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寂靜深夜，漆夏心跳得好快，她不眨眼地盯著手機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條對方的消息。
等了幾分鍾，對話框仍是老樣子，沒有新消息進來。
為什麽沒動靜？他是不是睡著了？
漆夏有點忐忑，打字“為什麽加我”然後刪掉，“你是誰”再度刪掉，思索片刻，她重新編輯了一句“你好”發過去。
這次沒多久，對話框頂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漆夏屏息凝神，下一秒，陳西繁的消息果然跳了出來。
繁星曆曆看：【抱歉，加錯人了。】
漆夏腦子嗡地一聲，怔住了。
對話框頂部繼續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沒一會，陳西繁發來一串文字。
簡單來說，就是陳西繁要加的人q/q號和漆夏小號太相似，隻有最後兩位數字不一樣，他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加錯人了。
繁星曆曆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原來是這樣。
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漆夏稍稍放心，她還以為，自己的小號暴露了。看來，陳西繁並不知道這個q/q是她的。
七號同學：【沒事，不打擾。】
繁星曆曆看：【嗯，那我們互刪？】
原本緊張喜悅交織的心情，看到這句話的瞬間，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好不容易加上了陳西繁的q/q，漆夏怎麽可能和他互刪。
這樣的巧合不會有第二次。
也許因為披著馬甲且隔著網線，漆夏前所未有的勇敢，她心跳怦怦打字飛快，好怕慢一秒對方就把她刪了。
七號同學：【別刪可以嗎？】
七號同學：【我也是航空極客群的群成員，其實之前在群裏見過你。同為航空愛好者，加個好友方便交流，你覺得呢？】
此刻，漆夏無比感謝許幼菲前幾天發給她的群號，她原本打算用q/q大號添加的，後來覺得這個舉動太明顯了。
因為班裏不少同學都知道，陳西繁熱愛航空，某種意義上，“航空”這兩個字與關注陳西繁是劃等號的，漆夏不想讓人發現她的秘密，所以前幾天她用q/q小號加群聊，自然在群成員列表看見了陳西繁。
她一口氣發完都不帶停的，等待的時間隻有幾秒，但漆夏感覺過了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終於，對方回複說：【好。】
天降大運，她真的被驚喜砸中了。
漆夏腦袋埋進被子，不可抑製地笑出聲。蛋糕被她吵醒了，換個姿勢繼續咕嚕咕嚕地睡覺。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學。
漆夏擔心再聊下去惹他煩，發過去一句晚安，繁星曆曆看回複了一個“嗯”字。
說完晚安，漆夏並沒有立馬睡覺，她捂著手機糾結，要不要看看陳西繁的q/q空間。
她沒錢開貴族，隻要訪問陳西繁空間肯定會留下記錄，可是……真的很想看。
糾結三秒鍾後，漆夏那點顧慮徹底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反正沒人知道她就是七號同學，有什麽好怕的。
漆夏心安理得點進去。
陳西繁發動態不算頻繁，幾乎維持兩個月一條的頻率，動態內容倒是很豐富，有他的飛機模型，競賽獎杯，新學的滑雪動作，在流浪狗救助站做義工，還有國外旅遊的所見所聞……
別人發這樣的動態可能會有炫耀裝逼之嫌，但陳西繁隻會讓人感覺，他在認真地和你分享生活。
每條動態留言和點讚都很多，陳西繁會挑一些回複，也會和熟人互懟。
簡而言之，他的q/q空間和本人一樣，陽光自信，熱烈張揚且意氣風發，言語措辭裏，又可窺見一絲溫柔。
漆夏一條條往下看，看著看著，忽然眼睛一酸。
飛機模型，競賽獎杯，國外旅遊……這些距離她實在太遠了，那是她從未踏足的世界。
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麽大，漆夏越發覺得，他像無法觸及的月亮。
可是，能靠近月亮一點點，還是讓人感到開心。
屏幕另一端，陳西繁正在刷一套競賽題，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他輕蹙了下眉，拿起來一看，是競賽負責人徐老師把他拉進了一個群聊。
陳西繁把群消息設置成免打擾，返回消息列表不可避免地看見“七號同學”那個賬號。
