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寧枝回家第一件事, 就是看了眼二樓的房間。
很好,房間門鎖著。
看來奚瀾譽動作真的很快。
寧枝轉身笑說:“外婆,您帶李奶奶隨便看看, 我去切點水果。”
寧湘蘭打趣:“這結了婚就是不一樣, 都知道招待人了。”
寧枝故意嗔回:“好像我之前虧待過您似的。”
寧枝說完,去廚房把昨天買的桃子給洗了, 這些桃子已經熟透,正好可以切成小片, 老人家牙口不好,這樣吃著比較方便。
寧枝切完,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的間隙, 寧湘蘭二人已將這逛了一圈, 手挽著手, 彼此攙扶著從樓上下來了。
寧湘蘭點評:“這房子又大采光就好,就是這裝修看著太冷清。”
李奶奶笑著拍拍她的手:“老姐姐, 這就是你不懂了。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種風格,叫什麽性冷淡風。反正啊,咱們這歲數是欣賞不來咯。”
寧枝將桃子遞過去,一人一盤。
她笑著附和:“就是嘛外婆,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寧湘蘭點一下她的鼻子:“瞧瞧, 都會幫瀾譽講話了。”
寧枝愣了下, 這怎麽就是幫奚瀾譽了。
但她轉念一想,這房子是奚瀾譽買的,也是他裝修的,她誇好看, 在長輩眼裏是向著奚瀾譽好像也沒錯。
寧枝噎了下,立馬將這話題岔開, 三人一邊吃又一邊聊了些別的。
寧湘蘭忽然指了下樓上,問:“枝枝,你們這上麵一共就三房間,怎麽還有個鎖著的?”
寧枝順著那方向看了眼,麵不改色回:“哦,左邊那間是吧?那間房我們用不上,就改成雜物間了,裏麵東西又多又亂,平常也不開的,索性就上了鎖。”
寧湘蘭點頭說:“我就是看見了,順嘴問一下。”
寧枝輕微挑下眉,心想:您才不是順嘴問呢,您這分明是突擊檢查。
要是不開那鎖,怎麽會知道門是鎖著的。
但她也隻是想想,要真說出口,老太太可是要急眼的。
過了一會兒,李奶奶想去衛生間,寧枝送她過去。
回來後,趁李奶奶不在,寧湘蘭捉了她的手拍了拍,笑著問:“枝枝,你過了今年就27了,不是外婆催你啊,你跟瀾譽對這個孩子的事兒是怎麽看的?”
寧枝心裏“咯噔”一下,不是說好不催生的嗎?
怎麽又……
她拖長尾音,略有些無奈,習慣性地將奚瀾譽拉出來當擋箭牌:“外婆,我這剛考進醫院,輪轉期都還沒結束呢。您說,我現在要是生孩子,那多耽誤工作。再說,奚瀾譽也說不急,那就再等等?”
寧湘蘭“誒”了聲:“誰說他不急?上回我跟他聊過這事,他說看你呢。我跟你說啊,他比你大幾歲,這同齡人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以為他真不急?他那是心疼你。你們夫妻要互相體諒,這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寧枝頂嘴:“他可能隻是隨口一說。”
寧湘蘭不讚同:“不是隨口。他還讓我好好養身體,以後等著抱孫子孫女呢。”
“……”
直到此刻,寧枝終於明白為何上次外婆跟奚瀾譽聊完,回去後便主動要求去體檢。
合著奚瀾譽這是給她開了張空頭支票。
他開得倒容易,買單的可是她。
寧枝默默在心中歎口氣,偏頭說:“其實我們——”
話音未落,大門“滴”的一聲,奚瀾譽拎著幾個大袋子回來了。
他沒穿外套,襯衫袖口捋到手肘,露出緊實有力的肌肉線條,用力時,他小臂青筋凸起,淡青色的血管將他膚色襯得愈發的冷白。
寧枝看他一眼,刻意擠出個驚喜的笑,脫口而出:“老公,你今天回來好早。”
該說不說,上次的練習真的很有效果。
至少寧枝這次發揮穩定,沒有結巴。
奚瀾譽估計是不適應,眉梢下意識微微揚了下。
片刻,他手背碰了碰寧枝,將菜放在地上,同她身後的兩位長輩打招呼。
雖然兩人同居已一月有餘,但畢竟是塑料夫妻,平常別說觸碰對方,連見麵打招呼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寧枝現在被他這樣親昵地對待還是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他手背微涼,伸過來時便格外有存在感。
寧枝幾乎是生生壓抑住本能,才沒有將手縮回去。
奚瀾譽將菜放下,攬過寧枝的肩,略微湊近她一些,是極親密自然的語氣:“車上還有東西,陪我拿一下?”
