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辛怡並不清楚邢則的心思, 事情得到解決,男人依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反倒是頻頻撇下她, 獨自出行。
問起時,說法挺統一, 每次都借口李潤動物園有事情,他要趕去幫忙。
辛怡沮憤不已,卻偏偏連發作的理由都沒有。
中午,院長辦公室空無一人,邢則忙完工作便離開,去向未知, 辛怡無事可做,抱著胡蘿卜抱枕,縮在沙發上午休。
睡意剛湧上來, 瞿盈盈哭哭啼啼進門, 一屁股坐到甲胄的狗窩裏, 緊緊抱住傻狗,臉埋進它的背毛,抽抽噎噎哭起來。
辛怡驚醒,睜開惺忪睡眼,見瞿盈盈哭得投入,眼淚將甲胄毛發打濕一片, 結成一綹一綹。
“盈盈你怎麽了, 受欺負了?”
辛怡顧不上睡覺,忙去給她遞紙巾。
瞿盈盈接過, 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對上辛怡彌滿憂灼的眼睛, 哭噎更是止也止不住,控訴伴隨著嚎啕:“邢院長太過分了!”
辛怡瞬間醒神,語氣都不自知地急促幾分:“邢院長怎麽了?”
“他當眾訓斥我。”用紙巾糊了一把鼻涕,瞿盈盈繼續抱怨:“雖然確實是我工作時疏忽了,可我發現後,及時作出補救,也沒有造成任何損失,也就他,一雙眼睛厲害的很,發現了問題,揪住我訓個沒完,而且還是當眾說,我裏子麵子都給丟幹淨了!”
辛怡不太好評判,瞿盈盈實在哭得過於傷心,眼淚吧嗒吧嗒都快把甲胄淹了,花豔豔被哭聲吸引,從門縫擠進來挨挨蹭蹭,行動很暖心。
辛怡忙於安撫瞿盈盈,貢獻出身上所有小包裝零食。
瞿盈盈憤憤嚼著山楂片,眼睛裏噴著火,“哼,我要把你的山楂片都吃幹淨,一片都不給邢院長留!”
辛怡笑笑,拿起水杯,轉去隔壁給瞿盈盈接水。
休息室利用率很高,有兩個飲水機,還有咖啡機跟煮茶器,麵積很大,午休的醫護經常來這裏湊合一下,今天照例擠滿人,跟往日祥和氣氛不同,今日的休息室被極強的低氣壓籠罩。
辛怡走過去接水,就見導醫台的護士正偷偷抹眼淚。
小姑娘今年大四,是來實習的,平常跟瞿盈盈關係極好,兩人經常湊一起聊八卦。
苗雪薇哭得梨花帶雨,低聲咕噥:“我當時被別的事情分神,報錯了磁共振價格,可我又沒有報低,而是往高了報的,邢院長就為這個,當眾教訓我一通,說的話還那麽嚴厲。”
辛怡手指回蜷,攥緊杯柄,指節太過用力被壓出白痕。
她睫毛輕扇兩下,回頭朝院長辦公室張望,瞿盈盈那邊還在傷心,現在又加上一個苗雪薇。
辛怡思緒聯翩,小小的苗頭頂出芽尖,被她迅速擷取。
這兩日她同邢則相處,沒察覺他不對勁,怎麽側麵了解到的,跟她接觸到的邢則大相徑庭,與自己在一起的邢則穩重溫文,轉頭就訓哭兩個女孩?
……難道男人也有更年期?
辛怡安慰幾句,給小姑娘也送上小零食,誇她即使哭起來也這麽楚楚動人,苗雪薇這才破涕為笑。
接水回去,瞿盈盈心情轉霽,不亦樂乎地跟花豔豔玩對貓爪,狸花貓沒站穩,身體後仰翻倒在沙發上,腳爪子勾住辛怡的午睡毯。
瞿盈盈佩服道:“辛怡,還是你比較勇猛,竟然敢在院長辦公室午休,換我,給我十個膽子都不敢,最近的邢院長跟吃了炮仗似的,尤其不好惹。”
辛怡猶猶豫豫問:“最近……他脾氣很大嗎?”
瞿盈盈一下打開了話匣子,“何止啊,顯而易見地暴躁,一點就燃,現在我們都盡量避免跟他接觸,擔心受到殃及。”
瞿盈盈曆數邢則“惡性”,比如開會時怒氣衝衝拍桌子,因為不值一提的小事大發雷霆,說到這,她無意識地瞄一眼眨著眼睛認真聆聽的辛怡,品出一絲不對勁。
“不對啊,比起我們,你跟他相處的更久,難道沒發現嗎?”
辛怡還真沒發現。
她尷尬撓臉,沒多說什麽,含混過去。
等瞿盈盈人一走,辛怡沒了睡意,從衛生間接了點水去澆花。
邢則養得茉莉花,每日在窗台上經受陽光暴曬,花開得很好……至少辛怡幾個小時前見它的時候開得還是挺不錯的。
站在窗台前,辛怡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好端端的茉莉花,怎麽會從中拗斷?
花葉顯然經曆過一場暴行,葉子被揉皺,碎星般攢簇的雪白小花幾乎半數都零落了,鋪在窗台上,陽光一照,皚白如雪。
辛怡心驚,是哪個敢在邢則頭上動土,連他養的花都敢動!
