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約好時間,邢則放下手機,積極承擔清掃工作。

時間太晚,他不方便逗留太久,拎著一袋廚房垃圾離開。

關上冰箱門,辛怡總算能歇口氣,她背靠烤箱,審視餐廳,燈影柔和,描摹她的笑容,無形中增添溫軟柔媚。

也是奇怪,明明與邢則相伴歸家時,心口沉甸甸,揣著讓她難安的自慚。

轉眼,負麵情緒便被她打包扔進垃圾桶,悄悄注意邢則大口吃飯,觸底後的心情一路飆高。

尤其是盤子幾乎被吃空,辛怡得意,下巴翹起,“我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我做飯就很好吃。”

辛怡自認成功推進計劃,爭取到與邢則更多的相處時間。

好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時間跟好友分享,於是,她給沈熙如撥去電話。

沒想到,得到的卻是與想象完全相悖的吐槽。

沈熙如已經得知辛怡的鄰居“小邢”就是邢院長,鼓勵她近水樓台,把他這株窩邊草裏外吃幹淨,哪怕是先嚼嚼味。

具體操作她又諱莫如深,讓辛怡自行領悟。

其實說出這番話後,沈熙如懊悔好一段時間,先不論單純問題,辛怡沒經驗,最多在幼兒園跟小學時期,春遊踏春免不了與異性結對牽手,除此之外她經驗為零。

而沈熙如上個星期沉迷一本言情小說,為此挑燈夜讀,工作都不顧,看完太過沉湎其中,竟生出讓辛怡照搬劇情的心思,尤其是男女主的感情始於一次酒後亂|性,此後一致默契保持身體關係。

成年人了,就該以成年人的方式解決問題。哪怕現實不同於小說,不具備火爆引線,在沈熙如的暢想中,至少要有若有似無的身體接觸、拉絲纏綿的眼神交流、性張力十足的若即若離……

“你到底在做什麽啊?”沈熙如將新買的實體書拆封,欣賞精美封麵的心思大打折扣,贈品被她撇至一邊:“啾啾,忘了你的目的了嗎?”

辛怡一頭霧水:“沒忘啊。”

見她不開竅,沈熙如枕靠法式軟包床頭,發出悠長歎息,“咱就不能往曖昧方向推動,而不是去走諂媚這條路,方向都搞錯了。”

辛怡蹙眉,“怎麽就諂媚了?”

沈熙如坐直身體,同她分析:“你說說你,一開始給人家的狗當保姆,說好聽點叫日托老師,已經可以增加相處機會,至少每天能夠見麵,高明的獵手就要適時亮大招了。”

沈熙如頓了下,“大招”具體怎麽亮,其實她有很多謀劃,比如穿著性感睡衣在邢院長眼前晃。

辛怡果然憨憨提問:“怎麽亮大招?”

沈熙如豁出去,一隻手快速翻看書頁,曖昧字眼如在眼前,她一口氣說出心中所想:“讓他看到你的睡衣啊。”

辛怡詫異:“這就是大招啊,那我亮過了。”

“什麽什麽,具體說說?”沈熙如興奮不已,手機幾乎嵌入臉頰。

辛怡有點不好意思:“他看過我的……還是內衣。”

她一五一十說出當天情況。

辛怡越說語氣越低,“……那件內衣挺性|感的。”

沈熙如:“……”

她煩躁地扒拉頭發,重新靠回床頭,“算了算了,跟你個不開竅的沒有共同語言,等你以後談戀愛就什麽都懂了,說不定到時候比我還狂野。我不管了,你倆就繼續當飯搭子吧。”

接近尾聲,照例是對未來進行一番展望。

沈熙如躺在**,踢著小腿,腦海中不知道是第幾次演練畫麵:“等尹夢瑤知道你跟邢院長在一起,肯定很崩潰,多囂張的氣焰最後也隻能化成眼淚……”

通話是在沈熙如輕哼那首耳熟能詳的複仇神曲中結束。

辛怡拽了拽耳垂,耳邊仍在環繞那句“無法原諒”,簡直是餘音繞梁。

邢則那邊,正在接受李潤拷問。

李潤挑眉攛掇:“快說,那天在電話裏尖叫的女孩子到底是誰,時間挺晚的,她又怎麽會在你家,談戀愛了?”