寧枝知道,這隻是借口,他是有話要問她。
她點點頭,主動朝他那側依偎,軟聲說:“走吧。”
一出別墅,大門合上,待他們消失在那扇落地窗的視野內,寧枝立馬從奚瀾譽懷中掙出來。
肩側似乎還有他掌心的餘溫,並非滾燙的,而是契合他體溫的微微的溫暖。
寧枝莫名伸手觸碰一下那肩,那塊肌膚好似不是自己的,被他覆蓋過的那塊地方輕微泛著麻。
有種後知後覺的恥意慢慢湧上來。
寧枝故作鎮定,將手揣進兜中,淡聲說:“她們來得突然,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隻好聯係你。有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
奚瀾譽今天罕見將下午的會全都推到明天。
他看了眼寧枝,平聲說:“沒有。”
寧枝鬆口氣:“那就好。”
兩人慢慢往外走,寧枝隻到他的肩,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清晰的下頜線,宛如刀鑿斧刻般利落。
奚瀾譽那輛勞斯萊斯暫時先停在路邊,寧枝跟他過去才發現,不是要問話,是他車上真有東西。
他給兩位老人家買了補品。
寧枝瞬間不太好意思:“其實不用這麽講究的,外婆不是很在意這些。”
奚瀾譽沒應聲,隻隨手將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寧枝伸手接了,抱在懷裏。
他衣服好香,有那種雜糅雪鬆、煙草、皂香混合的氣味。
趁他沒注意,寧枝甚至偷偷聞了下。
難道每個人都有他專屬的味道嗎?
奚瀾譽不知寧枝這一小動作,他微微躬身,從車內將補品全都拎了出來。
兩人往回走的間隙,奚瀾譽偏頭看向寧枝:“小時候家裏條件不錯?”
寧枝不太喜歡別人問這些,雖然對方是奚瀾譽,她停頓一秒,還是忍不住反問:“你不是都看過我的資料。”幹嘛要明知故問。
奚瀾譽似覺得她這抵觸心理莫名,輕笑聲說:“老太太那個年代,家境越殷實禮數越重,你確定她不在乎?”
那又怎樣。
他都說了是外婆的那個年代,而已。
寧枝停下腳步,轉身麵向他,語氣很誠懇,“可那隻是過去,我們現在確實隻是普通人。何況,”她看向他鏡片下波瀾不驚的目光,“我們是平等的合約兩方,我並不想自己成為占便宜的那個人。”
不知是不是訝異她這樣說,奚瀾譽一時沉默。
他目光定在她身上。
寧枝繼續說:“之前簽合同,我說過如果占用你的私人時間,我會支付一定的報酬。這次就是,麻煩你說個數,如果存款不夠我就分期。”
奚瀾譽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確定?”
寧枝鄭重點頭:“確定。”
奚瀾譽說了個數字。
晚風乍起,寧枝疑心自己聽錯,她特地朝他靠近些,“你再說一遍。”
奚瀾譽麵無表情重複了一遍。
他的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今天風有點大這樣的小事,但寧枝的內心卻猶如驚雷初響,根本平靜不下來。
她默默在心中計算,如果按她的工資來計算,那她需要不吃不喝三十年才能買他的一個小時!
這也太恐怖了,他們資本家的時間也是金子做的嗎?
寧枝感到自己深深的被侮辱了,她覺得不可置信:“真的嗎?”
奚瀾譽微抬下頜,指了指寧枝手中拿著的手機,“可以找張屹要北辰去年的財報。”
寧枝實在鎮定不了了,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問:“那你覺得,今天會占用你多久的時間?”