從痕跡看,辛怡不認為是瞿盈盈,拗斷的花枝枯萎發蔫,顯然是有些時間,至少一個小時以上。
辛怡聚精會神分析細節,試圖推敲出辣手摧花的“凶手”,邢則電話忽然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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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從寵物墓園回來後,邢則毫無表示,甚至人影都很難捉到,辛怡憋著氣,態度故意冷淡,說話的語氣也像是摻了冰,“幹嘛?”
對麵顯然是愣了愣,而後斟酌開口:“你在醫院?”
“不在醫院我還能在哪兒?”
說話時,辛怡鬱氣滿腹,重重撚起一片花瓣,湊到鼻底輕嗅,卻意味嗅到一股甜蜜香氣。
辛怡眼波閃了閃,疑惑地再度湊過去,香甜氣息縈繞鼻端,明顯區別於茉莉的馥香。
另一邊,邢則發出悶悶一聲笑,“我這裏遇到點麻煩。”
辛怡動作凝頓,嘴唇抿了抿,問:“什麽麻煩?”
聽出她在擔憂,即便上一刻還在同自己慪氣,邢則心髒再度被她的軟柔擊中,漏跳一拍,“電話裏不好說,要不,你現在回來?”
院長都公開翹班,辛怡也沒了心理負擔,牽著甲胄歸家時,路過自家沒停留,徑直走到樓道最深處,用指紋解鎖邢則家的防盜門。
嘀聲後,甲胄一早熟稔全部流程,傻兮兮地用嘴筒子一挑,門推開後,它興奮地往裏衝,卻聽邢則嗬斥它:“別過來!”
辛怡奇怪,平常邢則並不會拒絕甲胄親近,會充分利用這個時間陪它嬉戲。
帶著疑惑換鞋走出玄關,見到邢則人時,一雙沒什麽精神的美目瞬間撐圓,震驚到半晌失語。
數分鍾後,她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變成什麽樣子?@無限好文,盡在
可以說慘不忍睹!
一身泥痕,頭發是重災區,潮黏黏,灰撲撲,像尚未成型的泥塑,棱骨已成,人照舊如同鋒利的刃,配上分布不均的泥塊,靜矗不動時,端出一副大師級巨作的氣勢來。
灰痕後麵,邢則眨眨眼睛,眸光軟化了他這一身泥灰,氣質上可親幾分,“……說來話長。”
嚼著小餅幹的李潤忽然從廚房轉出來,另一隻手接著餅幹渣,“哈哈笑死了,大象本能把他控製的死死,要不是我硬拉著,他能全身上下都來個泥浴。”
辛怡終於搞明白了,前段時間她惡補動物學知識,總算是沒枉費,大象喜歡泥浴她已經從書上看到過。
“所以,你被大象習性控製,洗了個泥浴?”
邢則尷尬,悶悶地“嗯”了一聲。
李潤一雙眼睛靈活的很,圍著兩人打轉,嘴上咀嚼的動作也沒停,昨日辛怡新烤出來的餅幹幾乎讓他吃掉大半。
他忽然咳一聲。
辛怡目光被吸引過去,李潤咧嘴笑,笑得挺不懷好意的,“重點是,影響到邢則的是一隻公象,如今這個季節,公象處於一個非常可怕的時期。”
他在咬字上刻意強調“可怕”。
知道李潤在賣關子,辛怡沒做聲,等著聽他說。
就著垃圾桶,拍掉手上的餅幹屑,李潤才繼續解疑:“冬春季節的公象會有一個稱為‘狂暴’的現象,處於狂暴期的公象攻擊力爆棚,變得易怒且無法預測。”@無限好文,盡在
從李潤的話中揪出線索,辛怡順藤就抓住了重點,乜一眼邢則:“怪不得你最近到處發脾氣,好幾個女孩子都被你訓哭了。”
邢則攢眉,強調:“我也並沒有亂發脾氣,工作上,他們確實是有疏忽的地方。而且,我也不光是訓斥了女性醫護,男的我更不客氣,他們隻是訓不哭而已。”
辛怡哼一聲,下巴一扭,不再理會他。
李潤覺得他們相處有趣,一想到好兄弟被拿捏,他就莫名興奮,話又忍不住多起來:“狂暴釋義為‘musth ’這個詞來源於□□都語,原意是‘極其興奮’,這個時期的公象攻擊力極強,過去有很多大象傷人的報道,不部分手筆都來自於狂暴期的公象。”
辛怡聽後,默不作聲挪了挪位置,邢則第一時間注意到小動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飽含很多情緒,“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
辛怡可沒他有信心,“那保不準,今天我剛安慰完盈盈跟雪薇,可都是你幹的。”
邢則煩躁揪了一把頭發,太陽將他曬熱,泥水已經有結塊趨勢,幹燥坼裂後,皮膚很難受。
“你怎麽還不去洗澡?”
“熱水器壞了。”
辛怡懂了,熱水器是當初開發商贈送的,邢則手裏沒收據,以他對自己不大上心的習慣,估計也沒保留說明書,不知道該找誰維修。
“你先去我那裏洗一洗,我聯係物業,讓他們幫忙聯係售後。”
辛怡迅速安排好,不忘去陽台將邢則衣服收進來,將幹淨衣服遞給他,催他趕緊去洗澡。
甲胄異常興奮,總是試圖去撲邢則,不想一會再洗狗,辛怡分出精力控製好它。
默默觀察兩人相處模式,李潤忽然覺得吃的餅幹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