邢則擴展胸部熱身,不耐煩回答:“沒情況,就是鄰居。”

李潤眯眼,目光在他臉上巡睃,尋找可疑痕跡,結果顯然是令他大失所望。

他也學著邢則做熱身,這個天氣,如果不是因為胸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他才不會出來夜跑,在家窩著看看動畫片多舒心。

李潤忍不住老生常談:“你說說你,眼看邁入三十大關,一次戀愛沒談過,說出去誰相信。”他神情轉為嚴肅,力求將“迫在眉睫”展現到位,“林秋寒,你媽,林女士,前幾天可給我打電話,讓我督促你,你這邊再沒情況,她決定豁出去臉麵,求人介紹男的跟你相親。”

邢則的動作稍滯,夜色濃厚,表情都掩在後麵。

李潤瞧熱鬧不嫌事大:“林女士還挺開明的,為防止真走到那一步,我都跟著你丟臉,你抓緊點,寵物醫院那麽多異性醫護,你就沒一個看上的?再不然,叫起來聲音怪好聽那個女孩也挺好,還是鄰居,占個近水樓台的便利。以後生活上互相照顧,天冷有人囑咐添衣,喝酒有人溫湯,多好啊。”

邢則嫌棄地瞥他:“都說關係親近的兩個人容易被同化,你跟林女士確實越來越像。”

見人影嗖一下離弦,李潤站在原地反應好一會,“好啊,你嫌我絮叨。”

邢則扭頭看他,上上下下打量,挑釁眼神似下戰書。

李潤心頭火起,擺臂加速追上,偏偏邢則就是不如他的意。

很長時間不運動,體力跟不上,李潤氣喘如風箱,“你啊,勝負心太強,我要是女的,也受不了你。”

邢則用加速作為回應,將人遠遠甩在後麵。

李潤幹脆撂挑子,從慢跑轉為快走。

邢則時不時聽到他發出感歎:“什麽味道,這麽香?春天來了,花都開了……這是誰家吉娃娃,長得真可愛。”

“汪汪汪!”

李潤嚇一跳,語氣委屈:“我誇你可愛呢,你凶我!你就是可愛,凶起來也可愛,不服憋著!”

沒一會,他哼起歌:“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啊~~~”哼完意有所指:“愛,你要是能像春天一樣如期到來就好了。”

邢則:“……”

嚐過甜頭,甲胄趁散步時間又要去找邢則。

壞就壞在,邢則工作的地方距離不遠,甲胄熟記路線,蠢蠢欲動。

好在辛怡提前有準備,換上舒適的運動鞋,密切觀察甲胄一舉一動,趕在有苗頭之前,提前收緊牽引繩。

繩子距離太短,甲胄不好發揮,被迫放棄。

但它不甘不願,進入電梯時,梗著脖子衝辛怡嚎叫。

辛怡堵住一邊耳朵:“別嚎了,你說你一個小母狗家家的,聲音怎麽這麽粗,還禿頭!”

甲胄眼神特別憤世,特別不屈:“嗷嗷嗷嗚!”

電梯門剛滑開,忽然有人影跑近,“等等,噯,等等我!”

人一出現,辛怡迅速伸手,在電梯安全觸板附近揮了揮。

電梯門重新滑開,手提兩個大旅行箱的女人走進來,年齡六十歲朝上,通身打扮離不開一個“花”字,夏威夷跟鄉土風混搭,辛怡忍不住多看兩眼,注意到“花奶奶”拖箱子費勁,還上去幫了一把。

花奶奶站定,看著電梯上行,探究的視線落在辛怡還有她腳邊的甲胄身上。

知道有人怕狗,邢則之前也囑托,進電梯最好用自己身體將甲胄困在角落,不允許它同人類有接觸空間。

辛怡次次嚴格執行,用腿將甲胄擠在邊角,擠得狗臉扭曲變形,品種都變了,從哈士奇變成沙皮。

“這狗不咬人吧?”“花奶奶”滿麵嫌棄,箱子往前一推,人往後躲,口鼻被她死死捂住,仿佛在避著的是什麽髒東西。

堆起的笑容僵在臉頰,辛怡眉梢顰起:“甲胄過去從沒咬過人。”

花奶奶嗤一聲:“你們養狗的呀,都這麽說,等咬了人,又推脫責任。”

辛怡想說,不能以偏概全,個人行為怎麽能上升到一個集體,可是瞧見她眼底的厭色,出口的話又咽回去。

算了,辯駁無用,以後見到人,她就拉著甲胄遠遠躲開,盡量不去接觸。

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辛怡沒再開口,“花奶奶”卻緊追不放:“好好的小姑娘,看起來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怎麽養狗啊,身上都是細菌,在家裏又拉又尿的,沒幾天味道都比得上公廁了吧?”她視線肆意,用並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辛怡,“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辛怡不是沒脾氣,比如現在,怒火蠢蠢欲動,缺一個引子,馬上就能噴發。

即將發作前,重重顧慮浮上心頭,無奈捏緊拳頭忍下,視線一瞬不瞬盯著前方。

“叮”一聲響起,六樓到達,“花奶奶”拎著行李箱下去。

她動作遲緩,箱子又笨重,辛怡沒有幫忙的意思,一根手指迫不及待虛虛落在關門鍵上麵。

“現在的年輕人,一點不懂什麽是尊老愛幼。”

“花奶奶”嘴沒閑著,低聲咕呶,電梯環境封閉,不可能聽不到,明顯是故意說給辛怡聽的。

辛怡沒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