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王犯傻第1天

破曉之時, 蘇瀾便沿著來時之路往回走, 她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寧, 有意與李承珺避開了些距離,都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她一回想起夜裏的那一幕, 覺得自己定當是鬼迷心竅了,為何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還告訴他自己叫“阿容”……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是李承珺有心,去鎮國侯府細細查探一番,定能有所察覺,到時不僅是她的身份被扒出,鎮國侯府也會為此受牽連。

哎……月色誤人!太誤人了!

兩人下山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蘇瀾見山下停著一輛馬車,不由得警覺起來。

“是本王的馬車。”李承珺都未瞧蘇瀾一眼,便上了馬車。

此時, 從馬車後走出一個人來, 替李承珺掀開一側的帷裳, 他朝著蘇瀾微微點頭, “蘇五姑娘。”

“無南大人。”一貫細心的蘇瀾此刻並未發現,無南身上沾著濕氣,皆是夜裏所結的露水。

見李承珺並未有邀她一同坐馬車的意思, 蘇瀾趕忙上前。

“那個……晉王……”蘇瀾瞧了眼他的馬車,幹笑了兩聲,“我瞧著晉王的馬車如此寬敞, 一個人坐著怕是有些鋪張了,不如晉王讓我也——”

“蘇五姑娘昨夜不是騎了馬?”李承珺一手掀開帷裳,側身看了眼蘇瀾,“若姑娘將馬棄於此地,那才叫真正的糟蹋了,況且,那馬平日都是我親自照料,是匹難得的千裏馬,仔細算算可價值百兩。”

“不說蘇五姑娘昨夜將我的馬私自騎走,那給的一兩銀子也隻夠它一日的飼料,不過,若是蘇五姑娘想將馬買下來也並非不可,記得將銀子送來,給無南便是。”說完,李承珺便頭也不回地入了馬車。

蘇瀾一口氣上不去亦下不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瞧他這說的是人話嗎?這會兒子功夫與他計較起銀子來了。

蘇瀾聽他一言,更是覺得昨夜自己定是被豬油蒙了心,否則她怎會在他麵前卸下防備,他分明就是隻善於偽裝的狼。

蘇衡輕哼了一聲,背離著李承珺所在的方向走去,自己騎馬就是,難不成她還稀罕坐他馬車呢?

站在一旁的無南也是疑惑,今日這蘇五姑娘是怎麽了?為何瞧著與往日不大一樣……

他見蘇瀾往林子深處走,有些不忍,“主子,蘇五姑娘是個女子,怎可讓她獨自騎馬回城,若是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突然,無南戛然而止,他頓覺渾身冰涼,一道冷厲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帷裳,如芒刺背。

隻聽得裏頭的人淡漠道:“若是再多言一句,你便自己走回去。”

無南趕忙偏過頭,不再說話,他坐在車板子上,拉起韁繩驅馬前行。

“慢著。”

無南驚得一把拉起韁繩,“主子有何吩咐?”

“你一路跟著她,若有異常,入城之後便向我稟報。”李承珺掀開帷裳,“馬車我來驅便是。”

“是,主子!”

那一頭,蘇瀾在林子裏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昨夜拴馬之處,可令人氣憤的是,馬卻不見了蹤影。

昨夜的抑塞與方才的鬱悶殽雜,蘇瀾不滿地踢著腳邊的石頭。

可她腳下突然一頓,下腹傳來隱隱脹痛,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叫她一陣懊惱,真是的,怎麽偏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

她捂著肚子蹲下身緩了緩,她記得她小日子還得過兩日,怎麽今日便來了。

她一股腦兒地將氣都撒在李承珺身上,果然,遇見他準沒好事!

蘇瀾無奈,隻得就著不爽利的身子往回摸索,如今馬也沒了,李承珺也走了,她除了走回去又有何辦法!

蘇瀾一邊走著,一邊踢著石子,將其當做李承珺泄憤,口中念念不停:

“臭李承珺,有馬車了不起,就你會顯擺!”

“你個大男人,一點都不憐香惜玉,自己坐馬車,叫我騎馬,狗男人!”

“你這樣的人,哪有女子願意嫁給你……罷了,我都忘了,反正你也不喜歡女子,你愛擱哪兒就擱哪兒吧,姑奶奶我就看著你孤獨終老!”

……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細微的悶哼聲,蘇瀾突然皺眉,“誰?給我出來!”

