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了一下上一章的卡點哈)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杭思舟反身回到蕭航麵前。

青年的臉映著月色,抓住他的手臂:“磨磨蹭蹭什麽啊,誰反悔誰是小狗,快點!沒看到太陽快要出來了麽!”

從出小木屋開始,杭思舟一路都在拖著蕭航走。

此刻停下來,胸膛起伏,急-促語氣中帶著幾絲不耐煩。

但他的眼睛裏盈著一泓月光,異常的亮,雀躍與激動清晰可見。

抓著他的手也很堅定,完全不想要鬆開。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蕭航,杭思舟對於去做的這件事——

有多麽期待。

蕭航垂下眼睫,眸中劃過一片溫柔的漣漪。

手指滑下去,卡進杭思舟的手指縫隙裏,反手握住他。

“杭思舟,你記住今晚說過的話。”

-

杭思舟昨天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堂的。

他走的時候再三確定過,教堂是沒有鎖的。

也就是說,不管什麽時候,他們都可以進入教堂內部。

即便知道這個點不會遇到人,杭思舟還是提著一顆心,不停叮囑蕭航放輕腳步聲。

教堂裏果然靜悄悄的,杭思舟順著記憶,摸到了電源開關。

嚐試了幾下,他最後隻開了禱告台前的那一盞燈,然後拉著男人往禱告台那邊走去。

海島人口不多,教堂建造的也比較小,從門口走到禱告台不過十多步。

杭思舟以前參加過不少次婚禮,電影電視上也看過很多,每一次新娘從門口這麽走過去,臉上都是帶著激動以及欣喜期待的神情。

他是不是也該這樣才行?

杭思舟努力嚐試了其中一個表情,立刻放棄了。

和蕭航在教堂結婚這種事,有什麽好期待的?

不給他臭臉看已經不錯了。

猶豫間,身旁的男人已經往前走了,杭思舟趕緊跟上他的步子,兩人一起並肩站到了禱告台前。

杭思舟仰頭看著麵前的十字架。

白天導演在那叭叭叭了半天,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流程,好像要先禱告,然後宣誓……

“婚禮那些誓詞怎麽說的?”杭思舟問。

蕭航摸出手機,看樣子是準備百度搜索。

杭思舟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吵著要搞這些的是你,結果連誓詞都沒準備好?”

話音剛落,側方的小門處突然傳來“哢嚓”的開門聲。

猝不及防的,一張略顯熟悉的滄桑麵孔出現在門背後。

四目相對,兩人皆十分錯愕。

神父沒想到,他半夜過來教堂,會撞到在裏麵互許終生的一對小情侶。

神父有個習慣,每一次婚禮之前的晚上,都會來這邊,站在禱告台前,與上帝進行一些靈魂交流,讓上帝保佑他明天一切順利。

大概是他的誠心感動了上帝。

從業至今,經他手的婚禮,不能說每一對都非常幸福美滿,但都還在一起。

他在這個小鎮上,是大家最信賴的人。

外麵的人知道在這座教堂結婚會特別圓滿後,不時會有一些年輕人跑來,祈求禱告,希望上帝讓他們感情順遂。

偶爾遇到他,還會拜托他幫忙主持見證。

但半夜三更跑過來的,這還是第一對。

杭思舟和蕭航容貌皆很出挑,神父很快認出了兩人是白天來參加節目錄製的嘉賓。

尤其是穿白色襯衣的年輕人,他坐在鋼琴前彈了很久,據說還是明天的鋼琴演奏師。

神父在這為那麽多對伴侶主持過婚禮,也聽過很多不同的琴師彈琴,唯有這個青年彈奏的,很特別。

同樣的鋼琴,同樣的音樂,經由他彈奏,那些音符像是有生命力一樣。

能取悅到他的音樂,一定也可以取悅到上帝。

神父理了理衣領,一步一步走到禱告台前,看著兩人:“既來之,則安之,兩位請站好吧。”

杭思舟:“?”

神父臉上帶著慈愛和憐憫的微笑:“我幫你們主持婚禮。”

-

在杭思舟原定的計劃中,他和蕭航會像白天遇到的那對小情侶一樣,禱告一下,然後念一下結婚誓詞,流程就結束了。

——蕭航也應付完了。

誰特麽會想到,他們這個點過來,還能在這裏撞見神父?

這神父看起來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那麽喜歡熬夜?