說起來也是神奇，這次數學AMC比賽地點在加州，徐老師常駐美國，專門負責打點國內學生的食宿，方便起見拉了一個小群。
剛剛陳西繁寫完試卷，想到白天魏宇鵬的叮囑，發消息問他徐老師的q/q號。
魏宇鵬回複他一串數字，陳西繁搜索添加完，哪知魏宇鵬緊接著發來一個下跪的表情包，說他記錯了，剛剛那個q/q號不是徐老師的，這才有了這樁烏龍。
巧合的是，添加錯的七號同學竟然和他同在航空極客群。
陳西繁q/q好友很多，除了現實中認識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興趣愛好添加的陌生人，大家偶爾交流。
所以在七號同學提出不刪好友的時候，他同意了。
陳西繁本打算退出軟件，但不小心手滑，戳了一下七號同學的頭像。家裏網速很快，頃刻間，七號同學的頭像就被放大在眼前。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貓咪，通體雪白腦門上有幾嘬黑毛，呆萌呆萌，挺可愛的。
大概寵物天生有種讓人放鬆的能力，他彎了彎唇角，摁滅手機屏幕，埋頭繼續刷題。
*
意外加到陳西繁q/q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附中並不限製學生使用手機，全憑自覺。上午大課間，做完操漆夏和許幼菲去了一趟衛生間。
在衛生間隔間裏，漆夏掏出手機回複完大伯母的短信，然後沒忍住，登錄小號點開她和陳西繁的對話框，怔怔看了一會。
不知道別的女孩子喜歡一個人時會不會像她這樣，聊天記錄反複看。
明明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從昨晚到現在，漆夏已經偷偷看了好幾遍了，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從隔間出來，漆夏站在洗手池邊洗手。
“夏夏，”許幼菲把涼水灑在她臉上，“你遇上什麽好事了？今天好像格外開心。”
“有嗎？”
許幼菲：“有啊，你一直在笑。”
漆夏心髒重重一跳，抬頭看向對麵的鏡子，發現自己的嘴角確實有那麽一絲絲笑意。
她找了個理由：“今天隻上半天課，下午就放學了當然開心呀。”
這周末京市要舉行教師資格證筆試，附中作為考場得提前布置，所以今天十二點就放學了。
許幼菲最喜歡放假，聞言也樂了：“嘿嘿，我也開心，五月天演唱會門票要開售了，下節課我換個座位，方便掐著點搶票。”
班裏同學偶爾會換座位，隻要不影響課堂老師不管。
漆夏沒去過演唱會，疑惑：“需要掐著點搶嗎？”
“拜托，這可是五月天！”許幼菲雙手合十開始作法，“拜托拜托，等會一定網絡不卡，一定搶到vip。”
漆夏問：“你打算和誰換座位？”
“不知道，可能賀驍吧，也可能褚揚？他們座位靠後，最適合偷偷玩手機了。”
一進教室，許幼菲就去找賀驍了，漆夏回到座位發現邢安婭愁眉苦臉的，問她：“怎麽了？”
“這道題你會嗎？”邢安婭指著一道物理大題問她。
漆夏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都不會，我更不會了，要不你回去問問輔導班老師，下周來了也給我講講。”
邢安婭：“我這周不去輔導班，要回老家祭祖。”
“那就下周一問老師。”
邢安婭的學習腦不允許她將今天的問題拖到下周，她歎氣：“這種題校草肯定會，陳西繁要是能過來一下就好了。”
誰成想，邢安婭一語成讖。
上課鈴聲響，漆夏抬頭，就看見陳西繁抱著一本書悠哉遊哉往她們座位這邊來，許幼菲跟在他身後，模樣特別狗腿。
到了跟前，許幼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說：“夏夏，這節課我和我哥換一下座位哈，多多包涵。”
邢安婭眼睛亮了，飛快湊在漆夏耳邊說：“正好，你幫我問問那道題。”
“為什麽是我問？”漆夏渾身緊繃。
“因為你坐在中間嘛。”
才剛上課，周圍還鬧哄哄的，椅子拖動聲，說話聲交雜，但漆夏什麽都聽不見。
陳西繁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那股清爽的味道沁入鼻息。
她從來沒距離陳西繁這麽近過。
空氣緩慢，呼吸幾近凝滯。漆夏的思緒被身邊的男生占據，完全無法思考。
她強迫自己冷靜，把目光放在課本上，狠狠在手背掐了一下。同時，眼角餘光偷偷看了陳西繁一眼。
這節課是英語，老師還沒來。
陳西繁在新位置坐下後，感覺手機在口袋裏震個不停，他曆來我行我素，也不怕被老師發現，囂張地掏出手機點開q/q，回複了一條消息。
漆夏視力5.2，無意中瞥見陳西繁的手機屏幕。
她看見，自己的q/q小號，就位於消息列表的第五個。
陳西繁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七號同學就坐在他的身邊。