從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了一道身影,隻見無南一臉尬色,他摸了摸鼻子,“蘇五姑娘。”

他原本是想跟著蘇瀾的,可見蘇瀾一直在那揶揄自家主子,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怎麽?晉王讓無南侍衛監視我?”蘇瀾冷笑了一聲,將覆在小腹的手收了回去。

“不曾。”無南立馬否認,他並不知自家主子做了什麽,竟讓蘇五姑娘這般不滿,身為下屬,他自然不好再火上澆油,“是主子讓屬下來護送姑娘回城的。”

蘇瀾暗暗輕嗤了一聲,滿臉不信,“看來晉王殿下當真是料事如神,他算到我的馬跑了,走回城中還得好幾個時辰,特意派了無南大人過來,路上還能與我解解悶。”

“蘇五姑娘誤會了。”無南心虛地偏過頭去,此後便不再說話。

她下腹的垂墜感越來越沉,額間都起了虛汗,蘇瀾覺得自己腳步都有些虛浮,應當是昨夜受了涼,才引得身子不是,如此一來,她怕是也撐不到回城了。

“蘇五姑娘可有不適?”無南見蘇瀾麵色蒼白,不似做戲,也起了擔憂。

“沒事,無南侍衛隨晉王走吧,不必跟著我,待路上遇到了別家的馬車,我叫人順路載我回去便是了。”

“可是王爺說了,讓屬下——”無南一頓,抬頭之時聲音陡然提起,“王爺!”

蘇瀾猛地抬頭,便見李承珺坐在馬車的車板子上,一手攥著馬鞭,身上的貴氣絲毫不減,他望著她與無南兩人,說不出是何情緒。

蘇瀾裝作沒看見,徑直往前走去,經過李承珺之時,也並未放慢步子。

哼,惺惺作態,誰稀罕他的馬車,就算李承珺求著讓她上馬車,她也不會上的。

她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可最叫她最引以為豪的便是她的骨氣,當年就算被敵人踩在腳下,她也不曾吭聲求饒,如今他一輛小小的馬車又能奈她何?

李承珺清冷依舊的聲音從馬車旁傳來,“車中備了熱茶,若是蘇五姑娘不嫌棄,可以進來飲一杯。”

蘇瀾腳步一頓,手不自覺地覆在小腹上,聽得“熱茶”兩次,她不由地感覺全身都暖了暖。

“還有些糕點,蘇五姑娘若是不介意,也可嚐一嚐。”

蘇瀾這下當真是再也走不動了,都一宿了,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等她回了城怕是要日上三竿。

罷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蘇瀾扭頭就往馬車走去,還不等李承珺說什麽,她便一腳踏上馬車,鑽了進去,廂內的暖意不禁讓她顫了顫身子,整個人活過來一般,就連腹部的脹痛也消隱了不少。

不得不說,李承珺這馬車還是極好的,蘇瀾將榻上的熱茶一飲而盡,又見一旁擺著一個湯婆子,立馬抱了過來,縮在角落裏閉目養神。

李承珺一並進來,在她對側坐下,見蘇瀾無精打采地靠在馬車上,臉上血色全無,他不禁皺眉,“病了?”

困意襲來,蘇瀾累得不想動眼皮子,她敷衍了幾聲,“你別擾我,讓我安靜地躺一會兒。”

知道李承珺在身旁,蘇瀾極為安心,若有情況,他會有所察覺的,自己根本不必擔心,這般想著,她便卸下戒備,又睡了過去。

她不知,自她沉睡起,李承珺便一直看著她……

這是他第一回 這麽毫無顧忌地盯著她,她臉旁的任何一處他都不放過,分明是兩個人的模樣,可不知為何,他總能從蘇瀾身上瞧見宋幼清的影子。

他有過懷疑,蘇瀾就是宋幼清,可他自知,他毫無證據,昨夜相處下來,倒是漸漸打消了他的這個疑慮。

不說兩人臉不像,蘇瀾還比宋幼清矮了兩寸有餘,亦比宋幼清輕瘦不少,一個人怎可能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再則,他瞧得真切,蘇瀾昨日用刀之時皆是左手,若她非左利手,用刀並不會如此流暢,而宋幼清卻慣用右手使刀。

李承珺收回目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自己當真是魔怔了,三年了……他依舊不肯接受她已死的事實……

他餘光一掃,突然頓住,視線匯聚在蘇瀾的右手之上,隻見她右手小指之處包著一塊黑色的薄布。

她受傷了?可細看也根本不是包紮的手法。

李承珺猛然想起,她平日裏似乎也是這般,總是攥著一塊帕子,帕子從不離右手,每次都將自己的小指部分藏於帕子中。

她的右手……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李承珺眉頭微蹙,眼神暗沉下去,他探身伸手就去取她手見的那塊黑布。

睡夢中,蘇瀾感覺手中有東西被抽出,她心猛地一緊,她嚇得立馬睜開了眼睛,將右手一縮,藏於身後,警惕地看著李承珺,“晉王要做什麽!”

李承珺眉間的陰鬱卻越發深了,這個叫“阿容”的女子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何身上會有這麽重的煞氣!

作者有話要說:蘇瀾:以後別跟著你三叔混了。

蘇衡:姑姑,為何?

蘇瀾(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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