神父說他來主持,蕭航自然地收起了手機。

見杭思舟還愣在那,男人伸手過來,在他頸後捏了一下:“開始了。”

杭思舟扭了扭脖子,瞪了他一下,用眼神譴責他別動手動腳。然後轉身過來,繼續用一張木然的臉看著神父。

這裏隻有他們三人,神父直接進行到宣誓那一步。

他先是看向蕭航:“蕭航先生——”

“等下,”杭思舟突然打斷他,“為什麽你先問他?”

神父愣了愣,兩人走進來後,蕭航站在了平常“丈夫”會站的位置上,他按照習慣就那麽問了。

蕭航了然勾唇,對神父說:“你先問他。”

神父隻得扭過脖子,看著杭思舟:“杭思舟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將來不管蕭航先生健康、貧窮、富有,你都願意愛他,護他,與他共度一生嗎?”

杭思舟板起的臉在聽到神父說“愛他護他”時有了一絲的龜裂。

雖然知道這是婚禮的固定流程,但真攤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怎麽想怎麽別扭。

愛蕭航?

這種事情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辦到。

神父等了一會,沒等到杭思舟的回答,又將那段話說了一遍。

杭思舟垂著眼,不敢看別的地方。

“愛他護他”那幾個字像一團火,灼燒過他的耳朵。

垂在旁邊的手突然被握住,蕭航的聲音也滾落下來,很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杭思舟。”

杭思舟猛地回神過來,抬起頭,看著神父,從嗓子眼裏憋出了“我願意”三個字。

神父微點了一下頭,轉向蕭航:“蕭航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在將來不管杭思舟先生健康、貧窮、富有,你都願意愛他,護他,與他共度一生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蕭航已做了回答:“我願意。”

那低沉又堅定的聲音又給杭思舟熱燙的耳朵來了一把火,杭思舟覺得自己的臉頰都被燒燙了。

“現在我代表-神-的-名義,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夫,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杭思舟怔了怔。

來結婚都是半夜的臨時起意,這個點讓他到哪裏去找戒指?

他看向蕭航,男人也正在看著他。

神父熟門熟路地從禱告台下麵拿出兩個素色的戒指圈:“沒事沒事,我這有,你們先將就著用一下。”

杭思舟滿臉問號:“你怎麽這個都有?”

神父樂嗬嗬地舉著戒指:“很多小情侶來了這裏,突然決定要結婚,但又苦於沒有戒指,很是為難。所以後麵,我準備了很多這樣的戒指圈,以備不時之需。”

杭思舟:“……”

他尷尬地恨不得鑽到禱告台下麵去了。

他和蕭航才不是什麽小情侶呢,他們特麽都是老夫老夫了,怎麽會和那些衝動不計後果的小情侶一樣?

腹誹還沒完,蕭航已往前走了一步,神色如常地接過那兩枚戒指圈:“謝了。”

然後遞過來一枚。

杭思舟抿了抿唇,僵著手接過。

兩人順利完成了交換戒指的步驟。

神父一拍手:“好了,兩位可以交換親-吻了。”

杭思舟:“……”

他現在反悔不想結婚了來得及嗎?

當然來不及。

蕭航已經轉身過來,看著他了。

一旁,神父也盯著他,滄桑的眼眸裏跳動著激動的火花。

既然逃不過了,杭思舟正色問神父:“一般這種時候,是丈夫親-吻妻子的吧?”

神父幫人辦婚禮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聽到這麽一個問題。

不管是男女伴侶,還是男男或者女女伴侶,交換過戒指之後都是迫不及待地看向對方,進行一場熱烈的親-吻。

但他還是保持了一個神父的職業操守,淡定著麵容說:“是。”

杭思舟用力咬了咬唇,然後抬起手抓住蕭航的衣領,靠了過去。

觸碰到蕭航的瞬間,他低聲說道:“我是丈夫。”

蕭航:“……”

蕭航抬起手臂,很輕地摟了一下眼前人纖瘦的腰:“嗯,你是丈夫。”

杭思舟滿意地貼了貼蕭航的唇角,然後轉身過來,邊理自己的衣服邊說:“神父今天謝謝了,那我們回去了。”

說完立刻轉身往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神父看著他匆匆往外的背影,滿意地摸了摸下巴。