奚瀾譽看她一眼,“兩三個小時?”
天呐,寧枝簡直要暈倒了,她當初還真是不知者無畏。
就算加上奚瀾譽給她的那些錢,也將將隻夠付今天這幾個小時的費用。
她有種現在就想將外婆立刻送走的衝動。
寧枝想了想,誠實說:“我覺得我買不起,我需要分期。”
奚瀾譽“嗯”了聲,倒也沒說別的。
兩人回到別墅,奚瀾譽去廚房做飯。
要是在平常,寧枝肯定不會幫忙,但經過方才那番談話,寧枝現在看奚瀾譽就好像在看行走的人民幣。
那一分鍾流逝掉的可就是她半年的工資。
寧枝跟在他身後:“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奚瀾譽看她一眼,似乎是想起她上次炸廚房的經曆,他笑了聲,問:“你會什麽?”
寧枝也想起來了。
她不服氣地為自己爭辯:“那是個意外。”
奚瀾譽定定看她一眼,沒有反駁。
但他不反駁,在寧枝眼中,就是那種“行行行,你說什麽都對”的樣子。
她默默深呼吸,告誡自己不要跟行走的人民幣一般計較。
寧枝走到一旁,準備將那袋子裏的蔬菜拿出來擇了。
奚瀾譽忽然指了指一旁掛著的黑色圍裙說:“幫我拿一下。”
寧枝看了眼,似乎是訝異他竟然會穿這個,她愣了片刻。
奚瀾譽嗓音沉沉,言簡意賅解釋:“遮油煙。”
也是,他似乎很討厭這些刺鼻的味道。
廚房的油煙味不好聞,可能是他反感的味道中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寧枝踮起腳尖,躍過奚瀾譽,伸手夠著將那圍裙拿下來,她抬手遞給奚瀾譽。
奚瀾譽站著沒接。
寧枝皺眉:“不要了?”
奚瀾譽將沾了水的兩隻手舉起,輕微挑下眉,大有一副“你覺得我能自己穿”的意思。
寧枝頓了下,她拿著圍裙有些許的猶豫,坦白講,幫人穿圍裙這種事,實在是太過親昵溫存,這早已超過合約夫妻的範疇。
但……
寧枝拿著圍裙的手收緊,問:“我幫你,你能給我打個折嗎?”
奚瀾譽回身掃了她一眼。
這小姑娘到底是傻還是執拗,不收回這請求,竟要求他打折。
似是想看看她究竟能玩出什麽“花樣”。
奚瀾譽“嗯”了聲。
寧枝拿著圍裙緩慢靠近,她盡量不去觸碰他,但這怎麽可能,這樣近的距離,她的指尖還是不可避免擦過他的臉頰、脖頸、腰側,最終落於他緊實的後腰。
寧枝恍惚間想,原來他除了手心,身上都是這樣涼的體溫嗎?
像夜晚那殘缺的月,月光破碎,觸之,隻有那微涼的穿過手心的風。
寧枝垂眸認真打結。
奚瀾譽身材雖然偏清瘦,但寧枝不經意的那觸感,讓她確定,藏在衣服下的,一定是標準而緊實的肌肉。
她盡量鎮定而迅速。
終於打完,寧枝沉沉呼出一口氣,她真的快被他身上那強勢的氣息溺死了。
穿西裝,打領帶,解腕表,係圍裙,做飯。
前三樣,是寧枝熟悉的奚瀾譽,而這後兩樣,則是顛覆她認知的奚瀾譽。
她本以為奚瀾譽穿上圍裙會很別扭,誰知他竟意外地將商務與居家融合得恰到好處。
隻是,還是那矜貴的氣息更占上風。
他站在這廚房做飯,寧枝看著,便有種紆尊降貴之感。
做完飯,趁他洗手的間隙,寧枝湊過去說:“你想好折扣記得告訴我。”
奚瀾譽扯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手,轉身看向她。
寧枝與他的目光對上,奚瀾譽勾了下唇,微俯身,那氣息瞬間將寧枝籠罩,他嗓音低沉而蠱惑:“同居這麽久,給你專屬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