了下來,遞給了小販。
“這……”他十分為難,“我也瞧不來真假,這萬一……”
“我把東西先壓在你這兒,等等有了銀子便給你送過來,成嗎?”若非怕有人買走了這把,她也不想叫人為難。
“多少銀子?”
耳旁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聲,蘇瀾轉過身,見來人一席玄衣,倒是掩去了平日裏的嚴穆,隻是臉上的赤狐麵具有些紮眼。
蘇瀾剛要說話,他便微微搖了搖頭,將一錠銀子放在小販手中。
“多謝公子。”小販見兩人認得,又都是赤狐麵具,也沒仔細瞧,笑道:“那小的便祝公子與姑娘得償所願!”
蘇瀾臉色都冷了下來,“你弄錯了,我與他——”
“既然如此,我不再買一把便也說不過去了。”他打斷了蘇瀾的話,又拋了兩錠銀子過去,隨意取了一把短刀。
“多謝公子!”
見他要走,蘇瀾也不好留在原地,便跟了上去,她走到他身後,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這是何意,方才那小販分明就誤會了,您為何不解釋?”
不知為何,她瞧著李驛昀臉上的麵具越來越刺眼,想將自己臉上的麵具摘下。
“他隻不過說了祝我二人得償所願,蘇五姑娘想哪兒去了?”
蘇瀾一噎,竟不知說什麽好。
“在外頭便不必稱太子,蘇五姑娘若是不介意,叫我驛昀便是。”李驛昀一臉笑意,卻也不似說假。
“民女不敢!”叫他太子她都嫌惡心,還想叫名字,簡直是癡人說夢。
李驛昀倒也沒為難她,隻是看著她手中的短刀,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蘇五姑娘平日裏喜歡這個?”
蘇瀾臉上波瀾不驚,“隻是見著外頭的鑲嵌好看,便買下了,還能做個防身。太子殿下,等民女找到婢女後,便將銀子還給您。”
李驛昀笑了笑,“我還差你這一兩銀子?”他回頭看了看蘇瀾,在燭火暖光之下,她的側臉也柔和了不少,“蘇五姑娘若是不介意,要不就用其他償還吧。”
蘇瀾心裏咯噔一聲,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今夜陪我在街上走一走,如何?我也是第一回 在上元節夜遊京城……”李驛昀停下腳步,眼中的溫情叫蘇瀾都有些看不透。
隻聽他又道: “還是與一位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李承珺:你出門不會自己拿著銀子嗎?
蘇瀾:??
無南(無奈扶額):主子,你應該說,讓五姑娘以後出門與您說一聲,您帶著銀子就行了。
李承珺:是嗎?
無南:自然。(您單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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