收回視線,對上今晚婚禮的另一位主角。

從開始到現在,蕭航都沒怎麽說話,整個過程,更像是杭思舟與神父的雙重奏。

蕭航斂著眸,神色莊重地對神父點了點頭:“今晚謝謝了。”

神父很快擺手:“不用客氣。”

他凝望著已經走到外麵的瘦高身影,笑著說,“主持過很多的婚禮,這麽害羞的我是第一次遇到,還挺可愛的。”

說完,神父自己在心裏咯噔了一下。

男人氣場強大,眉眼冷淡,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人,也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人。

正想道歉,卻見男人彎起雙眼,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戀人,溫聲說:“是,他一直都這麽可愛。”

-

蕭航走出教堂的時候,杭思舟已經踩在了沙灘上。

剛才過來的路上,蕭航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和杭思舟解釋清楚今晚的事情。

去教堂結婚這件事,他確實很想,但並不是非做不可。

杭思舟現在在他的身邊。

隻要他努力,在杭思舟恢複記憶之前將一切障礙掃除,杭思舟以後會一直都在他身邊。

對於蕭航來說,這樣就完全足夠了。

至於會在院子裏聽《結婚進行曲》,更不是“故意”。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聽到杭思舟彈琴了,也不確定那家夥下一次彈奏是什麽時候。

所以他才會坐在院子裏,認真地,一遍又一遍聽這一手《結婚進行曲》。

但被誤會的結果好像比解釋更好。

想了想坦誠之後,某人邊炸毛邊板著臉讓他滾蛋的臭屁模樣,男人勾了勾唇。

今晚氣氛這麽好,還是別再去惹他了。

見蕭航站在那不動,杭思舟揚起手朝他揮了揮。

修長的無名指上,素色的戒指圈閃爍著光澤。

誰能想到,自小金貴,非奢牌不用,非高定不穿的小少爺,竟會願意戴上這麽一枚簡單的金屬戒指?

杭思舟不滿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他-媽能不能快點!蕭知涵醒來看不到我們要哭了。”

蕭航垂眼,看著同樣帶在自己無名指上同款的戒指,眸色越發溫柔:“好。”

-

回來的時候,蕭知涵依舊還在沉沉睡著。

朝霞在天際邊冒出淡淡的光邊,不久之後,鮮紅的太陽便會從那裏頭升起來。

淡淡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微光中,小姑娘如花朵一般的嘴唇微微開合,呼吸綿長,完全沒有受她一雙爸爸來回折騰的影響,依舊在沉睡中。

杭思舟幫她掂了掂被角,剛躺回自己的位置上,男人就熟門熟路地從背後抱住了他。

“我現在——”杭思舟拱了拱,想告訴蕭航自己不冷了,讓他退開點。

想到之前自己這個動作引發的“種種後續”,又停了下來。

算了。

愛抱就抱吧。

兩晚沒好好睡,他真的累的不行了。

幾秒後,杭思舟的眉頭擰了一下。

這會兒出去又回來,蕭航手上多了一個東西,這麽抱著他,總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蕭航,你特麽能不能把戒指拿下來,擱到我了!”

“不能。”

杭思舟深吸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太困了,不想再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和蕭航辯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後,窩在男人懷裏沉沉睡去了。

等懷中人睡熟之後,蕭航握住了他的手,讓兩枚戒圈貼在這裏,這才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

幾個小時候,杭思舟被一陣又一陣的喧囂吵醒。

導演抓著大喇叭,在外麵大聲叫喊著讓他們起床。

杭思舟痛苦地翻了個身,後腦勺像是被針紮一樣的疼。

連著兩日都沒睡好的後果,這會兒完全地顯露出來了。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雙眸猝然放大。

睡覺的時候,蕭航是從背後抱著他的。

這會兒,兩人卻是正麵相對,雖沒有擁抱在一起,卻也挨得極近。

睡著的緣故,男人淩厲的眉眼溫柔了不少,濃長的眼睫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像是一副蜿蜒的畫。

杭思舟的視線漸漸往下,越過筆挺的鼻梁,落在了對方輪廓明晰的薄唇上。

那薄唇突然張開。

耳邊傳來令人討厭的男低音。

“好看嗎?”

杭思舟被嚇了一跳,猝然睜大眼:“你什麽時候醒的?”

蕭航:“你專注看我的時候。”

“我才沒有專注看你,”杭思舟麵無表情地說,“我隻是在看你眼睛上的眼屎。”

蕭航:“……”

杭思舟爬坐起來,才一動,後腦勺又一陣聯係尖銳的刺痛。

他臉色一白,反手按住後腦勺。

男人跟著坐起來,黑眸眯起:“頭怎麽了?”

“沒事,”杭思舟揉了揉腦袋,臉色很差地說:“沒睡好。”

說完他抬起眼,瞪著男人,“都是誰害的?”

杭思舟搖搖晃晃從**爬下去,走向洗手間。

看著杭思舟的背影,還有揉動後腦勺的動作,蕭航俊臉漸沉。

就算這個“十八歲”的杭思舟很令人著迷,但對方失憶的事情依舊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

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失憶,杭思舟一定是遭遇了什麽。

不然他也不會跑去看腦科醫生。

任何事情在杭思舟的健康麵前,都需要讓步。

手機震了一下,是林助理回複他之前詢問的,有關杭思舟看醫生的事情。

【蕭航:知道了,你繼續跟進,務必讓蔣教授下個月來我們這邊。】

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蕭航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蕭航:等下去我辦公室裏取一樣東西,送過來。】

-

杭思舟躺靠在教堂的椅子上,一動不動的。

好困,好累。

想睡覺。

上下眼皮快要貼到一起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晃過眼前。

杭思舟立刻豎直身體:“黃、黃老師。”

黃揚在他身邊坐下,一頭長發寬鬆地豎在腦後,精致的頭顱骨相盡顯。

“導演說你昨晚練到八點多才回去?”

杭思舟點點頭。

黃揚彎起唇:“其實你白天已經彈得很不錯了,這種曲子隨便彈彈就好了。”

杭思舟搖頭:“不行,既然答應彈了,就應該認真完成。”

“哦?”

杭思舟看著黃揚,認真說道:“我以前曾經看過老師的一個采訪,您在裏麵說,每一段旋律都是上帝完美的饋贈,所以您很珍惜每一次的表演。我很認同您說的這句話,所以也很重視每一次的表演機會。”

黃揚看他的眼神微變。

他與蕭航有過不少合作,自然也略微了解過一些他伴侶的事情。

流量歌手,唱一些口水歌,平日裏最喜歡的是在微博炒cp秀恩愛博熱度。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沒什麽腦子的花瓶。

卻不想這樣一副花架子下麵,有這麽一顆滾燙的,認真對待音樂的心。

黃揚雙-腿交疊,再次看向杭思舟的目光有了變化。

“這麽喜歡鋼琴,為什麽後麵不彈了?”

杭思舟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滯,但這種僵滯停留的時間很短暫,不過眨眼間,他已恢複成了之前的模樣,笑了笑說:“一些私人的原因。”

黃揚了然地點了點頭,“私人原因”自然是不方便與外人隨便說了。

他目光略帶惋惜地掃過杭思舟修長的手指。

可惜了這麽一雙手,以及這麽一顆心。

視線再次落到杭思舟臉上時,黃揚眉頭微蹙:“你的黑眼圈怎麽這麽嚴重?”

意識到偶像正在盯著自己的臉看,杭思舟立刻站起身,換了一個方向,把自己更好看的左臉展露出來,抱怨道:“都怪蕭航,晚上盡給我找事,害得我沒辦法睡覺。”

前天胃痛掛水,昨天教堂結婚。

連著兩晚上沒好好睡,誰受得了?

杭思舟摸了摸眼瞼下方,看向黃揚:“真的很嚴重嗎?我去找化妝師補下妝。”

“也沒那麽嚴重。”杭思舟隻是皮膚白,所以有些顯眼。但他有天然的臥蠶,很好地將黑眼圈修飾住了,鏡頭帶有濾鏡,看不怎麽出來。

重要的,是黃揚被杭思舟那句“晚上沒辦法睡覺”給吸引住了。

上上下下將杭思舟看了一遍後,黃揚雙手交叉,用羨豔的語調說:“晚上沒辦法睡覺,真性-福。”

杭思舟呆住:“……我、我——”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啊!!而且現在攝像頭對著我們呢,這種話是能在鏡頭前說的嗎?

偶像我們這是親子節目啊!!

黃揚自然聽不到杭思舟內心的呐喊,他優雅地站起身,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打擾你了,你睡一會,我去換衣服了。”

黃揚和蕭航是婚禮的伴郎,需要去換伴郎裝。

杭思舟目送他往教堂後麵的小房間走去,正要收回視線,門開的瞬間,他看到了站在門口麵的兩個熟悉身影。

蔣蓉和蕭航。

向來與人保持距離的男人微微壓著肩膀,看著蔣蓉,一副耐心模樣。

門一晃又被關上,兩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門背後。

腦中的那些瞌睡蟲瞬間全散了,杭思舟“騰”地站起身。

——蕭航不是說不認識蔣蓉嗎?那他們現在站一起在做什麽?

“爸爸——”

手被人拉住,低下頭,蕭知涵雙眼彎成月牙:“爸爸,我後麵的係帶鬆了,幫我挽一下可以嗎?”

四位小朋友正好兩男兩女,都是這場婚禮的花童。

天大地大,女兒最大,狗男人一邊去。

見杭思舟看向自己,蕭知涵原地轉了個圈,蓬起的裙子揚起好看的弧度。

杭思舟拉起後麵的兩根係帶,在琴鍵上無比靈活的長指在做這種事情時候卻異常笨拙。

那兩根細細的絲帶仿佛有自己的想法,每當他努力想要將它們繞成圈的時候便會不聽話地鬆開去。

同樣不聽話的還有他的思緒。

蕭航連那麽多年前,自己陪他去醫院掛水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記得和他說過的話。

這麽好記性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忘掉一個常年和他競爭年紀第一,還向他告白過的女學霸?

狗男人又忽悠她!

怒意再次上湧,好不容易打成圈的絲帶再次在掌心中鬆開。

杭思舟:“……”草!

“爸爸好了嗎?”蕭知涵歪過頭來,上抬的大眼睛裏映出另一張臉來,她興奮地喊了一聲,“大爸爸!”

杭思舟微怔,下一秒,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覆上了他的手。

原先怎麽樣都不聽話的絲帶,在男人的幫助下,兩三秒間變成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蝴蝶結。

“看你打了好久沒打好,”男人聲音很輕,落在他的耳邊,帶著獨有的溫度和氣息,“怎麽這麽笨?”

杭思舟本就一肚子火氣,這會兒被嘲諷,更生氣了:“你才笨,你是世界上最——”

他仰起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大、的、笨、蛋!”

-

婚禮開始了。

前奏過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教堂門口——

盛裝的新娘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正站在門口等待進來。

就連一直拍攝著各位嘉賓的攝像機也被新娘臉上的笑容吸引,追隨了過去。

隻有杭思舟,視線頻頻停留在站在新郎側邊的蕭航身上。

這是杭思舟第一次看到蕭航穿白色的西裝。

這個人仿佛天生就是為白色的西裝而生的,肩寬窄腰,修長的身軀如鬆柏一般挺拔。

而他漆黑的頭發和眼睛,又那一大片白做了最好的修飾與點綴。他站在那,活脫脫將瀟灑的新郎和俊秀的黃揚襯成了背景板。

大概是被看了太久,蕭航察覺到了什麽,轉頭過來回看他。

不想被狗男人發現自己在看他,杭思舟挪開了點視線,猝然就對上了神父的目光。

神父朝他wink了一下,一副“我看透你了”的模樣。

杭思舟:“……”

主持人發出訊號,新娘要進來了,杭思舟收斂心神,開始鋼琴彈奏。

新娘很快走了進來,跟著婚禮的流程,和新郎交換誓言與戒指,然後在眾人的歡呼中親了又親。

婚禮也因此被推到了最高-chao。

彈完鋼琴,杭思舟回到自己的位置,扭頭就看到黃揚的伴侶,向勁正使勁擦著眼睛,一雙眼睛被他擦的紅通通的。

杭思舟無語地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沒想到這麽大一個壯漢,參加婚禮還能感動成這樣。

杭思舟從放在一旁的,蕭知涵的小書包裏找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

向勁接過,狠狠醒了一下鼻子,依舊眼眶含淚地看著抱在一起的一雙新人:“你不知道,當初揚揚也是這樣的,站在那等著我走到他麵前。嗚嗚嗚嗚每次參加婚禮,我都會想起那樣子的畫麵,能和揚揚結婚,是我這一輩子最最幸福的事情。”

他邊說邊哭,旁邊已經有人看過來了,杭思舟隻得僵著臉去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婚禮結束了你別哭了。”

“嗚嗚嗚嗚舟舟你看到難道不敢動嗎?你不會想起你和蕭總結婚時候的場景嗎?”

“別叫我舟舟……”而且他一點都不想回憶起昨晚“結婚”時候的尷尬場景。

杭思舟一個腦袋兩個大。

黃揚到底是怎麽看上這個家夥的,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偶像怎麽也該看上一個像他這樣的小受才比較正常吧?

等等——

杭思舟的臉突然一僵。

他什麽時候已經默認自己是“受”了?

黃揚和向勁那麽大的體型巨差,黃揚都能把人給壓了。

他就不信自己沒辦法讓蕭航在**老實聽話!

他才不要隻做個受!

這麽想著,杭思舟再次將視線投向依舊站在前麵的蕭航。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前滅掉的火再次複燃起來。

蕭航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到了蔣蓉身邊。

兩人俱是白色禮服,又是郎才女貌,站在一起非常養眼。前排的一個過來觀禮的年輕小姑娘豎起手機正拍著他們。

杭思舟眉頭狠狠皺了一下。

他往前,拍了拍那個女孩子的肩膀:“別亂拍照片。”

女孩子“啊”了一聲:“我隨便拍拍的。”

杭思舟點了點她手機鏡頭裏的男人:“我知道你隨便拍拍,但是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對象會很不高興。”

女孩子是個不追星的,也不知道這一場婚禮是一直在進行拍攝的,也不認識杭思舟,有些懵:“他的對象?誰啊?”

杭思舟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我。”

女孩子呆滯了片刻,收起手機:“抱歉啊。”

再抬頭,蕭航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杭思舟那口氣不上不下地,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向勁還在哼哼唧唧,杭思舟坐在那,手指胡亂滑動手機,盼望婚禮趕快結束。

“照片拍到了嗎?”前排來了一個人,問剛才那個女孩。

女孩歎了口氣,壓著胖子小聲說:“別說了,那個男的有老婆的,老婆醋勁可大了,我剛才差點以為他要揍我了……”

“醋勁很大”,“差點要揍人”,且聽力異常好的杭思舟:“……”

還有,為什麽他又是“老婆”?

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老婆?

-

太陽再次沒入海中。

一天的熱鬧結束,眾人聚在沙灘上,開始享受晚上的美味時光。

大家都是任務在身,白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晚上節目組再次搞了海鮮燒烤犒勞眾人。

主持人更是掏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

今天的拍攝異常順利,看點也多,作為導演,他已經可以預測這一期節目播出後的火爆。

想到後續又會多很多讚助商,主持人絲毫不心疼地把茅台酒打開,給在座的所有人一人來上了一杯。

到蕭航麵前時,杭思舟突然攔住了他:“他不喝。”

主持人:“?”

想起那一-夜男人蒼白的臉色,杭思舟一口將自己杯中的白酒喝掉,然後又湊到主持人麵前,“倒我這裏。”

蕭航握住他的手:“今天沒風……”

說了半句,被杭思舟打斷了:“閉嘴。”

主持人和蕭航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最後主持人還是將酒倒到了杭思舟的酒杯裏。

大家都熱熱鬧鬧在聊天,杭思舟和蕭航又坐在角落裏,這個小插曲並沒有人發現。

這是杭思舟第一次喝茅台,起碼在他的認知裏是第一次。

醇厚濃香的酒液入喉,雖有些灼人,卻沒有想象中的難以下咽。

怪不得這酒這麽多人喜歡,價格那麽貴……

回味的酒香盤旋在舌尖,杭思舟四處張望著,想再去倒一杯。

一隻手臂橫空穿過來,握住了他抓著酒杯的手:“這酒後勁大,你不能喝了。”

杭思舟喝多了會怎麽樣,蕭航頗有體會。

尤其現在在外麵,晚上蕭知涵還在旁邊。

如果任由他這麽下去——

今晚怕是更難熬。

蕭航一開口,杭思舟就煩的不行。他推開男人的手,留給他一個板著的右臉:“別吵!”

自坐下來,蕭航已看出杭思舟的不對勁來了。

他再次握住杭思舟瘦削的手腕:“你今晚怎麽了?”

不問還好,一問杭思舟就生氣。他轉過頭,正要好好指責某人,還未開口,向勁已拿著一瓶酒走了過來。

大概是剛才自己的糗樣被杭思舟看到,杭思舟也沒笑話他,向勁已經默認和杭思舟成了朋友。

“兄弟咱們幹一杯先,”他舉起酒瓶,給杭思舟倒了滿滿一杯,然後移到蕭航麵前:“蕭總也來,助助興!”

“他不喝。”

向勁喝了也不少,此刻有些醉眼迷蒙了,並未聽出杭思舟話裏的不高興,舉著酒瓶:“我記得前天你還說喜歡他喝酒——”

杭思舟突然站起身,紅著臉把酒瓶抱住:“說了他不喝!我家蕭總胃不好,你要喝和我喝!”

“都別喝了!”蕭航伸手把酒瓶拿走,放到一旁的工作人員手裏。

他先轉向向勁,“黃老師站起來了,好像在找你。”

黃揚是向勁的命門,一聽到對方名字,他立刻放下酒瓶,轉身往黃揚那邊衝了過去。

蕭航蹙眉看向杭思舟,正欲繼續剛才的話題。

放在桌上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幾下,林助理帶著他要的東西到了,正等在外麵。

“我出去拿個東西,你乖乖在這裏等我,不準喝酒了。”

看著眼前人桀驁的不服氣臉龐,蕭航薄唇動了動,最後招來一旁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杭思舟後,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身後,原先別開腦袋不理他的人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幾秒後,也站了起來。

-

蕭航接過林助理手裏的盒子:“辛苦了。”

老板難得的客氣讓林助理受寵若驚,低著頭連聲說:“我應該的您要什麽都盡管吩咐我。”

蕭航:“沒事了,現在晚了,你去找工作人員在這邊住一晚再回去。”

老板的體貼讓林助理無比感動,他連著眨了好幾下眼,才低聲應了一句“好”。

將盒子塞到口袋裏後,蕭航轉過身。

——對上了一張氣鼓鼓,紅通通的臉。

月色影影綽綽,杭思舟隻看到蕭航在和一個人說話,那個人長什麽模樣完全沒看清。

等他邁著搖晃的步子走到這邊,那人已經走了。

但是杭思舟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到蕭航麵前,仰起頭來。

“你剛才見的人是不是蔣蓉?”

這是蕭航絕對沒有想到杭思舟會問的問題,怔了怔:“我見蔣蓉?”

杭思舟鼓起臉頰,隻覺得滿肚子的氣要從喉嚨口泄出來了:“我看到了,你白天時候一直在一起說話,這會兒蔣蓉剛出去,你就迫不及待也跟著走了出來。”

“如果我不出來,你們是不是準備去小黑屋裏做點什麽了?”

這莫名的指責令蕭航哭笑不得:“我沒有見蔣蓉,白天也是有點事需要找她詢問一下。

杭思舟在氣頭上,根本聽不到他的解釋,隻顧點著他結實的胸膛:“那你還說不認識她了?嘖,我看你根本就是對她念念不忘!”

“杭思舟。”蕭航突然握住了他的雙臂,“蔣蓉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普通高中同學,如果不是參加這次節目錄製,我確實根本不記得她是誰了。”

杭思舟仰著下巴瞪他,滿臉不信的樣子。

蕭航突然心就軟成了一片,他抬手揉了一把杭思舟的黑發:“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嗎?”

杭思舟當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烈酒放大了他從早上開始累積情緒。

他現在隻知道自己氣得要死。

但這種氣無法抒發,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和蕭航說,隻能悶在胸膛裏。

杭思舟突然抬手拍開男人放在他腦袋上的手,想要轉身離開。

他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不然下一秒,他絕對會忍不住對蕭航動手。

現在是在錄節目,並不是打架的好時機。

才一動,男人突然拉住他的手臂,用力將他擁入了懷裏。

蕭航垂下眸,深深看著懷裏的人。

從杭思舟站沙灘上,告訴他不會反悔;

到在教堂裏,別別扭扭的那一聲“我願意”;

再到剛才坐在琴凳上遠遠的凝望;

還有抱著酒瓶,一臉認真地說我家蕭總胃不大好,你要喝和我喝……

每一個時刻,蕭航都很想吻他。

但每一次,理智都告訴他,那樣子會嚇到杭思舟。

此刻,人在懷裏,蕭航不想再忍下去了。

他低下頭,吻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婚禮流程以及誓詞都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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